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已經回來了,娘現在就在你的身邊。”謝母對之前的事情隻字未提,並不詢問他爲何說自己不孝,臉上的笑容更加的溫和美麗,和街坊鄰居每個孩子的母親都是一模一樣。
兒時,他總是十分羨慕別的孩子都有孃親,現在他也有了。
可是看到孃親之後,他第一時間還是想要把孃親介紹給自己心愛的女子,於是拼命地尋找着姜音。
謝母是看着他笑,一句話都不說。
“娘,我已經有了心愛的姑娘。”
他的眼睛亮亮的,彷彿還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人,“我希望你們能認識認識。”
“澄兒有了心上人,娘也放心了。”
謝母慈愛地看着他,“娘見不見到其實一點都不重要。”
他當時並沒有明白這句話的深意,或許他內心深處也知道接下來不會發生很不好的事情,但他還是一意孤行地去做。
也不知道到底找了多久,他終於看到姜音。
可是現在的她卻並沒有一如既往對他溫聲細語的說話,她紅衣似血,眉目冷淡,整個人看上去有一種可望而不可及的威嚴感。
“音兒,你看,這是我娘!”謝澄喜氣洋洋的像一個小孩子,眼睛也是亮晶晶的,看上去和平常大相徑庭。
可是他卻並沒有真心實意地祝福他,反而突然間從自己的袖子當中抽出了一把匕首。朝着他們的方向撲了過來。
謝澄被突然的變動嚇呆了,他看到那匕首的刀尖正對着自己的母親,立刻就撲了上去。
“不要!”
他的尖叫聲聽上去格外淒厲,“不要!音兒,這是我娘!”
可是姜音如同什麼都聽不懂,根本就不管他到底在說什麼,自顧自地就想要刺殺謝母。
刀尖距離謝母的胸口僅有一寸,謝澄已經將自己的胳膊擋了過去,可卻並沒有承受突如其來的疼痛。
他疑心這是姜音在和自己開玩笑,可是她就只是愣了一下,又再一次緊握匕首,緊緊地掐住謝母的脖子。
“我要你死!”她聲音聽上去十分陌生,謝澄如果不看這張臉,幾乎都不敢相信這是姜音會發出的聲音。
她要他的母親去死!
這句話彷彿在腦海裡被無數次回放,謝澄再也無法忍受了,拼了命地想要阻止。
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眼淚突然間就蒙上了自己的眼睛,模糊之間,他只能看見姜音冷若冰霜的臉龐。
姜音強迫自己不要去關注他的情況,可不知道爲什麼餘光卻總是瞥着他的一舉一動。
她有時候也痛恨自己的無能。
看他這樣痛苦,彷彿自己的一顆心也不知不覺地疼了起來。
姜音心中默默嘆息,正準備對他置之不理,可沒想到,他突然間伸出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力氣大的嚇人,讓人一時之間沒辦法掙脫。
她大驚失色,定睛一看,才發現他看上去似乎十分痛苦,整個人還在不停的發抖。
他到底經歷了怎樣的痛苦?
姜音原本硬着的心腸也軟了下來,她極力安撫他,希望他能夠平靜下來。
她或者他的手像是要給他一點力量,可是,謝澄手腳冰涼,就連手心也在不停地冒出冷汗。
姜音看到他這副模樣,心中更加的擔心,也不知道怎樣才能夠讓他好受一點。
沒過一會兒,謝澄終於從幻覺當中走了出來,可是剛一睜開眼,看到面前這張熟悉的臉,就忍不住回想到在幻境當中的猙獰的模樣,立刻伸出手狠狠地把姜音推到一邊。
姜音看到他醒過來,臉上剛一露出笑容,可沒想到對方卻如此不留情面。
她一時之間沒能把控住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就摔倒在地。
胳膊肘傳來疼痛,她忍不住皺起眉頭,有些不明所以,胳膊上的一大塊油皮被全部擦掉了,再加上那力道之大讓她往後狠狠地一個踉蹌,她覺得自己的腿痛的都快要沒了知覺。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來,不知爲何他突然對自己這樣粗魯,他纔剛醒來。
謝澄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反而是撫摸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望着這四周才明白過來,他是陷入了幻覺。
可是他就是無法原諒,根本就不想看到姜音。
想到在幻境當中,姜音當着自己的面,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他就覺得怒火攻心,自己在夢中對她百般祈求,可是她根本理都不願意理自己。
母親在臨死之前那一聲淒厲無比的“澄兒”讓他的心在剎那間揪痛了起來,自己竟然一次又一次的在幫着自己的仇人。
他更加痛恨自己,可是更痛恨的卻是姜家人。
其實他心裡也明白,幻境和現實完全就是不一樣的,雖然說姜家人卻殺了自己的母親,但是這畢竟不是姜音動手,也沒有必要再醒過來的,第一時間就直接把她給推開,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看到她,就想到自己一次又一次犯蠢的行爲,他居然冒着生命危險來到了這裡,竟然只是想要救他們出去,而不是看着自己的仇人直接被埋在鎮魂塔下。
他恨自己的無能。
謝澄低着頭一言不發,臉上的表情冷若冰霜,姜棋意味深長地望着兩個人,姜音慢慢地爬起來,也沒有第一時間責怪他,反而走到姜棋身邊,聲音放的又低又軟。
“哥哥,我們走吧。”
“你沒事吧?”注意到她此時走路的步伐都有點不穩了,他還是有點擔心。
“沒事,一點小傷不足掛齒。”
姜音好了擺手,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又忍不住苦笑了一聲,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麼?難道抵得過謝澄對自己的傷害嗎?
他恐怕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無情的樣子有多可怕。
姜音想不明白,一個曾經對自己那樣溫柔體貼的人,怎麼在一夕之間會發生如此大的變化?她到底做了什麼,怎麼會惹得他如此厭惡?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他們兩個人從今以後都不會再有任何的瓜葛,對彼此割捨了感情,這樣也能夠毫無顧慮地爲自己的親人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