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娘,若兒回來了。”我被李琰抱下馬,向已站在門口不知等了多久的爹和二孃微笑行禮。
“回來就好, ”爹笑着扶我一下。
“秋相父女久別重逢, 本宮就不耽誤你們了, 改日再來拜訪。”李琰衝我爹略一頷首, 又低頭在我耳邊悄聲說道, “乖乖在家準備嫁妝,不許亂跑。”
我臉一紅,看了一眼爹和二孃一臉‘我什麼也沒看見’的樣子, 回頭狠狠的瞪了一眼那隻妖孽,“殿下慢走。”
“哈哈。告辭。”說着跳上馬揚長而去。
“若兒, 你在外面都不好好吃飯的嗎?怎麼瘦成這樣了。”二孃一把扯過我埋怨道, “殿下派去的人可曾欺負你?早知道還是應該讓碧落他們硬跟着你纔對。”
“怎麼會, 從來都只有若兒欺負別人的份嘛。”我拉着二孃的手晃了晃。
“快進去吧,你二孃準備了一桌子你愛吃的菜給你洗塵呢。”爹笑着拍了一下我的頭。
我遂跟着走進了久別的秋府--我異世的家, 自然也見到了諸多熟面孔,比如碧落,比如阿慕,也讓我有些無奈的想起以前的阿政。
席間,自然是二孃不停的佈菜, 還有對這一路行程的詢問, 我自是避重就輕的去答, 其實我這些日子做了什麼, 爹肯定一清二楚。
“所以, 殿下其實是獎勵你這次出行纔要急着讓皇上下旨讓你們大婚麼。”二孃聽完魔教那一段事情開始大呼小叫。
“也不全是啊,畢竟皇上的旨意早就有了, 日期定的這麼近原本也是陛下的意思。”我看了一眼爹,他似乎還沒有開口的意思,於是我屏退左右,然後才繼續說道,“方纔進宮面聖的時候,陛下跟我說,想將京城守衛軍交給太子管理,可是太子年輕恐沒有經驗,希望爹能出面輔佐。”
“京城守衛軍歷來只由皇上親自調遣,陛下如今正值盛年,何必急於交給太子。”爹慢悠悠的說道。
“爹爹所言極是,殿下說皇上的病曾由皓月公子診治,卻也不見效果,所以若兒猜想,皇上想讓殿下早日參與政事也未可知,皇上說,興許爹的病是因爲若兒而憂心所致,如今若兒已經回京,想必爹的身體也能早日康復。”我有些不滿爹對我的有所保留,所以言語間也模棱兩可,不過以爹爲官幾十年的精明,應該可以猜出皇上的用意,不管皇帝是真的快死了還是假的快死了,如今在請他出面輔助太子的事上確是真的。
“有勞陛下記掛,其實經過這些時日的調養,爲父的病已經好了不少,明日即可上朝。”爹依舊慢悠悠的說道。
“爹,爲何女兒這次回來,你說話一直這麼文縐縐的。”我終於氣餒。
“是啊,老爺,我看着都心寒,你們父女緣何這般生分。”二孃也有些不悅的瞪着爹。
“哈哈,我這是在練習怎麼樣和一個做了太子妃的女兒相處啊。”爹終於笑道。
“哼,太子妃又怎樣,別說這還沒出嫁,就是出嫁了,她也是我們的若兒,外人面前要有禮有度,但是自家人面前再不讓她自在些她不是要難過死了。”二孃推了爹一下,又向我道,“說起來大婚用得嫁妝之類的東西你娘生前都給你備下了,她當時不知你究竟是不是會嫁入天家,所以連嫁妝都給你準備了三份,如今你既要做太子妃,自然要隆重些,一會兒拿了單子你看看。”
“不必了,二孃你待我如親生母親,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況且我一向不擅長這些,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不如還是多留些時間去學習宮裡那些亂七八糟的禮節。”我拉起二孃的手笑道。
“哎,眼看着你就要嫁人了,這一年在外面東奔西跑的,也不知道嫁到宮裡究竟好不好,若是被人欺負了去,我怎麼對得起你娘。”二孃說着眼睛又紅了。
我有些頭痛的看了看爹,爹會意說道,“夫人多慮了,若兒的性子豈會受人欺負,而且在天啓國,誰能隨意欺負我的女兒?況且今日看殿下對若兒情深意重,恐怕也不會放任若兒在宮裡受氣。”
我笑着搖了搖頭,他會不會放任我受氣完全看有沒有利益可圖,什麼情深意重,我和他之間是不是到了這個份上我都不敢保證。
第二天,爹的按時上朝讓柳太傅有些震動,他並不知道爹爲什麼突然不再躲着,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應對,恰在此時,皇帝又給他沉重一擊。皇帝發詔,封秋氏宛若爲太子妃,定於本月十五太子大婚,又追封太子妃親母秋孟氏爲一品誥命夫人。升秋季初爲吏部尚書,負責主審本次秋試爲朝廷選拔人才,封其母秋許氏爲一品誥命夫人。接着又賜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民間只知秋家受皇上恩寵,子女皆平步青雲。
又過了一日早朝,正是正隆四十一年七月十一,天啓第七代君主五十六歲的正隆皇帝宣旨禪位於太子。皇太子李琰上前接受玉璽,尊正隆皇帝爲太上皇,並祝太上皇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羣臣也同時跪地祝賀,正隆皇帝在內侍簇擁下還宮休息,李琰則坐上龍椅正式即位,接受羣臣朝拜,改年號爲天授,這一年爲天授元年。
天授一年七月十五日,天啓國天授皇帝大婚,整個京都都蔓延着喜氣,連御林軍也被扎的紅豔豔的,夜色降臨,四處的角燈都點了起來,猶如白晝。
秋府上下忙碌而緊張的準備着爲唯一的女兒送嫁,迎親的轎子已經等在門外。我從頭到腳的被包裝成一個華麗的‘包裹’,心裡腹誹着我這麼扛着幾斤重的東西走一路,然後讓李琰拆包裹的時候麻煩一點也算是公平。婚嫁的禮儀頗多,皇帝大婚的禮儀就更可怕了,從出了閨閣到上了轎子,一路上我都被禮服壓的暈暈沉沉,實在懶得理會身邊人比如抽抽嗒嗒的二孃和跑前跑後的大哥的狀況。
紅蓋頭在我的干涉下,做成了半透明的,所以坐在轎子裡也能偷眼看看外面的景象。華麗的豔紅色蔓延着着整個隊伍,看熱鬧的老百姓也穿得喜氣洋洋的站在街邊,紅綢鋪着通往皇宮的道路,沿途是各式花燈,老百姓們目不暇接的張望着議論着,鞭炮聲不絕於耳,忽然想起一個詞—太平盛世,國運昌隆。然後又暗自嘲笑自己果真是個愛國的小憤青。
轎子進入皇宮,來到大殿前,有太監扶着我下了轎子,跨進大殿的門。隔着紅色半透明蓋頭,看見一身火紅的李琰站在最高處,而我正在向他走去,又是一陣恍惚,耳邊隱隱想起他的話,“若兒不但會是我的女人,而且會是我唯一的皇后,唯一有資格和我分享這江山的妻子。”也許我真是餓得太久有些發暈了,竟然突然有些相信那麼久以前的那一句戲言,我一定是暈了,江山豈能分享?
胡思亂想之際,李琰已經接過我的手,又輕輕撩起我的蓋頭,微笑的望着我,第一次看到這隻妖孽不帶魅惑的笑,溫柔的讓人心動。
李琰拉着我面向殿上百官,高聲宣佈,“這便是朕的愛妻,天啓國的皇后。三日後早朝,朕將效法高祖皇帝與皇后共同臨朝。”
聽到這話,我猛地一震,看向緊握我的手的李琰,只見他並未回看我,而是把視線掃過幾個似乎想要出言干涉的臣子,然後又瞥了一眼皺着眉彷彿老了好幾歲的柳太傅。
“恭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爹和大哥帶領着幾個大臣首先跪下高呼萬歲,其他大臣如夢方醒,也跟着跪下。
我又偷眼望向李琰,只見他目光深邃的望着下跪的百官,看不出心中所想,只是脣角勾起的弧度透露着他的好心情,當然,也許還有無限的抱負。我輕舒了口氣,跟着他望向跪倒在地的臣子,不再想那些有關信任和利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