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朱厚照愣了愣,尋思着編造什麼理由時,忽地一笑。
“我剛纔收買了個小太監找人來冒充畫師。”他倏地盯着陸陽哲。
淡淡開口,“這點小事情就無需勞煩心胸寬闊才高八斗睿智聰慧尊貴的太子殿下了,那個人情我還要省着用。”
他忽然湊過來,湊得很近,近到陸陽哲垂眸便能看到他濃墨潑灑般的狹長睫毛。
很不舒服,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一把將朱厚照推開,“好好說話,別靠太近。”
朱厚照笑了笑,也不生氣。
陸陽哲眼眸一轉,斜了他一眼,這傢伙無時無刻不尋找機會誇讚暴戾太子,他就這麼喜歡那個太子?
此時,一個在畫院忙着的畫師被個小太監什麼都沒說清楚就拉了過來。
朱厚照看了畫師一眼,脣角一僵,好傢伙,居然抓了皇宮數一數二的畫師過來,他收客人五兩銀子一張畫豈不是虧大了!
瞪了小太監一眼,小太監嚇得垂頭不敢說話。
太子爺只說要找畫師,沒說找哪位,他也不敢怠慢,太子爺要的自然是最好的。
朱厚照收斂了神色,雖然畫師不合他意,但只能先將就用着。
周文霽約莫五十,身材瘦削,淡色長袍氣質儒雅,看到朱厚照欲要下跪行禮。
朱厚照見狀,大步向前,扶起他,“周畫師年紀大,腿腳不靈活,差點摔倒了,沒事吧?”
周文霽一時說不出話來,他雖然年近五十,但腿腳利索得很,遊歷名山大川,畫遍山水,毫無問題,太子殿下這下是何用意?
猶豫片刻,剛想說話時,卻聽到朱厚照在他耳邊低聲說,“別說話,按我的去做。”
周文霽只得按他說的做,裝作剛纔差點跌倒的樣子,顫顫巍巍站起來,“人老不中用了,站都站不穩,謝謝這位公子。”
他想起來了,聽聞這個奇怪太子經常玩什麼富商平民的遊戲,不會這下又在玩了吧?
朱厚照淡淡一笑,看似對他的言辭很滿意。
沒有破壞他的遊戲,周文霽才鬆了口氣。
千萬別惹怒了這個奇怪太子,不然以後有得煩。
原來宮中最好的畫師長這模樣,客人們倏地圍過去,眼眸閃閃發光,好像發現什麼稀奇動物一般。
周文霽脣角一抽,左瞧右望的神色極是爲難,明顯很不習慣被人這樣圍觀。
這太子招來的一些什麼怪人,把他當猴子看!
見此陸陽哲適時地出來解圍,雖然此事和小壽的身份有太多他猜不透的謎團,但引導客人維持秩序是他的本職。
“你們想怎麼畫的告訴周畫師,交錢便是了。”陸陽哲淺笑着提醒他們。
聞言,他們迅速反應過來,怕死了宮廷最好的畫師不給他們畫,掏出銀子來搶着交給陸陽哲。
小太監很快拿來了畫具,客人們站在周文霽跟前搶着排隊。
陸陽哲掂了掂手中的銀子,二十兩,這錢也太好掙了。
不過,他還得看看這個冒牌畫師功力過不過關。m.χIùmЬ.CǒM
畢竟這些客人也不是好糊弄的。
四個客人交了錢,誰第一個畫互不相讓,四個又是吵了一陣子。
一直氣定神閒的陸陽哲相當無語,脣角無奈微掀,提醒他們再不決定好停留在皇宮的時間就不夠畫四張畫了。
是想全部人都畫到,還是有人畫不到,自己衡量。
他們想了想,也對,他們同坐一條船,時間有限,總有人畫不上,誰也不願意當那個人。
但是,陳老闆和張老闆實在太兇,臉色太臭,一言不合就打架,比孫老闆和趙老闆早入團一天就把自己當老前輩指指點點。
孫老闆和趙老闆只能咬咬牙嚥下這口悶氣,讓他倆先來。
反正能畫到畫,他們不介意晚一些。
陳老闆和張老闆一聽讓他們先來,更爲得意,張老闆不想再打架了,自願讓陳老闆先來。
每個人都讓着他,陳老闆更是心花怒放,眉開眼笑,神色更是狂傲。
其他人瞬間不吭聲,連吐槽都懶了。
朱厚照微微勾脣,看向陸陽哲的眼神多了幾分欣賞,這小陸嘴巴挺有趣的,三言兩語就處理好這羣麻煩的客人。
陳老闆找景點作背景時,其他三人也同樣尋找。
巍然屹立,皇宮氣勢雄渾。
宮殿前的雲龍階石由一塊巨大的漢白玉雕制而成。
在這塊巨大的御路石上,雕刻着九條凌空飛舞的巨龍,造型十分生動。
看到這塊巨大的玉石,陳老闆眼睛發亮,口水都差點流出來了。
既然他第一個畫,這個位置自然他先佔。
立馬走上三級臺階,背後就是莊嚴的宮殿,這一刻好像自己變成了尊貴神聖擁有至高無上權力的九五之尊一般,想到此,心裡激動得怦怦直跳。
周文霽擺好畫具,視線望向正擺弄姿勢遲遲沒確定下來的陳老闆,語氣無奈,“請問你準備好了麼?”
只能畫一張,自然要追求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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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急死了,他不急,眼珠子一轉,突然變得慌張,最重要的一點他忘記了!
他這亂糟糟的頭髮,滿是褶痕的衣服,鼻青臉腫,畫到畫上豈不是讓人笑話?
還怎麼跟鄉親父老炫耀?這五兩銀子不是白花了?
馬上跑過去,忸怩着身子,衝周文霽笑得諂媚又討好,“宮廷最好的畫師周大人,能不能幫我畫漂亮一些,身上臉上那些不好看的別畫,還有幫我的頭髮也畫好一些?”
“這個……”周文霽盯着這張淤腫難分的臉,支支吾吾的不知說什麼好。
他只想着趕緊完成這四幅畫,沒想到這人還要求多多。
閒得發慌的朱厚照聞言,頓時眸光一亮,看,他又尋到收錢的機會了。
“自然可以,”他笑着說,“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說,只要適當的加點錢便是。”
本來還高興着的陳老闆,嘴角一抽,“怎麼還要加錢?”
“美化圖畫自然考畫師功力,不是一般畫師能行,宮中最好的畫師技藝精湛,畫像真實,能達到你的要求,別處難尋,機會難得,錢也不多加,就加五兩銀子。”
朱厚照笑容明亮,爲了收錢,難得有耐性地解釋,不,應該是糊弄。
陳老闆差點吐血而亡。一張畫突然變成了兩張畫的錢?
要多掏五兩銀子,完全超出預算,他痛,心痛,頭痛,胃痛,全身痛,像被千萬條蟲子撕咬啃噬那般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