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程張氏的賞賜還沒來得及消化,那邊程府大小姐也找上門來了。來針黹房這邊找李君苒的是玉竹。別看玉竹現在跟李君苒一樣只是個二等丫鬟,可明眼人還是能看出不少端倪來。程語嫣明顯想將玉竹培養成像丁嬤嬤這樣的親信管事嬤嬤。如此一來,程語嫣身邊原來的兩位一等大丫鬟白芷跟白薇,就有點兒尷尬了,尤其的白薇。
對此,一直在一旁看戲的李君苒覺着很正常,一點兒意外的感覺都沒有。換做任何一個思維正常的人,都會選擇年紀雖小,但很是沉穩的玉竹,而非那個心浮氣躁的白薇。更何況,白薇還曾被三姨娘收買了,不止一次地在背後使小動作。只不過對於程語嫣而言,玉竹這樣的年紀有點尷尬了。年紀小,姿色又不差,又是從小就在身邊伺候的,可謂知根知底。這樣的貼身丫鬟,可不就是爲將來的姑爺準備的嘛。
不過李君苒知道,對於重玩一次人生遊戲的程語嫣而言,即便玉竹有這個心思,只怕程語嫣也未必願意讓玉竹去伺候自家夫君。一邊是知根知底,清楚自己喜好甚至隱私的姨娘,一邊是能爲自己所用的得力管事,前世的程語嫣或許會選擇讓玉竹成爲爭寵手段的姨娘,但重玩一次人生遊戲的程語嫣,肯定會選擇後者。更何況九姨娘謀害三姨娘這事,還-無-錯-小-說-m.-quledu-com歷歷在目着……
“你這呆丫頭,又在想什麼?”走在前頭的玉竹乘着周邊沒有旁人。一轉身便將頭靠在了李君苒的肩膀上,笑嘻嘻地伸手戳了戳李君苒肥嘟嘟的臉頰。
“玉竹,謝謝你。”這一聲謝謝,李君苒想跟玉竹說很久了。之前好幾次,都是玉竹幫她解困。
“呃,嘴抹了蜜了?突然這麼甜?”玉竹愣了一下,臉色略微陰沉了一些,“七柳,你……是不是要離開程府了?”
別看玉竹是程語嫣親自挑選出來的,可玉竹同一批能近身伺候程府大小姐的丫鬟都是白芷私下裡觀察了許久。纔將她們送到程語嫣跟前。之後。玉竹几個又跟在白芷後面學習如何更好的照顧程語嫣。
玉竹對程語嫣的忠心毫無疑問,可對白芷這個給了自己機會的領路人,未嘗不是心懷感激。李君苒之前住在白芷屋子裡,承蒙白芷多番照顧。玉竹多次相助李君苒何嘗不是回報白芷的這份恩情。因爲跟在白芷身邊久了。自然也就隱隱察覺到李君苒那點子小心思。除了像白薇這樣貪圖榮華富貴。有野心的,誰不想脫奴籍恢復自由之身。即便外面的生活根本不能跟程府相比。更何況,李君苒並非程府家生子。只是個簽了十年活契的。
要說不嫉妒,那是騙人的,可更多的是羨慕。正如白芷曾跟玉竹提過的那般,只要好好的伺候大小姐,自己未嘗不能像七柳那呆丫頭那般,發還了賣身契,從程府的家生子恢復自由之身。
“不知道。”李君苒倒也沒對玉竹有所隱瞞,她確實不肯定來着,“玉竹,你是知道的。我爹跟我娘,還有小哥自打我賣身進程府後,便一直想着給我贖身,只是前頭的親爺跟小奶奶攔着不讓。現在我家這一支已經跟四房沒關係了,阿奶人很好……”
玉竹連連點着頭,表示自己能明白。之前當小丫頭時也曾聽那幾個粗使婆子八卦過小七柳家的事,記得那會兒她還唏噓過,到底不是親生兒子,這待遇真的天差地別。
身爲程府家生子的玉竹到底比李君苒懂得更多些,雖然能明白李君苒一心想脫奴籍的心思,但她更知道想要脫籍不是當丫鬟的想就能如願的,最關鍵的還得看身爲主子的程張氏願不願意放。眼見着李君苒起了心思,玉竹不得不潑點兒冷水,小聲地提醒了幾句:“七柳,脫奴籍這事你還是悠着些的好。你得找個夫人高興的機會,再提。”
“我省得的,玉竹。”對於玉竹的善意提醒,李君苒並沒有拒絕。這事,雪蓮之前也曾提醒過她,之前倆人甚至在莊園裡合計了很久,最終才敲定了這段時間。雖然時間緊湊了一些,可若是拖延到農曆十二月,顯然更不適合了。那時忙過年都來不及,程張氏更有藉口搪塞了。至於過了新年……時間就拖延得太長了,夜長總是容易夢多。
其實有一件事,李君苒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只有她以及自家那隻肥耗子知道。若非無意間發現程張氏將她那份真的賣身契藏在彌勒佛肚子裡,又額外準備了一張以假亂真的賣身契,李君苒也不會這麼快下定決心,儘早地“拿”回小七柳的賣身契。爲此,她還cos了一把樑上君子。
那個香囊里加了“夢蓮”的毒藥,因爲不是直接下在水裡吃進肚子裡,想要起作用起碼也得兩三個月。程張氏應該不會樂意她死在程府裡,引起自家寶貝女兒的不快,倘若這段時間李家有人來要求爲她脫奴籍,成功率應該會提高不少。
玉竹見李君苒如此說,便知道李君苒是真的將她的話聽了進去,便不再趴在李君苒的身上,而是又恢復了原有的儀態。
“走吧,大小姐還等着你呢。”
李君苒跟在玉竹後面,加快了步伐穿過月牙門後,沿着迴廊朝着靜雅軒的方向走去。倆人誰也不曾留意到,有兩個人影就站在距離月牙門不遠的角落裡。
程語瑤等李君苒走遠後,才從之前躲避的角落裡走了出來,精緻的小臉不喜不悲。
“原來她想離開程府……”程語瑤透過那塊幾近透明的顯示屏,望着靜雅軒的方向,眼裡飛快地閃過一絲算計,想離開還得問問她答不答應!。
“你來了?”當李君苒來到靜雅軒主屋拜見程語嫣時。程語嫣正膩歪在美人榻上,手裡捧着一本厚厚的醫書,柳眉微皺。距離腳邊不遠的地方擺放着一盆燒得非常旺的炭盆。
“大小姐安。”李君苒很是恭敬地給程語嫣行了個常禮,卻不想反而引來了程語嫣的不悅。
程語嫣揮了揮手,將原本守在屋子裡甘鬆幾個打發了出去,隨後坐起了身,將手裡的醫書隨手往美人榻上一丟。程語嫣指了指美人榻邊的小圓凳,開口道:“過來,坐,陪我說會兒話吧。說起來我們師姐妹一場。已經許久沒說話了。”
李君苒沒拒絕。光速坐到了小圓凳上,不客氣地伸出手對着炭盆烤起手來。
啊,要是有板栗或者紅薯就好了。用這上好的銀絲炭烤出來,肯定很好吃。沒烘烤多久。李君苒有點凍僵的四肢稍稍緩過來了。
“七丫頭。昨兒送來的蘑菇我跟孃親嚐了。很好吃。”程語嫣透過炭盆的紅光,看向李君苒,“你有心了。”
“大小姐……師姐你喜歡就好。”李君苒自然不會告訴程語嫣真相。若不是爲了客串樑上君子,拿回小七柳的賣身契,她纔不會大雪天裡送什麼蘑菇咧。
對於程語嫣,李君苒其實也挺矛盾的。她不是什麼不懂感恩的人,救命之恩啊,有機會一定回報。可她並不想因爲欠着一條(?)命就賣身爲奴一輩子。這一點土生土長,即便重生了一回的程語嫣是沒辦法理解了。倒是穿越同行的程二小姐程語瑤或許能明白。
“聽說娘賞你東西了?”程語嫣可以感覺到李君苒話裡話外明顯帶着疏遠。
“恩。夫人賞了柳兒一個香囊。”李君苒點了點頭,從懷裡(實際上是莊園倉庫裡)拿出一個用手帕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香囊。還沒等李君苒回過神來,程語嫣便拿起那香囊,習慣性地放到了鼻尖嗅了一下。
李君苒抿了抿嘴,也虧得她已經將香囊裡的那個叫“夢蓮”的毒藥給解了,要不然……程張氏若是知道她悄悄在香囊裡下的毒,沒能毒到自己,反而傷到了自己最寶貝的女兒,不曉得會有什麼反應。旁的不說,鐵定恨不得將自己五馬分屍吧。
“很好聞。”原也是擔心自家親孃會在香囊裡做手腳的程語嫣細細分辨了一番,發現只是尋常之物,便笑着將香囊還給了李君苒。香囊的價值,程語嫣自然也能估算出一二,這會兒見自家親孃如此大方,便拿出了昨晚便讓白芷翻出來的荷包,塞到了李君苒手裡。
“喏,這個荷包你拿着,這是我送你的。”
荷包一如既往的精緻,李君苒甚至可以感覺到荷包裡裝着一大塊硬物,按着質地着實不像是銀子,只怕是玉佩之類。李君苒打開荷包後,果不其然從裡面翻出一塊玉佩來。玉質中上,雕工還算精美,正面是團花紋,反面正中則刻着一個大大的“嫣”字。
這個……什麼意思?
李君苒疑惑地看向程語嫣。
“我知道你一直惦記着回李家,過幾天等天晴了找個人帶個信回李家屯,讓你爹孃帶上銀子來接你。”程語嫣輕聲道,“到時我會在一旁勸着娘,將你的賣身契還給你。也不枉你我師姐妹一場……”
“……”李君苒的眼睛紅了。這一刻,要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雖然程語嫣之前也曾算計過她,可到底不曾加害過她,甚至好幾次出手相救。李君苒不知道若沒有程語嫣的庇佑,她這縷來自未來的孤魂,是否還能在程府如此逍遙。只怕……來天啓朝的第一天便被三姨娘給活埋了吧。
“好了,我知道你這丫頭並沒那麼呆,也不會將娘假孕這事給泄露出去。”程語嫣的身子微微向前一傾,很是習慣地捏了捏李君苒白裡透紅肥嘟嘟的臉頰,“這塊玉佩不值什麼錢,回頭你若遇到什麼難處,可以拿着玉佩來程府找我,或者去保和堂找徐老頭也行。他好歹也是你我的師父。”
“二師姐……”
“你若真捨不得我,不如你就留下陪我?將來再陪我一道嫁人?!”程語嫣笑嘻嘻地開着玩笑,打趣道。
纔不要!李君苒將頭一撇,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二師姐。”
“恩?”
“你要小心你那二妹妹。”
“七丫頭,你這可是以下犯上,挑撥主子哦。”程語嫣挑了下眉頭。
李君苒那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程府嫡庶之間,可謂矛盾重重,好不好。別看程府兩位小姐明面上還勉強維持了客氣,實際上早水火不容了。自打九月初九白鹿書院開學後,這兩月你來我往彼此的小動作都不少。雖說程語嫣依舊佔着上風,可也讓程語瑤迅速地成長了起來。當然,李君苒打死都不會說,其實這兩月她私下裡銀子掏了不少,好戲也看了不少。
“那個……語瑤小姐在靜雅軒裡埋了點東西……”李君苒沉默了好一會兒,還是決定將這事告訴程語嫣。至於程語嫣信或者不信,她也懶得管了。
原本還開着玩笑,面帶笑容的程語嫣那眼神一瞬間凌厲了不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