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田將那身錦服託店小二幫他典當了,換回一身粗衣麻布。
那身衣服是被抓時給換上的,留着也是時刻提醒他這場惡夢,不如典當了換些錢更好。
典當了那身衣服,給了店小二一些打賞,手頭也沒有寬裕,京城不同他以前住的小山村,一個人在外面,哪哪都要花錢。
況且他身子骨也不好,除了讀書,沒幹過什麼粗活,什麼都不會,想找份活計都難。
在沒有收入的情況下,他可不敢亂花錢。
他緊緊拽着錢袋裡的那張百兩銀票,是莫公子塞給他的,他不敢亂用,見到要還回去。
走到客棧門口時,便接收到來自掌櫃直辣辣又充滿疑惑的眼神。
昨日纔是華衣錦服,今日就是粗衣麻布,掌櫃忍不住嘀咕了下,這小子難道連莫姑娘給他的衣服都賣了?
這人看着老實本份,弱不禁風的,其實背地裡各種算盤打得蹦蹦響,典型的“老狐狸”一名。
掌櫃這種人看多了,這種人滿口仁義道德,其實自私自利,莫姑娘對他這麼好,又給他吃,又給他住,連補品都要給他做,而他一轉身就將莫姑娘送他的東西都賣掉了。
這麼一想,掌櫃連帶着看他的眼神也多了一些不屑。
“掌櫃好。”莫田輕聲地對他打了個招呼,而收到的卻是一個冷漠的迴應。
莫田似乎明白了什麼回事,看了看身上的粗衣麻布,摸了摸鼻子,尷尬一笑便走開了。
先敬羅衣後敬人,他這身衣服被人瞧不起也是正常,更別說掌櫃這種勢利眼了。
剛走出客棧,就被一個人拉着強制拉到巷子裡。
莫田渾身顫抖,半張着嘴,心緊張得好像要跳出來似的,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還能被人劫什麼,難道是……
他立刻捂住袖子裡的錢袋,那一百兩可不能被劫了!
“梅花,梅花,我找得你好苦啊,總算找到你了……”男子累得直喘粗氣,一手叉腰,一手抓住他的肩膀不讓他走。
能叫出他的代號,難道是……
他慢慢移動腦袋,纔看清楚原來是寧王爺的隨從,差點把他嚇個半死。
“王爺……”他喘着氣說,“王爺讓我帶給你的密信,他說要務必親手交給你,還說裡面的內容很重要,你務必要好好看,而且不能往外泄露,如果有泄露半分他就將你……”
說着,他便將揹着的包袱拿過來,說是機密文件,卻整整有一大包。
一個很大的信封,還用火漆封緘,整得多正規多嚴肅似的。
莫田傻眼了,哪有密信一大包,還鼓鼓的,差點把信封撐破了。
“總算交到你手上了。”任務完成了,隨從算是鬆了一口氣。
可知道他找梅花找得多苦,他一個負責打雜的隨從,無端端的連傳遞情報的活都幹了,寧王爺什麼都沒說,就讓他找梅花,莫公子住哪他也不知道。
京城這麼大,找一個人猶如大海撈針,上哪找。
他到處跑,幸好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在悅來客棧的門口找着了。
莫田很好奇到底是什麼密信能有一大包,打開信封,看到有一張信紙,上面寫的意思是跟着書中學習好好取悅莫公子,不要辜負本王的期望。
落款寫着寧王爺。
信紙拿開,迎入眼簾的一本男子如何取悅男子的畫冊,畫中兩男子勾肩搭背,互相擁抱,翻了翻,還有侍寢圖,不光一本,好幾本。
這東西看了都要污人眼睛!
莫田嚇得差點將畫冊掉到地上,尷尬死了,他恨不得找條縫鑽進去。
他怎麼可以讓人發現他看這種不堪入目的畫,他的顏面何存!
王爺只說讓他離間莫公子和向公子的感情,沒想到原來是讓他做……
這和他剛剛脫離的地獄有什麼區別,有,對象不一樣,從一個肥頭大耳的糙老頭變成了一個矜貴清雅的年輕公子。
他猛地搖頭,緊緊抱住畫冊,自小讀聖賢書,他做不出這樣的事。
但怕被人看出端倪,他只好對隨從艱難地扯出一抹笑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隨從看他整整一大包密信三兩下就看完,臉上輕鬆自在,看來這密信也沒多重要。
出門時王爺還耳提面命說此事機密,不能耽誤,儘快找到梅花,害他大海撈針到處找,腿都差點跑斷了。
隨從直恨得咬得切齒,在王爺眼裡他們這種奴僕根本就不值錢,只想着使勁使喚他們,變得法子折磨他們。
使喚來使喚去的還不算,還要莫名其妙的捱罵,連半句話都不能吭。
雖然氣得眼都快紅了,但王爺交代過的事他哪敢不從,循例都要說一遍:“王爺提醒你,你的親人還在他手上,別忘記了,別玩什麼小把戲,他沒什麼耐性。”
聞言,本來還強行裝作平靜的莫田臉色瞬間變得震驚和痛苦。
對,他沒有選擇。
不是他想不想做,而是他必須去做,自從被那個人抓走後,他的人生便已經改變了。
莫田離開後,隨從也跟着離開,一走出巷子,他便聽到一個刻意的咳嗽聲。
循着聲音的方向而去,看到莫瑤雙手抱胸靠在牆邊,對他使了個眼色。
“莫公子好。”隨從立馬換上一張笑臉,走過去。
“王爺和梅花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在我身邊有什麼目的?”她挑了挑眉頭,直截了當地問,怕他不承認還說,“你們的話我可聽得清清楚楚。”
她和向清惟一致推斷寧王爺安插莫田在她身邊是爲了查證她的女兒身。
但推斷歸推斷,總要覈實一番,若是萬一他們推斷錯了,方向錯了他們做的所有事就是白費心機。
白費心機還不算,在真正的目標上會疏於防範,正中王爺下懷。
不能在莫田身上下手,她便轉移到隨從身上。
旅行社的生意不能落下,她安排了向清惟看攤檔,自己來查證。
總不能因爲攪事精王爺一些無聊的事便影響賺小錢錢吧。
在悅來客棧外面守株待兔,沒想到真的讓她守來了兔子,莫田和隨從的對話她聽得清清楚楚,也看到了莫田收到一大包機密信函,但始終沒聽出來目的是什麼。
“這個……”隨從支吾了下,“我真的不知道。”
面對對他有一飯之恩的人,他可不敢亂說半句。
莫瑤看他的表情也不像說謊,突然問道:“你叫什麼?”
隨從愣了下:“我叫阿慶,雲慶。”
她點了點頭,笑了:“雲慶,還挺好聽的。”
他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哪裡,莫公子見笑了……”
莫瑤掏出一個銀子塞到他手中:“阿慶,如果你以後有什麼發現,就告訴我,這是給你的辛苦錢。”
他立馬搖頭,把銀子推回去:“不,不,我不辛苦,我不能要。”
“我說你辛苦就辛苦,拿着,別囉嗦。”她語氣加重。
阿慶拿着銀子,看着莫瑤逐漸消失的背影,心裡不禁感慨,如果莫公子是他主子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