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喚東在裡面聽得一清二楚, 神情鄙視還有點理所當然的欣慰。周延的聲音不小，正廳大門開着，內室的門也開着, 莫如錦聽着覺得好笑, 又有點心酸。
“哥哥怎麼知道的？到累的哥哥來回替我奔波。”
“無事, 你是我妹妹, 再累也心甘。在路上就遇到了周延府上的馬車, 又看見玉綰在裡面，一問才知道你出事了。你怎麼這麼傻，非要自己生氣, 有什麼不能和哥哥說？有什麼事是哥哥不能替你做主的？！”
莫如錦神情溫軟，“我當時就是一時脾氣上來了, 周延又不會說話, 然後我們才吵起來的, 而且我還刺了周延娘一劍，這事怎麼看怎麼不算完。”
“這事確實難辦, 再怎麼樣，這杜氏都是周延的親孃，算了，等風波過去你還是回咱們家吧。”莫喚東也深覺這事難辦，自己也是有孃的人, 這要是真有人刺自己親孃一劍, 兩人估計要同歸於盡了。
想想, 莫喚東還是放心不下, “要不咱們還是現在走吧？”
“不行！”周延本來高高興興的, 一聽見這大舅哥又攛掇自己老婆跟自己離婚，哪裡忍得住。大聲指責, “莫喚東你太壞了，你知不知道拆人銀姻緣，要遭天譴的！”
“你說什麼？！”
周延突然意識到這是自己親親媳婦的大哥，雖然不是‘親的’，但是這大哥跟自己娘可不一樣，人家兩人關係好，親近啊！
想到這，周延虛了一眼莫如錦，吭吭哧哧的嘟嚷，“誰叫你壞心眼呢，錦兒好不容易改變心意呢。”
孫耀南簡直要給這兩人跪了，連忙打圓場，“好了，別說了。周延，現在你和錦兒鬧成這樣，錦兒又失手捅了你娘一劍，雖說不是要害，但是總是說不過去，你說說，現在要如何？”
“那又不是…”我親孃，周延看着莫如錦警告的眼神，默默嚥下未完的話，“那又不是錦兒故意的，我去和我娘說說就是了，她不捨得這榮華富貴的，也一定不會計較。”
“那你呢？你會計較嗎？”
“我爲什麼…要和錦兒計較？而且我娘要是真的對我好，我怎麼會離家數年，一份關心的話語，一封慰問的信都沒有？倒是我一得了鎮國公的位，先寫信給周管家，讓我納妾。恐怕我在她心裡還沒有杜家的女兒重要。”
這真不算周延沒良心，一個人就算不是親生的，相處個十來年，若是真心相對，周延怎麼會感覺不出來？又怎麼會真的一點不顧及杜氏的心意行事？
做的太過，壓得周延氣都喘不過來，好不容易長大離開了，有本事了，又像餓狼一樣撲上來，想要扯掉一大塊吞吃入腹，這周延哪裡願意。
“一會我去找她談談，她要是還想享受鎮國公府的富貴，一定不會說什麼的。”這點周延極有信心，他在杜氏手下這麼多年，杜氏的性子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莫喚東給孫耀南使了個眼色，兩人多年的默契，孫耀南一看就明白，點點頭，“也好，都是親戚，有什麼事說清楚是最好的。你娘現在也受傷了，你先去看看吧，我和喚東在這陪着如錦。”
“好吧。”周延帶着依依不捨的情緒走了，他現在只想和自己老婆說說清楚，確定心意！
杜氏的院子很安靜，丫鬟行事帶着無盡的小心，周延也不在意叫了丫鬟一問杜氏醒着，讓丫鬟進去通稟了一聲，纔跟着進去。
看着老實的躺在牀上的杜氏，還有身邊的周父，周延面無表情道，“我來就是和娘說清楚，這天下說是莫家的也不爲過，我這一身的功績不是錦兒也得不來，周家什麼家底娘和爹比我清楚。如今你折騰的這麼多，我也知道你想要什麼，但是還是那句話，這個國公府是錦兒的，你拿不走，即使錦兒不要了你也一樣拿不走。”
看看滿臉不甘的杜氏，和鎮定的周父，周延心裡嘆息這杜氏心思不差，怎麼就轉不過這個彎呢？
“實話告訴娘，今天就是莫家要斬了周家和杜家滿門，這全天下也沒一個人敢攔着。娘受了傷可是如今換來了什麼，杜家四個表妹每人五十脊仗，若不是錦兒懷孕，恐怕明天全天下就知道，皇上要抄了周家滿門，杜氏一族株連在列。”
杜氏臉上滿是驚恐，還有憤恨。周延真的是頭疼，這杜氏在周家老宅作威作福習慣了，如今還想像以前那樣，怎麼可能？這京城皇城根下，不說比周家有錢的商人，就是當官的就不知凡幾。可憐這杜氏心比天高，認爲自己兒子位置高了，她也能在京城說一不二了。
“今天這話就說到這，周家我還在，不會如何。但是杜家已經被莫王爺記上了，這軍營表弟是去不了了，今天能留着這些人的命就已經很不錯了。至於，這杜家如何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更不會去管。畢竟每個人做錯了事，總要付出代價，不然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那是你的外祖家！”杜氏憤恨的看着周延，眼裡滿是怒火。
周延短促的嘻笑一聲，“外祖家？若不是這幾個表弟表妹一起來到京城，我還以爲外祖家就只有表妹一個孤兒呢！”
杜氏知道她的大哥最是勢力記仇，當年周家在杜家之下一切好說，尤其是兩家還是親家。可是周父是個能幹的，不到十年的時間就把周家發展的很好，一躍比杜家還要風光，杜家大哥記仇不再來往。若不是後來自己兒子成了官身，這兩家只怕要繼續冷下去。
“再怎麼樣，都是你的外祖家！”
周延看着執迷不悟的杜氏，苦惱極了，這腦殘怎麼就不明白，如今自己這個鎮國公除了還有一些兵，其他的根本不佔優勢！
“我說了，這些我管不着，這天下是皇上的，皇上要怎麼做輪不到我這個臣子指手畫腳。再說，如今這一切不都是娘最樂意見到的嗎？當初我就說過，表妹就是表妹，沒有其他的可能，娘不顧我的意願把她們接過來，又不顧及錦兒的心情和麪子還在新婚就讓人來了，這不都是孃的計劃嗎？只是現在的結果有些不盡人意，娘應該會理解的，不是嗎？！”
看着杜氏那張執迷不悟的臉，周延無力，說了這麼多這人根本沒往心裡去，就像是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周父倒是一臉的明白，他常年在外經商，不說與人打交道如何，就是這天下的事還是知道幾分的。現在自己這個公公在那個有勢的兒媳婦心中還有一些分量，那就要趁熱打鐵，一邊繼續當好一個慈和的公公，一邊把自己的兒女全部都定下婚事，不能等了，杜氏這次吃了這麼大的虧，一時奈何不得兒子、兒媳，但是三個庶子庶女還是能拿捏的。
“好了，錦兒現在有孕在身，延兒你先回去吧。話都說的這麼明白了，你娘年紀不小了，自己能想明白。現在天都晚了，你們小兩口先吃飯吧。至於莫王爺和孫王爺，若是留下好好招待，若是走了，就好好的送出去，別再生事。”
周延欣慰，還是有靠譜的。
“我知道了，爹想吃什麼就叫廚房去做，我先走了。”
“好。”周父點頭笑看着周延出去，直到走了許遠，周父纔看向半倚在牀頭的杜氏。看着一臉蒼白沒有血色，卻滿臉不甘、滿眼憤恨。
“哼~”周父不屑的嗤笑，把杜氏的目光成功的轉移到周父的身上。
“你笑什麼！你現在得意什麼？！”
“杜氏，當年我就說過，你的脾氣不改總會吃虧，果然！”周父帶着一絲解氣，“別以爲我真不知道延兒前幾個哥哥怎麼死的！”
杜氏強撐着，“病死的！你今天說出來又是什麼意思！”
“病死？的確，都是病死在一個毒婦的手裡！”周父的表情帶着扭曲，又似想到什麼，突然平和下來，“不過我倒是要謝謝你，今天你這樣一鬧，兒子和兒媳對你的印象極差，倒襯得我深明大義，體貼子輩。等錦兒的身子好一些，我就豁出老臉去，讓她爲霏兒幾個孩子物色一個好前途，至於你，繼續鬧吧，不鬧怎麼能顯出我的好和霏兒幾人的懂事？！呵呵，哈哈！”
周父笑的暢快至極，仰着頭挺胸，一散多年的鬱氣。若不是現在不宜大動，他更想把那個跟着自己多年溫柔體貼的女子升做平妻，好好的出一口惡氣。只是眼下，到底是幾個孩子更重要，華姨娘的事還需慢慢謀劃。
冷眼看了一眼身後的院子，周父帶着嫌棄和不屑離開了，離去的方向卻是兩個個庶子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