不去救援宿州,只能是被逐個擊破,最終死路一條,救了卻又有可能被出賣,僧格林沁滿心糾結,好一會兒才問道:“難道我們就這樣坐着什麼都不做?”
“退兵吧!”載垣嘆了口氣,無奈道:“敗局已定,撐下去沒有任何意義,趁着短毛尚未合圍及時退走,尚可保全主力,守着黃河一線不叫短毛過河,若是事不可爲,還可以放棄北京退守瀋陽!”
“這。。”僧格林沁目瞪口呆,怔怔望着載垣,這是要放棄大清兩百多年的江山啊!
載垣苦澀道:“僧王爺,當年明朝興起,元順帝見事不可爲,主動放棄大都,退回了漠北,如今看來,這不失爲一明智之舉,僅僅百來年之後,蒙古不也是漸漸恢復了元氣?甚至兵鋒直抵北京城下
本王雖然很不願意承認,卻不得不承認,短毛大勢已成,天下無人可以阻擋,不過一時的成敗算不得什麼,當初大金國慘遭屠戮,數百年後不是又出了我大清?只要有兵在,就有希望!”
僧格林沁倒是滿臉詫異,他想不到載垣區區一個鳥籠子王爺竟會有如此見地,其實他原本對於截垣之流是不大看得起的,可這時,不得不正視起來了。
憑心而論,僧格林沁也不願意死拼,畢竟這二十萬清軍中,約有三分之一的蒙古人,他也想爲蒙古保留點火種。
蒙古雖然是滿清的僕從族,但要說蒙古真的甘願給滿清做狗恐怕是未必,這兩百年來。滿清分化離間,推行減丁。但凡有反抗,一律屠滅整個部族。把蒙古人口從幾千萬活生生的減到了兩百萬,這一切,蒙古人都看在眼裡。
要說蒙古人最後悔的是什麼?顯然是給滿清做狗,滅了大明朝,要說蒙古人最恨的是誰?滿清當仁不讓,只是迫於滿清的淫威,蒙古人內部又不團結,這才曲意奉迎罷了。
現如今機會來了,一旦滿清衰敗。蒙古不說報仇雪恨,最起碼可以擺脫滿清的控制,但前提是,保存實力。
心裡冷冷一笑,僧格林沁又把目光移向穆蔭,問道:“穆大人,你的意思呢?”
穆蔭知道僧格林沁不是詢問自己對於未來時局的看法,而是再次確認,畢竟退兵不是小事。很可能會被咸豐責難,僧格林沁只是想表明退兵不是他一個人的意思,把責任分攤到大家頭上。
‘僧王爺也變得油滑了啊!’暗暗啐罵了句,穆蔭正色道:“僧王爺。怡王爺言之有理啊,咱們退回河北,尚可以倚靠洋人抗拒短毛。鹿死誰手,未到最後一刻。又有誰能得知?
總之,下官以爲。曾李之流投靠短毛的可能性存在,漢人已經不可靠,目前的局面對我大清極其不利,保存實力纔是重中之重,退兵宜早不宜遲,否則一旦凌汛到來,想走都走不了!”
“好!”僧格林沁猛一咬牙:“傳令全軍,秘密準備,明夜全軍後撤,由本王親自斷後。”
“喳!”一名親兵匆匆奔出了大帳。
雖然僧格林沁下達了退兵的命令,但他不愧爲征戰多年的老將,準備工作有條不紊,到第二天夜裡退走時,也是徐徐後撤,退而不亂,不給主持魯南戰場的石達開以任何機會。
石達開雖然年紀不大,卻是用兵穩重,只是略一點起兵馬,就放棄了追擊的想法,要知道,濟南過去幾十公里便是黃河,這點距離,沒有縱深,追擊沒有任何意義,而黃河作爲清軍的腹背,在防守方面下了十足功夫,況且前一陣子黃河封凍,艦隊開不進來,這幾日又是黃河堪堪化凍,隨時會進入凌汛期,把艦隊開來的風險太大。
雖然眼睜睜看着清軍主力退走很是無奈,但石達開不可能在佔據優勢的情況下行險一搏,關鍵還在於僧格林沁選擇撤退的時間點讓人生不出想法,石達開只得一邊戒備,謹防清軍殺個回馬槍,一邊把這一消息飛報給王楓。
近二十萬清軍,過河花了兩天兩夜,至十六日正午,清軍已經全部退回了河北,而在宿州的湘軍和淮軍中,則是謠言紛起,氣氛越來越浮燥。
畢竟淮西不戰而降那麼大個事,想瞞也瞞不了,甚至就連曾李二人向僧格林沁求援都不知怎麼回事被傳了出去。
在緊張的氛圍中,五天過去了,時間走到了二月二十一日,王楓來的比任何人預料的都快,已經於昨天進駐了亳州,這說明對淮軍降卒的整編異常順利,同時在當天傍晚,還傳來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僧格林沁率清軍主力退回了河北!
李鴻章與曾國藩眉心緊鎖,滿面憂愁,兩個人都有一種天要塌下來的感覺!
“他孃的!”曾國藩氣不過道:“我們請那姓僧的來救援,還不是爲了大清朝,可他倒好,竟然嚇跑了,把我們摞了下來,我們這十五萬兵力若是陷在宿州,區區河北一隅難道就能守得住?大清朝完了!
生死關頭還不能齊心對敵,又焉能不亡?”
“哎”李鴻章嘆了口氣:“要早知道僧格林沁會跑路,我們就不該等他的援軍,如果幾天前走,現在全軍已經在河北了,又何至於陷入如此險境?
老師,我們也跑吧,今夜就走,宿州不能再留了,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啊。”
“好!你我分頭準備,今天三更,率軍撤退!”曾國藩正要向外走去,外面卻傳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曾大人,李大人,準備上哪兒去呀?”
“嗯?”曾國藩與李鴻章心肝一提,均是暗道不妙,擡眼看向了帳簾。
只見帳簾一掀,呼啦啦衝進來數十人,苗沛霖一馬當先,其餘都是各營的統領營官,另外還有法國教官畢乃爾。
二人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分明是兵變啊,可是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冷靜,李鴻章臉一沉道:“苗大人,各位大人,不召而來是爲何事?”
以彭玉麟、李續賓爲首的湘淮軍舊將紛紛現出了一絲愧色,不敢去看曾李二人,而以苗沛霖與胡以晃爲首的捻軍和太平軍舊將,全都是面含不屑,冷笑連聲,畢乃爾則是無奈的聳了聳肩。
苗沛霖問道:“二位大人,半夜三更打算上哪兒去啊,趁着弟兄們都在,何不說個明白?”
“苗沛霖,你好大的膽子,有你這麼說話的嗎?”曾國藩頓時勃然大怒,伸手指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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