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唐傑認錯態度良好,唐慄兒也鬆了口氣。
她讓唐傑繼續回書房唸書,自己卻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曬穀坪裡欣賞起春天夜裡的景色來。
雖然已經是初春,但是農村的夜裡萬籟俱寂,只有不時響起的一聲又一聲的夜蛙之的叫聲。
張斌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有種心煩氣躁的感覺。
偏偏他在唐慄兒的身後站了好久,唐慄兒都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
最終還是他終於有些忍不住的打破了夜的寧靜。
“小毅,你怎麼不在書房?先生如果知道他不在你偷懶的話,你說他會不會對你很失望?然後,也拿起戒尺打你的手心…”
唐慄兒知道他肯定將自己和唐傑的對話都聽在耳裡。
她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
弟弟做錯了事,她教育自己的弟弟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再說,她發現唐傑說話做事有值得教育的地方她卻假裝沒看到纔是不正常的不是…
“板栗,先生是不會對我失望的。他對我很瞭解,知道以我的性格如果不是實在靜不下心來的話,我是不會偷懶的。先生的戒尺只會在我的功課達不到他的要求的時候纔會偶爾用一次…”
張斌回答着唐慄兒的問題。
可是,很快他卻發現,他居然被唐慄兒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
“板栗,剛剛小杰他在過來向你道歉之前,有悄悄的跟我說過,說你們大表哥昨天還說你是‘小吃貨’你都沒有生氣。他今天說的可比你們大表哥說的委婉多了,你爲什麼就突然生氣了?”
意識到自己被唐慄兒的話帶到了溝裡,張斌趕緊又將話題給扭了過來。
不說唐傑,就是他也挺好奇的。
“大表哥說錯了話,自然有大舅和大舅媽教訓他,我生什麼氣?我如果生氣的話,不是更加的讓人認爲我不僅是‘小吃貨’,還是一個心胸特別狹窄的‘小吃貨’。再說,大表哥在當時的那種情形說那樣的話,任誰都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如果我因此生氣的話,不就是間接的承認自己就是一個‘小吃貨’嗎?”
唐慄兒卻沒有被張斌給帶進溝裡。
她很淡定的解釋。
張斌卻沒有因爲她合情合理的解釋而鬆口氣。
實際上,他覺得唐慄兒雖然這麼解釋,但是她心裡肯定不是這麼想的。或許,在她的心裡,她根本不解的“吃貨”的名聲有什麼不好的。
“那小杰呢?他甚至都沒有直接說你是一個‘吃貨’,你爲什麼生氣?還打他的手心。還有,你打手心就打手心,幹嘛還用自己的手打他的手心?你這不是在懲罰他的同時連自己以一起懲罰了…”
說起“打手心”三個字,張斌突然緊走兩步走到唐慄兒的面前,不由分說握住她打人的右手。
“你看,這手都打紅了…”
他將唐慄兒的手心握在自己寬大而溫暖的手掌心裡,視線像巡邏似的一遍又一遍的掃視她的手心。結果卻發現,她的手心沒紅,紅的是她的四根手指頭。
唐慄兒當時存的也是讓唐傑長記性的心,要不然她也不會打得那麼重。
當時她就覺得自己的手痛的發麻,沒想到手指頭卻是真的紅了。
不過,當看到張斌用他自己長滿繭子的手指輕輕撫摸着她的手指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一瞬間好像忘記了跳動…
這小屁孩,他這是在調戲她嗎?
她好像被燙了似的想要趕緊收回自己的手,可是抽了好幾下都沒被她給抽出來。
“別動!我幫你按摩一下…”
張斌很是嚴肅的制止了唐慄兒的動作。只是,在唐慄兒的注視下,他覺得自己的臉好像也越來越燙了…
“小毅,你給我注意點影響,這可是在咱家的大門口…”
唐慄兒強忍着臉紅衝着張斌低低的吼道。
因爲怕家裡人聽到她的聲音不對勁,她不自覺的更加欺近了張斌,點起腳跟挨着他的耳朵吼了起來。
“板栗,是不是不在咱家的家門口,就咱們兩個的時候,我…我就可以握…握着你的手…”
受唐慄兒的影響,張斌也彎下腰,欺近唐慄兒的耳朵,臉依然發燙,但是語氣卻顯得相當愉悅的開口。
“想得美!男女授受不親…”
唐慄兒狠狠的踩了一下張斌的腳,趁他吃痛,趕緊搶回自己的手,再咬牙切齒的低低的說了句,這才逃也似的回了竈屋,坐在竈膛邊一心一意的燒起水來。
因爲家裡人多,所以竈膛上時時刻刻都溫着熱水。
唐慄兒原本是想直接提熱水進洗漱間洗漱的,但是一摸竈上的水居然還是冷的。很顯然,唐杏兒洗過碗收拾完廚房之後就直接洗漱去了。
“板栗,你的臉怎麼這麼紅?該不會發燒了吧…”
唐杏兒從洗漱間走出來,剛好看到唐慄兒紅的不同尋常的臉,不由得擔心的問了起來。
“沒事。燒火燒的。你洗了頭,趕緊回房用乾毛巾絞乾。這樣的天氣一不小心就受了涼…”
唐慄兒自然不敢說自己被張斌那個小屁孩給調戲了…
所以趕緊不動聲色的以關心的口吻輕而易舉的將唐杏兒的好奇心給岔開了。
唐杏兒也確實不敢披散着頭髮在外面久坐,很快就回房整理自己的長頭髮去了。
唐慄兒這會也不敢再胡思亂想下去了。
她其實對於古代人的早慧早已經無語了。
像張斌的這種年紀,在現代最多不過是小學畢業,可是人家卻是已經過了鄉試的舉人,而且還是頭名解元。如果是在現代的話,那可是妥妥的學霸。
或者情商這種東西也是和學歷相關的。
要不,她也無法解釋張斌爲什麼不過是小學畢業的年紀早已深諳撩妹的技巧。只是他的眼光好像並不怎麼樣,既然看上了她這個身體都沒有開始發育的小豆芽菜…
尤夫子是過了破五纔出現的。
他回來那天,剛好碰到朱大總管派人用兩輛牛車送過來的果樹。他倒也是有趣,在路上聽說人家兩輛牛車是過來慄山村的,便和趕車的車把式商量要求捎帶他一路。
車把式從前跟着朱大總管到慄山村拖過紅薯粉。
所以,在聽到尤夫子說起唐坤和小毅兩個時,很是痛快的答應帶尤夫子一路。
唐慄兒看到朱大總管派人送過來的果樹心裡異常興奮,趕緊讓老孫頭和孫飛父子幫她組織人準備栽種果樹。
只是她這邊還沒開始請人,趙家村那邊趙愷趙健父子不請自來了。
“板栗,你就不要太佩服我了。我只是想着如果你要種樹的話,應該就在這兩天。所以我就請了我爹和我一起過來給你幫忙…”
趙健看着正在識別果樹的唐慄兒笑眯眯的說道。
“大表哥,你既然來了。就幫着我爹和沈七兩個卸車吧。記着,要將一樣的果苗放作一堆,千萬不要放混了。”
對於趙愷和趙健的不請自來唐慄兒心裡其實是歡喜的。
至少他們父子兩個有將他們家的事真正的放在心上。
這次朱大總管幫她買來的果苗有不少的品種。
她大致看了一下,有桔子樹,李子樹,楊梅,還有一根一根的葡萄藤。
這是唐慄兒在現代最熟悉的幾種水果,可是她在大楚這麼久了卻硬是沒有看到過。這慄山村以及慄山村的周邊,栽得一般都是板栗樹以及爲數不多的幾棵棗子樹。
現在唐慄兒一下子看到這麼多果樹,心情真的只能用驚喜來形容。
“板栗小姐,這是朱大總管讓小的轉交給你的清單。請你派人查收一下…”
其中一位車把式從懷裡掏出一份清單,恭恭敬敬的交給唐慄兒。
唐慄兒仔細看了那張清單一眼,只見上面寫着所有果樹的名稱以及株數。其中桔子樹有五百,李子樹五百,楊梅樹五百。葡萄藤三百。
清單上甚至還特意註明有兩棵石榴樹。
“板栗小姐,你可不要小看這兩株石榴樹,這可是朱大總管特意從府城那邊帶過來。據說這石榴的品種很好,長出來的石榴又大又甜,不僅你們團山鎮,就是整個高平縣都沒幾株。還有,原本朱大總管還想幫你找幾百棵桃子樹的。可是找來找去都沒有找到好的桃子品種,都是一些毛桃樹。因爲毛桃樹需要嫁接,咱們這邊又沒有好的品種可以嫁接,所以朱大總管想來想去,還是沒要那些毛桃樹。”
那個帶清單過來的那個車把式明顯是朱大總管的心腹,不少話都是朱大總管讓他帶過來的。
“大叔,謝謝。這個給你們路上買酒吃。”
看到這麼多的果樹,唐慄兒的心情好的不得了。
因爲他們來得突然,她並沒有準備紅包。她想了想,便讓唐梅兒幫她從她們房間牀底下的一個木箱子裡拿出一貫錢分作兩份。
一份六百文的分給了那個帶信的車把式,另一份四百文的給了另外一個車把式。
兩個車把式沒想到唐慄兒一個小女娃子居然這麼大方,兩個人頓時上前謝了又謝。
唐慄兒主要是受上輩子的影響,覺得過年時候的打賞要格外重一些。要知道,在現代,一般過年過節工資最少都是雙倍或者三倍。
至於買樹苗的錢都是朱大總管墊付的。
朱大總管說了,這些銀子會在太白樓給唐慄兒的紅利裡面除,唐慄兒覺得這樣很好。
“板栗,你別告訴我,這麼多的果樹只需要一貫錢就能買得到?這會不會太便宜了一些…”
唐坤一家都已經習慣了銀錢全部由唐慄兒說了算。
唐慄兒打賞給兩名車把式的事他們雖然看在眼裡,卻一個個的都認爲唐慄兒心有成算,並沒有一個人問起那一貫錢的事。
倒是趙健不知道唐慄兒給車把式的錢是怎麼回事,開始好奇的問了起來。
“大表哥,你可真敢想,這可是一千八百零二株果樹,一貫錢怎麼可能買得到?那貫錢是我給他們的辛苦費…”
唐慄兒好笑的看着趙健。
覺得自家大表哥這麼一大把的年紀了,還真是傻的可愛。
“什麼?辛苦費?板栗,你會不會太大方了一點。要知道,一般大戶人家打賞下人的辛苦費一般都只有十幾二十個大錢。你這出手就是幾百幾百,人家不知道的還當你是冤大頭了…”
趙健驚詫的睜大了雙眼,一副看傻瓜似的眼神看着唐慄兒。
“大表哥,這麼些果樹都是我請一位熟人幫我買的。這帶頭過來幫我送樹苗的那名車把式是那位熟人的心腹。他們爲我買樹苗盡心盡力,又安排自己的心腹送到我家裡來,我自然不能怠慢了他們。再說,這還是正月,人家來送貨本來就應該封個紅包給別人…”
唐慄兒看着唐杏兒唐梅兒都一臉懵懂的神情看着她,於是細心的解釋了一句。
她說完了這句再看唐杏兒,看到她的臉上有着思索的神情,而唐梅兒卻是一副明顯沒聽懂的神情。
“原來是這樣啊。你是說如果過來的人是主子的心腹的話,打賞就相對要更重一些的意思吧?不過,我還是覺得你這打賞太大方了一些…”
也幸虧那兩名車把式以趕路爲名,拒絕了唐慄兒請他們在這裡吃飯的美意。要不然,唐慄兒看趙健那樣,好像恨不得將他們手裡的銅錢給搶了來,重新分配。
“好了,大表哥,我知道了。以後絕對不會再這麼‘敗家’了。你幫我把這些樹苗都打上一些水。等吃了晌飯咱們一起去南山那邊好好的規劃一下,看看那些地裡適合種什麼果樹?你和我大舅來了,我怎麼得也得下廚做幾道拿手好菜是不是?”
唐慄兒在趙健的眼神裡看到了明晃晃的兩個大字,敗家。
不過,她還是覺得,看在朱家旺和朱溫的面上,她這一貫錢的打賞並不是如何的敗家和離譜。
“我覺得我還是去幫果苗打水更靠譜一些。至於那塊地適合栽種什麼果樹,你還是讓我爹和姑父兩個商量去吧…”
趙健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並不是做規劃的那種料。
他一邊說話,一邊拿起水桶去給果苗打水。
唐慄兒雖然對這些果樹大致栽種在什麼地方心裡有數。不過,她還是願意讓唐坤和趙愷兩個幫着她出點好的建議。
唐坤和趙愷兩個對果樹都不太懂行,就又請了幾個村裡的老人幫着看。
村裡的好幾個懂生產和農事的老人們這段時間都得了唐慄兒的不少好處,自然也願意幫着唐慄兒出謀劃策。在唐慄兒煮好晌飯,喊他們回來吃飯的時候,他們就對這些果苗的栽種有了不少的建議。
吃完了晌飯,村裡一些願意到唐慄兒家幫忙栽種果樹的村民們陸陸續續的來了唐慄兒家的曬穀坪。
唐慄兒讓孫飛記了一下上工的人,直接言明今天一下午也算一天的工錢,來幫忙栽樹的村民們頓時都樂得合不攏嘴。
他們連鋤頭水桶和扁擔的工具都是從自己家帶來,然後一人領了一捆果苗就往南山的方向走去。
唐慄兒這次自然不會再做甩手掌櫃。
她跟着上了南山最高的那些石頭地,覺得如果不是石頭太多的話,倒也不算是太過貧瘠。主要是石頭太多。
唐慄兒還是沒有改變初衷,她決定將五百棵李子樹全部栽種在這海拔最高的石頭地上。
她讓大家只要注意株距,在所有可以挖的動的地方挖坑,準備栽樹。
但是,直到現在,唐慄兒纔想起一個大問題,栽種這麼多的樹該需要不少的肥料,還有水…
可是,上面是高聳入雲的南山,他們要到哪裡去尋找水源和肥料。
“板栗,我聽舅舅說過,這麼高的山裡面應該有山谷,山谷裡肯定有山澗水。而且,我舅舅還說了,像這樣的高山裡面應該有肥土,那樣的土不管是用來栽樹還說種菜都非常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