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當歸姐姐。”湘雅一驚。
“是當歸？”葉明珠一驚。當年那個漂亮又有些膽怯的小丫頭，怎麼一下子變得這般蒼老。若非仔細看，葉明珠根本就認不出這人就是當歸。
“真的是姑娘。奴婢見過姑娘。”當歸猛地哭了出來，“多年不見，姑娘竟然這般水靈了，比姨娘還要美上幾分。若非姑娘長得這般像姨娘，當歸根本就不敢認。”
“姨娘？原來不過是個庶女罷了。怪不得嫁給商人做婦啊！”衛如雙嘲笑道。
葉明珠冷眼看着衛如雙。在場的商人可不少，衛如雙這般說話，可把在場的不少人都得罪了。葉明珠不怕得罪在場的人，是因爲她有這個資本。聖上親封的從二品誥命夫人，不是這些商人比得了的。
“放肆，竟敢侮辱我家姑娘。”當歸惱怒地說道。
“這不是李知縣的妻子嗎？”有人認出了當歸。
“是啊，聽說那位李知縣想要求取鄭家的孫女做妻子。鄭家可不會把孫女嫁給人家當妾，這位可憐的知縣的妻子恐怕要下堂。”
“沒想到這位太太曾經是婢女出身，難怪李知縣要休妻的。”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地說道。
“當歸，怎麼回事？”葉明珠神色一冷。
“求姑娘救救奴婢吧。”當歸哭着說道。
“你早就被我除了奴籍，不用如此的。”葉明珠和顏悅色地說道，“你那夫君不是去外面上任了？他貧賤之時，可是上杆子來求取你。我給了你不少銀錢做嫁妝，你進門後服侍婆婆和夫君，將家裡打理的極其有條理。當年，李家可是連吃飯的錢都沒有，若非你把自己的嫁妝拿了出來供他們一家吃喝，供你夫君讀書，又怎會有今日的他？”
“姑娘有所不知。我剛一入門夫君和婆母待我極好。雖然家裡窮，好在姑娘還給了我不少銀錢做嫁妝，這樣日子才能過。不但夫君不用給人代寫書信賺一些微薄的銀錢，反而可以讀得起書考取功名了。後來婆母過世，夫君高中，我二人便外放到了西州。該開始，夫君待我如常。只是，漸漸的，夫君卻待我越發的冷淡了。本來，我已經有了身孕，怎奈夫君那個時候喜歡上了鄭家的姑娘想要納其爲妾。我也不是不能容忍的，怎奈鄭家卻要讓自己的女兒做正妻。夫君有意讓我下堂，我心上過度，這纔沒了孩子。
我本不知自己有了身孕，這纔沒注意到身體爲他奔波納妾。卻不曾想，竟然失了自己的孩子。大夫說，我這一輩子恐怕再也不會有孩子。夫君說，若是我能讓鄭家同意鄭家嫁姑娘過來，縱使休了我，卻也讓我做個妾，能有一口飯吃。姑娘，我恨極了我那夫君，求姑娘給我一條活路。”當歸哭着說道。
“唉，只能共患難，卻不能共富貴。”葉明珠嘆了口氣，“這天底下的男人到底是無情。你且起來。你伺候了我多年，雖然算不得機靈，卻是個忠心的。你且放心，他姓李的敢這般對你，我定然要爲你討回公道。三不去：‘有所娶無所歸’、‘有更三年喪’、‘前貧賤後富貴’。三不去，他犯了三條，我倒是要看看，對簿公堂他要如何？”
“這天底下竟然有這等喪盡天良之人！”
“只可惜啊，自古以來官官相護，倒是可憐了這位娘子。”
“沒想到，這鄭家……”
鄭老爺子臉色不太好，只是偏偏這當歸說得都是事實。本以爲是個沒什麼身份地位軟弱的女人罷了，卻沒想到今天她倒是找到了靠山把這些話都說了出去。
“可是，姑娘……”
“你安心吧，若是這些官員不肯爲你做主，我便在聖上面前告他一狀。”葉明珠笑着說道，目光中卻多了一絲寒意。
衆人都知曉葉明珠不過是個商人婦而已，就算是官家的庶女，恐怕身份也比閔姑娘低多了。一時間衆人都以爲葉明珠要來個戲文裡攔路告御狀呢！一時間，衆人都覺得葉明珠太天真了。
“倒是個可憐的。”康寧公主搖了搖頭，語氣中卻沒有什麼憐憫之情，“罷了，既然這事讓我撞上了，你又是表妹的人呢，我便爲你做主好了。”
“趙郎，你可知曉你那個好師妹做了什麼嗎？”康寧公主的眼神一點一點變冷，“她想設計我讓人毀我清白。”
“不可能，小師妹不會這麼做。”趙敬軒一臉不敢置信地說道。
“你別血口噴人，老夫的外孫女豈會是這種人，你自己不檢點，還敢陷害我的外孫女？我那二兒媳婦憐惜你，還想把你當做親外甥女看待。卻未曾想到，你居然如此狼心狗肺。”鄭老爺子猛地一拍桌子。
“是嗎？”康寧公主的眼神更冷了。
“啪！”康寧公主猛地扇了趙敬軒一巴掌。
誰都沒有想到，愛極了趙敬軒的康寧公主居然會這打趙敬軒。趙敬軒也沒有想到這一點，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康寧公主。
“你這個賤人竟然敢打大師兄！”衛如雙恨不得衝上來撕了康寧公主，只不過，康寧公主身邊的侍衛都不是吃素的，衛如雙根本就近不得康寧公主的身。
“你這賤人竟然敢打我的外甥。”鄭家的二太太惱怒地說道。
“放肆！你這個小姑娘着實沒有教養，你爹孃既然不會管教你，便讓老夫來替你爹孃管教你。”鄭老爺子惱怒地說道。
鄭老爺子想要上前動手，卻被侍衛攔住。
“放肆！”菸絲早就看這羣人不順眼了，“竟然敢侮辱我家姑娘！”
“本宮道要看看，誰敢教訓本宮？”康寧公主的聲音一厲。
本宮？衆人都被康您公主這一句本宮弄糊塗了。這世上能用“本宮”這個字眼的不多，具體都是什麼人，這些商賈之人和武林俠士可不知道。只不過，不論是哪個都不該和這位閔姑娘扯上關係。
“秦知州，你說本宮說得可都屬實？”康寧公主看向一邊的秦知州。
“自然屬實。”秦知州猛地摘下帽子，衆人這才發覺，原來知州大人竟然在這裡。
“不知秦知州蒞臨寒舍，有失遠迎。”鄭家老爺子上前迎接。
秦知州連理都不理，反而恭敬地站在康寧公主身後。
“趙郎，我知道你心裡有本宮，可是你也放不下你那個小師妹。只是，你可以拖得起，本宮卻不能。本宮便設了一個漏洞百出的局，卻未曾想到，你居然還是讓本宮失望了。如此也好，本宮也可以徹底地放下了。你不過是草莽出身，本宮卻是正經的金枝玉葉本宮本想着，你若是真的真心娶本宮，便是得罪了太后娘娘，把聖上對我的最後一絲憐憫用盡，我也認了。只是……罷了，既然如此，便別怪我……”康寧公主說到這裡，語氣依舊清冷，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葉明珠看着這樣的康寧公主，忍不住在心裡嘆氣。這纔是真正的皇家公主。哪怕恨極了一個人，她也能戴着一張面具和那人說話。
趙敬軒呆呆地看着康寧公主，似乎根本沒有聽清楚康寧公主說得是什麼，又似乎真的聽清楚了只是不想明白而已。倒是有不少人聽到了康寧公主的那句“我卻是正經的金枝玉葉”。也有人被康寧公主又是聖上又是太后的嚇到了，根本就沒來得及反應那句金枝玉葉。
“你好奇那塊和田玉？”葉明珠笑着對陳公子說道。
“啊？”陳公子不明白葉明珠怎麼突然間把話題扯到這裡來，卻還是點頭說道，“是啊！”
“這玉本是貢品，一共也只有五塊。本來，這玉是上好是吉祥之意。只可惜，當年顧家老太爺六十大壽，聖上將此玉雕成了壽桃的樣子賞賜給顧家的老太爺。只可惜，沒過幾天，顧家便被御參了一道，隨即顧家便被抄家了。只是一次倒也沒什麼。偏偏大半年前，吳太傅過壽的時候，聖上也賞賜了一壞和田玉，同樣被雕刻成了壽桃的樣子。然後沒過幾天，吳家便滿門抄斬了。所以……”葉明珠故意沒有說下去，在場的衆人卻都明白了。
鄭家老太爺更是差一點兒暈過去。
葉明珠沒說的是，不論是吳家還是顧家，都是她夫君的傑作。
五塊玉中，一塊雕刻成了鳳凰賜給了康寧公主。沒想到，康寧公主又讓人把它重新雕刻成了一個不大的桃子。還有一塊雕刻成了貔貅賜給了康寧公主。最後一塊，則被雕刻成了牡丹花賞賜給了定威侯府。如今那玉還在定威侯府的庫裡面存着呢。
本來是上好的美玉，自打出現了那兩件事以後，這玉雖然不是桃子狀的，卻也帶了些晦氣，卻又因爲是聖上賞賜的，便也只能丟在庫房裡。
讓葉明珠沒想到的是，康寧公主遠離京城這麼久了，消息居然還這般靈通。
一瞬間，原本還有些懷疑康寧公主身份的人，卻都肯定了康寧公主正是皇家的金枝玉葉。葉明珠所說的那些話，不是權貴根本就不肯能知道。一下子，在場的人都明白了，葉明珠根本就不是什麼商人婦。人家不過是想要低調隱藏着身份呢！
一瞬間，所有的人都呆在了那裡，誰也沒有想到，原本不過是個七品官的女兒居然成了當朝公主。
“別以爲你們隨便編幾句話就有人相信，你若真是公主，怎麼可能待在這兒？”衛如雙的語氣夾雜了一絲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