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格林沁與綿愉相視一眼,對於捻子,真沒好什麼好怕的,那就是一羣土匪流民,地地道道的烏合之衆,比髮匪差遠了,憑着留守的數千兵力,抵擋不成問題。
綿愉不當回事的點點頭道:“既然勝大人願往,那再好不過,小心點!”
“喳!”勝保恭恭敬敬的打了個千,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馬蹄聲漸行漸遠,僧格林沁卻有了些遲疑,隨即喝道:“傳令,暫停進攻,着健銳營、外火器營、兩翼前鋒營和蒙古諸王勁旅隨時做好回援準備。”
“且慢!”綿愉連忙喚住道:“僧王爺,不過是萬把捻子,何須如此小心?有勝大人坐鎮營寨,足以抵擋。”
“誒~~”僧格林沁的臉面現出了絲不快,卻仍是耐心解釋道:“惠王爺可莫要大意,所謂蒼鷹搏兔,尚須全力,捻子雖組織散漫,武備落後,可是咱們眼前的這支髮匪又能比捻子好上多少?不是一樣令你我大吃一驚?
對於敵人,還是不能小看,捻子既敢來援,必是有所倚仗,打完捻子,回過頭來再攻城也不爲遲,難道還怕這千多人跑了?無非是多耗些時間罷了,惠王爺,小心駛得萬年船啊,皇上把京城近半的兵力交給你我,若是出了任何差池,咱們被砍十次腦袋都不足以贖其罪啊!”
僧格林沁的最後一句打動了綿愉,想想也是這個道理,於是揮了揮手:“去罷。去罷!”
傳令兵一溜煙的跑開,片刻之後。攻勢暫止。
來的軍隊正是民盟軍,經連夜趕路。總算趕到了臨清城下,楊水嬌拿望遠鏡觀察了一陣子,便道:“幸好趕的及時,臨清尚未失陷,抓緊時間吧,三娘姐姐恐怕被圍急了。”
王楓轉頭喝道:“陸大有,命令兩個旅分由衛運河與古運河沿河北上,奪取交匯處碼頭,這是殲滅清軍有生力量的大好機會。絕不能跑掉一個!”
“遵命!”陸大有敬了一禮,立刻跑回隊中去傳達命令。
王楓給陸大有下令,而不是直接給下面的師長旅長下令,只爲了維護全軍的命令逐級傳達機制,從自己做起,避免越級傳令,其實他給陳阿林傳令已經在打擦邊球了,因爲陳阿林只是第一軍的師長,按制度應該由洪宣嬌下令。但他與洪宣嬌是一家人,整個民盟軍實際上是他們倆開的夫妻店,小小的違規倒也沒什麼,而對於第一軍以外的二三軍。就不能越級指揮,必須要通過軍長傳令。
目前第二軍一個旅的兵力是一千六百人左右,僅僅五分鐘。兩隊人馬分向左右的兩條運河疾奔而去。
王楓又望向了前方兩座營寨,說實話。他對於清軍的情況並不是太瞭解,這兩座營寨從規模上看大差不差。都能容納兩萬多人,區別僅在於靠右側的那座設施較爲完備,應該是立寨有了相當時日,另一座只是草草搭建了寨牆,營壘並未有效分區,顯然新立不久。
略一沉吟,王楓又道:“陸大有,以一個旅兵力護住右翼,十分鐘之後,攻打左側營壘!”
“遵命!”陸大有再次傳達了命令。
民盟軍陷入了忙碌的戰前準備當中,而在城頭上,唐彩芳卻是怪叫一聲:“哎呀,那個王司令怎麼搞的?就這麼點人手還分兵?他應該集中兵力破去清妖一座營寨纔對啊,你們看,他兩路分兵沿運河行走,難道是想斷去清妖退路?
我的天,副總管怎麼會有這樣的弟弟?以一萬人全殲清妖四萬,太自大了吧?我求求你,現實點好不好?”說完,還恨鐵不成鋼似的,狠狠一拳捶上了城跺!
又一名女兵絕望的叫道:“完了,完了,他們才兩門炮,而且他的兵力並沒有壓上,難道就靠這兩門炮來轟擊清軍營寨,開玩笑吧?他究竟是不是來救援我們的?他會不會用兵啊?”
城上的每個人都是滿臉焦急之色,恨不能代替王楓去指揮戰鬥,王楓對兵力的分配使用與戰術安排,在他們眼裡純屬莫名其妙,這隻能說明了王楓對軍事一竅不通,可惜的是,他們被困在臨清,出不去!
勝保則站在營寨中央的望樓裡,舉着望遠鏡眺望,他基本上可以確定這支軍隊不是捻子,因爲捻子不可能有如此整齊的裝束,大蓋帽、黑皮靴、墨綠色的軍裝,幾乎是北京城裡洋人軍隊的翻版,這讓他想起了近幾個月來一個鬧的沸沸揚揚的名字:中國民主同盟軍!
這支從髮匪中分裂出的軍隊,取得的戰績早已不是秘密,炸沉英軍戰艦赫爾墨斯號,全殲英法美三國聯軍數百,以極其恐怖的速度席捲蘇鬆太常,想捂都捂不住!
更重要的是,民盟軍與髮匪不同,髮匪尊崇邪教,滅絕孔孟,查操家產,強徵強搶,所經之處,地方鄉紳尚能自發的組織團練抵抗,而民盟軍雖貶程朱,卻尊孔孟,輕徭薄賦,安定民生,肅清吏治,高舉民主自由的大旗,所佔地區一片歌功頌德,據說北京城裡的某些洋人都對民盟軍持有欣賞態度,不爲別的,只爲民主自由這四個大字,符合洋人的價值觀。
髮匪在清庭眼裡,儘管佔據了南京,但所作所爲,仍屬於流寇的性質,自古以來,從來沒有流寇成就大業,而民盟軍每佔一地,都能建立起高效有序的統治節構,把當地各階層牢牢把握在手中,這纔是最致命的!
正如當初的朱元璋,盡收江南士民之心,悶聲發展實力,最終奪得天下,民盟軍的所作所爲,恰是朱元璋的翻版!
雖然勝保也看不懂民盟軍的排兵佈陣,卻不敢有絲豪大意,當即轉頭喝道:“來人,速去稟報惠王爺與僧王爺,來的不是捻子,而是民盟軍,請速速領軍回防!”
“喳!”一名滿將打了個千,飛奔而去。
城上城下,均是心思各異的打量着民盟軍,而民盟軍僅有的兩門加農炮也已經展開,兵器製造局根據王楓提供的參考,研製出了開腳式炮架與駐鋤設計,其中開腳式炮架可以使炮身制退行程加長,爲未來使用更高威力的裝藥與大仰角發射炮彈預留了空間,駐鋤則能改善炮體的穩定程度。
當然了,這只是最初步的設計,目前的炮架仍是剛性炮架,距離彈性炮架還有些技術難關需要攻克,另外液氣壓式制退機構炮口制退器尚處於理論學習當中,相對於現代社會來說,前一代的彈簧制退機構炮口制退器纔剛剛組織專人研製。
總之,要想使火炮設計達到二戰時期那種炮管可以伸縮的野戰炮標準仍有一段較長的路需要走,其中最關鍵的不是技術,技術王楓有,而是材質的不足。
兩門炮相隔數十米,戰士給其中一門裝上彈藥,現在開炮已經不需要王楓親自操作了,一名炮手持着標尺對着前方比劃了一陣子,又以臂長尺與跳眼法綜合測量,隨着一道道口令,炮口上下移動,約兩分鐘之後,角度終於定格!
“放!”
“嘭!”的一聲巨響,炮身猛的一退,一大蓬火光噴出,又過了幾秒鐘,寨牆後方近五十米處發生了強烈爆炸,伴着黑煙,一大團火球當空升起,幾名清軍被波及,當場身亡。
只不過,炮手沒有任何欣喜,微紅着臉開始了再次校準,他的目標是打寨門,把寨門及其附近的寨牆轟坍,然後米尼槍手穩步推進,民盟軍的戰術其實很簡單,或者說根本沒有戰術,就和現代的美軍一樣,依靠武器的先進性碾壓清軍。
可這落在別人眼裡就不一樣了,唐彩芳頓時驚呼道:“天哪,這是什麼炮?竟然會爆炸,我沒看錯吧?”說着,還揉了揉眼睛。
馮明遠也不敢置信道:“我沒有見到民盟軍從炮口裝炮彈,他的炮彈是從哪來的?”
這個問題無人能答,因爲有炮身遮擋,從前面看不到炮手從後面裝炮彈的動作,但心裡都生出了些希望,民盟軍火炮的威力如此之大,雖然只有兩門,卻勝過清軍數十門炮,也許會有轉機呢?
“嘭!”第二炮打出,整座寨門被打成了粉碎,木板碎屑呈放射狀迸射開來,周圍數十名清軍被打中,倒地慘叫哀嚎,以之爲中心,由於撕扯的力量,把兩側的寨牆拉塌了兩到三丈,一個寬達五到六丈的缺口豁然出現!
城頭上的太平軍看呆了,尤其是第二炮也沒有裝炮彈的動作,如果說前一炮還能勉強理解爲是把彈藥預裝進炮筒,那麼這一次呢?後膛炮他們瞭解的只有子母炮,可是子母炮能打這麼遠嗎?一時之間,是即振奮,也很不理解。
勝保也是面色劇變,他可不比太平軍那般無知,在中英戰爭中吃了英國火炮的大虧之後,清庭大力發展鑄炮技術,八千斤紅夷,一萬斤紅夷層出不窮,威力也有了相對的提高。
在四十年代前,清軍的鑄炮法是以明末流傳下來的泥模法爲主,這種方法在用炭火烘烤時,經常是外幹內溼,澆鑄時水分蒸成潮氣,致使火炮常有蜂窩狀孔穴,發射時容易炸裂,功效非常低,不能對炮膛進行深入的加工,使得炮彈射出後,彈道紊亂,也降低了射擊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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