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興和陸雲開一起度過了一個充滿鮮花與風車的假期。
他們在廣場上喂鴿子,隨着船屋在河中央起伏漂泊,然後在一個寧靜而少有行人的村子裡呆足了一個月的時間。
這個村子就像是江興以前拍攝的《湖水之下》一樣,有一個很大的湖泊位於村子的一角,沒有電影中的幽暗與詭異,碧綠的草地一路蔓延到遠處的山巒,粉白相間的花像星星一樣點綴在蒼翠的大地上,遠方的樹木還沒披上新一年的綠衣裳,光禿禿的樹枝上幾枚零星的嫩葉綠得可愛。
如鏡面似地湖水邊,毛色咖啡與白相雜的鴨子在抖着自己的羽毛,行走間紅紅的腳掌依稀可見,好像它們也能夠感覺到春日裡湖水的涼意,但面對着那偌大的湖泊,依舊有成排的鴨子在河岸邊依次“撲通”、“撲通”地跳進湖水中。
距離湖水更遠一些的位置,兩隻奶牛正悠閒地晃着細細的尾巴在草場中吃草,在它們的旁邊,一隻頭角崢嶸的公鹿彷彿巡視自己的領地一樣,仰首挺胸地繞着草場四周的木柵欄走了一圈又一圈。
這個超長的後邊,還有一棟紅色屋頂的看上去好像童話故事裡的橢圓形的小房子,小房子上邊安裝了一個小小的風車,每當有風吹過遠處的山,吹過山底下的湖,再吹過草地上的鴨子、奶牛、和公鹿的時候,這個小小的風車就會像接到訊號似地歡快而有節奏地宣傳起來,然後同樣的暖風會以此爲原點,迎向來自前方的夥伴。
這是屬於江興和陸雲開的農莊。
地廣人稀的好處正在於這裡:沒有自帶鎂光燈的媒體,沒有走到哪裡都能碰見的粉絲,沒有趕不完的工作和處理不完的交際。
最重要的是,沒有沒完沒了的分離與異地。
他們可以一起起牀一起休息,一起對待每天的三餐,一起去散步或者一起在村落裡的唯一一個小咖啡吧坐上一個下午,翻翻雜誌或者看個球賽什麼的。
當然他們也有了足夠的時間去短途旅行。
他們專程去看了荷蘭的埃因霍溫和阿賈克斯這兩支球隊,在訓練場和小將們互相交換了簽名,然後在vip座位追了好幾場的球賽——最後一場球賽他們買的是普通的座位,這是陸雲開特別提議的,他們在臉上塗了油漆,穿上寬大的衣服,用戴了一頂帽子遮陽,然後陸雲開就拉着江興特別坦蕩地坐到了人羣的中間!
比賽之前,坐在隔壁的荷蘭妹子狐疑地瞅了陸雲開好幾眼,然後轉臉和自己的同伴說:“應該不是那一個吧,看上去有點醜?”
對方迴應:“明星也不會在自己臉上塗油漆吧?”
這個理由十分讓人信服!兩人再沒有多去注意陸雲開,自顧自地交流起來。
而在一旁始終默默聽着的陸雲開這時轉過臉,對着將帽檐壓低得幾乎能遮住臉的江興飛過去一個得意的眼神。
江興在接到這個小眼神的時候,很有一種把人順便抱進懷裡的衝動……
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比賽開始了,激烈的爭奪戰中,他們就像所有最普通的球迷一樣,從位置上站起來,用力地爲自己的球隊加油!
又一個白天與黑夜的輪替。
兩個人相處得久了,生活習慣也變得同步了。
當江興如同之前的每一天那樣從牀上睜開眼睛的時候,睡在他旁邊的陸雲開也醒了過來。
“還早,你可以在誰一會。”江興一邊說一邊替身旁的人拉了下被子,遮住對方露出來的胳膊。
陸雲開閉着眼睛打了個哈欠:“現在幾點了?”
“六點多一點兒。”江興說,“我們中午的飛機,還有時間做一個豐盛的早餐吃。”
說到早餐,陸雲開就不由自主地感慨了起來:“……還好這次出來是和你在一起,要是像以前一樣我自己一個人呆在國外——”
“你想說每天都吃垃圾食品?”江興笑道。
“沒那麼誇張,不過每天吃快餐是差不多的。”陸雲開承認,然後他說,“看,這就找一個會煮飯的伴侶的重要性!……”
江興笑起來:“那你覺得我每天在國外吃什麼?”
陸雲開認真思索了一番:“每天給自己煮大餐?”
“和你吃得差不多吧。”江興揭秘。
“什麼?”陸雲開震驚臉,“明明我每次去找你你都會準備好吃的!”
“因爲你來了啊。”江興坦誠,他說,“我自己的話,就吃吃快餐而已,每天拍戲拍得累死了,除了調劑一下心情之外,我都不怎麼下廚。”
他說道這裡頓了一下,沒有忍住,也不需要忍耐,在換好衣服之後就重新坐到牀沿的位置,俯身親了陸雲開一口:“一桌飯兩個人吃會比一個人吃美味多了……”
“那是,像我這麼秀色可餐的人世界上也不多了。”陸雲開一邊回吻江興一邊迴應。
然後他從牀上坐起來,看着江興檢查屋子,看是否有東西落下的時候,陸雲開說:“有點想要回去……但又有點不想回去。”
他不等轉過頭的江興發問,自己就笑起來剖析心情說:“想回去在公衆面前炫耀一下戒指,又不想被他們打擾——”
“想拍攝又想度假,是不是?”江興補上話。
“沒錯,就是這種糾結!”陸雲開說。
江興已經檢查完了屋子,他確定所有的東西都好好放在了昨天晚上整理的箱子裡,然後他說:“沒事,我們可以在拍攝的時候炫耀,在度假的時候不被打擾你看——”
他推開臥室的窗戶,層層疊疊起起伏伏的綠地撲面而至。
在清晨婉轉的鳥鳴聲中,他對陸雲開說:“一輩子還有那麼遠——”
而我們都會在一起。
江興和陸雲開回到了國內。
這是江興與陸雲開自獲得奧斯卡最佳男演員的新聞發佈會之後首次公開亮相,國外農場與湖泊的幽靜已經遠去,取而代之的是從下飛機開始就閃個不停的閃光燈和記者們爭先恐後此起彼伏的追問:
“江興你和陸雲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一起的?”
“江興你公佈戀情的事情陸雲開說會否知道?”
“江興你現在和陸雲開是否已經在國外結婚?”
“你們知道你們的婚姻狀況在國內沒有任何保護力嗎?”
“江興你和陸雲開這樣對得起喜歡你們的粉絲嗎?”
穿着黑色西裝的保鏢從下飛機開始就保護着江興和陸雲開一路往前。
陸雲開本來一臉平淡地等着記者問自己的問題,但這些來蹲飛機航班的記者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藥,所有的話筒統統都往江興那邊遞——明明他們兩個是並排着往前走的!陸雲開一臉的平淡在走完了機場的這條路後變成了一臉的不爽。
而江興那邊,他雖然沒有停下來回應記者的問題,但是他挑着自己有聽到的問題,比較重要的問題,很簡短且肯定地做了迴應:
“從15-16年開始,我們在一起。”
“他並不知道,那是我想送給他的一個驚喜。”
“是,結婚了。”
“無所謂。”
“正因爲想要對粉絲負責,所以我坦誠了我的感情,雖然可能有部分粉絲感到失望與憤怒——”
江興和陸雲開已經坐進了蘇式影業派來的車子之中,後座的玻璃窗徐徐升起,司機也已經發動了油門正向前駕駛,但來自記者的話筒依舊不依不饒地塞進了車窗裡,外頭還有人喊着:“江哥多說兩句!江哥多說兩句!”
江興把自己要說的話說完。
他說:“雖然可能有部分的粉絲感覺到失望、憤怒和難以理解,爲此我感覺很抱歉,沒有儘早將真相告知他們。”
“行了吧,車子要走了。”陸雲開說。
這一句聽上去看上去都顯得冷冷的話是他對記者說的,然後他轉頭對着江興,臉上的線條立刻就柔和下來。江興這時候也不再理會車窗外的記者,他同樣轉過頭和陸雲開說話。
車窗已經閉合,記者們不知道兩個人究竟說了什麼,但從車窗向裡看,他們只看見陸雲開前一秒鐘還冷冰冰地衝他們睨了一眼,後一秒轉向江興的時候,臉上就帶起了燦爛和活潑的笑容……所有的記者這一下次都被驚到了!
尼瑪,這一轉臉就兩種表情的變臉絕活是在玩川劇變臉嗎!
載着江興與陸雲開的車子很快穿過城市,進入了位於郊區影視基地。
在基地之中,不止這一次的導演鬱客心正在片場之中活蹦亂跳,連蘇氏企業的老總蘇澤錦和之前給陸雲開做心理諮詢的沈淮一也在現場。
江興和陸雲開從車子上下來,分別與蘇澤錦和鬱客心握手,但因爲鬱客心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所以江興只和蘇澤錦再次對之前的新聞發表會表達了一下歉意:“……在簽署了《無盡輪迴》的合約之後,很抱歉沒有先和公司交流就召開了新聞發佈會。”
蘇澤錦要是爲了這個親自到現場,那江興和陸雲開就根本不可能再出演《無盡輪迴》,現在既然雙方都有再合作,蘇澤錦也是一臉春風拂面地和江興說了些“沒關係不要緊”的話。然後他直接切回正事上邊:
“這一次徐中奇導演因爲各種原因,最後遺憾地拒絕了劇組的邀請,導演將有之前和江老師合作過數次的鬱客心鬱導擔任。鬱導和江老師數次合作,你們雙方肯定都十分了解對方,我就不多說其他的了。之前江老師將隨行人員報給了劇組,我看了一下,只有兩個保鏢的話會不會太少了一點?考慮到現在正是多事之秋,我這邊額外請了一個保全公司負責劇組拍攝期間的保全工作。”他說着用手指了一下旁邊,江興順勢看過去,就看見蘇澤錦帶來的保全人員,顯然對方現在和他說的並不是詢問,而是通知,“在他們負責保全工作的同時,劇組的出入可能不那麼方便,但希望江老師和——”
蘇澤錦向周圍看了一下,在尋找陸雲開。
江興低調地用咳嗽向蘇澤錦指明陸雲開所在的方向:在剛纔陸雲開就因爲無所事事而跑去和鬱客心一起鼓搗機器玩了!
“和陸老師不要介意。”蘇澤錦隨和地把話說完。
說完之後,蘇澤錦把這次負責劇組保全工作的保安隊長介紹給江興之後,也沒有多做停留,很快就和沈淮一一起離開了。
留下來的人架機器的架機器,整理道具的整理道具,各就各位,整個劇組都在一種有條不紊的節奏中運轉起來,與劇組之外因爲江興機場的採訪而再次山崩地裂海嘯狂風的粉絲世界相比,正形成了一個極爲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