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努爾夫和奧托所在的營寨,位置相對在中部,四周有其他營寨阻礙,第一時間並未遭到匈牙利騎兵的攻擊。
等奧托帶着自己精銳的重裝騎兵從營寨中出發時,匈牙利騎兵這才姍姍來遲。
隨意打量了一下對面的匈牙利騎兵,奧托沒等阿努爾夫反應過來,帶着本部騎兵就發動了衝鋒。
匈牙利人,都是輕騎,絕大多數士兵都是輕便的皮甲,只有少量士兵是金屬盔甲。
看來,這一時期的匈牙利騎兵,還沒有擺脫許多遊牧民族的習性,這簡陋的裝備,無疑就是最好的證明。
以這樣的裝備,匈牙利騎兵能和東羅馬軍隊打得有來有回,確實不簡單。
但是,這次奧托身邊的,可同樣也是精銳啊,這重裝騎兵的裝備,完全能讓對面看不懂。
況且,有阿努爾夫帶着大隊騎兵在後方,奧托帶着重騎兵還不敢衝的話,這麼多年的仗也算白打了。
多年的歷練,奧托的個人戰力,在貴族中好歹也是中上水準,算是一個武藝合格的騎士。該莽的時候莽,該慫的時候慫,奧托比誰都清楚。
背靠大部隊和營寨,己方又是精銳重騎兵,對面只是輕騎兵,飛龍騎臉怎麼輸?
看着從營寨中衝出的一隊鎧甲亮得發光的騎兵,匈牙利人有些呆了,他們哪見過這架勢啊,不是誰都能和東羅馬的聖甲騎兵交手的。
雖然匈牙利人不知道對面奧托率領的重裝騎兵,但他們卻非常肯定,自己不會是對面那些傢伙的對手!
“快撤!“一名匈牙利貴族驚呼出聲,連忙命令自己的騎兵後退。
在他看來,敵人騎兵從士兵到戰馬都裹着厚厚的鐵甲,速度肯定不會太快,只要避過敵人的衝擊,對面的重騎兵不可能追上他的輕騎。
但這個時候後退,已經晚了。
在衝鋒的情況下,騎兵的速度可是非常快的,何況其他的匈牙利騎兵,許多人並沒聽從他的命令。
眨眼功夫,雙方就近在咫尺。
兩支軍隊,很快撞到了一起。
奧托躲過匈牙利騎兵的彎刀,反手一劈,一名敵方騎兵慘叫着倒下了馬!
鮮血,瞬間濺出!
“殺!“看到對面的騎兵如此輕易的就被擊潰,奧托臉上露出喜色,大聲喊叫道。
隨着奧托的命令下達,頓時,匈牙利騎兵中慘叫聲此起彼伏。
幾乎是眨眼間,這場騎兵對衝就分出了結果。
東法蘭克王國的騎兵,在奧托爲首的重裝騎兵的帶領下,輕鬆擊穿了匈牙利騎兵的陣型。
直到殺出一條能通過敵人陣型的道路,奧托身邊的兩百餘騎,受傷的不過寥寥數人,還都是那些裝備次一些的騎兵。
至於他的寶貝疙瘩,重裝騎兵們,則一個受傷的都沒有。
匈牙利人的武器,根本沒有辦法砍穿重裝騎兵身上的鎧甲,無法對騎士們造成傷害。
“停!回頭!”
眼見眼前沒有敵人了,奧托下達了最新的命令。
緩緩撥轉馬頭,奧托的眼前,此前攻擊他所在營寨的五六百匈牙利騎兵,在他和阿努爾夫帶領的精銳騎兵的兩輪衝鋒下,已經摺損大半了。
剩下的,如今早已成了驚弓之鳥,早已四散逃跑了。
“厲害!”阿努爾夫緩緩的迎向奧托,誇讚道。
“公爵大人的這支精銳騎兵,當時看見就覺得非同一般,現在看來,比想象中的還要厲害啊。”
“阿努爾夫公爵過獎了,您麾下的騎兵也同樣很厲害啊。”奧托也微笑着迴應。
“想必奧托公爵打造這支軍隊的花費不低吧,要是有這麼兩千重騎,
豈不是可以橫掃歐陸了。”阿努爾夫意味深長的說道。
“兩千?”奧托搖搖頭。“恐怕不夠吧,這重騎兵侷限性也不少,面對堅固的城堡和要塞時,總不能指望這些重騎兵也能朝着城堡衝鋒吧。”
“說得有道理。”阿努爾夫笑了笑。“兩千重騎兵,哪怕國王陛下和親王殿下也養不起吧,或許就只有君士坦丁堡的皇帝陛下才有這個實力。”
“哈哈哈,這我就不知道了。”奧托打了個哈哈,並未往下接。畢竟,他自己就養了五百多,只是沒多少人知道罷了。
他可不想,因爲花大價錢弄了一支重騎兵就引起別人的忌憚。
阿努爾夫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跑遠的匈牙利騎兵,又看了看其他營寨的情況,笑着問道。
“奧托公爵沒事吧,我還準備再和敵人的騎兵較量較量,不知道公爵閣下是否願意一起。
之前好幾次和匈牙利騎兵交手,他們都跑得太快了,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和他們好好玩玩。”
“不了不了。”奧托搖搖頭,拒絕了對方的提議。“這兩年身體越發差了,人老了,力不從心了,比不得公爵閣下了。
公爵閣下想要玩,那就請便吧。”
開玩笑,之前來衝營寨的只是幾百騎兵,奧托帶隊衝鋒倒是無所謂。戰場上還有那麼多匈牙利騎兵呢,奧托可不傻。
匈牙利人的大多數武器確實沒辦法對付重騎兵的重甲,但也有一些騎兵喜歡拿鈍器的。鈍器一擊之下,鎧甲沒事,鎧甲後面的騎兵可受不了啊。
再說了,俗話說得好,蟻多咬死象。匈牙利人的數量這麼多,他身邊的騎兵,一個個可都很珍貴,哪能輕易的浪費在這種戰鬥上。
他這次主要是爲了看看匈牙利騎兵的戰鬥力,既然已經知道目前的匈牙利騎兵不是自己重騎兵的對手了,就沒必要再繼續了。
反正這次匈牙利人的襲營,在己方早有準備的情況下,也不會有太大的戰果。
阿努爾夫聽到奧托的話之後,嘴角忍不住一抽。
單論年紀,他還要比奧托年長几歲,這才什麼年紀啊,正是一個戰士的黃金年紀,奧托是怎麼說得出口年紀大了身體不行的啊。
面對奧托的厚顏無恥,阿努爾夫也無奈了,只能點點頭。
“好吧,既然公爵閣下身體不適,那我也不勉強了,您手下的騎兵?”
“哎呀,他們最近水土不服,身子骨也虛的很,你看那個騎士,不都連馬都騎不穩了嗎?”奧托隨手一指一名重騎兵,奧托手指方向,立刻有幾名騎士裝出搖搖晃晃的樣子,看起來馬上就要從馬上掉下去一樣。
看着奧托和手下的騎士們拙劣的表演,阿努爾夫和他身後的貴族以及騎兵們都很無語,但想到奧托的身份,也沒人敢說啥。
“好吧!”阿努爾夫有些咬牙切齒,對於奧托,他倒是真沒什麼辦法。
雖說他是這次大軍的統帥,但奧托不是東法蘭克國王的直屬封臣,是歸卡爾親王管轄。且奧托本人的實力和聲望都很強大,他也不想和對方敵對。
“既然公爵大人身體不適,麾下的士兵也‘水...水土不服’,那就請回營休息吧,後續的戰鬥,還需要仰仗公爵大人幫忙呢。”
水土不服,阿努爾夫又品味了一下這個詞,覺得真他孃的有才。
也不知道奧托,是怎麼想到這種詞的。
“老爹,厲害啊!”奧托纔剛回到營寨下馬,亞歷山大就迎了上來。
“輕輕鬆鬆就把敵人的騎兵陣型衝散了,我可看得清清楚楚,這重騎兵真的厲害啊。”
奧托嘿嘿一笑,“你也不看看是誰的部下,你爹我,還親手殺了一個,你有沒有看到。”
面對奧托的自吹自擂,目睹了那一幕的亞歷山大撇撇嘴,扭過了頭。
“沒看到。”
“怎麼會沒看到呢?”奧托急了,“不是,我那麼帥的一劍你居然沒看到嗎?
我親手殺了一個呢!
你不信你問問其他人,你問問他們看到沒。”
面對奧托的問題,一衆騎兵們這個時候倒是十分配合,一個個都搖頭,表示沒有看到。
哪怕奧托身旁跟着的金特,也笑着說沒有。
“金特,你當時就在我旁邊,你好意思說沒看到?”奧托似乎找到了突破口。
“公爵大人。”金特憋笑。“當時戰場上情況那麼危急,我哪注意到這麼多,眼裡只有前方的敵人。”
“老爹,別吹牛了,分明就是騎兵們厲害,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亞歷山大裝出一幅鄙夷的樣子,是時候補刀。
“不是,我真殺了一個!”奧托有些抓狂了。“你們怎麼回事兒啊,我這身份地位需要騙你們嗎?”
雖說奧托已經身經百戰了,不過他一向都是將苟字當做第一的,基本都是拖在後面指揮。
這次帶頭衝鋒除了欺負匈牙利騎兵武器裝備不好之外,也是想着兒子在後面看着,給他做點榜樣。不然以後傳出去,會說哈布斯堡家族的人都不敢身先士卒,那也太丟人了。
誰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支棱一次,竟然沒人看到,這讓他如何不生氣。
“我真親手殺了一個!”奧托恨得牙癢癢,爲什麼這個時代沒有錄像機了,否則高低給他們整個回放看看。
“哈哈哈...”最終還是金特忍不住笑了起來,緊接着,亞歷山大也露出了笑容,朝着奧托伸出了大拇指。
“父親真棒,我看到了,你那一劍真帥!”
“是吧。”奧托瞬間舒服了,然後看向金特。“金特,你竟敢耍我是吧,活膩了是吧,來人,架起來,給我打他二十鞭。”
“別啊。”金特一下子就跑遠。“公爵大人,我之前確實沒看見,不過剛剛纔想起,似乎不經意間瞥到了。”
“......”
遠處,克羅地亞公爵看着戰局,看到了阿努爾夫帶着騎兵數次和匈牙利騎兵交戰取勝的場景,忍不住搖搖頭。
看來,法蘭克人的騎士,還是如同傳言一樣強大啊。
“以後別去和法蘭克人的騎士正面交鋒,發揮我們自己的速度,傳令下去差不多可以撤了。”
隨着克羅地亞公爵的一聲令下,匈牙利騎兵如潮水一般的迅速退去,留下了兩個被摧毀的東法蘭克軍隊營寨。
阿努爾夫看着退去的匈牙利騎兵,也不再帶人追逐,同樣命令人打掃戰場。
回到營寨,當聽到今天的損失之後,阿努爾夫當着一衆貴族的面破口大罵。
“廢物,兩個廢物,還是伯爵呢,連守營這種小事都做不好?
真不知道你們有什麼用。”
“公爵大人消消氣,您罵的兩個人,現在都不在這裡,何必陰陽怪氣呢,不知道的,還以爲您在罵我們呢。”班貝格伯爵站在阿努爾夫對面,一臉無所謂的說道。
“伯爵閣下似乎很有意見?”阿努爾夫看着班貝格伯爵,眼神冰冷。
“不敢,這次咱們大敗匈牙利人,多虧公爵大人指揮有方,我沒有這個意思。
只不過,公爵大人哪怕想要罵人,至少也得先把兩位伯爵找回來再說吧。
咱們這些人也沒做錯啥,甚至還有戰功,不應該在這裡承受公爵大人的怒火吧。
如果公爵大人叫大家來開會,就是爲了罵人,那我回去休息了。
剛剛纔經歷一場大戰,實在是太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才行。”
班貝格伯爵的話說完,立刻得到了一些貴族的贊同。
說白了,他們根本不畏懼阿努爾夫,且自身沒犯下錯的時候,也不怕阿努爾夫給他們穿小鞋。
這要幹嘛,他們帶着自己的軍隊返回領地就好了,反正相信親王殿下也不會因爲他們不尊重阿努爾夫就處罰他們。
“行了行了。”奧托見狀立刻出來打圓場。
“公爵大人罵人,也是爲了大家好。
這次本來按部就班的做好防守就能沒事的,偏偏有人沒實力還有其他的想法。
公爵大人這是在提醒大家,之後要聽指揮。
以後要是誰還像這次一樣,自作聰明,那休怪我和公爵大人一起到國王陛下和親王殿下面前告狀了。”
“哼!”班貝格伯爵斜了一眼奧托,心中還是不忿,但卻沒開口。
他的領地可是和符騰堡公國接壤的,萬一惹怒了奧托,奧托請西格哈德家族出手教訓他一下,他並不覺得自己能抗衡符騰堡的軍隊。
阿努爾夫對於奧托突然開口也很不滿,但對於奧托給的臺階,他還是願意下的。
“阿勒曼尼亞公爵說的沒錯,這纔剛剛開戰,僅僅只是匈牙利人的一次試探性進攻,我們就遭受了不小的損失。
按照這種情形,咱們這剩下的三萬多人,還能抵達佩斯地區嗎?
之前大家可能輕敵,但這次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
匈牙利人並不像那些蠻族一樣,沒組織沒紀律,他們進退有度,騎兵速度很快,且很擅長抓弱點。
咱們要想獲得這場戰事的勝利,除了團結一致,就只有小心謹慎。
今天這種情況,我不想之後的戰鬥中再看見了。”
這次匈牙利人的突然襲擊,東法蘭克王國的十多個營寨中,只有兩個營寨被攻破,不得不說是此前阿努爾夫及時預判起了大功。
被攻破的兩個營寨,一個是雷根斯堡伯爵因爲自己的怯弱,導致了陣型的崩潰從而迅速被匈牙利騎兵衝入營寨導致大敗。
另一個,則是因爲某個伯爵和手底下的貴族偷懶,並未及時準備好防禦工事,壕溝和拒馬都沒有準備。面對四面八方涌來的匈牙利騎兵,由於兵力不足苦戰一番後被人攻佔。
這兩位丟失了營寨的伯爵,在戰爭結束之後,也不見了蹤跡,也不知道是臨陣脫逃了,還是被匈牙利人給俘虜了。
兩個營寨被攻破,加上防守的損失,這一仗算下來,東法蘭克王國一方損失了近四千人之多。
哪怕收攏了兩個營寨殘存的士兵,損失也不會小於三千。
匈牙利一方也不好過,雖說攻破了東法蘭克王國一方兩個營寨,但由於正面和阿努爾夫的騎兵對決幾乎都是失敗,再加上試探性進攻各個營寨的損失,實際上損失也在三千左右。
對於這個損失,東法蘭克王國一方還能接受的話,克羅地亞公爵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東法蘭克王國損失的,絕大多數都是步兵,而匈牙利王國一方的三千人,可都是匈牙利王國本部的騎兵啊。
雖說匈牙利人全民皆兵,騎兵的培養成本很低,但這麼大的傷亡,依舊也讓他感到心痛。
要知道,他這次一共也才帶了兩萬匈牙利騎兵出來,這一下折損一成半,不是一個小數字了。
還好,在這之前,他擊潰了東法蘭克王國的後勤隊,否則這一次出擊,真的是虧麻了。
通過這次試探,也讓克羅地亞公爵收起了此前對於東法蘭克王國的輕視之心,讓匈牙利的貴族和士兵不再輕敵了。
之前大家都以爲東法蘭克王國衰弱了,現在看來,東法蘭克王國的精銳騎兵,依舊和當初橫掃歐陸,讓人聞風喪膽的法蘭克騎士沒多少差距。
鑑於此,克羅地亞公爵也改變了此前的作戰思路。
原本,他想着的是伺機尋找機會,和東法蘭克王國來一場主力對決。
而通過這次雙方之間騎兵的對比,讓他明白了,這樣的主力對決,他可沒有必勝的把握。
不是匈牙利的勇士們戰力不夠強大,而是雙方之間騎兵的武器裝備差距太大。
這一點克羅地亞公爵暫時也沒辦法,匈牙利王國崛起的時間太短,且由於士兵數量太多,能做到絕大多數人都有皮甲爲主的甲冑已經實屬不易了。
想要像東法蘭克的騎士,像奧托手上的重騎兵一樣擁有差不多的武器裝備,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現在的匈牙利王國,還沒這個實力。
既然不能強行主力會戰,那克羅地亞公爵能選的,也就只有堅壁清野,依託堅城消耗東法蘭克軍隊的實力,再利用騎兵騷擾對方後勤,伺機讓東法蘭克王國退兵或者進行決戰。
像這樣的大規模偷襲,不能再用了。
除非能讓匈牙利騎兵和東法蘭克的騎兵一換一,否則也太虧了。
匈牙利軍隊改變戰術之後,阿努爾夫的進軍速度明顯提升了不少。
對於那種沒有什麼防守意義的村莊和城鎮,匈牙利人則把所有能帶走的一切都帶走,給了東法蘭克王國一方很大的壓力。
冷兵器時代作戰,後勤物資的保障,不僅僅是依賴後方運輸,還依賴就地徵集。
現在,就地徵集的方法,徹底被匈牙利人鎖死了。
“不行啊。”
紹莫吉城下,阿努爾夫苦着臉看向奧托。
“後勤車隊又被匈牙利人襲擊了,雖然這次莪派了騎兵主力過去,沒讓匈牙利人討到好處,但也損失了一些,他們的騎兵速度實在太快了。
這樣下去,咱們的後勤一定會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奧托何嘗不知道這一點呢,只不過,他也沒有解決辦法,只得攤攤手。
面對對方堅壁清野騷擾後勤的這套,打呆仗打硬仗的戰術,奧托縱使有千萬計謀也不知道該如何動用。
人家不領情的,只和你堂堂正正的對決。
“我也沒辦法啊。”奧托苦笑。“只能依舊是派遣騎兵護衛了。”
阿努爾夫顯得很煩躁。
“這也不是辦法啊,咱們的戰線只會越拉越長,需要護衛的騎兵只能越來越多,這走到佩斯,總不能把所有騎兵都拿去保護後勤吧。
那敵人和我們決戰,又該怎麼打。”
“先別煩惱這個,至少現在還不用擔心這個問題,想想眼前的紹莫吉城,該怎麼打呢?”奧托笑着勸道。
“還能怎麼打,正常打唄!”阿努爾夫神情更加煩躁了。
“該死的匈牙利人,爲什麼不敢和我們決戰。”
紹莫吉,原本就是潘諾尼亞地區的重鎮,人口不少。
在落入匈牙利人手中之後,又對城牆等防禦工事進行了大規模的修繕。
如今的紹莫吉,由於有了周邊村莊的人口和各種資源的遷入,不僅不缺守城的兵力,還不缺糧食。
這樣一座堅城,在冷兵器時代想要拿下,沒個一年半載的數倍兵力圍攻根本不可能。
同時,由於紹莫吉的地理位置相當關鍵,東法蘭克王國的軍隊也不可能選擇放過紹莫吉不管。
那樣一來,匈牙利的騎兵如果隨時能從紹莫吉出發,整個東法蘭克王國軍隊的後勤供應,將徹底得不到保障。
在中路阿努爾夫和奧托面對堅固的紹莫吉城感到無從下手的時候,另外兩路東法蘭克軍隊的日子,顯然就要舒服多了。
北路方面,由波西米亞公爵率領的北路軍,可以說是勢如破竹。
此次他進攻的尼特拉、洪特等目標,都是此前摩拉維亞王國的領地。
匈牙利人在征服了摩拉維亞之後,對於當地的摩拉維亞人壓迫可一點都不輕,時不時就有摩拉維亞人反抗。
因此,當波西米亞公爵的軍隊進入原摩拉維亞的土地時,竟意外受到了當地摩拉維亞人的歡迎。
於是乎,在攻擊尼特拉城的時候,波西米亞公爵幾乎沒費吹灰之力就佔領了這座城市,因爲早有受夠了壓迫的摩拉維亞士兵,偷偷打開了城門。
原本在摩拉維亞等地,匈牙利人的駐軍還是不少的,用來鎮壓當地時不時就掀起反抗或者起義的摩拉維亞人。
然而由於匈牙利王國陷入和東羅馬帝國的長期戰爭,此前已經抽調過一次西部的駐守兵力了。
這一次東法蘭克王國入侵,他們又再次抽調了不少西部駐軍,讓匈牙利軍隊在各地的駐軍數量降到了一個很低的水平。
因此,當摩拉維亞人和波西米亞公爵率領的東法蘭克軍隊裡應外合時,大片的區域,很快就落入了東法蘭克王國手中。
波西米亞公爵也不傻,清楚摩拉維亞人此前能反抗匈牙利人,之後自然也能起兵反抗他,所以他找來了不少摩拉維亞的原貴族,咕嚕咕嚕一口氣封了一堆男爵伯爵頭銜出去,用於穩定佔領的區域。
同時,在佔領了洪特之後,波西米亞公爵也不再繼續向西進發,而是朝北進軍,幾乎將洪特以西的整個摩拉維亞王國的領地,都納入了東法蘭克王國境內。
而在南邊,洛林公爵的情況也和波西米亞公爵類似。
那就是一路上除了少數城堡和據點之外,幾乎都沒遇到多少抵抗。
只不過,和波西米亞公爵不同的是,並沒多少當地人響應東法蘭克王國的軍隊。
因爲絕大多數的克羅地亞人,都被匈牙利人提前集中到幾個大城鎮了。
就這樣,洛林公爵一路暢通無阻的,輕鬆殺到了利卡城下,開始了對於利卡的圍攻。
從總體態勢上來看,東法蘭克王國的三路大軍進展都相對順利,一時間,匈牙利王國處於下風。
不光在是在西部,在東南部面對保加利亞人和東羅馬帝國組成的聯軍,匈牙利人也是在節節敗退。
當聽聞東法蘭克國王如約出兵之後,羅馬皇帝對於西部軍區的將軍們下達了命令。
“滅掉匈牙利王國!”
面對皇帝的命令,以及有了帝國從東部來的精銳軍隊的支持,將軍們自然也卯足了勁。
戰功,對於將軍們而言,不僅能夠升官發財,還是將來問鼎皇帝寶座的資本,沒人不想建功立業。
正是這種情況之下,克羅地亞公爵面臨的壓力,也非常之大。
匈牙利國王已經數次派信使來找他,問他什麼時候能夠解決東法蘭克人。
“知道了,回去告訴陛下,我正準備殲滅一支東法蘭克王國的主力,請陛下再給我一點時間,兩個月內,一定會有好消息的。”
信使張張嘴,還想說什麼,但被克羅地亞大公銳利的眼神盯着,也只能點頭答應。
開戰以來,關於東法蘭克王國三支軍隊的實力,克羅地亞公爵也幾乎瞭解得差不多了。
三路大軍中,在克羅地亞公爵的眼中,真正有威脅的,一直都是阿努爾夫率領的中路軍。
不僅是因爲中路軍是阿努爾夫和奧托親自統帥,軍隊更爲精銳,更關鍵的是隻有中路軍,有着足夠多的騎兵。
只有騎兵,才能在匈牙利的大平原上發揮出應有的戰鬥力。
至於步兵,再多的步兵到了平原上,也不能發揮出太大的作用。
騎兵對步兵的優勢,在於隨時能打隨時能走,如果一方只有步兵的話,在廣袤的平原上,只有被拖死累死的份。
擁有騎兵的一方可以失誤無數次,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而步兵一方但凡失誤一次,就是全軍覆沒的結果。
步兵的兩條腿,可跑不過戰馬的四條腿。
只不過,此前試探性的進攻之後,克羅地亞公爵發現,面對東法蘭克王國的騎兵,匈牙利騎兵和麪對羅馬帝國的精銳騎兵是一樣的結果,那就是.......打不過!
大家都是精銳,個人勇武上都差不多,武器裝備上的差距,就會嚴重影響戰力。
比如當初面對奧托重裝騎兵衝鋒的匈牙利騎兵,是他們不夠勇猛嗎?並不是!
當他們的刀劍,只能在奧托麾下的重裝騎兵身上的鎧甲留下一道劃痕時,就註定了雙方相遇的結果。
一方刀刀到肉,一方只是在劃鐵甲,除非各個都是超人,否則怎麼可能打得過。
克羅地亞公爵在知道中路軍的實力之後,做出的應對無疑是正確的。只不過,匈牙利國王和衆多的貴族們,可沒有耐心等着克羅地亞公爵耗盡東法蘭克王國軍隊的銳氣再將其擊敗。
於是,他不得不選擇先擊敗其中的一路大軍,給佩斯的國王和貴族們一個交代。
他選擇的目標,自然就是洛林公爵率領的南部軍隊了。
波西米亞公爵率領的北路軍,雖說現在造成的影響遠比另外兩路要嚴重一些,但北部的地形,限制了他手頭上最精銳的騎兵發揮。
且由於得到了大量摩拉維亞人的幫助,北路軍的實力得到了增強,吃掉這一支軍隊,無疑會有不小的損失。
而南部軍就不一樣了,沒有當地人配合,且自始至終都在進行的艱苦的圍城戰,士氣和傷亡損失都不小,自然是更加適合的目標。
反正這一仗的目的,只是爲了讓後方的國王和貴族們安心,自然要選一個軟柿子。
即使選擇最弱的一路軍隊進行進攻,克羅地亞公爵也沒打算現在就進攻,他還要再等等,等着堅固的城市,再多消耗一些洛林公爵的軍隊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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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卡,這座後世在西班牙還算有點名氣的城市,如今只是科爾多瓦蘇丹國的一個較大的小鎮罷了。
羅馬多神教聖戰聯軍統帥之一的意大利皇帝,就駐紮在這座小鎮之中。
這裡,也因爲大量貴族和聖戰士兵的到來,逐漸有了繁榮的景象,或許,成爲一座城市的時間,會比歷史上更早一些。
可昆卡當地的居民,卻沒有人多帶來的喜悅,不僅因爲他們現在被異族統治着,更因爲他們感受到了小鎮中逐漸緊張的氣氛。
“醫生怎麼說?”巴里公爵從小鎮最大莊園中走出,立刻就有不少意大利貴族圍了上來,向他打聽消息。
巴里公爵看着衆人,忍不住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見到巴里公爵這幅表情,一羣貴族心中頓時咯噔一下,哪怕不久之前纔剛剛戰勝了綠神教的軍隊,打贏了一場漂亮的戰役,也不能揮去他們心中的陰霾。
去年,意大利皇帝就突然生病了,一直在昆卡療養。
原本,都已經傳出了皇帝陛下準備返回意大利的傳言,許多意大利貴族都準備跟着皇帝打道回府了。
後來,在教皇陛下的親筆信和數位紅衣主教的勸說下,皇帝陛下最終還是選擇留在了伊比利亞,留在了昆卡。
所有人都清楚,一旦意大利皇帝帶着自己的軍隊退出聖戰,對於羅馬多神教一方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很有可能導致這場聖戰以羅馬多神教一方失敗而告終。
哪怕是那位西法蘭克國王,也親自抽空到了昆卡,與意大利皇帝徹夜長談,待了一週才離去。
然而,近一年的修養,哪怕教會和意大利方面請來了種種“訓練有素的醫生”,可意大利皇帝的身體,卻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反而越來越差了。
如今,甚至已經到了一日中只有半日清醒的地步了。
意大利皇帝的身體情況,自然讓意大利的貴族和士兵們士氣大減,一個個都心懷鬼胎起來。
要知道,困擾意大利皇帝最大的問題,一直都是他沒有自己的繼承人。
雖說幾年前,皇帝陛下有了一個私生女,但那卻是女兒,且年齡實在太小。
按照加洛林的繼承法,女兒是沒有繼承權的,女婿倒是有。
可公主如此年幼,又哪裡可能有成年的女婿繼承皇位呢。
此前,在公主殿下誕生的時候,不是沒有人勸過意大利皇帝將公主許配給意大利境內某給貴族的子弟,讓意大利王國不至於沒有繼承人。
但提出這個建議的貴族,很快就遭到了包括意大利皇帝在內的一堆貴族的攻擊。
在貴族們看來,既然意大利皇帝能生下女兒,那就代表着皇帝陛下的身體沒有太大的問題,未來還是有可能有兒子的。
既然在皇帝陛下可能有兒子的情況下,提前將不是合法生的公主許配出去,弄個女婿當繼承人,豈不是變相導致王國內亂?
於是,貴族們只能繼續往皇帝陛下的王宮中送女人,絕口不提什麼皇位繼承人的事情了。
在大家看來,意大利皇帝身體還行,也能生育,就沒必要去和皇帝陛下找不快活了。
誰曾想,幾年過去,意大利皇帝不僅沒誕下任何一個子嗣,卻又因爲聖戰染病,成了今天這幅模樣。
意大利皇帝要是病故,那麼現在正在蒸蒸日上的意大利王國,瞬間就會陷入到內亂之中,這也難怪意大利的貴族們臉上沒有笑容。
“皇帝陛下怎麼說?關於之後的問題。”
有貴族忍不住問道,但也不敢直說繼承人的問題,現在這個時候,繼承人的問題實在是太敏感了。
誰也不清楚那位皇帝陛下是怎麼想的,到底是冒天下之大不韙,讓自己的私生女繼承皇位,還是留給加洛林家族的某個成員。
這種干預皇位繼承的大事,可不是一般的小貴族有資格參與的。
巴里公爵看了一眼衆人,沉默了片刻,就當衆人都以爲他不想說的時候,他開口了。
“陛下的意思是,如果他去了諸神的神國,那麼意大利王國,將交給東法蘭克王國的國王陛下。
不過,對於他的想法,教廷和主教們反應很大,他們想讓皇帝陛下將意大利王國,交給西法蘭克的國王陛下。”
由於沒有合法繼承人,關於如此強盛的意大利王國的歸屬,自然牽動了不少人的神經,尤其是教廷的關注。
現在的意大利王國,和西法蘭克王國,是聖戰最大的金主和支持者,失去意大利王國參加聖戰的代價,是教廷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承受的。
當得知意大利皇帝,準備將意大利交給東法蘭克國王,又看到了東法蘭克王國選擇和君士坦丁堡的皇帝合作,一起攻擊匈牙利王國,羅馬教廷焉能不阻止意大利皇帝的這種想法呢。
貴族們聽到巴里公爵的話,皆是面面相覷,他們這才知道, 原來皇帝陛下和教廷的想法。
只不過,他們更不明白的是,爲什麼巴里公爵會選擇告訴大家。
“諸位在這科爾多瓦作戰,還沒打夠嗎?難道大家就不想回家,陪陪自己的妻兒嗎?”
巴里公爵的一番話,道出了他的立場和想法。
他,是支持意大利王國被東法蘭克國王統治的。
因爲按照東法蘭克國王的行事風格,一旦對方成爲的意大利國王,意大利王國退出聖戰,或者出工不出力,就是可以預料的了。
長久的看不到勝利希望的戰爭,讓太多的貴族們厭倦了,巴里公爵自然也不例外。
“公爵大人的意思,我們明白了。
只是,既然皇帝陛下都做出了決定,莫非教廷還能強行改變不成。”
巴里公爵淡淡的看了一眼說話的貴族,笑道。
“我這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希望你們從前線抽調回自己的部隊,以護衛皇帝陛下的安全。
當然,這不是陛下的命令,是我的想法,具體大家怎麼做,還是看你們個人了。”
“公爵大人的意思是?”有貴族敏銳的把握到了一點。
“聖光騎士團是不是不可靠了?”有人驚恐的問道。
要知道,在昆卡,兵力最多的,並不是意大利的軍隊,而是聖光騎士團的軍隊。
一旦教廷要對意大利皇帝動手,聖光騎士團發難,那他們自己恐怕都不安全。
“不!”巴里公爵搖搖頭,露出了苦笑。“教廷怎麼可能敢動手呢,西法蘭克的國王陛下,應主教的邀請,馬上就要來昆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