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間,韓雪還在睡夢之中,便被一通刺耳的電話鈴吵醒。她抓起牀頭的電話,呢喃似得‘喂’了一聲。
“小雪,你有和諾西在一起嗎?”電話裡的聲音很冷漠,是一種質問的語氣。
韓雪心頭頓然一震,朦朧的睡意立馬消逝。她坐起身子,不自覺的拽緊了被褥,很是緊張。
“凌哥哥,怎麼會……是你?”她愕然道,心裡頭莫名的忐忑了起來。
“不然你以爲是誰?告訴我,諾西呢?聽說她和你一起去美國了,你是她的專職醫師,她有沒有和你在一起?”
裴凌的聲音似透着一股壓抑的慍怒,聞之諾西不見了,他第一時間就想到這是韓雪乾的。眼下聽得她支支吾吾的聲音,他心中愈加的確定了。
“我不知道她去哪了,她在飛機上的時候情緒很壞,後來我一個轉身她就不見了。”韓雪平靜下來,滿嘴謊言就這樣臉不紅心不跳的說了出來。
“小雪,你在騙我!”裴凌的聲音更冷,不帶一絲感情。聽得韓雪一顆心哇涼哇涼的。
“難道你以爲我會害她嗎?我有那個本事害她嗎?她裴諾西是什麼人,你們個個都護在心尖尖上的人,我能把她怎麼樣啊?”
韓雪勃然大怒,鼻子一酸就哽咽了起來,滿腹委屈也騰的一下冒了出來。
“……她真的是自己走了?”裴凌聽到韓雪的咆哮,似乎也覺得有些過分,語氣頓然柔和了許多,卻依然透着質疑。
“對,你要我說幾百遍啊?她走了,是自己莫名其妙的走了。我根本找不到她!再說了,她的抑鬱症已經特別嚴重了,能發生什麼事誰人都意想不到。”
“小雪,安家的人是把她託付給你的。她不見了,你還有臉這麼理直氣壯嗎?你就覺得你一點責任心都沒有?”
不能否認,裴凌被韓雪的話嚇到了。聽到她說‘能發生什麼事誰人都意想不到’時,他的心莫名的刺痛了一下。
他怎麼能忍受諾西的消失?絕對不可以的!
“不然你希望我怎麼樣?切腹謝罪嗎?他們家保鏢都看不住的人,我能看得住嗎?凌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你也不要把錯怪在我一個人頭上好嗎?我不就是愛上了你嗎?我錯了嗎?”
韓雪因爲裴凌冷漠無情的話而失聲痛哭起來,有一半做戲的成分,一半是真實的。她嚎得很悲情,可眸子裡的寒霜卻令人無法直視。
因爲他的反應,令她更恨諾西,咬牙切齒的憎恨!
裴凌聽到她歇斯底里的哭聲不再說話了,悄然無聲的掛掉了電話。
聽得電話裡傳來‘嘟嘟’的聲音,韓雪的痛哭聲立馬戛然而止。她狠狠的抹了一把臉頰上的淚水,瞳孔不自覺的泛起了兩束凍人心骨的寒光:裴諾西啊裴諾西,我真的恨你,真真的恨死你了!
被裴凌一番電話攪亂了心緒,韓雪心情低落極了。她站起身走向了浴室,脫光衣服準備衝一個冷水澡清醒一下自己。
她站在鏡子前,緩緩剝去了身上的睡袍,露出一具白皙如玉的嬌軀。她其實沒有這麼白,是多年來一直打美白針的效果。
睨着鏡中這張美豔不可方物的臉,她的眸子裡冒着層層陰毒的光芒。她捏着臉蛋,彷彿要把臉撕碎似得。
她其實不喜歡這張臉,特別的不喜歡。爲了取代諾西,她連自己都沒法做。她又怎麼能喜歡這麼一張臉呢?
‘韓雪,其實你纔是最悲劇的一個人。即便你替代了裴諾西,也不過是個複製品。即便她消失了,你也不是你。你做不回你自己,永遠都用着別人的臉皮,學着別人的一顰一笑。值得嗎?爲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值得嗎?’
心中,彷彿有個弱弱的聲音在跟她說話。似在聲討,也似在悲憫。她癡癡的看着鏡中的人兒,眼底不由得泛起了一層淡淡的水光。
‘這不是她,不是!真正的韓雪不是這樣的,不是……’
驀然,一顆豆大的淚珠從她眼角莫名的滾了下來。滑過美豔的臉頰,滑過誘人的紅脣,‘啪’的一聲跌落在洗漱臺上。她垂下眸子盯着那顆晶瑩剔透的淚,悲情得無以復加。
或許,她全身上下最真實的東西,就是這眼淚了。她擡起指尖抹散了淚滴,忽然間嗤笑了起來。
“哈哈哈……你可悲吧?你其實根本就不存在了。你回不到過去,也望不到未來。你永遠都會模仿別人的足跡走,你就是一個複製品。哈哈哈……”
她傲笑着,卻是忍不住淚如雨下。
許久,她衝進淋浴間裡,打開冰冷的水龍頭‘嘩嘩’的衝了起來。她拼命的揉搓自己的臉皮,揉搓每一個和諾西相似的地方。
她似想要把這些痕跡搓掉似得,特別的歇斯底里。她不記得在冷水下衝了多久,搓了多久。
當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她的全身緋紅,但情緒卻已經平靜了不少。
‘韓雪,既然已經騎虎難下,那麼就把這條路走下去。做不回自己,就做一個另類的裴諾西,讓喜愛她的男人都恨死她算了。’
她寬慰着自己,瞬間就把那股悲情隱去。
當從新在肚皮上扣上硅膠時,韓雪又成爲了活脫脫的諾西。她悉心裝扮了自己,把很多細節都注意到了,以做到和諾西的神態一模一樣。
剛弄好,房間的門鈴就響了。
她蹙了蹙眉,信步走上前朝貓眼裡望了一眼,竟是科爾和魅劍兩個人。她怔了怔,打開了門淡淡瞄了一眼他們倆。
“有什麼事嗎?大清早就來找我?”她狐疑道,眼珠子滴溜溜的流轉。
魅劍和科爾在看到她這裝扮時,都忍不住怔了怔,一臉驚恐的把她打量了一番。他們倆眼神似乎都有些糾結複雜,分不清誰是誰。
的確,她的樣子太像諾西了,簡直能夠以假亂真。
“有喝的嗎?我壓壓驚!”科爾看了半天才收回目光,很震撼的道。
韓雪轉身走到冰箱邊,拿出了兩罐冰啤扔給他們倆。她斜睨着他們倆,等着他們說出來意。
“雪狼、靈狐和秋小白都已經離開安氏。現在安辰墨因爲諾西的消失而心急如焚,這是我們下手的好時機。我們來是讓你演一場戲,把鎮守在公司的獵豹和飛鷹都引出來。”
科爾灌了口冰啤才把心頭那股莫名的躁亂壓了下來,很淡漠的道。
韓雪淡淡睨着他,有些茫然。“怎麼說?”
“這樣……”
科爾邪魅一笑,如此這般的跟韓雪說了一番他們的計謀,直把她聽得目瞪口呆。
“這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但你確定可以嗎?”她有些不確定的道。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諾西是安家的寶貝疙瘩,他們不可能不顧她的。所以你一定要演好,不要露出破綻。”
“我明白!”
韓雪點點頭,瞳孔頓然掠過一縷陰冷的寒光。因爲她忽然想到了如何和安辰墨見面的方式。
呵呵,很合她的意。
三人又合計了許久,科爾和魅劍才先後離開了酒店。
韓雪在他們離開之後,也挺着大肚子緊跟着離開了酒店,直奔安氏總部不遠處一個偌大的休閒廣場。
此處是安氏集團投資的一塊休閒中心:一是爲了方便安氏的員工休息,二也是爲了彰顯安氏的實力。
所以這個地方會有很多安氏的員工來來往往,是個曝光率極大的地方。
韓雪穿了一身寬鬆的淺灰色針織孕婦裙出現在了廣場,她戴着墨鏡和一頂遮陽帽,漫不經心的在廣場閒逛。
只是那墨鏡後的一雙眸子,卻是在不斷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她搜尋到幾束打量的目光,看樣子應該是安氏的員工纔是。看到他們在竊竊私語,她的脣邊不由得泛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冷笑。
她回眸不經意的瞥了眼遠方停在路邊的一輛車,揚起手把臉上的墨鏡摘了下來,緊接着朝着廣場上的一家休閒甜品店漫步走了過去。
她走得很慢,似在等什麼一樣。
那幾個安氏的員工看到了她的臉孔,個個都羨慕嫉妒恨的停下了腳步不斷張望。他們對安家的少夫人還是很有研究的:當初她是大名鼎鼎的千月,又是一個哈佛出來的高材生,自然令人津津樂道了。
韓雪把這一切盡收眼底,心裡頭如打翻了五味瓶似得,各種滋味都有。
她嫉妒諾西,嫉妒着她的一切。即便是這路人打量的目光,她都特別嫉妒。因爲他們看在眼裡的是裴諾西,而不是她韓雪。
她的腳步放得很慢,眼底餘光已經看到那輛車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着她飛馳而來。車‘呲’的一聲停在了離她不遠處的地方,從車上跳下一個高挑犀利的男子,陰着臉朝她飛撲過去。
驀然,人羣中出現了此起彼伏的驚叫聲。有幾個人似乎想要上前幫她,卻都因爲男子那氣勢洶洶的樣子而作罷。
前來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魅劍。他迅速撲向韓雪,飛起一腳朝她踹了過去。
韓雪眉峰一沉,轉身避過他的側踢,也一聲嬌喝朝他飛出一腳。只是她的動作因爲扮的是孕婦而笨拙了許多,被魅劍反身襲來的一腳踹在了地上。
他陰森森的走向她,瞳孔裡殺氣騰騰的,特別令人心悸。
圍觀的人見識不對,都偷偷把電話撥到了安氏總部,給獵豹報備了這一切。
“什麼?西西在休閒廣場被襲擊?靠,盯着,不准他們走開,我馬上來!”獵豹一聽諾西被襲擊,立馬衝出辦公室,還讓助理把飛鷹也叫了下去。
兩人急匆匆的朝着休閒廣場飛奔而去,車都顧不上開。他們並不知道,這不過是科爾的一個調虎離山的計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