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空是個莫比烏斯環,那麼所在之處究竟是現在、過去還是未來?
—— 一心一雙
第一集 計算錯誤
“兒子,快來看,垂直星球!”
張思卓用最快的速度把他做的第10遍演算文檔拉到了桌面的右下角,輕聲說:“小愛,幫我再演算一遍!”“好的,BOSS。”
“媽,什麼垂直星球?”
只見客廳裡“坐”着三個人,沙發上的老媽,和全息“電視”裡的兩個。思卓認識,其中一個是著名的AI主播Cindy WU,另一個是……
“瞧,這就是你爸的頂頂頂頭上司!”
“我知道,垂直星球的總工程師毛千慮。”
只聽Cindy WU說:“毛工,據說垂直星球的主體工程已經竣工?”
“是的,已經封頂。但是要滿足全球7億人的居住,估計還要2年。”
“那能趕在3號‘滅洪’來之前嗎?”
毛千慮下意識地轉動了一下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肯定地說:“可以!”
“兩年?‘滅洪’兩年後纔會來?不對啊!”
“思卓,你在嘀咕什麼呢?”
“媽,我覺得他在說謊!或者……或者他們算錯了!”
“什麼說謊?什麼算錯?!你在說什麼呢?”
“我是說,根據遠南模型,推算3號‘滅洪’到達青藏高原的時間,還有,還有3400多個小時,不對,我也可能算錯了,應該小於這個值!”
“好啦好啦,媽知道我兒子是個數學天才,隨你外公。可是你現在最重要的是每天在家上好課,準備下個月的高考。還有,你那個‘滅洪小組’,別老上,耽誤學習。”
“媽!你又騙小愛給你看我的Weblog!!”
“鈴……”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
“什麼事,老公?”
“琪芬,需要你帶思卓去一趟,接你們的AIRBUS[ 一種普通的飛行交通工具,平均時速約100公里/小時。]很快就到。”
爸爸的話好像還沒說完,線就斷了,但張思卓清楚地看到,剛纔的影像中,爸爸的身後有一大圈人,圍着一個巨大的屏幕不知在幹什麼。
“你老爸就是這樣,這是要我帶你去哪?這幾年‘修地球’修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唉,不過也多虧他,想想兩年後,我們就能離開這又熱又擠的地方,天天住在雲端,嘻嘻,想想都爽!兒子,你是天才,你要努力,媽媽能不能住得更高,全靠你啦!”
正說着,一輛藍灰色的AIRBUS停在了家門口。“應該是這個了,走,兒子,上車!”
第二集 醒 來
“BOSS,BOSS,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張思卓用盡全身的力氣睜開眼睛,只見自己躺在一個單人牀大小的“艙”內,正上方的屏幕正一閃一閃着,只聽小愛的聲音繼續說到:“恭喜你完成了漫長的休眠,現在爲你注射最後一支‘補能’劑,可維持72小時的身體能耗,之後的就得靠你自己了。”說着,張思卓只感覺自己的左手臂上被針紮了一下,一股“暖流”瞬間流遍全身。只聽小愛又說:“在你的右手邊有個背囊,裡面的東西希望能用得上。休眠艙的燃料已經基本用盡,最後是給你的一封信。”說着,屏幕上出現了兩個熟悉的面孔,老媽的眼睛顯然是哭腫了,老爸少有的把手摟在她的肩頭,就像他們唯一的結婚照那樣,“兒子,你要努力完成任務,要好好的……”沒說完,又開始抽泣了,老爸也開了口:“兒子,”他停頓了,“好好活着!”接着便是滿屏的雪花。可張思卓能清楚地看到,爸爸媽媽身後的窗外,一條深藍色的“巨舌”正向他們伸來……
“小愛小愛,我這是在哪?我爸媽呢?”“爲什麼,爲什麼……?”張思卓的腦海裡忽然閃出許多畫面:共和**的辦公大廳、爸爸媽媽和毛千慮,還有一張冰冷的手術牀……,“頭痛,我的頭怎麼這麼痛!”
“別擔心,這是長期低氧導致的,一會兒就好了。思卓,我的任務完成了,也祝你早日完成任務,再見!”說着,屏幕關閉了,張思卓的身體隨即一沉,像搭上了高速電梯,“砰!”的一聲巨響,休眠艙的頂蓋被掀開了,和煦的陽光和一波鹹鹹的海水幾乎同時打在了他的臉上。他吃力地撐起身子,“天哪,我這是在哪?”
是的,海的中央,一片無邊無際的海的中央,沒有人,沒有動物,沒有海浪以外的聲音,這個世界彷彿只剩下了他和他的休眠艙。雖然,在他認識的人裡,他是唯一喜歡海的,但此時面對這一大片漫無邊際的大海,他唯一的感覺是:迷茫。
他的手不停地找着,在右手邊摸到了個柔軟的東西,這是一個超輕纖維做的馮氏背囊[ 馮氏背囊,馮氏集團的品牌產品,高端產品淨重約8克且材料親膚;當調至A檔時,外觀顏色可隨周圍環境轉換至隱蔽色;內附一次性降落傘,最大承重80KG。],此時顯示色:他最喜歡的深藍。他拉開拉鍊,裡面有許多不帶電的東西:指南針、圓規、直尺……一些只在外公留給他的“玩具”盒裡見過的傢伙,還有兩瓶小藥丸,紅色瓶子上寫着“REBORN ×3”,藍色瓶子上寫着“PLAYDEAD×3”。突然,一抹金屬的亮光晃過他的眼睛:一個古德合金[ 古德合金,常溫狀態下硬度最高的金屬,液態下具有形狀記憶功能;但熔點較低,120攝氏度即可液化。]做成的莫比烏斯環,他好像是記得的一樣,迅速地把它戴在了左手上。莫比烏斯環似乎“感知”到了什麼,就在張思卓戴上的一剎,它立即調整到了最適合的大小,接口上的一盞紅色指示燈也隨即亮起。
把背囊背在身上,他的手又繼續尋找起來。在他的左側,摸到了一根“木頭”,不,準確的說,是一支槳。張思卓心裡想:“這一定是知道我要流落海中央吧,可爲什麼不是一個馬達或是飛行器?!我沒有劃!過!船!啊!”
他又四處摸了摸,在右腳邊摸到了一個突起的東西,他本能地按了一下,“船”頭“長”出了一個根桅杆,一面潔白帆迎風展開……
雖然打了“針”不會餓也不會渴,但海上正午的太陽着實曬得難受,“雖然可以不吃不喝,但這樣曬下去,不到72個小時,我就成鹹魚了,不行,我得趕緊上岸!還有這該死的長髮!”
可是,“岸”在哪裡呢?既沒有“北斗”[ 北斗導航,全球導航系統。]、“司南車 ”[ 司南車 ,微型自動駕駛儀,可鏈接任何物體的控制系統,將其改裝爲自動駕駛工具,但動力系統需自備。],更沒有“酷推”[ 酷推,微型助推器,可外置安裝於任何物體作爲動力裝置,可以任何液體作爲燃料。特別受到青少年的歡迎;通常成對售賣。],張思卓四周張望着,他此刻最渴望見到的是刷着紅漆的城管無人機。
這是太陽第三次直照頭頂了,不僅如此,張思卓的肚子也開始提醒他,他必須儘快上岸了。可是,自從艙門打開以來,除了魚之外,他就沒再見過“活”的。
“魚!一羣銀光閃閃的魚!”他突然被“電”了一下,“我在哪兒?”
“首先,我還在地球,如果還是那個地球的話,我應該在哪?”
“如果沒有記錯,那羣銀光閃閃的魚在數字博物館裡見過,是曾經‘長江三鮮’之一的刀魚,一種洄游魚類,平時生活在黃渤海和東海一帶,2-3月份由海入江產卵。如果那真是刀魚,那麼我就在……”張思卓立即拿出指南針,朝着正西的方向奮力劃去。
第三集 上 岸
當他的“迪斯托”[ 迪斯托,即迪斯托鞋,一種鞋底能迅速根據所接觸地面改變形狀和硬度的鞋子,還可以裝上8個輪子,在助推器的幫助下機動行駛,速度極限80KM/H.]踩在柔軟的細沙上時,那種感覺就像“重生”,而同時“重生”的是他的肚子。他好不容易把“休眠艙”拉進了離岸的灌叢,徑直向樹林的方向走去。
有的時候,食物是否好吃並不取決於食物本身。
正當張思卓大口吃着青澀的枇杷時,突然東南方向的樹叢裡傳來了一把男聲:“三七哥,我真的什麼都沒聽見,只記得那個跟班的說:要是他們每人分6袋,那還剩下5袋;要是每人分7袋,又差了8袋。”“笨蛋!我是叫你去探探對方來了幾個人,你給我數着一袋又一袋的,有個屁用!”
“咳……”張思卓差點沒被枇杷核卡死。
“誰?!”
從樹叢裡竄出的兩個黑衣人,把張思卓狠狠地壓在地上。
“你是誰?”
“你們是誰?”
他擡起頭,一個胸口掛着一塊牛骨的彪形大漢出現在眼前。
“三七哥,您看這小子,鬼鬼祟祟,打扮也奇奇怪怪的,沒準是對方的奸細!”
“說!你是不是那狗眼派來的?不說實話,小心老子宰了你!”說着,舉起了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張思卓的神這纔回了過來。看這羣人的穿着,使用的武器,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穿越了!可是,他又想了想,不對啊——他醒來的時候,以及那些他殘留的記憶……不管,保住命再說。
“什麼狗眼,什麼奸細?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三七哥,少跟他廢話,綁起來揍一頓看他說不說!”
“唉,別揍我!我能告訴你們他們有多少人。”
“你怎麼知道?”
“你別管,你想知道就不能揍我!”
於是,張思卓把答案小聲地告訴了戴牛骨的大漢,“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說謊?”大漢一把扯住張思卓的衣領說。
“三七哥,找到了找到了!”一個張思卓般大小,長得極清秀的男孩氣喘吁吁地衝了過來。“在哪裡?”戴牛骨的大漢問,“在,在懸崖邊老槐樹後面的山洞裡。”“奶奶地,老子現在就去把他們給端了!”
“等等!”張思卓扯着嗓子叫道,“我有辦法證明我沒算錯!”
………………
“薰死老子了!媽的,誰在這裡搞鬼!?讓老子逮着老子……”“咳咳咳……”一羣灰頭土臉的男人跟在一個右眼外突的傢伙身後,從山洞裡魚貫而出。
“一,二,三,……一十一,一十二,三七哥,一十二個!”“一十二個,好你小子,唬老子!”“不可能啊,這麼簡單的二元一次方程組,我怎麼可能算錯!”“什麼二元,方正,你給老子說人話!”“三七哥,又出來一個,一十三!”
“三七哥,數過了,一共八十三袋!”“小栓子,你沒數錯?”“沒有,絕對沒有!”那個跟張思卓一般大小的男孩晃着他那顆看上去就絕頂聰明的腦袋。
“嘿,看不出來啊,你小子還有兩下子!”牛三七一巴掌拍在張思卓的後背上,差點沒讓他吐血而亡。“小子,那你說,我們現在要怎麼辦?”還沒等張思卓張嘴,天空一道鷹啼劃過,只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山洞的方向傳來,牛三七他們趕緊把頭深深藏在灌木叢中。“小栓子,你趕緊回去,告訴洪老,說‘紅毛’來了,趕緊把剩下寶貝藏起來!”“好!”說着,小栓子像只靈敏的小猴子,瞬間消失在樹叢中。
那隻剛剛還在半空盤旋的獵隼利索地落在一個袒露上身,頭頂紅色捲髮的壯漢身上。張思卓注意到捲髮壯漢身上的大片紋身,上面的圖案很是奇怪,像一根直插雲霄的“金箍棒”;右手臂上的一隻噴火的麒麟很是威武,周圍還有着許多不同大小不同形狀的“符號”,其中有一個讓張思卓一驚,他忍不住自己的手腕上看了看,“是∞嗎?”他自言自語着,“噓,別作聲!不要命了?!”牛三七低聲喝到,隨即把張思卓的腦袋用力往下一按,恰好避開了那隻獵隼的利眼。只聽那個右眼突出的傢伙對捲髮壯漢說到:“大人,小的這次搜出了83袋,都在這裡了,您點點!”這傢伙卑躬屈膝的樣子跟剛纔完全是兩回事。捲髮壯漢手一揮,後面的另兩個同樣捲髮的男走到那一堆布袋前,四大把一抓,放進了馬背上的牛皮袋子裡。只聽捲髮壯漢用聽着蹩腳的口音對那廝說:“比上次少了5袋,所以‘神丹’只能給12顆。”說着,調轉馬頭飛馳而去,滾滾煙塵中,只留下一個漲鼓鼓的褐色布袋,而在那個袋子上又是那個讓張思卓一驚的符號。
只見帶頭那廝也不顧什麼兄弟不兄弟,臉面不臉面了,一頭撲了上去,扯開布袋拿出點什麼想都不想就往嘴裡送,而後便搖搖晃晃躺在一邊,也顧不上後面發生的事情了。接下來自然是如“餓狗搶屎”般轟轟烈烈的場面了,但可憐的是那個瘦弱的最後一個,他眼巴巴地看着“兄弟們”吞下‘神丹’躺在身旁,自己卻一無所獲,竟然呆呆地走到洞口旁的懸崖邊,傻笑着縱身一躍……
張思卓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他突然想起些什麼,那些在科教片裡見過的畫面……
“走,回去!”牛三七“拎”着張思卓走出了樹林。
第四集 含露灣
第一次見到洪老是在一條小漁村的破祠堂裡,這個年近七旬的老頭兒正在地上擺弄着什麼:“今有物不知其數,三三數之餘二,五五數之餘三,七七數之餘二,問物幾何?問物幾何……”
張思卓聽着覺得特別耳熟,正想找張紙好好演算一下,只聽老頭兒說:“二十三!肯定是二十三!”
“不對!23、128、233……應該是n=105t+23,其中t爲正整數!”
老頭兒一聽,像被五雷轟了頂,應該是醍醐灌頂,“誰?是誰?誰說的?!”“老夫算了一輩子,最近才琢磨出23……到底是誰?”
“洪老,是這小子,是我從丫髻山那裡撿來的!”“誰是你撿來的!”張思卓嘀咕着。“哦?你快來給老夫說說,是怎麼個23,128,233,還有你那個恩特什麼來着……?”“是n=105t+23,n關於t的一次函數。”“什麼函什麼數?”“是一次函數!”“別管什麼破數了!洪老,我跟你說,今天狗眼又把83袋貨給了紅毛,接着又翻了,還死了一個!”
“真是造孽啊!”從裡屋傳來了一把老婦人的聲音,一個六十歲上下,頭插一根銀簪的女人走了出來,“洪嫂!”衆人幾乎一起叫道,張思卓留意到那根插在這“洪嫂”頭上的簪子,雖不顯華麗,但也算做工精細,看上去是一條纏繞在杆上的銀蛇,銀蛇的眼睛那兒,還鑲着一顆極細小的紅色寶石。
“那孩子小的時候也是個聰明的娃,是我沒把他看好,我對不起他娘啊!”“唉,好啦,老太婆,自作孽不可活啊!”“孩子們都還沒吃飯吧,小栓子,他們開晚飯吧,都別餓着。”
接着,是一頓“海鮮大餐”,張思卓也記不清了,他到底有多久沒吃過“海鮮”,應該是,他到底有多久沒吃過東西。吃完了飯,他一人來到祠堂外的石凳上,望着不遠處那映着月光的大海,心裡在想:“這裡的海好安靜,好美啊!”“嘿,你到底叫什麼?從哪裡來的?”原來是小栓子。
“我,我叫張思卓,從……從海的那邊來。”“海的那邊?海的那邊是哪兒?那你爲什麼到含露灣來?”“含露灣?這裡叫含露灣?”“是啊,含露灣,東越國最東的地方。”“哦,他們叫你小栓子,洪老是?……”“他是我爺爺”“那個‘三七哥’呢?”“他是我奶奶養大的,他的父母也是‘撈工’,早就死了。”“撈工?”“是啊,我們含露灣的人都是被朝廷流放到這裡來爲朝廷撈‘含露石’的,朝廷每年來收一次,唉……‘撈’少了就要上刑罰,‘三七哥’的爹原來是領工,十二年前被活活打死了……”“所以,那個‘紅毛’是朝廷的人?”“不是,不知道哪裡來的,但也是爲‘含露石’而來,所以……”“所以,那個‘狗眼’就是從你們這兒搶了,然後……”“嗯,然後去換‘神丹’!”
“什麼是‘含露石’?”
“‘含露石’是一些五顏六色的寶石,有些沉在海底,也有極少會被衝上岸邊。好像只有我們‘含露灣’有,是極珍貴的東西。我們撈工每天都要出海去撈,但是這幾年越來越少了,所以每次朝廷來都收不齊,都要用刑,唉……”“那你們爲什麼不……”“不什麼?反抗嗎?當然想反抗,可一來我們拖家帶口,老弱病殘,怎麼反抗?二來……”“二來什麼?”
“嘿,小子,洪老找你!”
“我叫張思卓!”
“走,快!”
洪老的家用“家徒四壁”來形容算是十分貼切了,但有趣的是,他居然有一塊“黑石板”,上面還密密麻麻畫着些橫橫豎豎。
“洪老,那小子給您帶來了!”“我叫張思卓!”
“哦,張思卓,你快來,給我說說,你那個什麼函什麼數!”說着,便把一根珊瑚遞到了張思卓手上。於是,接下來的幾分鐘,便是在一陣寂靜中渡過……“你,你寫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老子一個子兒都沒看懂,你們倆鬧吧,老子去找人吃酒去!”
“孩子,你這寫的是什麼?老夫我習了一輩子算籌,宮中所有跟算籌有關的奇書我都翻過,可從來沒有見過你之所書,看來終究是徒有虛名啊!”老人眼中流露出的驚歎與失望仿如兩顆重重的石頭,壓在了張思卓的肩頭。“洪老,其實……”張思卓突然停住了,“其實,我來的地方,嗯,我的國家,唉,算了,洪老,您要是感興趣,我教您!”“你教我?好,甚好!甚好!”
於是,接下來的那個夜晚,張思卓從一元一次方程說起,一直講到了冪函數,講得是口乾舌燥,他覺得,如果明天就高考數學,他一定妥妥的200分!而洪老更是“驚奇”,一位古稀老人,居然能一夜不眠,像個孩子一樣着迷地聽着張思卓講的每一字每一句,生怕自己落下了什麼!“洪老,要不咱先說到這兒?”“孩子,這個‘單調遞增’是?”“好啦,你不睡,人家思卓也要睡!”裡屋傳來了洪嫂的聲音。原來已經天亮了,一縷陽光從稀疏的木門縫兒中鑽進來。
“孩子,今晚,今晚你再來,再來給老夫說說這個冪函數。”
張思卓只記得這最後一句,然後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日薄西山了。“思卓,快起來,我爺爺找你!”張思卓一聽,“天哪,又來?今晚估計該上幾何了吧?”他跟着小栓子來到了洪老家。
“不是吧,今天不是一對一啊?”只見洪老家裡坐着一堆人,基本上都見過,是那天上山隊伍裡的,只聽牛三七說:“嘿,小子,來啦!”張思卓真想用犀利的眼神回敬他一下,但想想,又轉望向那唯一一個沒見過的人。牛三七也不完全是個“大老粗”,他說:“這是林倌,原來宮中的編撰。”只見這位編撰,跟其他的人的確有點不同,細長的鳳眼細長的眉毛和細長的鬍鬚,再配上黑色的綸巾和黑色的道袍,張思卓暗想:“怎麼是個道士?”
“張思卓?”只聽那道士說,“是啊,我就是!”“‘鬼谷籌’汝得也?”他用充滿質疑的眼光打量着面前的這個少年。“鬼谷籌?哦,你是說那個一次函數吧,不是叫‘韓信點兵’問題嗎?”“函數?點兵?何故汝之言辭如此怪異?汝自何方來?”“呃,我……”張思卓一下子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從海的對面來!”小栓子從裡屋衝了出來,“大人說話,你小孩子家家插什麼嘴!快進屋去!”只聽洪嫂厲聲說到。
“對,我從海的對面來,美洲,啊不,美國,美利堅,USA……”張思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啥,只聽那道士摸着鬍子又說:“鄙人自幼檮杌熟習,然汝言之邦素未聞之,汝言辭衣裝皆與餘異,必非吾族人也!”張思卓心裡想:“天哪,您能說人話嗎?小哥我的數學雖猛,可語文不行啊,尤其是這文言文!”
“還是先說蜃景之事吧。”洪老說道,“哎呀,還是我來說!你們這些讀書人說話太慢,老子都不耐煩了!”牛三七搶過了話匣。“蜃景又出現了,我們要趕緊去找入口!”
“天哪,這是哪兒跟哪兒啊?”張思卓心裡納悶到。
“孩子,你聽我說,這‘蜃景’據說跟一個先聖神穴的入口有關,但我們不知道它會出現多久,也不知道它下一次什麼時候會再出現……”“先聖?神穴?”張思卓撓着頭。
只見‘道士’從懷裡摸出一塊已經發黃的絹布,遞給了張思卓。
東海重樓翠阜窮,幻影空明煩神工。
木易丹叢倏鉞隱,天宮玉管合疊中。
張思卓看了好幾遍,他突然好想念小愛,畢竟以前所有的文言文翻譯題都是小愛幫忙做的。但終究還是看懂了一些些,“什麼意思呢?”
“這你都不懂!”牛三七搶着說,“就是海上的蜃景出現的時候,我們就能找到神穴的入口了!”“那你們找到了嗎?”張思卓突然覺得自己說了句特廢的話。“十二年前蜃景出現的時候我和三七的父親一起去找過,但是沒有找到。”洪老低聲說,眼神裡卻不經意地流露出幾分恐懼,像是想起了什麼恐怖的畫面或者別的什麼東西。
“東西不知,相去不得。知而無往,得而不達。”道士說到。“您能別說話嗎?!”張思卓心裡想着。“思卓,你來。”洪老推開門,手指向海的方向,洪老手指的方向出現的東西簡直讓張思卓驚呆了。
是海市蜃樓沒錯,但真的是“海市蜃樓”嗎?如果說海市蜃樓是對現實中物體的一種光折射,那眼前的影像它也現實存在於這個世界,或者說,也出現在這個時空嗎?
雖然很遠,但張思卓看到的無疑是一座現代城市(當然是指他來的那個現代),高樓聳立,隱約還能看見飛行器、高空列車之類的東西;但如果說是他來的那個時代的城市,那離得那麼遠都能看到的大片大片的綠色又是怎麼回事呢?
“看呆了吧,孩子,我第一次見到此番盛景之時,也如你一般。”洪老說道,“洪老,那要解決的問題是什麼呢?”洪老遲疑了一下,緩緩說道:“絹上的詩你見過了?按它的意思,神穴的入口位置重要線索應該就在與蜃景合疊之處。”“合疊?你是說軸對稱吧?”“軸對稱?哈哈,那是你故里的說法吧,應該是的。”“那爲什麼道士,啊不,是林先生還說什麼方向不知道,距離不知道的,簡單測量一下就好啦。”“測量?你是說出海以庹之?試過了,我們十二年前就是用這樣的方法,可是出海的人行駛了三天三夜都未能找到,返程時蜃景已不再。六年前蜃景又出現過一次,那次我們想不管相去多少,總之按相反的方向去尋,定能尋得,只是時間的問題。可沒想到,神穴入口沒找到,卻遇到了怪事。”“怪事?什麼怪事?”“唉,說來話長,那是我們出發四天後,那天清晨……”剛說到這,身後傳來了牛三七的聲音:“洪老,快看,蜃景好像在動。”
張思卓揉了揉眼睛,的確,遠處的海市蜃樓居然正緩緩地由左至右移動着。“奇怪了,怎麼會動呢?”大概半炷香的時間吧,它停住了,可與此同時,也變得越來越模糊。“不好,蜃景要消失了!”
“方向,距離”張思卓心裡想着,“快,拿兩根一樣長的木棒子,一根釘子,要能動的,還要幾根細繩子……”他大喊着,洪老好像明白了什麼,興奮地跟着跳腳大叫:“兩根木棒子,快!兩根木棒子!”
張思卓迅速從揹包裡拿出了他的指南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