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林逸衣看他一眼,放下窗簾,沉悶的聲音從馬車裡傳來:“告訴夜衡政,如果我不回來就讓他找個姑娘娶了……”

木歸兮火紅的衣物在寒風中如水草般飄的萬分醒目:“放心,我師兄一定給你找個溫柔端莊的妹妹,不送——”

“……”

馬車瞬間啓動,紅紗飛舞的木歸兮,俊美無雙的木的看着慢慢消失在山路盡頭的馬車,面無表情的容顏下,心情驟然安穩。

望着太古山下常年不敗的青藤,一路雪白的精緻,木歸兮驟然揚起冷笑的弧線,元謹恂不需要愛上一個女人,大師兄也不需要,她永遠的消失最好。

——如果我死了,我就讓你師兄陪葬,不要懷疑我有這個能力——

木歸兮想到她說這一句話時神色,臉色立即變得難看:“不過是個女人,能掀起什麼風浪,留就留着……”

木歸兮看眼山頂之上,轉而沿着下山的路走去,山上已經有另一個永平王妃在敬香,他何須多留。

……

夜色籠罩喧鬧了一天的聖都,寒風吹落樹梢最後一縷殘雪,永平王府你的氣氛壓抑雀躍。

“冷姐姐,我們要不要去看看王爺,王爺生病這樣大的事,我們怎麼能不去看看。”

“對啊,王妃娘娘不在,冷姐姐您要做主啊。”

冷氏聞言溫溫柔柔的臉上有些猶豫不決:“可王側妃娘娘和韓側妃娘娘都沒有說話啊。”

“冷姐姐,王妃娘娘走的時候說了,王府的事由冷姐姐做主的,王爺身體不適可是大事,我們怎麼能不去看看。”

“對啊,對啊。”

冷氏猶豫再三,下定決心道:“好吧。”這應該不算違背規矩……

……

“王爺病了?……”王側妃慢悠悠的換着衣服:“病就病了,又不是死了……”

水鴛嚇立即回頭看一眼:“娘娘,這話可不能……”

“我說錯了嗎?”一個瞎子而已:“行了,給我找根釵,不是要去看他嗎,他最愛的王妃可是爲他去給皇上祈福了,只剩我們這些礙眼的去看他了,多可憐的場面。”王雲雪冷哼一聲。

水鴛心都要跳出來了,側妃娘娘這是怎麼了,無緣無故的這樣說王妃,側妃娘娘以前……

王雲雪已經受夠了,在昨天他沒有如約進入她的寢殿時,她就說過,她不等了,她王雲雪何須一場祈求來的疼愛!

王雲雪心中怨恨不已,成婚三個月,王爺都對她做過什麼!是她不好嗎?不是!是他偏心。

王雲雪想到無論自己做什麼,他卻只對另一個女人噓寒問暖,心裡萬般不好受。

既然如此,她何必再對他好,再祈求他看她一眼,冬天之際把她扔進湖裡,她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告訴母親後,母親竟然讓她忍讓!

她算什麼,連林家那種人家生出的女兒都不如。

王雲雪心裡怎麼可能不恨!她堂堂王家嫡女,還不如林家嗎!林家當年能爲林逸衣出頭,她父母爲什麼不可以!既然如此,也別指望她有什麼好表現!

……

夜衡政沒有跟着回王府,元謹恂也不會爲這莫須有的推測臥牀不起。

元謹恂看完手裡的最後一份彙報,看向地上跪着的大夫,放施捨的開口:“說。”等了這麼久,如果還是那句沒有根據、令人不恥的推論就算了。

鄭大夫心情異常沉重,他的推論怎麼可能會錯,心病都是一個過程,有了開始想要治癒幾乎不可能,必須靠後期慢慢養。

鄭大人猶豫再三,依然道:“王爺,草民不是開玩笑,王爺的身體需要調理了,切不可再放縱自己的情緒,這對王爺的身體負……”

元謹恂看着另一份文案,頭也沒擡:“紀道,送鄭大夫出去。”

“是。”

鄭大夫還想說話,但見紀道已經開始拖他立即閉嘴。

但出了書房,鄭大夫立即嚷嚷道:“你放手,王爺的身體你都不管了!”

紀道聞言,微不可查的探口氣:“咱們怎麼說都是不管用的……”

鄭大夫疑惑的看向紀道:“什麼意思……”

“哎,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明白,有什麼注意事項,跟我說說……”

“只能這樣了……”

紀道心想,王妃不在,王爺多少會心平氣和些吧,哎……

……

“王爺,冷姨娘帶着衆位姨娘來看王爺了。”

元謹恂聞言瞬間擡起頭。

紀道頓時覺得冷風陣陣,那個你臉上的傷,怎麼瞞得住……

元謹恂沉默片刻,垂下眼簾,走出書案:“讓她們進來。”

紀道瞬間鬆口氣,臉上露出喜色:“是。”

八位各色美人帶着幾縷香風如一道美麗的風景飄搖多姿的走來:“參見王爺,王爺萬福。”

元謹恂的聲音平緩依舊:“起來吧。”

韓氏立即含着累,如一副經不起碰撞的古董侍女圖,嬌柔可憐的上前幾步,眼裡的淚水呼之欲出:“王爺可覺得身體不適……有沒有請大夫……怎麼就翻車了,這幫該死的奴才……”

韓氏帶頭,後面也多了幾個抽抽泣泣的心疼聲,王爺眼角的烏青那麼明顯,看了都覺得疼,更何況王爺是身受。

元謹恂聽着下面的聲音,向來覺得無所謂的一切,此刻聽了隱隱有些心煩,不過是一些小傷,值得一羣人過來哭給他看。

元謹恂想到這些,心裡猛然一驚,每次不是都是如此,那這時候,他想要什麼?或許……不必多餘的關心,只需要有一個人能真正的說些什麼,而不是小心翼翼的試探後,斟酌再三的出口。

元謹恂想到這裡,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的笑,他在想什麼,被他們洗腦了嗎!“本王沒事,人你們也見到了,退下吧。”

“王爺要保重身體。”

八位美人眼裡各有深情的看他一眼,擔心的、誘惑的、溫柔的、關懷的,還有一個大概說他活該的。

元謹恂均沒有舉動,平靜的目送他們離開後,驟然覺得自己或許真需要鄭大夫看看,要不然今天怎麼會如此反常,有功夫想這些有沒有的:“你也退下吧,差不多本王就睡了。”

“是,王爺。”

片刻後,元謹恂在空蕩蕩的書房裡聽着絹頁摩擦的聲音,驟然覺得有些冷清,如果她在……或許不用特意是她,一個心情完全在他身上的女人,是不是也可以。

但下一刻,元謹恂自嘲的笑了,或許如果不是她,這個人換成誰也沒有意義。真是詭異的清醒,他竟然也有這樣想一個女人的時候。

元謹恂驟然合上絹信:“備馬。”太古寺雖然不會苛刻香客,但畢竟是寺廟,用度自然無法跟她平日的接觸比,她那人雖然不說話,但卻是一個十分挑剔的人,去看她一眼,她總不至於還那副爛脾氣。

元謹恂起身,但想到什麼後又坐下,神色僵硬的冷淡一息後有快速站起來,出門,發生那種事後,他還能永遠不見她!他有那麼弱不禁風!

……

夜間守門的小沙彌疑惑的撓撓頭:“大人物都喜歡晚上上香嗎?好奇怪。”

紀道寺院後宅爲王妃娘娘安排的居所燈火通明,臉上露出一抹喜色,趕緊上千打開,入目所見,頓時讓他臉色發白。

王妃娘娘竟然害怕的跪在地上,相爺臉色十分難看,配上他臉上的傷口更加觸目驚心,這……這……

紀道傻眼了,怎麼回事?

元謹恂拉開紀道進去,眼睛瞬間一縮:“怎麼回事!”

跪着的‘林逸衣’嚇了一跳,趕緊磕頭:“王爺饒命,王爺饒命,是木先生吩咐奴才這樣做的,王爺饒命,相爺饒命!”

元謹恂瞬間壓下夜衡政在此的火氣,把口吐男聲的林逸衣拎起來,神色肅殺:“人呢?人在哪裡!”

‘林逸衣’嚇壞了:“奴才也不知道,木先生送奴才來的時候,這裡就沒有人,王爺饒命,相爺饒命,奴才真的什麼也不知道?王爺饒命啊——”

元謹恂聞言心裡一緊,臉上的怒火頓時化爲擔憂,怎麼會這樣:“木歸兮……木歸……”

另一道陰沉至極的聲音傳來:“不用問了,他連夜去了沙漠之西。”

元謹恂頓時覺得五雷轟頂,心裡說不出的焦躁,臉上夜露出顯而易見的焦慮;“林逸衣呢?木歸兮幹了什麼!”

跪着的身影,一動不動,但主子交代的話一句也不敢落下,小心謹慎的開口:“……王妃娘娘只是你離開了而已,或許等王爺和相爺都平靜了,王妃娘娘或許就回——”嘭!假貨被一腳踢翻在椅子上。

撞壞的椅子的假貨立即起身重新跪好,身爲木歸兮千挑萬選的代替品,他的本事就是抗打,且女裝易容王妃最像。

元謹恂頓時覺得怒不可知!好樣的!這就是他背後的人,這就是他的兄弟!背後放刀子從不手軟!“給我搜,方圓五百里,一隻蒼蠅都不要放過!”

“……王……王爺……皇上還活着呢……”假貨垂着頭盡責提醒,提醒完恨不得把自己埋在破碎的的椅子裡再也不要出來,左邊是相爺剛從製造的傷痕,右邊貢獻給王爺,一會不會還有人來來吧,該死的木先生,讓他扮女人罷了還捱打……

元謹恂聞言頓時覺得茫然空洞,不過是一天的功夫……不過是一個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