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是當年孫塵麒還沒有被崆峒派收入門下,尚且住在洛陽城中做讀書人時候的故事。那個時候孫塵麒年少得志,頗有才名,於是洛陽的蔣太守便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做了妻子。
夫妻之間相濡以沫感情很是深厚,只可惜蔣太守的女兒身子太弱二十歲就早死了。
孫塵麒悲痛欲絕,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嚮往黃老玄學,自己離開家門隱居在洛陽城外深山裡的別墅之中一個人修行。那日裡趕上一個陰雨天,孫塵麒正在書房裡默默打坐,屋子裡毫無人聲安靜的可怕。
就在這時候忽然看見覆室的門簾底下,露出一雙女人的腳,孫塵麒這個時候雖然沒有師承還沒有接觸到鬼神的世界。但是道書讀的多了,眼界也自然開闊了許多。
於是便很禮貌的詢問那個女人是誰。
女人聽見孫塵麒發現了自己的蹤跡,於是便掀起門簾走進來。她看起來大約十八九歲膚色白膩的簡直不像是人間女子,身上的衣服儉樸而又整潔,就好像今日的鬼娘娘打扮一樣。
唯一有所不同的地方,就是那時候孫塵麒的目光落在那姑娘臉上的時候,卻是驚訝的發現她的面目微黑,還有很多麻子斑斑點點。
孫塵麒看她的打扮簡樸,類似貧家的女兒。還以爲是這村子裡的山野姑娘,就呵斥她說:“你若是需要什麼東西,應該告訴我的家僕轉告我,姑娘家怎麼能隨便侵入我的書房呢?”
那個時候,孫塵麒對深夜來訪的醜女很不感冒,但這醜女幾句話一說,驟然便改變了他以貌取人的態度。
女人並沒有如同一般的山野女子一樣畏畏縮縮,而是微笑着說道:“我並不是這個山村裡的人,原籍住在山東後來定居北海之濱。我家族姓呂。父親是個有道行的修行之人,我的姓名叫呂無病。跟着父親搬離家鄉,在此客居,早已離開了父母的關照。”
她羨幕孫公子是出生賢家大族的風流名士,所以願意給他做一名有文化的使女。
這呂無病的聲音雖低,但卻十分清脆婉轉。
孫塵麒心想左右無事,有意調笑道:“你的意思很好,但是我和僕人們在一起雜居,實在很不方便。容我回家以後,再行派人擡着轎子來聘請你纔對啊!”
呂無病低頭走到孫塵麒的書桌前,嬌聲說道:“我度量自己的容貌醜陋不堪。怎敢希望和公子婚配呢?只願意效仿‘康成文婢’,能在公子的案前給你服役就行了,大慨還不至於倒捧了書本。”
孫塵麒心中微訝,不料這女子居然知道“康成文婢”的典故。
鄭康成是大學問家,丫鬟都懂詩,一丫鬟被罰跪,另一丫鬟問:“胡爲乎泥中?”答曰:“薄言往訴,逢彼之怒。”是有名的典故。意思是說博學之家,家中的僕役也應該懂得文化。才能夠相襯出主人的學問來。
呂無病一個“康成文婢”用典,顯露文才果然是慧心妙舌讓人意動。
孫塵麒當時對她的印象便有改變,只是仍然懷疑呂無病身份詭異,於是便推脫道:“收納一名使女。也需要選擇一個吉祥的日子。”
說着就指着書架上。叫她把曆書第四卷拿來看看,其實是想要試試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識字。
呂無病掩嘴淺笑,在書架上翻找了一會兒,把第四卷曆書拿出來自己先瀏覽一遍,然後遞給孫麒。笑着說道:“今天河魁並不在房子裡值日。”
這句話就是孫塵麒剛剛所問鬼娘娘的那句:“今日河魁可曾在房?”的緣故。
《荊湖近事》上曾有一則故事:李戴仁性情迂腐,連跟妻子同房都得看黃曆。有一天晚上,他年輕的妻子主動來找他。他說:“河魁在房,不宜行事。”把妻子氣跑了。
呂無病用這個典故跟孫公子開玩笑,說明她知識豐富,也說明她對孫公子有情。
但小女人的感情,卻是通過彬彬有禮的語言,用着相當文學修養的語言隱晦表現出來的,表達得曲折、含蓄、溫婉、情致盎然而絕不輕佻。
這是呂無病當年用來打動孫塵麒的一句調侃話,外人縱使聽在耳裡也不會覺得有什麼深意。
他的一句話出口,目光緊緊的盯在鬼娘娘身上,果然看見鬼娘娘掩藏在大紅喜袍下的嬌軀微微的顫動了一下。孫塵麒苦笑道:“你這習慣還是與當年一樣,沒有變化。”
敖靳太子壓住火氣聽了幾句,只覺得胸中醋海翻騰,再也壓抑不住。他把手中的酒盞往地上重重一摔,怒問道:“甚麼東西,你到底是要來幹什麼的!”
孫塵麒還沒說話,敖靳太子就已經暴跳了起來。
他伸手一推自己頭上的龍頭金冠,幻化出一柄七星龍泉寶劍來直刺向孫塵麒的胸口:“我管不了了,就算是你們崆峒祖師廣成聖人親臨,也不能如此欺人太甚!”
人生大仇,莫過於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眼看着自己即將娶到手的小妾,當着自己面前和別的男人糾纏不清,就算是清修的道人也沒辦法忍受的,更何況是一向在四海中跋扈慣了的敖靳太子呢?
墨冥道尊拉住了玄空等人,站在一邊,嘴上不疼不癢地勸了幾句要他們保持冷靜的廢話,冷眼去看敖靳太子動手。
敖靳太子把手中的寶劍輕輕一搓,頓時發出了龍鳴般的長吟聲音,化作了一道丈許的劍光直刺向孫塵麒的胸口。孫塵麒滿腹心思都放在了鬼娘娘的身上,根本沒有防備到敖靳太子會突然出手。
而且他的法力道行比起敖靳太子來也都是低了一籌,眼看着那柄龍泉寶劍化爲劍光刺來,居然是愣在了當場不知所措。旁邊的鬼娘娘看見孫塵麒有難,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情愫,把小嘴微張吐出牝元珠來放出寸許厚的白光護住了孫塵麒的身體。
敖靳太子怎麼也沒有想到鬼娘娘會出手相助孫塵麒,他暴怒一聲,沒有持劍的左手迎風一晃變回了黑色龍爪。望着鬼娘娘的胸口抓去,鬼娘娘站在主席位上,正在玄空的身邊除了他以外沒有人能夠反應過來幫助到鬼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