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初 見
“這國際象棋不是西洋棋嗎?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呢?”所有的疑惑似乎一起涌了上來,張思卓拔腿就向廂房裡跑,“老畢!”他本想把他的這些問題統統跟畢葭討論一下,可推門一看,畢葭居然睡着了,也許今日的打鬥過於激烈,“讓他好好睡睡吧。”張思卓輕輕地帶上了廂房的門,獨自一人朝院外走去。
他朝着今天來時的反方向走去。這侯府還真是大,而且的確有錢,所謂“一步一景,景景動人。”說的就是它了,可張思卓沒有心思看什麼景色,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個湖邊。原來已是黃昏,餘暉下湖邊亭的琉璃瓦閃耀着金子一般的光,與湖上剛剛抽芽的荷葉完美配合出一幅《日暮春荷圖》。隱約能聽見亭子裡兩人的對話:“小姐,你讓讓我,總是我輸,奴婢下次不和你玩兒了!”“讓你?讓你還有什麼好玩兒!快!到你到你!”
“小姐”,這個詞把張思卓拉了回來,“小姐?該不是侯爺的那位女兒吧!要招親那位?不行,我得去看看,幫老畢掌掌眼也好。”於是他偷偷地朝那湖邊亭走去。可畢竟是兩個姑娘家在聊天,他只好藏在了一旁的老樹後,只聽兩人又說:“聽曹公公說,今天從白虎島來了兩個人,一個白衣飄飄一表人才,另一個,”“另一個怎麼樣嘛?你快說啊!”“另一個呆頭呆腦!”
“另一個?呆頭呆腦!?說的是我嗎?”聽到如此的評價,張思卓氣得跺了一下腳,“誰?”亭中兩人頓時起身,“躲在樹後面的,給我出來!”看來是藏不住,張思卓低着頭走了過去,“你是誰?爲何在這兒鬼鬼祟祟的?”“我……”張思卓擡起頭,眼光恰好落在那“小姐”的臉上。只見那殘陽餘暉中,一雙晶亮的眸子,明淨清澈,挺秀的瓊鼻,微暈的香腮,還有那一身淡青色的戎裝……張思卓看呆了,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來,腎上腺素迅速飆升……好吧,他知道自己“中招了”。 “我,我是……”張思卓臉發燙,手出汗,“說實話,這種場面以前還真沒有見識過。”他心裡嘀咕着,嘴裡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瞧那呆樣,肯定是剛來的那個門客的書童。”“剛來的門客?”“是啊,小姐,昨兒才進的府,好像姓鄭。”“哦,鄭醫士……”
“唉,我說你,別傻愣着了,這侯府不是你能亂竄的,還不快回去?”“回去?”張思卓這才醒悟過來,本想再喵一眼那小姐,但被這彪悍的丫鬟給罵傻了,恨不得裝上輪子馬上逃。正當他準備轉身,只聽那小姐說:“唉,你既是鄭醫士的書童,會下棋嗎?”“下棋?”張思卓心裡咯噔一下,可還沒等他來得及應答,那丫鬟又說:“小姐,你怎麼能跟一個陌生的男子下棋呢?要是讓夫人知道,準扒了奴婢的皮不可!再說,這要是傳出去……”“傳出去怎麼了?我夏侯婉兮纔不理會別人說什麼呢!”“哎呀我的好小姐,我的丘陽郡主,算奴婢求求您,行不?”“有美一人,清揚婉兮,《詩經·鄭風》,好名字好名字!”張思卓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嘴裡會冒出這麼一句,“大膽!郡主的名諱豈是你這麼個書童能直呼的,還不快跪下!”“好一隻母老虎!”張思卓心想,“算,忍你!”正準備拔腿,只聽夏侯婉兮說:“別怕!過來,與我下盤棋!”說着竟然伸手拉着張思卓的手臂朝棋盤走去,還不忘回頭跟那丫鬟說道:“我的碧兒,拜託拉,去幫我把個風!”
這是張思卓記事兒以來第二次被同齡女子拉住手臂,雖然相隔已有至少15年,但他很清楚地知道,這次的感覺跟上次完全不同!他坐着了夏侯婉兮的對面,本想大展身手一番,可看到棋盤的那一刻,他傻眼了:“這,這是什麼棋?”只見這棋盤是國際象棋沒錯,可上面的棋子完全不同,“怎麼?你不會下棋?”夏侯婉兮有點失望地問道,“不會下棋,開什麼玩笑?小哥我可是連續三年的K12[ K12:是學前教育至高中教育的縮寫]組三棋冠軍得主!”張思卓心想,他撓了撓頭:“我會下棋,只是這棋?”“哦,我知道了,你們鄭醫士是從西秦來的,所以你不會下這‘五神棋’。”“五神棋?”張思卓O了O嘴,心想:“小爺我縱橫棋壇這麼多年,還真沒研究過什麼五神棋?!”他仔細瞧了瞧這64格黑白棋盤上的棋子,無論從個數(32枚)還是擺放的位置都與國際象棋一樣,王的位置上是放的還是“王”(那個西式的王冠),兵的位置還是“兵”,後的位置上是“鳳”,車的位置是“虎”,象的位置是“麒麟”,馬的位置則是“龜”,看着這盤棋,張思卓突然想起了“山寨”這個詞,忍不住笑了出來,夏侯婉兮有點不高興了,說:“你笑什麼?這五神棋可是我東越國之國粹,自太祖立國起,下令從三歲的娃娃到八十歲的老翁都必須學棋,每三年還會在翰林院舉行棋聖大賽,得勝者可受陛下親封,賜爵位官邸,賞金千兩呢!”
聽見面前這位美女如此認真地說,他連忙忍住笑,說道:“這五神棋應該是爲了紀念你們那開國五大神臣才發明的吧?”“紀念?發明?你這小小書童,沒想到用詞這麼怪異。沒錯!五大神臣是我東越國開國元勳,理當受萬代敬仰!”夏侯婉兮一臉自豪地說,“等等!”張思卓又仔細數起這“五神棋”,“1,2,3,4,只有四隻神獸啊?蛇呢?”“我也不知道,確實五大神臣中有一位受封爲‘蛇’,但一直以爲,五神棋裡頭確實沒有蛇。”“那幹嘛還叫五神棋?應該叫四神棋纔對!”“喏,”夏侯婉兮指着頭戴王冠的那顆棋子說,“太祖爺,衆神之神啊!”“啊?太牽強了,照我看,這個五神棋就是個山寨貨。”“山寨貨?什麼是山寨貨?”張思卓忍着笑:“我的家鄉話,就是好東西的意思。”“哦,那這個‘山寨貨’你到底會不會下?”張思卓笑着摸了摸腦袋,心想:“我猜這規則九成也是山寨國際象棋的。”於是答道:“會!”
夏侯婉兮一聽,開心地露出嘴角那兩個淺淺的梨渦……
“不行!這盤不算!再來!”“又不算?小姐,這都第幾盤了?!”那碧兒在一旁不耐煩地說,張思卓心裡暗喜:“以你這棋技,再練十年估計也贏不了我。”於是他故意大聲地說:“再來就再來!”兩人正準備布棋再戰,突然聽到了一羣急促的腳步聲,只聽那碧兒音帶驚恐地說:“陳媽!”還連忙用手懟了一下夏侯婉兮,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個四十歲上下,身穿深色碎花襖襦,頭扎包髻的婦人出現在了湖邊亭中,身後還跟着八個提着燈籠的丫鬟。只見她並沒有說話,只是使了個眼色,後面的丫鬟便規規矩矩地兩列排開,退在了五米開外。
“小姐,夫人說天色已晚,湖邊露重,還請小姐早些回房休息。”還沒等“小姐”答應,這陳媽便又使了個眼色,帶頭丫鬟便恭恭敬敬地把夏侯婉兮迎向隊伍。張思卓見狀,心想:“這大媽一看就是個狠角色!”於是便打算起身離開,可卻被叫住:“張公子,比試在即,公子又何必急於一時?切莫壞了我家小姐的名聲纔好!”說完,轉身便離開了,整個過程居然沒有看張思卓一個正眼。可就在她轉身的一瞬,張思卓見到了一個熟悉東西,“這髮簪?”張思卓對自己的記憶力一向很有信心,銀蛇纏繞,紅寶石綴眼,洪嫂也有一支一模一樣的,他按捺不住好奇,居然大聲問道:“那個陳媽,你認識…?”陳媽聞聲轉身,張思卓吞了吞口水說:“您認識做簪子的人嗎?您的髮簪不錯,我也想做個送給一位女性朋友!”說完這樣一句話,張思卓恨不得掌自己的嘴,可奇怪的是,那陳媽聽了,居然“神秘”地朝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