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顏端茶送了客回到了梨園,心裡就有點挫敗感。
興致勃勃地想了一個法子,卻有這麼大的一個漏洞。
她就心不在焉地歪在迎枕上縫衣裳。
剛縫了幾針,就見墨菊進來道:“夫人,崔家少奶奶過來送衣裳了。”
顧夕顏一怔。
當初派活的時候,她就知道柳眉兒家的幾個婢女都非常善長做女紅,八十六套衣裳,她雖然當着柳眉兒說,自己幫着做五十套,只讓她幫着做三十六套,但派給柳眉兒的都是成人的衣裳,自己這邊,全都是孩子的衣裳……
她不由問道:“給崔家拿過去的針線活,難道都做完了?”
“嗯,”杏雨掩嘴而笑:“都做完了。秋桂姐姐正要和墨菊姐姐點衣裳呢!”
“夕顏,莫非你的還沒有做完不成?”說話間,柳眉兒已撩簾而入,她臉上有淡淡的疲憊:“這風吹在身上,一天比一天暖和,你還不快點,怕是隻有當成是秋裳穿了。”
顧夕顏不由鬢角生汗,忙轉移了話題:“杏雨,還不給少奶奶上茶。”
杏雨強忍着笑意應聲而去。
柳眉兒就坐到了炕上。目光就落在了顧夕顏手上地針線活上。
“你這都做地些什麼啊!”她張大地眼睛瞪。拿起顧夕顏手上地衣裳看了又看。然後瞪着顧夕顏。“想當初。你也是跟我學了女紅地。怎麼做出這種東西來!”
顧夕顏拿起衣裳看了又看:“怎麼了。針腳大小一致。接頭也打得很漂亮……有什麼不妥嗎?”
柳眉兒鬢角青筋凸起。聲音隱隱含着怒意:“雲裳。你去墨菊拿一件我做地衣裳來。”
“不用了!”顧夕顏忙道:“不用了!我知道你地女紅好!可這又不是什麼綾羅綢緞。而且是給孩子地衣裳。能穿就行了。用不着那麼講究……”
柳眉兒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難怪你們家地東西都給針線班上子做……我看那就是因爲你做地東西根本就拿出來手來……”
“我知道你的女紅好……”話說到這裡。她突然一怔,臉上露出了歡快的笑容,“姐姐,我知道你地女紅好,你願意不願意收徒弟?”
柳眉兒一怔,道:“你想讓我教紅鸞嗎?她脾氣也太大了些……如果一定要教她,也可以。到時候你得在場鎮着……”
顧夕顏掩嘴而笑:“不是啦!”然後她把自己準備把那些因爲丈夫戰死而生活困苦的女子組織起來成立一個針線班子地事跟她說了,“……原來想,就接燕國公府軍袍的活,現在看來,就是找爺幫忙,估計也只能接一部分。而且價錢也比較低,賺不了很多……”她說着,腦子了飛快地轉動着,“想賺大錢,就得有技術含量……可那些女人。我估計識字的都沒有幾個,能做什麼技術含量高的事……我沒有見到過比你女紅更好的人了……由你帶着,那些沒有天賦的。就可以做做粗糙的軍袍;有天賦地,可以接些精細的活做,價錢也高些……”
“亂七八糟的說些什麼呢?你不就是讓我教人女紅嗎,幹嘛說的那麼複雜,讓人聽不好。”柳眉兒就有些爲難的樣子,“這件事。好是好……到時候盛哥怎麼辦……還有,相公怎麼辦……再說了,這針線活,除了講天賦,還要講年紀,年紀小一點開始,就始終比那些年紀大一些的人手腳伶俐些……這事,我還要回去商量商量相公纔是……”
“那是當然!”顧夕顏笑道。
也不能因此而讓柳眉兒和崔中原夫妻之間有罅隙啊!
想到這裡,她不由道:“姐姐。我們明天就給韓夫人送衣裳去吧。順便到她哪裡蹭頓飯吃!”
柳眉兒就瞪着她:“又不是很遠,幹嘛到人家家裡吃飯……人家招待你一頓。自家可以吃三天了……我陪你送衣服不要緊,至於吃飯,還是回來吃吧!”
顧夕顏就哈哈地笑。
第二天,顧夕顏和柳眉兒去給韓氏送衣裳。
柳眉兒就一路嘀咕:“你這不是成心的……磨磨蹭蹭的,非拖到這個時候出門不可……”
顧夕顏忍不住辯解道:“你從早上就一直在梨園等我,我幹了些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啊!”
過了正月十五,崔氏就回了自己家,齊府的中饋由顧夕顏一人主持着。
她新官上任三把火,首先是把家裡大大小小的職務都拿出來考據了一番,把一些不必要地職務給刪了,然後重新規定了管事的權責範圍,也因此精減了一批人,換了一批人。
現在家務事都有章有程的不用她操心了,可這每天早上地聽管事們回話,領腰牌辦事卻是必不可少。
柳眉兒強辯道:“那可以下午去啊……這眼看着要吃午飯了,你這不是成心去蹭飯吃嗎?”
“我不是約了樑掌珠去龔家嗎?”顧夕顏就瞪了她一眼,“她們家是做塌布生意的,我在她鋪子裡定了一批布,準備做冬衣……她只有今天早上能送貨……”
柳眉兒不解地道:“這還只是春天,怎麼就想到了冬衣……”
“我這不是做得慢嗎?”顧夕顏隨口胡諂,“孩子五月份就要出世了,到時候,哪個有時間管這些事……現在就備着,有空閒的時候就做做唄!”
話到這裡,柳眉兒卻想起別一件事來:“國公爺回的來嗎?我聽相公說,朝庭三反四復的,又要我們出兵攻打樑地了……”
顧夕顏就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柳眉兒說的都是老黃曆了。今年二月間,齊懋生就派了齊淇爲大將,第二次攻打樑地,如今已佔據了整個山南郡。就在幾天前,齊懋生還寫信過來,說晉國公府地胡夫人派了信使到合縣,向齊懋生提親。求娶紅鸞,被他委言拒絕了。
不一會兒。她們就到了龔府,韓氏早已在大門口迎接。
雙方行了禮,韓氏就派了一個跛足的中年人幫着她們把衣裳拿了進去。
大家到了客廳裡喝了茶,說了幾句閒話,春花就來稟告,說樑掌珠來了。
韓氏就看了顧夕顏一眼,笑道:“是少夫人幫我們訂了一批布。你領着幾個人幫着把布點了放到後罩房去,就說我這邊有客人,實在是走不開。”
春花老老實實地應了一聲,畏畏縮縮地走了。
柳眉兒卻望春花發了一會怔,認真地道:“韓姐姐,你們府上是跋腳的多一些還是斷手的多一些?”
顧夕顏一口茶在咽喉裡差點沒有被嗆到。
韓氏也笑了起來,道:“我們府裡的,什麼樣的人都差不多?”
柳眉兒這才覺得自己說錯了話,臉一紅,不好意思地道:“韓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說到這裡,她就看了顧夕顏一眼,“夕顏昨天說讓我收幾個徒弟。要是你這裡沒斷手地……不是,不是,不是沒斷手的,是手能動地,也不是了,就是能繡花地。我可以教教她們……我是跟着魯九娘學地女紅,別的不敢說,這繡工,卻還是能拿得出手地……”
韓氏也聽明白了她的意思來,仔細地一思忖,也覺得這是條不錯的路。
暫且不說學好了以後能不能接到活做,就是幫着給這一大家子地人做做冬衣夏裳的,對她來說,也減輕了一個大大的負擔。
她就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在這裡謝過崔少奶奶了!”說着。就起身朝着柳眉兒福了福身。
“可不敢當姐姐的禮!”柳眉兒忙站了起來,給韓氏還禮。“只是我不能到府上來教,能不能讓她們每隔幾日去我那裡去一趟。”
燕地雖然不比盛京,可畢竟受盛京多年的影響,燕地一些士族的子女是輕易不拋頭露面的。
韓氏忙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的!”
兩人就這樣商定了,大家又說了幾句話,柳眉兒就催着顧夕顏走。
顧夕顏朝着韓氏笑了笑,和柳眉兒先離開了。
韓氏送走了顧、柳兩人,就去了後罩房。
樑掌珠正和春花、桔紅兩人點布,她神色間有些恍忽,反反覆覆點了幾遍,才點清楚。
看見韓氏來,樑掌珠忙迎了上去,恭敬地給韓氏行了禮,笑道:“少夫人走了嗎?”
韓氏點了點頭,道:“崔家少奶奶說還有事,把少夫人拉走了!”
樑掌珠笑道:“這兩姊妹的感情還挺好的啊!”
“是啊!”韓氏笑道,“少夫人想幫幫我,組織成立一個針線班子,接點活做,特意拉了崔少奶奶來,讓她幫着教女紅……”
樑掌珠一怔。
她在韓氏這裡住地時候,就覺這家裡有些不對勁,可當時她身份不明,生死茫茫,也沒有過多的思量,後來雖然幾次來送禮答謝韓氏的收留之情,可韓氏是個有傲氣地人,凡是貴重點的東西都沒有收。她自然也就不好再以厚禮相送,只是逢年過節的時候讓人送些尋常的節禮來……如果不是這次她送布到後罩房經過幾重院子,她還真不知道龔府裡還收留了這麼多身有殘疾的人,更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少夫人要組針線班子竟然會是爲了這樁事!
(1900加更!2000地加更今天來不及了,只有等下個星期了,到時會在文中提前跟大家說一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