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珉回到公寓,洗了澡,在陽臺上站了會兒,又返回屋子看電視,但不管他做什麼,他的腦子裡都是多熙。
多熙在這間屋子裡的每個片段都深深刻在他的腦子裡,如影隨形,思念真的會將一個人的心生生扯碎,鍾珉想也許自己的餘生都會在這種痛苦裡度過。
多熙並不比鍾珉好過,每晚睡覺前,她都會翻看手機裡鍾珉的照片,這些照片有她偷偷拍的,也有何鍾珉一起的合影,每次看照片,多熙的嘴角會涌上情不自禁的笑意。
而後,是更多的失落。
而沈宗文也開始託人給多熙介紹男朋友了。
“這個禮拜天去見一見吧,你也不小了,也該找個人成家了。”吃飯的時候,沈宗文將這件事告訴了多熙。
吳香梅一貫的冷漠,彷彿沈宗文和多熙在說着和她無關的事。
多熙很希望這個時候,母親會說句什麼,但是母親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真的很讓她難過,母親是打定主意這輩子都把她當做仇人看待吧。
多熙接受了父親的安排,週末去相了親。既然她和鍾珉沒有未來,而生活仍是要繼續,那麼她就一步步走下去吧。起碼,先讓父親安心吧。
相親的時間定在週六下午三點。地點是很傻的小花園。
就是當年多熙和哥哥,鍾珉在夏夜傍晚一起走過去,有許多人在跳廣場舞的那個小花園。
陽光很曬,多熙去到的時候,男方還沒到,多熙坐在長凳上,低頭無聊地打量自己腳上的鞋子。
大約過了十分鐘,男方纔到了。低着頭的多熙聽到一聲小心翼翼的詢問,“請問,你是沈多熙嗎?”
多熙擡起頭,面前站着一個戴着眼鏡的中等個男人。
當多熙擡起頭的時候,那個男人眨了眨眼睛,他沒想到媒人沒有騙他,多熙的確是個很美的姑娘,比他來的路上想的還要美。
“對不起我來晚了。”那個男人笑容可掬地說道,“我叫羅方進,今年28歲,在第十二中教物理。”
羅方進差點就把自己的身份證拿出來了。他對多熙的印象太好了,想要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她看。
多熙被羅方進的自我介紹方式逗笑了,“這些我聽我爸跟我說過了。”
“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聊聊吧,這裡太曬了。”羅方進說着四處看了看。
“這裡不遠有個蛋糕店,裡面有冷飲,我們去那兒吧。”多熙說着站起身來,走在前面帶路。
羅方進跟上去,行動起來的多熙有股子清新怡人的氣息,羅方進心裡簡直樂開了花,早知道媒人沒有說謊,他該把見面地點定在高級一點的地方纔對。
他忽然覺得有些對不住多熙了。
步行到那家蛋糕店,只有差不多八分鐘的路程,多熙是那家的常客,一進了門,店員就熱情地跟她點了點頭。
多熙買了兩杯冰淇淋,付了錢。
羅方進急忙掏錢包,卻晚了一步,有些不好意思了,對多熙說道:“這個應該我來的。”
“還不到十塊錢,不用客氣。”多熙笑了笑。
兩個人坐在裡面靠窗的位置,多熙低頭吃着冰淇淋,不時擡頭看看窗外,她沒什麼要和羅方進聊的,因爲覺得這種情形實在太尷尬。
“你以前相過親嗎?”羅方進開始找話題。
多熙搖了搖頭,“如果不是爲了讓我爸爸安心,我不會出來相親的。”
聽多熙這樣說,羅方進有些尷尬,他笑笑,“我是不是不符合你的擇偶標準呀?”
嗯?多熙擡眼看了看羅方進,他有普通的長相,普通的笑容,普通的個頭,這樣的男人應該很適合做另一半吧,一輩子安安穩穩,無風無浪。
“是我的問題,你只管跟介紹人說是你沒看上我就行。”多熙說道。
“但我對你很滿意,就算你說馬上結婚都行。”羅方進越和多熙聊着,越是喜歡她。
多熙沒料到羅方進這樣的理科男卻有這樣狂熱的內心,她張了張嘴,有些目瞪口呆,然後說道:“是不是我表達的不清楚?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但我還是希望你給我個機會。”羅方進很誠懇地說道。他相過快十次婚,這一次是最滿意的,幾乎算是一見鍾情。
然而多熙卻沒有給他希望,果斷地搖了搖頭,說了句:“對不起,吃完這杯冰淇淋,我們就再見吧。”
“你再考慮考慮?”羅方進小心翼翼地又問道。
多熙仍是搖了搖頭。
羅方進一臉失落。吃過冰淇淋,極不情願地和多熙在蛋糕店門口分手。
等多熙走回家,沈宗文已經接到了介紹人打來的電話,羅方進在介紹人面前大大傾訴了自己對多熙的各種滿意,現在就看多熙的態度了。
“你覺得那個小夥子怎麼樣?”一回到家,沈宗文就問多熙。
“沒什麼感覺。”多熙笑了笑。
“這種條件的小夥子很不錯了,有穩定工作,福利待遇也不錯,如果再開個補習班,額外收入也不少。”沈宗文把羅方進的優點一一說了出來,“而且,他對你的印象很好,現在就看你的態度了。”
沈宗文看着多熙,眼神有些迫切地想要她點頭的意思。
“但我真的對他沒什麼感覺……”多熙小聲說道。
房間裡,只聽砰的一聲。多熙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是母親聽到她的話,在生氣發脾氣吧。
沈宗文嘆了口氣,“那你自己看着辦吧。”但他臉上的失望是顯而易見的。
多熙莫名地感覺到很大的壓力,好像她拒絕了羅方進,很不孝。
“如果你還活着多好,我現在真的活得很不開心。”多熙回了房間,拿着自己和哥哥的合影,輕聲說着。
照片裡,她和哥哥都笑得很開心,這是他們爲數不多的合影。
然後一滴眼淚落在相框的玻璃上,碎成千萬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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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熙的憔悴是很明顯的,儘管她努力要做出積極生活的樣子,但神情間的落寞仍是揮之不去。她很努力地工作,一旦接到羣衆熱線,只要多熙在報社,她就自告奮勇去出現場。
有她這樣拼命的同事,其他同事樂不得享享清閒,編輯些無關痛癢的通稿。
即使走在路上,多熙的耳朵也是豎着的,捕捉有價值的可以報道的新聞。
有一次,多熙去買東西時,忽然旁邊的一間飯店傳出打砸的聲響,別人第一反應都是跳離一個安全距離,多熙卻拿起手機衝上去拍照。
裡面打砸的那夥人都戴着口罩和棒球帽,但是見到竟然與人膽敢拍照,仍是衝了過來,一把將多熙的手機奪了過去,摔到地上,然後將多熙推倒在地,舉起手中的棒球棍想要教訓一下多管閒事的多熙。
多熙閉上眼睛,下意識地用手護住頭部,三秒過去,卻並沒有迎來一記悶棍。
多熙遲疑地擡起頭,發現那夥人已經分散着逃開了。
多熙鬆了口氣,第一反應是去撿自己的手機,卻發現摔的太狠,摔壞了,也不知能不能修好?多熙嘆了口氣,裡面可是有不少重要的通訊錄呢。
“壞了再買一個好了。”陳年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
多熙扭過頭去,茫然地看了看他,“你怎麼會在這裡?”
“哦,路過,見到你就停下了。”陳年說完,聽到警笛聲往這邊響了,便拉着多熙離開那個是非之地。
“別人見到這種事都跳着腳地跑,你可倒好,還往上衝,你不怕被人打死啊?”陳年把多熙帶到車上,幫她繫好了安全帶,然後轉到駕駛那一面,上了車,問多熙。
“我現在負責社會新聞版塊,這種突發新聞可遇不可求。”多熙看了看自己手裡破損的手機,又遺憾地看了看那家飯店,扭頭對陳年說道:“你的手機借我用用吧?我拍個照,寫個稿子發回社裡。”
陳年瞪了多熙一眼,開車離開事發地。
“找個手機店,我要去修手機。”路上,多熙對陳年說道。
而陳年卻帶她去了蘋果店,準備給多熙買個新手機。儘管多熙想着這手機修一修還能用,但眼看着陳年吩咐店員包了一個最新款的手機,多熙急忙自己跑去結了賬。
將近八千塊,多熙還是有些心疼的。她給鍾珉買幾萬塊的外套時都不曾心疼過。
“什麼時候你不跟我分得這麼清就好了。”陳年拿着自己的銀行卡,姿勢有些落寞。
“那你請我吃飯吧,眼看着快中午了。”多熙對陳年笑笑。
陳年急忙點頭,“你想吃什麼?”
“就去吃牛肉麪吧,我們兩個人,吃得飽也不浪費。”多熙想了想,說道。
“算了,你跟我走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牛肉麪就挺好吃的呀。”多熙一邊看着店員把自己的手機卡放進新手機,一邊回頭對陳年笑了笑,然後又扭頭問店員,“我這手機可以修好嗎?”
另一個店員拿出手機看了看,“這你得拿到手機修理的地方問問。”
多熙點了點頭,一切辦理妥當,和陳年離開了手機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