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繁華的街道上,一輛裝飾尋常的馬車慢悠悠地朝着雲霄樓而去。
馬車上,一女子正緩緩地閉目養神,一側身着藍盈盈衣裙的女子靜靜地守候在她的身側,聽着馬車外喧鬧的聲音,她不由得微微皺皺眉頭。
“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了麼?”
緩緩地睜開濃密的眼睫,洛天寧不由得望着一側若水的臉色,不知爲何,心中總是有種堵悶的感覺,彷彿真的要發生什麼大事一樣。
“回稟小姐,奴婢也不太清楚。”
若水聽到洛天寧輕輕詢問的聲音,不由得回眸望她,眉頭依舊緊緊地蹙着,吞吞吐吐地遲疑說着。
“有什麼事情,你就直接說出來吧。”
洛天寧見到若水這副模樣,頓時就覺得一陣無奈。沒那個本事說謊,就直接承認就好。這般掩耳盜鈴的行爲,洛天寧感到好生無力啊。
於是,她不由得冷冷出聲逼問着,神態也開始變得一絲不苟些。
“好像……是有關月瑤郡主的?”
若水剛剛的確是聽到一些,但是卻隱隱約約的,聽得不甚清楚。所以她擔心若是告訴了洛天寧自己臆想的事情就不好了,不由得微微蹙緊眉頭,試探似的詢問着。
“說來聽聽。”
洛天寧聽到“月瑤郡主”這四個字,心裡就猛地一陣激靈,腦子也開始變得暈乎乎的。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姐,奴婢還是好好打探一番,再來給你仔細說說吧。”
若水緊緊地咬着下脣,這些污穢的事情她還是等查清楚之後,再來告訴她家小姐吧。
萬一被人打上“惡意傳播謠言”的標籤,她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啊。
若水可是擔當不起的,所以她僵硬着聲音,一字一頓地咬着說道。
“也罷,我就先到雲霄樓天字二號雅間等你了。”
洛天寧的目光陰冷地掃過若水的臉色,隨後在心中反覆鬥爭一會兒,纔對着若水緩緩地點點頭。
若水辦事是妥當的,她應該相信她。不過洛天寧的確想象不出來,月瑤郡主會發生何事。
爲何總覺得和昨晚她去和親王府的事情有關呢,洛天寧不由得緩緩地側過臉去,冷冷地凝視着虛空的某處。
這邊若水得到了洛天寧的指令,就尋個相對僻靜的角落,隻身下車去打探了。
“月瑤郡主,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洛天寧望着若水漸漸消失的背影,不由得伸手輕輕地揉揉自己的眉心,不多時就暗暗地在心裡吐槽自己,沒事就喜歡胡思亂想。
要不得,要不得。
雲霄樓,天字二號雅間。
洛天寧端莊悠閒地靜坐在一張太師椅上,視線在四壁上懸掛的名人字畫上來回移動,低眸瞅瞅桌案上一碟碟美味的茶點,頓時覺得當初自己和李灝辰要來這雅間是上上之行。
於是,越想她就越覺得自己真是——聰慧機敏。
不多時,洛天寧也就不光光是觀賞了,而是直接拿起桌案上的茶點,悠然自在地品嚐起來。
一個又一個……
時間就這般漸漸消逝……
耀目毒辣的陽光透過層層精緻的窗簾射進來,在雅間裡留下一個個大小不同的斑駁影子。
洛天寧頓時覺得自己的口角一陣溼乎乎的,不由得連忙轉醒,擡眸一見便瞧見自己上方有個英俊的面龐,心中沒來由地一陣悸動。
安寧郡王!
他來了!
可是爲何沒人來叫醒她呢,而且她似乎剛剛還流了口水。
洛天寧想到這裡,心中不由得一陣晴天霹靂,望着自己上方那個漸漸放大的俊顏,她幾乎有種想要奪門而逃的衝動。
若是她現在是真正的洛天寧的話,想來現在恨不得找個地洞直接鑽進去了。不過現在的洛天寧也沒好到哪裡去,她的面頰羞紅着,一陣尷尬曖昧的氣氛始終縈繞不去。
“咳咳……”
突然,安寧郡王從自己的衣袖裡緩緩的掏出一個潔白精巧的手帕,然後輕柔地爲洛天寧擦拭着嘴角的口水,動作溫柔流暢。
洛天寧不由得又是一陣窘迫。
我的上帝啊,竟然忘記擦口水……
羞愧的,洛天寧忍不住尷尬地朝着安寧郡王苦笑一下,似乎是在感謝他一樣。
安寧郡王望見洛天寧尷尬漲紅的小臉,不由得脣畔輕輕地扯出一個寵溺溫暖的弧度,但是始終沒有說甚,只是靜靜地收好那個沾染了口水的手帕,緩緩地疊好,然後放到自己的衣袖裡。
心情不由得一陣大好,連帶着臉上也洋溢着絢爛俊美的笑容。
我去。
這……是要珍藏的麼?
洛天寧定定的瞅着安寧郡王一連串的動作,頭上不由得飛過一陣聒噪的烏鴉,嘴角冷冷地撇撇,心裡卻是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別慌,他只是爲了珍藏。
你妹的,誰會拿沾染人家口水的手帕珍藏呢?腦子沒病吧?
但是人家安寧郡王似乎非但不厭惡,反而顯得格外激動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個……那個,你大可扔掉就是。”
洛天寧笑嘻嘻地建議道,脣畔不由得硬生生咧出一個乾笑來。
安寧郡王一聽到這話,面色頓時一陣幽暗陰冷,不由得冷冷地瞥一眼洛天寧,然後緩緩地解釋着。
“這是我孃親生前爲我特意制的。”
啥?一道冷光在洛天寧的腦海裡倏然而逝……
“真抱歉,嘿嘿。”
洛天寧不由得再次窘迫起來,自己是不是又自戀了一回,人家根本就沒有想到你的問題,關鍵是那是他孃親送給他的。
安寧郡王望見洛天寧笑得和個傻子一樣,就連忙退步坐到她的對面,冷冷地掃過她一眼就緩緩地詢問一句。
“寧兒,你腦子不是又進水了吧?”
洛天寧心裡一陣吐血。
“……”
自己就這麼像個傻子麼。
安寧郡王冷冷地瞅着桌案上那些吃的七七八八的茶點,臉上頓時又是一陣不好看。洛天寧連忙喊來店內的小廝,吩咐一下儘管拿店內的好吃好喝的上來就是。
小廝應聲而去,時不時地朝着安寧郡王點頭哈腰。
嘶!
洛天寧不由得暗暗咬牙想着,她看起來就這麼窮麼,爲何一個個都對安寧郡王點頭哈腰呢。
其實洛天寧也就只像個財大氣粗的暴發戶而已……
雲霄樓既然能夠在京都裡久安昌盛,就必然有着堅強的後盾。對於暴發戶,自然不用盡心巴結,當然選擇更有幫助的高官貴族纔是。
不多時,一應美味佳餚上滿一整個桌案,誘人的香氣害得洛天寧吞口唾液,一副準備開動的模樣。
等到衆小廝退下之後,洛天寧便完全等不及了,連忙拿起自己桌前的那雙竹筷,口中開懷地碎碎念着,作勢就要開動了。
“安寧郡王,我可不客氣了。”
洛天寧望着不遠處那道色味俱佳的糖醋紅鯉魚,不由再次吞吞口水,正想要動筷的時候,卻被一道寬大的手掌給制止住了。
她不由得緩緩地擡眸,便瞧見自己一側的安寧郡王,只見他面色陰沉沉的瞅着自己,薄薄的脣畔直直地繃緊着,看起來倒是一副凝重不安的模樣。
洛天寧心下不由得一陣疑惑,這安寧郡王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何要阻止自己呢。她不由得稍稍動動自己的手臂,然後緩緩地從男人的鉗制中脫離出來,望着安寧郡王的眸子,略有不解地輕輕詢問着。
“安寧郡王可有事情?”
總覺得眉頭緊鎖的安寧郡王的身上,無形散發着股股逼人的寒氣。
“月瑤的事情,可是你做的?”
安寧郡王微微轉過臉去,他不知道該用何種表情對待洛天寧,才能要她感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小女子哪裡有那個本事呢。”
洛天寧見氣氛有些莫名的不對勁,就算是腦子再遲鈍些,也應該知道要直接否認吧。於是洛天寧就乾脆直直地搖搖頭,做好了打死都不承認的準備。
誰料到,安寧郡王一句話就把她打回原形了。
“你沒有那個本事?能夠夜探京都府衙的監獄,而且還不惜傷害自己痛快地整治一番洛天芙,神出鬼沒,變賣泠玉閣的玉璧人,你敢說這些都不是你做的。你還敢說,你沒有本事潛入和親王府。”
安寧郡王冷冷地說着,面色卻帶着一絲的怒火。他沒料到洛天寧竟然會潛入和親王府,若是一個不小心被巡邏的士兵發現,那她的小命不久給交代了麼。
想到這裡,安寧郡王就一陣憂慮,眉頭不由得皺的更緊些。
“呃……”
這算是把自己所做的事情給打探個一清二楚了吧?
似乎到目前爲止,她也就做了這些事情。雖然不知道安寧郡王從何打聽到這些的,但是無疑,他擁有一張專門屬於自己的情報網。
一想到這裡,洛天寧就感覺自己若是再在他面前狡辯的話,完全就是不可能的。於是便頓時失望地深深低下頭,望着光亮的地面,語氣舒緩地輕輕說着。
“是,全都是我的豐功偉績。”
洛天寧說着說着,便撲哧一下笑出聲來了。
安寧郡王見到洛天寧不以爲意的模樣,頓時覺得自己腦殼一陣疼痛。她到底有沒有自知之明啊。
“你做事情太過於張狂了,本郡王真的擔心,你若是哪日就這般被自己的狂妄給害了性命,到那時候,看看你該如何辦。”
“……”
洛天寧總覺得安寧郡王並不像個只是說這些無用話的人,於是她便靜默地緩緩擡眸凝視着他,等候着他接下來的言語。但是過去良久了,他都沒有再次開口說一句話。
洛天寧也懶得去等待了,於是就毫不客氣地攥緊筷子,望着一桌的美味,垂涎三尺起來。
安寧郡王的餘光漫不經心地瞥一眼旁邊的洛天寧,頓時覺得滿身無力起來。這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爲何如今的他需要重新審視一番洛天寧啊。
“你大約還不知道月瑤發生了何事吧?
努力地鎮定下心神,安寧郡王緩緩沉重的語氣充盈着整個空蕩的雅間裡,顯得格外磁性低醇。
”“啊?”
洛天寧還正在吃喝的動作,聽到安寧郡王這樣的一句話,不由得驚呼一聲。這般神秘兮兮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心中這般想着,耳朵倒是乖巧的豎起來,準備靜靜的聽着,但是吃喝的動作似乎沒必要停下來。於是,洛天寧就繼續吃喝着,面色卻無端凝重起來一分。
“今日我去看過月瑤了,事態比想象的還要嚴重一些。”
於是,安寧郡王就雙眸深邃地緊緊地盯着洛天寧瞅着,一邊緩緩的陳述着,一邊脣畔微微勾起輕嘲的弧度。雖然他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明顯這根本就是污衊。
至於是何人故意污衊的,月瑤郡主一口咬定是洛天寧,想來如今永泰世子也恨上了洛天寧了吧。
“月瑤郡主憑什麼說是我啊。”
洛天寧頓時就氣憤地放下手裡的筷子,一腔怒火地凌厲反駁道。
“那條玉帶。”
安寧郡王冷冷地說着,不由得緩緩伸手揉揉眉心。、
玉帶?
玉玲瓏的?
一想到這裡,洛天寧頓時就被人戳中要害一般,神情不由得一陣停滯。但是片刻之後,她便洋溢着笑容,輕蔑的說着。
“我只是拿回應該拿回的東西而已。再者,也不是我拿的啊。”
分明就是雪依依去幫忙拿出來的。
洛天寧如此一想着,便覺得自己很有道理。根本就不在乎安寧郡王話語裡滿滿的擔憂之意。
“京都府尹正在派遣大批官兵捉拿女盜雪依依呢。”
安寧郡王順勢端起自己桌前的那杯茶水,然後慢悠悠地緩緩說着,脣畔卻揚着清淡的笑容。
洛天寧果真是鬼靈精怪?只不過她那兩個身份似乎都沒有什麼堅強後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