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煙雨之中的垂柳，在經歷了秋風和北風的洗禮之後，只剩下光溜溜的枝條，在寒風之中瑟瑟發抖。
太過於柔軟的東西，總是禁不起折騰。
“回去吧！你身子不好，聽聞在風間家族這段日子，受了不少的傷。”姬若玄勒住了繮繩，馬兒嘶叫一聲，揚起了前蹄。
“沒事，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姬夜瞳抓着繮繩的手微微緊了緊，手心的傷，始終是她最爲在意的：“有件事一直想問你。”
“是不是想問我，這次來風眠城，真的只是單純爲了護送冉瞳而已？”姬若玄帶着淡淡的笑意，像是一朵向日葵一般，在寒冬散發着自己的溫暖。
少女沒有說話，而是期待的眼神望着眼前這個始終笑意盈盈的男子。
“這個問題先且不作回答。”姬若玄直視着妹妹的秋水眼瞳，說道：“若是某一天，姬家真的跟風眠城起了戰事，你會站在哪一邊？”
姬若玄問話的聲音雖然很是隨意，就好像是無意之間問的問題一般，可他那閃爍的眼神，卻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顯然，他很在意這個問題。而他在意的問題有合成不是姬夜瞳在意的呢？
這個問題，也一直是姬夜瞳思索過的。頓了頓，她揚着眉毛，說道：“嫁給了風間家族，自然是幫助他們一起抗戰了。再說，姬城主的野心，相信你比我更加清楚。於情於理，我都會站在風間這邊。”
“嗯！好，答案我已經收下了。那麼我現在也可以告訴你，我來風眠城的真正理由。”稍微沉吟，姬若玄似笑非笑：“瞳瞳，你認爲我會告訴你麼？”
愣了愣，隨後是複雜的相視一笑。
是啊！不一樣了，跟以前不一樣了。
她已經出嫁，是風間家族的未來國母；他是尚稹城的太子，未來的一城之主。立場不一樣，曾經再多的契合，也只是枉然。
“好啦！”姬若玄再次掛起自己那種招牌式的笑容，說道：“你也出來這麼久了，快些回去吧！不然，風間太子該着急了。雖然立場不同，但是見風間雪那麼在乎你，我也替你高興。”
風間雪在乎自己？姬夜瞳不置可否。
“若是某天，我們兩個分別代表自己的立場，在戰場上相見，那麼，你會如何？”姬若玄突然間低下頭，沉聲問道。
姬夜瞳將腰間那把有着異域風情的匕首拔出來，泛着湛藍色的刀鋒在冷風中閃着寒光，說道：“我會
用這把匕首，殺掉所有企圖侵犯風眠城的人。當然，也包括你。”
姬若玄挑了挑眉，沒有說話，眉宇間卻有另一番意味。
駕的一聲，姬夜瞳已經騎着小烏龜跑遠了，留下清澈的聲音在風中飄揚：“若是真有那麼一天，我願意用自己的性命，換取你對冉瞳的不殺之恩。”
一陣風襲來，吹亂了姬若玄的長髮。
騎在馬上，直立着身子，目光緊緊盯着已經遠去的少女。
瞳瞳，你會爲了今日所說的這句話後悔的。
再見，已是敵人。
“駕！”一抖繮繩，馬兒嘶叫一聲，再次撒開蹄子，朝着前方而去。
長長的沒有盡頭的官道上，西風凜冽，兩匹馬兒朝着相反的方向，越來越遠……
似乎所有的前話，所有不痛不癢的往事，都應該在此終結。
聽婢女們說，今年的風眠城，似乎特別冷。
房間內已經放了炭爐，火紅的木炭，驅走了嚴寒的氣息。
姬夜瞳披着一件狐皮大衣，斜倚在窗戶邊，望着綠芙苑院子裡的殘荷，發呆。
一片冰涼落了下來，滴在鼻樑上，卻又在瞬間消失不見。
是下雪了麼？
風眠城的寒冬，終究要來了。
天氣寒冷，姬夜瞳吃過晚飯之後，跟妹妹姬冉瞳聊了一會兒，便早早睡下了。
軟和的錦緞被褥，加上已經有婢女提前用身體暖過牀了，所以，姬夜瞳並沒有感覺到有多麼寒冷，不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被一陣喧囂之聲驚醒！
睜開眼，手本能地往枕頭下面去摸匕首，卻見外面火光通明，從窗戶射進來的火光，將整個房間都照亮了。
出什麼事了？
姬夜瞳下牀，披上防寒錦裘，將匕首藏在衣袖之中，打開了門。
門外，是好幾十個穿着鎧甲的侍衛，在龐毓的帶領之下，在院子之中搜尋着什麼。風間雪穿着一襲白色的睡袍，披着同色的熊皮大裘，表情凝重，站在院子中央，身後，是低着腰、撐着傘的婢女。
這是什麼情況？還搞得這麼大的陣勢？
見姬夜瞳出來了，風間雪便將大裘上的斗篷戴起來，冒着細細碎碎的雪花，跑了過來，說道：“驚擾你休息了吧？”
姬夜瞳白了他一眼，說道：“你說呢？在幹嘛呢？這是我的綠芙苑，不是你的雪痕
殿，搞這麼大的陣勢？”
風間雪凝眉，沉吟道：“在抓人。”
嗯？
“方纔，有黑衣人潛入雪痕殿的書房，但是被龐毓發現了。”風間雪掃了一眼院子，繼續說道：“只是被他跑了，循着腳印，是到了你這綠芙苑來了。”
“雪痕殿的書房不是你平日裡處理一些政事的地方麼？還有人會潛入進去？”
“你爲何知道是我處理政事的地方？”風間雪意味深長的笑，讓姬夜瞳大驚。
少女隱藏住內心的驚慌，說道：“好歹也來逸景宮這麼久了，你真當我每天只會吃飯嗎？”
風間雪也沒有再過問，只是說道：“這人膽子還真大，居然還敢夜闖我雪痕殿。若是被我抓到了，哼哼！”
姬夜瞳表面上風平浪靜，但是內心裡，卻轉了很多個彎，思緒萬千。夜闖書房，無非是爲了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肯定是跟某些機密有關，想要竊取。想起了姬殘城在信件上所說的那句意味深長的話，我能用的人不止你一個。
當時自己心思雖然也是百轉千回，但是終歸覺得不太現實，也就沒有太過於在意這句話，但是今夜所發生的事情，卻讓姬夜瞳驚出了一身冷汗！莫非此次跟隨姬若玄送姬冉瞳來風眠城的人之中，會有人混進了綠芙苑？
能夠深夜偷溜進去雪痕殿的書房，而且還能在龐毓的手下逃脫的，伸手和計謀一定不會太差。換做是自己，都不一定有這個能力。
想到此，姬夜瞳的額頭上已經沁出了冷汗！是什麼人？姬殘城，你究竟安插了什麼人在我身邊？本想着姬冉瞳在身邊，便不用擔心她的安危了，以爲姬殘城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了。就現在的情形看來，是自己太低估了那個陰暗的城主。
整個綠芙苑，因爲這件事，而在半夜將所有已經安睡了的婢女侍衛全部叫了起來，在院子之中集合。
一個個清點，一個個盤問，任何細節都沒有放過……
快到天亮的時候，終於問完了。
姬夜瞳已經在軟榻上，睡了一小覺了。
答案出乎意料，整個綠芙苑的婢女和侍衛，都是風間明羽親自指派來照顧和保護姬夜瞳的，忠誠度絕對值得信任。就算是方纔的問話，也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姬家姐妹送嫁而來的婢女，雖然嫌疑比較大，但是卻也都有風間家族婢女們的證詞，證明整個晚上從未離開過綠芙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