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歷148年,建鄴城對統伐區進行了不少單邊行動。
如:沒收統伐區的商鋪,在贛中防禦長城上增兵,禁止統伐區商人在長江航線上運貨。
這一系列舉動,讓統伐區與建鄴城在天殛龍事件後的雙邊關係繼續走冷。
5月13日。
雙方就眼下的情況,進行了一次外交會談。這次外交會議,統伐區派出的團隊中有八位船員派,其他六十七位都是本土派系,其中有二十七人曾經是基因污染者。
基因污染者比率這麼高,並不是什麼“正確主義”,而是統伐區能找到的,對長江流域事務熟悉的人員非常少。
而一些原本在長江流域做文書工作的人,由於輕度基因污染,被所在城邦體系的上層排斥,而後被統伐區救治,考覈,選入了統伐區的對外體系中。
在贛江中段的貨輪上,雙方落座。
在會議桌上,相對於建鄴城一方派出的精英訓練師各式各樣的個性打扮,統伐區這邊是清一色藍色土布服裝且戴着紅星布帽。
布料是土了一點,但是腰間的儲能電池金屬武裝帶,和延伸到腿部的殖裝韌帶,則是“鐵血戰士”的風格。
這場談判從一開始,雙方就沒抱什麼期待。
在統伐區內,大家對某項工作是否重要,有個非常通俗的判斷方法,那就是看衛鏗羣在這個工作的比例中佔據多少?
如果足夠重要,政策足夠重視,那麼衛鏗集羣在裡面的比例就非常高。
而現在這個談判中,一個衛鏗都沒有,在出發前,整個團隊的人又被交代“堅定立場”,大家就都明白這次工作是來當復讀機的。
所以在會議上,
建鄴的訓練師們報出來一大堆條件:“不允許進入長江航道”、“停止對閩地城邦的欺壓”、“統伐區在閩琉海峽之間的航海貿易應當由雙方一起主持(也就是統伐區的艦隊上必須有建鄴派遣的訓練師)”……這一系列巴拉巴拉,要求佔盡好處的條例時,
統伐區派來的談判專家也爭鋒相對。
王樂康——這是船上的思政人員,他就是船上最正最紅的人。不過在實際工作中,缺點是不容易繞彎。他個人也知道自己的工作缺點,這幾年,已經很少將宣傳工作做的那麼直接了。
但是這次,孫向陽特地指定他來堅持立場,孫向陽:“嗯,反正‘談不成’是大概率的。既然對面耍無賴,咱也得派個人過去耍脾氣。”
在談判桌上,王樂康用嘴炮將建鄴方面的無理要求掃射一遍遍,說累了就拿着茶缸喝一口水,然後繼續。
王樂康:“我們堅持xx”、“我們的行動是基於雙方平等條件下進行的”、“貴方應該反思你們的蠻橫霸道行爲。”
這一天是王樂康在這個世界最舒坦的一天,背靠着己方強大的力量,指着鼻子對着對面的“封建腐朽”咒罵。語言能盡情犀利,不怕“對面生氣發起火拼”。
哦,“火拼”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統伐區已經在南邊預備了部隊,天上的洛奇亞巡航戰獸正在實彈待命,後方一個七米高,一百公里射程的過氧化氫、酒精火箭也都立起來了。
戰爭呢,背後是有深刻矛盾的,如果真的打起來,原因不可能是己方不夠謙卑,而是對面餓了,己方又不夠強。
建鄴要是想火拼,統伐區內可能有人要受傷,但是這些訓練師們必定要團滅。
……
當然最終讓談判徹底結束(破裂、不歡而散)的是,統伐區拿出了對閩地城邦的處理方案。
也就是粵地,吉安城等地的模式。
從內到外,從基礎到上層,將這些城邦社會重新塑造一遍。
統伐區始終強調立場:
“在大一統的框架下,秉持人民安定生活,民族向上發展的恆準道義,堅持在被人民廣泛監督下的施策、治理。公正公平的對每一個人、每一個階羣的行爲進行引導,並對矛盾依法裁決。”
簡而言之,統伐區要將閩地全盤融進自身,城邦少數人的特權一定是要掃除的。決定治理大方向的話語權也要從少數的人迴歸到大衆手裡。
現在在談判桌上毫不遮掩的拋出這個方案,看似是在處理閩地,其實就是文雅的放狠話:“遲早要這麼處理你。”
現在統伐區的共識精神,是衛鏗起草的,而這來自於主世界現代對近古時東方立國精神的總結“恆義,公法,明政”。
恆義,就是團結的理由:自古以來相融以一統,上蒼天,下黃土,一起承災,一起走向繁榮。
明政:就是在恆義基礎上,團結聚集時,相互之間減少矛盾和摩擦的方法!每個人吃飽飯,每個人有衣服穿,修路,種田,都是明政行爲的體現之一。明政的要義,就是讓維繫天下的各類人的聲音,能夠直達中心,變成方針制定的準則。
至於公法:法掌管賞罰。而所有行動的後果,都應當公正,不應爲任何個人或少部分羣體而扭曲。
建鄴城的城邦體系,上述一條都不佔!完全可以視作文明的大幅度退化。
這百年來潘多拉東方的這些人自詡“它山之石,攻己方之玉”,玩起了地中海文明的城邦,這不是創舉,是這片大地上很早以前就棄了的舊事。
衛鏗老爺:“一人凌日,桀之獨夫”典故,就出自於中華的城邦制。只能說,建鄴這幫以好萊塢老電影爲“舊文明時代啓蒙認知”的上層沒文化。
……
5月13日的會議上,統伐和建鄴之間進行了坦率的角力,深入的交換了雙方的意見,然後增進了瞭解。最終雙方進行了約定,加強對邊境進行管制。
所謂增進了解:
下午3:30開始,兩方的空中機械獸在贛南上空進行相互示威。
統伐軍方面的洛奇亞集羣組成的空中陣列,對訓練師的機械獸進行壓制。在相互不開火的前提下,洛奇亞們將訓練師們的飛行機械獸,屁股後面飛羽都拔了。——那場面,就是成羣結隊的大鵝追在後面咬。
統伐軍方面由於信息化和生產力的優勢,調來的洛奇亞數量是對面的兩倍,加載五十公斤級渦噴發動機,衝刺速度更是達到了對方的三倍。這是正義的羣毆!打得建鄴城的訓練師們破口大罵,但是又不敢真正的開火。
衛鏗:“後勤,信息指揮,優勢在我。能羣毆,爲什麼要單挑?”
……
在六月份後,長江流域的城邦區下達了公文,開始加強邊境管制。
這個決定是建鄴在5.13空中對峙後落入下風后,單方面的決定。算是對統伐區的行爲進行反饋。
隨着訓練師協會們一聲令下,同時建鄴官僚決策層們,不再頒發統伐軍的通行證。
建鄴這樣的決定,讓贛中區域的城邦彈冠相慶。這幫沒腦子的地方城邦貴族,在所有的道路掛上了“禁止通行”的警示牌,徹底封了贛中地帶交易路線。
在統伐區和建鄴之間的對抗中,這些個贛中小城邦的政治家是兩個龐然大物之間關係惡化的最積極推動者。
按照這些小城邦的設想,統伐區商業出口北上的路徑就必須依賴於他們。——這就類似於明末時期,江南大族們強烈支持海禁,是爲了方便自己獨佔走私利益。
他們認爲:現在積極封,統伐區商人一定會來求,屆時就能抽更高比例的過路費了,
但是,這些處於內陸區域的“鄉下老財們”想錯了。
隨着邊境線上被禁,統伐區通過贛中的貿易量就真的減少了!
贛中的城邦根本就不知道,這條陸地通道,已經不是統伐區和建鄴之間的唯一商道了。
閩東沿海商業渠道被打通後,統伐區的貨物在沿海各個城邦多條路徑,進入建鄴的勢力範圍。
建鄴的禁令攔不住贛中城邦們走私的念頭,自然也攔不住東海區域的那些城邦。
畢竟大家都是要生活的,建鄴作爲老大吃得飽,下達讓兄弟城邦們餓着的命令,是不對的。
……
8月份後,贛中地區的城邦,就直接從能躺着賺錢,迴歸了只能圖飽的狀態。
徹底斷絕商業交往後,贛中城邦這幾年養成消費需求還在。
隨着這一場打鬧商道徹底冷清,這些贛中城邦內的利益集團坐不住了,開始了“莫名其妙”的抗議,抗議統伐區破壞地區和諧穩定。
這和近古歷史上,某個靠着轉口貿易賺的盆滿鉢滿的港城一樣。失去了唯一渠道的特權後,是很難調整心態的。
從潘多拉歷145年到148年,僅僅只有三年,但是贛中地方勢力在這三年可是養足了威風。
以鄱陽城爲例:從統伐區進口的混凝土和鋼材,沒有用作水壩和電站建設,或者加強邊遠據點的防禦。卻被城裡的四大世家揮霍,相互攀比直接起了幾十棟六層的碉樓!
而紅白事,更是在罐頭糧食輸入後,開始大擺宴席。在統伐區出口範圍內:他們使用的胡椒和八角是最多的。他們朝着鄱陽湖排放的污水,都是帶着油花的。
而近三年來,去建鄴城求學的名額,則是從一開始的23個,漲到最近78個。這些都是用商道利潤從建鄴那兒買來的。
當統伐區和建鄴直接交流後,他們這兩年則是不斷的教唆、使壞!試圖繼續獨佔貿易。現在一切如他們所願,統伐區和建鄴城的官方聯繫斷了!但是統伐區和建鄴控制區的其他貿易需求,卻並沒有被他們把持。
從高高在上的狀態跌落,可沒那麼容易“入儉”!
一整個7月份裡,他們什麼都沒有做,還在等着給統伐區商品入關!在8月的時候,後知後覺的他們確定東邊的貿易線開通後,商品不從他們那走了,這些城邦內的世家做出的反應不是求饒,而是朝着統伐區發出“威脅”!
沒錯!
看起來邏輯非常反常,
但是這幫“明明是自己理虧”的傢伙,現在對統伐區的第一反應是威脅!而且宣稱的報復方式還是自殘!
7月7號,鄱陽城在內的城邦派遣了防線代表,南下來到了統伐區,找到了貿易部進行了通告。
宣稱由於統伐區的不當貿易行爲,鄱陽湖的八個城邦,將遵照建鄴城方面的指令,考慮對南部邊境永久封鎖!
他們突然跳出來放這種狠話,就彷彿路邊的泰迪沒像往日那樣得到肉骨頭後,突然蹦出來狂吠!
威脅不大,但是也算是成功的吸引住了統伐區最高決策層,對這個邊邊角角勢力的注意力。
……
在閩東考察的孫向陽,則是在日程中調出了一個下午來討論,鄱陽城爲首的八個城邦釋放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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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用不着一個下午,很快就分析出來了。
衛鏗:“他們就是以‘徹底倒向’建鄴城爲籌碼,向我們威脅。”
王樂康:“他們不就是建鄴城的跟班嗎?怎麼還倒向。”
衛鏗:“賣身有三種形式,跟在後面當小弟,那是一種跟班。願意跪下來跟着爬,又是一種。再有就是,直接衝上來當炮灰的。”
衛鏗用表情和手勢很到位的形容:“做狗,他們有多重想法。”
衛鏗的形容,讓會議上的人忍俊不禁。
在哈哈大笑後,孫向陽示意會場安靜:“那麼,他們關我們什麼事情!”
衛鏗攤了攤手:“是啊,不關我們事情。看笑話就行了。
接下來他們可能會明確的發出威脅,要代表建鄴城勢力與我們進行正面戰爭。也就是揚言自己敢做炮灰。然後會用更加跪舔建鄴的姿態,表示自己這樣的覺悟,但實際上應該沒這個膽子。”
“好戰分子”白明輝問道:“萬一,我是說萬一,他們還真的惱羞成怒,然後鋌而走險?”
衛鏗:“對面打響第一槍,那麼我們就只能勉爲其難,被迫~”衛鏗看着孫向陽。(這話,需要最高領導來說。)
作爲統伐區軍事最高統帥的孫向陽對着同志們莊重的定下基調:“如果這些少數右勢力堅持要武力挑釁我們的底線,那我們也光復鄱陽湖地區,同時問責建鄴勢力破壞和平的行爲!”
……
148年並沒有出現擦槍走火的意外。
儘管統伐區稍微加大了對贛中長城防線那邊的巡邏。對面也只是一開始叫的聲音大了一些,後來就沒了。
在巡邏的過程中,一些履帶化部隊沿着贛中邊界反覆飆車,隨後身穿殖裝的統伐區北十八團,對該地區的地貌進行勘探。三角支架的鏡頭在各個高地上架設起來。
統伐軍的官兵們在駐紮地每日晨起,午餐,和睡前,都高喊“時刻準備着!”
高昂的鬥志,在生命輻射場中向外放射,“血氣方剛,驕陽四射”這個過去情感上的形容詞,現在是真正的在軍營上發生。蚊蟲都避開了大營。
……
相對於統伐區方面的外鬆內緊,鄱陽城那些城邦“色厲內荏”的樣子“典中典”了。
他們沒膽量真正挑起戰爭,當藉助外部壓力的方案破產後,內部矛盾直接四處起火。
由於幾大家族的愚蠢行爲,這幾年讓某些貪婪勢力崛起,也養廢了原本用來維繫統治的武力體系。
9月2日,柑爐城的彈藥庫發生爆炸。
10月6日,鄱陽城,黃、湯兩大家族火併。
11月1日,鷹潭城內鹽幫勢力將城主趕下臺。
這三個都是大事情。
還有幾十件相互摩擦的小事情,也都隨着少數前來拉貨的個體小商人傳到了統伐區邊關哨所。
而在12月份的時候,隨着寒冷冷的冰雨撒過長江以南,南方的溼冬成爲了壓垮贛中城邦最後一根稻草!
……
在一年前,由於貿易需要,統伐區出資整修了從贛南到長江流域的多條戰備高速公路。這種整修就是清除植物,然後撒上了石子還有石灰,再用蒸汽壓路機壓平。所以像贛南的這幾百公里路上可以走統伐軍的坦克(62式輕坦)。
尤其是在冬季,天氣寒冷,曠野上野生基因羣落的活動大爲減少,道路通行狀況對普通人就更好了。
要知道,在沒有人皇震懾的廣大區域,部分草,長得很歹毒,例如就有一種,在道路縫的草會在人走過的時候突然擡起來,用“洋辣子”的毛刺給人來一口,來警告人不要繼續向前踩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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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1月下旬,先是一小股流民,兩三個結伴而行,抵達了統伐區的邊關。但隨後不到十天內,變成幾十人,上百人,最後上千人成批成批的向南遷徙。
“流民”這個詞其實也不準確,“流”是“流離失所”,是脫離恆產變成無產。
而在城邦體系中,這些民衆本來就是無產的。冬天來了,他們缺乏各種物資。隨着這兩年統伐軍的貿易,讓他們知道南邊的人類勢力是願意接納他們的。
對於這些移民,統伐區當然願意吸納。登記,分類,洗澡,領取個人用品,加入小組,唱歌,宣誓!這一套流程,基層民政都是嫺熟的。
但隨着贛中南下移民現象越來越多。
統伐區的領導層現在要研究的問題:不在已經來這兒的這批人,而是還沒有來的人!
在已經到來的流民描述中,能跑一百公里抵達南邊的,都是身體強壯並備有一口糧食的人。還有大量的人沒有條件,滯留在北邊。
統伐區在理念上有這個包袱!——以北的那些內陸城邦治理下顯然是出現了人道主義災難,必須得管。
按照諸夏時期就形成的‘公理',當某國君王無道,流離失所可以弔民伐罪。
這種思想到了秦皇漢武后,某地的治理不善這就是罪,鄰地幫你治理,安頓了民衆後,就有了順天討伐的權利。
到了近古時代後,任何一個大一統政權,在東方國土範圍內出現災難後,都必須對同胞的生命財產進行切實的行動,否則就失去了“大一統”正當性。
但事實上還是地方力量的統伐區,如果將手伸到贛中,是極有可能觸發未知後果的。
雖然統伐區目前還沒有吞下建鄴勢力範圍內數十個城邦區的治理能力,統伐區也不想將大量人力和物資用於人類勢力之間的內鬥。但這件事必須得做。
……
信號塔鏈接中,統伐高層關於贛區這個熱點區域,又開始了會議,會議的基調是“維和”。
在新開闢的,新贛城市中心的會場中,孫向陽敲響話筒。參謀中心的六個衛鏗做出了沙盤並總結了戰略資料,然後由擔任總參謀的衛鏗個體對孫向陽進行了彙報:“我們需要一場特殊的軍事行動,要有節制,有明確的界限,並且儘可能的剋制不打第一槍。”
孫向陽將計劃書傳給了其他人。
軍事上由“洛奇亞編隊”在城邦區域播撒傳單,傳單上用連環畫和地圖將城市外的安全路徑標註好,力求通俗易懂。
同時統伐區船舶沿着贛江北上,在多地搭建臨時據點,劃出“維和安全區”。
而在外交上,孫向陽又找到了王樂康,讓他再跑一趟建鄴,要求表達出己方無意於擴張。維和任務只會在開春前結束,而爲了避免雙方在贛區擦槍走火,可以由建鄴派人共同執行維和任務。
會議結束後,曾家刊蹙眉:又要和建鄴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