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婦定威侯府葉氏見過聖上。”葉明珠上前施禮。
“定威侯府？葉氏？太夫人？”皇上聽到葉明珠的話，微微皺眉，“你是……”
“家母安國公府姨娘白氏……”
“皇上，白是玉娘這個名字，陛下可曾覺得耳熟嗎？”太后將話接過來，隨即衝着葉明珠招了招手，示意葉明珠過來。
“玉娘……那不是皇妹貪玩時用的名字嗎？”皇帝一驚，隨即有些顫抖地看着葉明珠，“你是……是皇妹的女兒！”
“就是蓮華的女兒。三十多年了，哀家竟然不知自己還有一個外孫女流落在外。”太后嘆了口氣，“皇上，明珠這孩子，身體這般樣子，哀家看着心裡難受啊。”
“過來，讓朕看看你。”皇帝對着葉明珠說道。
葉明珠緩緩走上前來，停在了皇上面前。
“像，真是太像了。你那個娘就是了傻的，爲何這麼久不回宮啊？”皇帝嘆了口氣，眼圈一紅。
葉明珠見狀，微微安下心來的。看來這個皇帝和她生母的關係，比她想象的好。
“回聖上，明珠自打出生，便沒見過娘。是孃親的婢女照顧明珠的。自從王媽媽過世一以後，只留下了信物，不曾告訴明珠家母的身世。”葉明珠垂着頭說道。
“你讓蓮華怎麼回來？回來了，還不是被先帝處死？”太后說着說着，又忍不住哭了出來。
“蓮華……她沒了……”皇帝怔怔地看着葉明珠，想要讓葉明珠說出否定答案。
葉明珠聞言，垂下頭來，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本以爲皇妹未死，朕剛驚喜一番，卻又……”皇帝嘆了口氣，憐惜地看着葉明珠，“好孩子，你受苦了，你還叫朕聖上做什麼？”
葉明珠聞言，頓時明白了皇帝是認了她這個外甥女。只是，她卻不能讓皇上這麼明着認了她“舅舅。”葉明珠乖巧地喚道。
皇帝聞言，露出一絲喜色。
“你父親是葉農義？”皇帝開口問道。
“是。”葉明珠點了點頭。
“你母親是府裡的姨娘？”皇帝面色不善地說。
“是。”葉明珠心中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皇室的公主做了妾，這於皇室而言，是莫大的屈辱吧？
“他葉農義好大的膽子。皇家的金枝玉葉，居然給他做妾。”皇帝臉色鐵青。
“舅舅，父親並不知曉母親的身份的。”葉明珠低聲地說道。
雖然，葉農義最後拋棄了她，讓她心裡很是難過。只是，過去那十多年的生活，若沒有葉農義爲她費心思，她也不可能好好地活在現在。
“堂堂的公主，給他做妾。公主的女兒，卻淪爲了庶女。他安國公府倒真是風光無限。”皇帝冷哼道。雖然知曉這事錯不在葉農義，然而皇帝是不可能怪自己已故的妹妹，自己心裡又不舒服，便只能怪葉農義。
“你放心，你是朕的外甥女，就算是你娘已經不在了，朕不會委屈你的。朕這就下旨，讓他休了孫氏，爲你母親正名。”皇帝信誓旦旦地說。
葉明珠聞言，垂下頭，嘆了口氣。先不說孫氏待她還算不錯，她沒有恩將仇報的道理。就算是她那已故的親孃，也斷然不願意讓蓮華公主的駙馬是葉農義。
皇上這個時候心中念着她母親，又加上這氣氛，一時衝動下了旨。待事後皇帝冷靜下來，自然便會後悔。
當今聖上是個不錯的皇帝，孫家的孃家也是大族。孫氏的身份地位比不得公主，然而，孫氏纔是葉農義明媒正娶的妻子。皇帝若是真的下旨，勢必會引起滿朝文武的不滿。
到時候，皇帝給蓮華公主正名，卻又連累了自己的名聲，那麼到時候對她便沒有了那份憐愛。如此，她的恩寵便也算是走到了盡頭。
“舅舅，萬萬不可。”葉明珠開口說道，“皇室的公主，做了別人的妾，這於皇室而言，是奇恥大辱。明珠雖然未曾見過母親，然而從母親的侍婢那裡得知，母親在世時，便時常以做妾爲恥。於母親而言，白玉娘可以給人做妾，然而蓮華公主卻萬萬不可給人做妾。孃親在時，最盼的就是有朝一日擺脫做妾的身份。請舅舅和外祖母成全母親，保全母親最後的體面吧。”
葉明珠說道最後，猛地跪在地上。
“你這孩子，快起來。”皇上和太后立馬要拉葉明珠起來。
葉明珠搖了搖頭，道：“孃親當年給父親做妾，是萬般無奈之舉。明珠知曉舅舅是一心爲了孃親和明珠着想。只是，若是舅舅真的這般下旨，必然會讓舅舅名聲受累。孃親在九泉之下若是得知此事，也定然無安心的。舅舅若是真心憐惜明珠，便求舅舅重新爲孃親安置棺木，抹掉白玉孃的身份，就當……就當蓮華公主早就死在了當初的瘟疫之中。”
“你這孩子，如此，便是委屈了你。你是公主的女兒，流着我皇室的血脈啊！”此時的皇帝也已經冷靜了下來，知曉那道旨意他不能下。只是看着自己這個病弱的外甥女，心中又是一陣不忍。
“明珠不覺得委屈。只要舅舅和外祖母心中有明珠的位置，明珠便知足了。”葉明珠說道。
“好孩子，你和你娘一樣，是個心善知禮的。”皇帝將葉明珠拉到自己的身邊。
是嗎？她怎麼聽說當初的蓮華公主是個囂張跋扈的？
“你放心，你是朕的外甥女，朕不會委屈你的。”皇帝想着自己這個外甥女爲了自己的名聲放棄公主之女的尊貴，而是選擇繼續做一個庶女，心中就是一陣感動。
“舅舅，明珠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葉明珠怯怯地看着皇帝。
“你是說段家的事情？”皇帝問道。
“明珠做段家婦已三年有餘，段家是什麼樣的，明珠在清楚不過了。聖上是我的舅舅，太后是我的外祖母。夫君早就故去，於明珠而言，最爲親近的便是舅舅和外祖母了。若是段家真的有反心，明珠當然第一個不饒他們。然而，明珠自打進門起，大嫂便拉着明珠的手，告訴明珠，段家一門兩侯，有今日這般榮耀，都是聖上的恩惠。這輩子，定然要日日感念聖上的恩德。如此，段家又豈會有反心？恐怕舅舅也知曉，段家出事的時間太巧了吧。明珠求舅舅再派人細細地查一查好不好？”葉明珠哀求地說道。
“皇上，想想晉王吧！”太后在一邊開口道。
“也罷，朕就再派人查一查。不知母后覺得誰合適？”皇帝問道。
“前朝的事情，哀家不懂。但是哀家信任定遠侯。”太后開口道。
“朕也是極其信任定遠侯的。只是，定遠侯如今舊疾復發，正在家中休養。”皇帝皺眉。
“如此……”太后也微微皺眉。
夏太后連後宮的事都不管，前朝的事情更不怎麼清楚。若非段家的事情鬧得太大又拖了這麼久，夏太后也不可能知曉的。
“皇上，太后娘娘。定遠侯病了有些時日了。定遠侯身子一向是健壯，說不定現在已經有起色了。奴婢聽說太夫人和定遠侯府的夫人戚氏情同姐妹。不如，就讓太夫人藉着見戚氏的由頭打探一番。若是定遠侯的身子已經有些氣色，那麼不如皇上在給侯爺一道密旨。待侯爺身體好了以後繼續稱病，暗中查探此事。”一邊的王公公開口說道。
“只是，段家的事情若是再拖下去，前朝那些……”皇帝嘆了口氣。
“如此，便要委屈外祖母一番。外祖母，你便稱病可好？到時候，舅舅就以憂心外祖母的身體爲由，無心處理此事，暫時壓制住。舅舅，外祖母，好不好？”葉明珠是時候說道。
誰不知道，皇帝遲遲不肯下旨處決段家，也是念及着舊情，心中也是盼着此事另有隱情。若是太后娘娘病了，皇帝心情不好，便更加不願意處置段家的事情了。想必到時候那些朝臣也沒有幾個有膽子在這個時候觸碰皇帝的黴頭的。
“也好，若是定遠侯的身子真的不行，那朕再換個人。也不用讓明珠折騰兩趟了。既然要暗中查探，那朕也不便再派人過去。明珠，朕這就給你一道密旨。過兩天，你便去看看定遠侯吧。”皇帝緩緩說道。
“明珠多謝聖上恩典。”葉明珠跪在地上謝了恩，這才緩緩離去。
皇帝看着葉明珠遠去的背影，忍不住嘆了口氣。
“皇帝，就這麼讓明珠去見定遠侯，好嗎？明珠這副模樣，哀家看了都以爲是哀家的蓮華又回來了。”夏太后忍不住嘆氣。
“瞞不過去的，莫不如便這麼告訴定遠侯吧。皇妹唸了他一輩子，他也念了皇妹一輩子。他若是有心，朕便成全他。”皇帝搖了搖頭苦笑，心中卻有幾分慶幸。還好葉明珠長得像極了他的母親，否則，他堂堂一國之君，還不知該如何和自己的臣子開口。
“好個定遠侯，瞞了先帝大半輩子，也瞞了朕這麼久。便讓他吃點苦吧。”
太后本來還想要留葉明珠說說話，只是看到葉明珠那不怎麼好的臉色，最終還是讓葉明珠先回去好好休息。皇帝也是好好安慰葉明珠一頓，這才讓人以皇后娘娘憐惜定定威侯府的太夫人的身子爲由頭，賜了一頂轎子。
葉明珠坐在轎子裡，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咳咳咳……”一陣咳嗽後，葉明珠將手帕拿了出來，手帕上有着淡淡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