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的平靜終究是沒過幾天,定國侯從朝會上散了之後就得了信兒直接去了老太太屋裡,母子二人不知道密謀了些什麼,不過定國侯出來的時候據說臉色很不好看。
二姨娘的禁足令當日就撤了,當天下午闔府上下都知道老太太被定國侯氣的病了一場,躺在牀上起不來了。
嘉娘知道了自然要過去侍疾,不說嘉娘,就是二姨娘、三姨娘等人也都得過去,可是到了老太太房門口,卻被人給攔了下來。
攔着衆人的還不是薔薇,而是跟在定國侯身邊的管事仁叔,仁叔是定國侯身邊頗受重用的老人,是從小帶着定國侯長大的,對老太太也十分尊敬,此時卻攔在正院門口不讓衆人進去。
“老太太身子不舒服,不想見任何人,各位夫人、小姐就不要爲難老奴了。”仁叔一臉歉意的看着衆人。
二姨娘當然不會爲難了,不讓她去侍疾,她可巴不得呢,甚至還輕輕笑了一聲道:“仁叔說的是,老太太年事已高,身上怎麼着不得有個三災八難的,咱們做小輩的,心意到了就是了,不用到跟前添亂。行了,都回去吧。”
聽了二姨娘的話,嘉娘頭一個握緊了拳頭,這是巴不得老太太早點死的意思,又已經隱隱把自己擺在發號施令的角色上來了。
不但如此,臘月裡府上的管事採買等諸多事宜,外頭的鋪子農莊的管事竟然都有見風使舵,大姑娘都能管整個侯府多久,出嫁了就是別人家的人了,今後府上法號施令的可都是二姨娘——說不定過了年就該叫定國侯夫人了。
這些風言風語傳到嘉娘耳朵裡的時候,嘉娘心裡翻江倒海,卻繃住了臉沒有說話,這起子人,還說是老太太多年心腹呢,老太太還沒死,一個個都調轉槍頭了。
所謂人走茶涼,嘉娘前世不是沒有經歷過,她死死咬住脣瓣,面色發白,沒有想到自己汲汲營營了一年,竟然抵不過人心調轉如此之快。
眼下定國侯府的後院像換了天一般,好在嘉娘屋子裡還有個能到處收集信息的百合,還有之前在各院兒裡安排下的人手,這也算一個後手,
這些人都是不經意間一些小恩小惠收買的。
而且年輕人心熱,總不會像那些管事一般說變天就變天的,雖然不像以前那樣唯唯諾諾了,不過用到各處信息的時候,還是稍微能幫上一點忙的。
二姨娘院子裡的碧桃雖然掌管的是庫房,可二姨娘房裡的事不是很清楚,嘉娘所知道的就是定國侯這兩天往二姨娘院子裡又送了不少奇珍異寶,不過奇怪的是都只是過了過碧桃的手,第二天就沒有了。
嘉娘覺得滿腹狐疑,這二姨娘得了好東西忙不迭的就送出去了?難不成定國侯已經屈服於外頭那個神秘的“主公”?二姨娘是他的一條線兒,跟老太太鬧翻,也是因爲定國侯做了不忠不義的事情?
似乎這樣一解釋就行的通了,可無奈的是眼下都是嘉孃的猜測,沒有真憑實據什麼都不好說,定國侯若真的做出這種事,不管成敗,背上一個千古罵名是逃不掉了。
好在老太太當初在嘉娘院子裡放了一個鳶尾,這時候就顯出重要性來了,也就鳶尾還能稍微收到一點老太太屋子裡的信息,不過也都是言語含糊不清的。
嘉娘只知道老太太是沒有大礙的,只是具體什麼情況也不大清楚,遞出來的話兒只是告訴嘉娘不要擔心,踏實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千萬不要自亂陣腳。
有了老太太這句話,嘉娘這才放下心來,靜觀其變。
這一日嘉娘正在屋裡歇着,忽然海棠春塢的大丫鬟海棠過來尋嘉娘,說是二姨娘請嘉娘過去說說話。
嘉娘本想推辭了的,這個時候不管定國侯是怎麼打算的,嘉娘都覺得自己不和二姨娘見面爲好,不過海棠告訴嘉娘二姨娘帶給她的一句話,讓嘉娘改變了心思。
雖然明明察覺是個陷阱,嘉娘卻忍不住的一步步往裡走,跟着海棠到了二姨娘的住處,海棠卻並沒有帶着嘉娘進屋,而是先東廂房立了立腳。
嘉娘看着東廂房,根本不是個待客的地方,海棠把自己帶到這兒來是什麼意思,回頭再看海棠時已經沒了人,偏偏自己也沒帶個丫頭過來。
環視了一週,嘉
娘發現這屋子是個乾乾淨淨的屋子,什麼擺設也沒有,空蕩蕩的,不知道二姨娘把自己引到這兒來想做什麼。
海棠走了之後不久,二姨娘就過來了,一臉不耐煩的上下打量嘉娘:“大姑娘這麼冷的天兒來找我有什麼事,還不進屋裡,非要到這廂房來說話。”
嘉娘疑惑的看着二姨娘,反問道:“難道不是二姨娘叫我過來的?說實話,要不是二姨娘找,我還真懶得過來和你說話,祖母被你氣的病倒,你可倒好,反而一點羞恥心都沒有,整日還穿紅戴綠的。”
二姨娘氣哼哼的說了一聲:“你——”反而又笑了起來:“大姑娘別端着一副嫡女的架子看人,過不了你幾天,你還得規規矩矩的跪在我腳下管我叫母親!”
聽了二姨娘這得意洋洋篤定萬分的話,嘉娘忽然覺得不對勁兒,這千方百計的把二姨娘和自己引到她這廂房裡來,難不成就是看兩人鬥嘴的?
是爲了讓原本就厭惡自己的定國侯看看這個嫡女有多不識禮數從而在扶正二姨娘之後越發討厭自己?
眼下這個情形人人都覺得老太太熬不過這個年,那這個背後的人肯定也覺得,到時候家裡沒了老太太做靠山,自己這個先頭夫人的嫡女可是就備受欺凌了。
這麼想一想似乎也想通了是誰出的這麼個主意,二姨娘屋子裡的海棠,還有誰能使動,可不就是薛容蘭這個二姑娘了?
嘉娘冷笑了一聲,也不欲再和二姨娘糾纏,只冷冷看了她一眼:“二姨娘別得意太早了,有你這樣的母親拖累,將來鸞哥兒就是發達了,也要爲你羞恥的。”
說完便轉身欲走,可是二姨娘心裡有鬼,偏偏拖住了嘉娘要問個清楚,怎麼鸞哥兒有這麼個娘就羞恥了。
嘉娘一副你心知肚明的表情,到底還是甩開袖子就離開了。
好在沒有和二姨娘起大的爭執,嘉娘覺得自己的禍端算是消弭於無形了,可心裡總覺得漏了什麼,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二更天裡敲梆子的聲音剛過,海棠春塢就傳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二姨娘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