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項安顔處剛出來，就碰上了一個大宮女，看模樣就是在此地等着百里若嵐的。
“楚王妃，我家娘娘有請。”
模樣清秀，說話不慢不快，非常懂禮。
“可是舒妃？”
百里若嵐記得，皇后身後沒有這麼一位宮女，而且因爲皇后在宮中地位獨一無二，所以身邊的宮女倒是都傲嬌一些，說話也沒有這麼柔聲，顯然是舒妃手下的人了。
“回王妃，是的。”
宮女微微行禮，回答了百里若嵐以後便帶着向舒妃的宮殿走去。
如今做了寵妃，住的地方和從前也有所不同，離皇帝的御書房也近了一些，好方便隨時伺候着。
皇后個性要強，照顧皇帝自然沒有舒妃細心仔細，地位也隨着漸漸落了下去，如今連掌宮之前都拱手讓人了。
宮裡有眼力見的都紛紛向舒妃示好，哪怕之前說她是先皇嬪妃，在宮裡不會有位置的宮女太監們，這會也都跑去獻殷勤，各家大臣更是費勁去找所謂的珍寶來獻給她，只爲了她在皇上身邊美言幾句。
舒妃並不是一個驕傲的女人，在宮裡受了這麼多年的苦，她唯一學會的便是察言觀色，知道如何處理事情纔會讓對方開心，別人送禮她便溫和的收下，淡然道謝，讓別人不知道她對禮物是否滿意，她也會適當的給人美言幾句，讓大家都開心，也爲自己在朝廷中積累一些人脈，爲自己和兒子保駕護航。
百里若嵐不得不承認，舒妃的確是一個聰明人，如今宣自己過去，必定是有事要說。
“王妃來了，方纔看你離開得那麼快，想要邀請你過來坐坐都不成，如今只好派人去守着，巴巴的等你過來了。”
身爲一宮之主，實在不用這般熱情，只是看着她的模樣，百里若嵐卻也嘲笑不起來。
“給娘娘請安了，方纔可不是怕安顔公主得罪嗎？您也知道，她脾氣可不好，就算是對待我，那也是非常不給面子，知道您要宣我過來，我也便跟着您身邊的宮女來了，您可不要怪罪我的無禮纔是。”
她能客氣，百里若嵐自然也行，只是皇后受到了那樣的待遇，她不得不小心。
不管怎麼說她都是皇后的義女，外界雖然對他們的關心有所懷疑，但是怎麼說都沒有在其他場合有過任何的矛盾，舒妃若是真的要和皇后對抗，就不可能和她百里若嵐成爲朋友。
“王妃多禮了。”舒妃立即將百里若嵐扶起來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又命人去準備的茶水點心和時興瓜果，面帶帶笑，熱情非常。
“這點心都是本宮親自做的，王妃嚐嚐。”
說着，將身旁的點心都端到百里若嵐面前，“這也是皇上最喜歡的，每每都要吃上很多才離去。”
“那謝過娘娘了。”
說着，百里拿起一塊點心放到嘴邊輕藥一口，瞬間只覺得芳香四溢，帶着鮮花的清香，十分美味。
“這是用可食的新鮮花朵做成的點心，六皇子小時候貪玩，不肯溫習，我便做好點心，哄他好好看書，如今轉眼，他長大了，本宮也就老了。”
帶着一些感慨的語氣，這讓百里若嵐有些好奇她爲什麼要在自己面前說這些。
她和舒妃也不過見了幾年，說的都是
客氣話，如今這個模樣，倒好似相識多年的故友在感慨生活一般。
“娘娘哪裡老了，正是好年紀，只是倒是不知，娘娘對這些還有研究，一進門就可以聞到一股淡淡的藥香味，就連這什麼花可食用娘娘都非常清楚，多才多藝，真是讓我心生佩服。”
百里若嵐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整個宮殿的四周，這是正殿，自然不會熬藥，就算舒妃喝了藥，那也不是這個味道，這種藥香，不僅讓人聞着不會覺得心煩噁心，甚至會精神百倍，舒心愜意。
聽百里若嵐這話，舒妃也知道她想表達的意思了。
“本宮不過一個弱女子，而且還曾是先皇的妃嬪，若是不使些心眼，如何能夠得到皇上的青睞呢？楚王寵王妃，想必很多事情都和王妃說了，是……本宮的確利用的皇上的相思來博取寵愛，但是本宮絕對沒有二心。”
“那麼可否請問娘娘，您求什麼？”
雖然知道暫時不會發生任何事情，可是百里若嵐還是想要問清楚，她到底求的是什麼，如今她的兒子深得皇帝寵愛，若是不出意外，必定回去下一個北周皇帝，她只需要靜心等待便可 ，爲何還要揹着這種名聲，去伺候皇帝。
“求平安罷了！”舒妃並不抗拒這個問題，微微一笑，擡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隨後看向百里若嵐，回答得雲淡風輕。
“我要是說是爲了能夠留在皇上身邊，王妃可能不信，是……我是先皇的妃嬪，大家都知道這個身份，可是沒有人問過我，我是否願意，當年就因爲所謂的一首詩，先皇強行讓我入宮，那年我不過十四歲，情竇初開的年紀……我羨慕我姐姐，羨慕她有勇氣離開北周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後來她告訴我，她認識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強壯威武，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沒有王孫貴族們身上的任何一絲毛病……隨着書信的來往，和姐姐在信裡描述的一切，我愛上了這個男人，哪怕，我沒有見過他。”
她相信，依楚弘燁對百里若嵐的寵愛，在他看來，這些根本就算不是秘密。
“你如今做的一切，只是因爲那時的情竇初開？”
百里若嵐有些不相信，如今的她已經三十多了，怎麼會將十四歲的事情記得這般清晰。
“先皇對我來說，只是一個惡夢，我同他沒有半絲感情，我討厭過我這雙眼睛和身份，可是如今，我又不得不感謝我這雙眼睛的身份，因爲皇上喜歡的也是這點，那夜……我記得無比清晰，先皇殘忍的要了我，然後將我丟在地上，說我不是她……”
她知道，就因爲她柔弱，就因爲她沒有抵抗……可是她知道，若是抵抗了，文家也就完了，她替她姐姐承受這一切，卻還得不到先皇的垂憐。
他回來了，可是姐姐死了，他娶了別人，雖說迫不得已，可是這也讓她看淡了，當初姐姐信誓旦旦的告訴她，他不會娶別人，他這一生，都只愛她……
二十年，他們整整一起生活二十年。
如今看到他一個人落寞的模樣，她還是忍不住要去靠近，問問他，是否還記得文舒，是替姐姐問的，也是替自己問的。
百里若嵐不知道爲何舒妃會向她述說這些，靜靜聽着，她在舒妃的臉上沒有看到任何痛苦的表情，依舊是雲淡風輕是，好似訴說的
是別人的故事。
“你不會知道，我一個人靠什麼活到今天，帶着六皇子，躲過別人的目光，他們自相殘殺，沒有殃及到六皇子，那是因爲我忍，我教會了兒子什麼叫忍，六皇子跟着我這個沒出息的母親，只能忍，但是好在，我們活到了現在。”
說起別人，她沒有任何的表情，可是說起兒子，她眼裡有着一道光，好似有了期盼和希望。
“娘娘就算和我說這些，我也幫不了你什麼，若嵐也不過就是一個依靠着王爺活的女子罷了。”
百里若嵐不能答應她什麼，面上呈現出稍微有些惋惜的神情，看着舒妃。
“我向王妃說這些，並不是希望王妃幫我，不過就是將王妃當成朋友罷了，我知道王妃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哪怕成不了朋友，也不希望成爲敵人”
她的目的只是在這裡，只是不想百里若嵐因爲皇后將她當成敵人而已。
“自然。”百里若嵐點頭，算是同意了，這也讓舒妃更加肯定，百里若嵐和皇后的關係已經惡化，不似從前那般。
“謝過王妃了，這麼多年，我還從未和任何人說過這麼多話，這些秘密也憋在這裡這麼多年了，今日和王妃說出來，心情倒是好上了許些，希望王妃不要感染了我的情緒纔是。”說着，舒妃面帶愧疚的看着百里若嵐。
“娘娘哪裡話，娘娘您如今寵慣六宮，掌宮之權在您的手裡，便沒有那麼多悲傷了，不知有多少姑娘羨慕着娘娘呢？娘娘的好日子，在後頭。”
百里若嵐微笑的安慰着，如今皇宮沒有妃嬪，就連一個侍寢的宮女都沒有，皇帝就連喝醉也從未碰過任何一個宮女，唯獨對舒妃開了戒，雖說大多數原因是因爲他對文舒的懷念，可是不管怎麼說，這都是舒妃的福氣。
“借王妃吉言了。”舒妃點頭，看着百里若嵐的面容，希望能從裡面看出一些其他東西，可是沒有。
“今日王妃匆匆去找安顔公主，我還以爲公主身子不爽，昨日原本想去看看她，誰知道，她說身子不舒服，已經歇下了，這段時間 她好似有些疲倦，就連御花園都不曾去過，可是叫過太醫了？”
舒妃面色看起來有些着急，可是百里若嵐並不覺得那是真情實意的在擔心項安顔，而是試探。
如今二人非敵非友，她不相信百里若嵐，百里若嵐也不可能去相信她，方纔她給百里若嵐說這麼多，不過就是讓百里若嵐誤以爲她將自己當成了朋友而已。
心機如此之深，爲了達到一個目的而去鋪這麼長的路，實在非常人所能及的。
“倒是有一些，怕是換季了，她懶得起來罷了！再說皇后也不喜歡她，出來碰上了也覺得不好，加上換季了，人也變得懶懶散散，也就願意躲在屋子裡。”
百里若嵐表現得非常平淡無奇，倒讓舒妃看不出任何端倪。
“原來如此，還以爲她生病了不肯看太醫呢！九公主從小性子就烈，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是誰也拿她沒有辦法，如今多了你這個朋友，可是要多幫幫她纔是，可惜她不願相信我，否則我定然會代王妃好好照顧她。”
依舊是試探，百里若嵐腦子飛速的轉着，隨即噗的一聲笑出了聲，“娘娘您多慮了，九公主可不是一個會客氣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