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 婚後
“現在人呢?”幼清端了茶又沒心情喝放了下來,方氏回道,“和你大哥一起去祠堂了!”
外頭聽到了腳步聲,薛思琪道:“應該是二嬸和二叔來了。”
大家都停了沒有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趙家的人,廖大夫人和單夫人,郭夫人都來了,因爲薛家在京中親戚不多,薛老太太和薛三爺都只是送了禮人卻沒有到,所以單夫人和郭夫人這樣的通家之好便來充門面。
大家說了話便移去了花廳坐着,方氏和薛鎮揚坐在主位上,女眷們依次按輩分落座,一頂屏風隔着的另外一邊坐的則是男眷,比起這邊的安靜,那邊則要熱鬧許多。
郭夫人打量着幼清的肚子,低聲問道:“你這才三個多月四個月不到吧?”幼清點了點頭,郭夫人就擰了眉頭道:“瞧着肚子有些大了,你少吃一些,別到時候孩子太大,難生。”
幼清就爲難的道:“不吃我覺得餓的心慌,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胃口特別的好!”
“我和你正好相反。”郭夫人笑着道,“我生秀兒的時候是一點都吃不下,到生的時候就剩一把骨頭了,還好秀兒爭氣,生下來白白胖胖的……”郭夫人說着一頓,忽然意識到郭秀已經不在了,和幼清說這個有些不吉利,就話鋒一轉,“能吃是福,但也不要太貪嘴了。”
幼清理解郭夫人的心情,她笑着點頭:“知道了,我儘量剋制一下自己。”她長的太胖了,照鏡子的時候她自己都覺得醜的很。
單夫人聽到他們說話,也傾了身子笑着道:“沒事,等月份再深點剋制也沒事,現在孩子正長的快,所以幼清才餓的快。”又和郭夫人道,“你啊,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要往前看!”
“嗯。”郭夫人笑笑,覺得自己很煞風景,在別人的喜事上說這種喪氣的事情。
方氏給兩人續茶,笑着和郭夫人道:“夫人現在是兒孫滿堂,您纔是有福之人。”郭夫人笑着頷首,視線朝外頭看去,就看到一對新人緩緩走了進來。
“三哥和三嫂來了。”薛思琪拉着幼清的衣袖,薛思畫也笑着道,“三嫂真漂亮!”他們和陳素蘭都認識,所以說起來話來就更加自然隨性。
薛瀲穿着吉服,本就俊美的面容,此刻襯顯的越發的精緻,他垂着頭眼神有些飄忽,大步走着時不時拿餘光去看方氏,在他身邊,陳素蘭略後半步,亦是一身喜服,梳着圓髻,頭上戴着赤金的鳳冠,垂着眉眼面頰微紅,她和小時候有些不一樣了,原本圓圓的臉瘦了下來,變成了容長臉,算不得多標緻的美人,但亦是清秀高挑,氣質端雅的閨秀。
敬茶認親,幼清規規矩矩的給陳素蘭行了禮,陳素蘭低着頭給了幼清一個封紅,幼清笑着接了朝薛瀲瞪了一眼,薛瀲心虛的撇開目光不敢看她,帶着陳素蘭移去了薛思畫面前。
女眷這邊結束一對新人就移去了隔壁,那邊起鬨的人不少,熱鬧的很!
中午郭夫人和單夫人在薛府用的午膳,下午等客人散去,薛鎮揚和宋弈他們去了衙門以後,方氏就將薛瀲喊了過來……
“你昨晚到底怎麼回事。”方氏生氣的看着薛瀲,“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昨天可是你和素蘭的新婚之夜,你竟然還逃出去了,你要不想成親怎麼不早說,既然成親了就該老老實實的給我踏實過日子,鬧騰這些是給誰看?!”
“我錯了。”薛瀲垂着頭認錯態度非常好,“臨時有急事不得不出去一下,我不是趕回來了嗎……”圓房非要新婚圓啊,今天晚上還不是一樣。
方氏就指着薛瀲:“你這叫認錯嗎?!”她養了四個孩子,不聽話似薛瀲和薛思琪,可是她也從來沒有捨得打過她們,此刻她真的想好好的將薛瀲教訓一頓,“你不要和我說,回去和素蘭道歉去,你讓她受委屈了,必須和她好好認錯。”
“知道了。”薛瀲咕噥道,“我這不是正要認錯,您就把我喊來了嗎。”
方氏撫着胸口,擺着手道:“你走,趕緊走,我若是再和你說話,就要被你氣死了。”薛瀲就內疚的看着方氏喊道,“娘,您別生氣,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不想和你說話。”方氏側過身子,“你的事我替你瞞着,你最好不要有下一次,若不然你爹爹一定不會輕饒你。”
薛瀲就哦了一聲垂着頭起身出了門。
幼清和薛思琴還有趙芫去了西苑,薛瀲的新房就在趙芫院子的斜對面,也是一樣的四合院帶着罩院,他們到時是陳素蘭身邊的媽媽迎了過來,朝三個人行禮:“奴婢是三奶奶的奶孃,姓周。見過大奶奶,大姑奶奶和表姑奶奶!”
“免了吧,往後我們在一個院子住着,常常見面,不必客氣。”趙芫虛扶了周媽媽,問道,“你們奶奶呢,在房裡嗎?”
周媽媽笑容很勉強,回道:“在房裡呢,奴婢去喊。”說着要走。
“不必麻煩了,我們自己去就好了。”趙芫擺擺手,和薛思琴還有幼清一起進了喜房。
房間的正中,一對喜燭已經熄了,大紅的帳子垂了下來,隱隱約約能看到牀裡躺着個人,有小丫頭看見她們進來就去推陳素蘭,陳素蘭坐了起來讓人掀了帳子:“大嫂,大姐,幼清,你們來了,快請坐。”
幼清就看到陳素蘭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
“昨晚沒睡好吧。”趙芫笑着道,“我當時也是,熬着好幾天都沒有睡好,直到三朝回門後日子安定下來,我纔好好補了覺。”
陳素蘭揉了揉眼睛,笑道:“是,昨晚確實沒有休息好。”她合衣躺着的,所以穿鞋就下地了,讓人給三個人倒茶,“沒想到成親這麼累……”她笑容有點勉強,像貼在了眼角似的。
薛思琴和趙芫對視一眼,兩人心裡直嘆氣,卻不好將話挑明瞭,
“今晚早點休息。”幼清笑看着陳素蘭,記憶中還是陳素蘭跟在陳鈴蘭身後,被陳鈴蘭呵斥不服氣噘着嘴的小姑娘,“我們都是過來人,很能理解你這會兒的感受。”
陳素蘭顯得有些意興闌珊,點了點頭,趙芫就和薛思琴還有幼清打了眼色:“那你休息吧,我們改天再好好說話。”
“那我不留你們了。”陳素蘭順勢就沒有留她們,幼清和趙芫以及薛思琴頷首便出了門,在院子裡碰到了回來的薛瀲,三個人都沒給他好臉色。
薛瀲心裡不痛快回了房裡,陳素蘭迎了過來:“回來了。”給他倒茶,“我看你中午沒有吃什麼東西,要不要讓廚房給你再做些吃的。”
“你坐下,我有話和你說。”薛瀲在椅子上坐下來,陳素蘭就乖巧的坐在了對面,薛瀲沉默了一會兒,道,“昨晚的事,對不起。其實我是去……”
陳素蘭一聽他要說昨晚的事,立刻就搖着頭道:“不要,不要和我說。”她擺着手,給薛瀲本就很滿的茶盅裡添茶,發現水漫了出來,她又拿手裡的帕子去擦,“我知道你既然出去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往後你外頭的事都不要和我說。”
“素蘭!”薛瀲吃驚的看着陳素蘭,他沒有想到陳素蘭是這樣的反應,“你……你真的不想知道。”
陳素蘭很堅定的搖着頭!
“我累了。”陳素蘭站起來走到牀邊,又回頭看着薛瀲,紅着臉道,“你……你要不要也補個覺!”
薛瀲愣愣的哦了一聲,又搖頭:“不用,我還有點事,你睡吧。”
陳素蘭點着頭就真的脫鞋躺在了牀上,用被子蒙着頭,眼淚就落了下來,她又不傻,薛瀲昨晚出去肯定不是什麼緊要的事情,要不然他爲何不告訴方氏,要偷偷翻牆出去,還有,方氏一早就對他橫眉冷對的,這些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還是新婚,她不想聽這些事,她相信以薛瀲的教養不會胡來的。
陳素蘭想到這裡就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真的睡着了。
薛瀲看着她躲在被子裡,不一會兒就發出輕淺的呼吸聲驚訝的不得了,自言自語道:“……真是沒有想到,她的心還真夠寬的。”話落,搓搓脖子起身將門關上他去了外院。
“三爺。”二子湊過來,低聲問道,“三奶奶沒有和您吵架吧?”
薛瀲搖搖頭,奇怪的道:“她沒有問我,我想告訴她,她都不聽!”他怎麼記得陳素蘭的性子不是這樣的,真是女大十八變。
“不問好啊。”二子鬆了口氣,道,“要是您真和三奶奶說,還不知道從哪兒開口呢,娜薇姑娘的事……您要怎麼解釋。”
薛瀲垂頭喪氣的在花廳前頭的石墩上坐下來,搓着臉道:“我要是知道,就不會這麼煩了!”昨天晚上娜薇給他送了一封信過來,說要和他永別,言辭間滿是絕望,他餘心不忍左思右想之後還是出去了……
其實,他當初就下定了決心,若是這次能高中孝廉,他一定和方氏攤牌,就算被打死他也要娶娜薇,可是陰錯陽差的他落榜了,他曾經和娜薇信誓旦旦的保證過,但是隨着他落榜一切都成了空,他也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所以,他下定決定再不見娜薇,斷了這份感情,就當彼此都沒有認識過對方。
可是就在昨晚,他看到那封信,心都快要碎了,原來在他心裡根本沒有忘記娜薇,他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麼果斷,他根本拒絕不了娜薇的眼淚和柔弱無助!
“你說怎麼辦。”薛瀲頭疼欲裂,想到幼清和他吵架時說的話,說他會害了陳素蘭……
是啊,如果他和娜薇還當斷不斷的話,是真的害了陳素蘭,她不欠他的,好好的姑娘憑什麼嫁給他了就要受氣。
“三爺。”二子覺得這些不是問題,“要不然,等過個一兩年三奶奶生過孩子以後,您將娜薇姑娘討回來不久成了!”
薛瀲眼睛一亮,隨即擡腳去踹二子:“你是想讓我死不成,還納妾,我長了幾個膽子。”他們家就二叔養了個外室,連三叔那樣豪氣的都不曾討小的,要是他打破了規矩,莫說陳素蘭,就是父親和母親也不會饒了他的。
“那您把娜薇姑娘忘了吧。”二子道,“要是忘不了又不能討回來,就只能養在外面了……”
薛瀲翻了個白眼:“滾,滾,別盡給我出餿主意。”話落,不理二子!
當夜,薛瀲沒有再出去,與陳素蘭圓了房,第二天一早陪着陳素蘭回了陳府,與韓櫟一起喝的酩酊大醉……
“姐姐。”陳素蘭抱着陳鈴蘭委屈的不得了,“我覺得他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
陳鈴蘭已經聽陳素蘭說過新婚之夜的事情了,她也生氣的很,可是到底不能教着陳素蘭去和薛瀲鬧,只好勸着道:“不要胡思亂想,你們這才成親,日子纔開始,往後你對他好一點,事事多爲他想,日子長了他心裡肯定會有你的。而且,聞瑾也不是那沒有分寸的人,你要相信他。”
“我不知道。”陳素蘭覺得好失望,她是很喜歡薛瀲,也幻想過和薛瀲成親後許多美好的畫面,可是這才成親第三天,她就已經覺得心灰心冷,一點期待都沒有了,“我……我想回家了。”
“別說傻話。”陳鈴蘭拍了陳素蘭的手,道,“你是已經成家的人了,不要什麼事都隨着性子來,和小時候一樣,喜歡什麼東西玩幾天就丟在一邊不管了,或者覺得做不了的事,就退縮了再不去嘗試了,這是過日子是一輩子的事情,你不能退縮只能往前走。”
“姐……”陳素蘭紅了眼睛,看着陳鈴蘭,“您和姐夫過的好你不懂什麼是貌合神離,我心裡累的不得了。”
陳鈴蘭和韓櫟過的也不是順遂的很,但是她很清楚,兩個本沒有多少感情的人一下子變成了夫妻,不適應是肯定的,但是不能因爲不適應就不想過了,就退縮了吧,你得不斷去調整自己迎合對方的同時,也展現自己讓對方來了解你,只有這樣,婚姻纔會越過越順,纔會越來越好。
“別說傻話了。”陳鈴蘭抱了抱陳素蘭,“時間不早了,你們早些回去吧,記得和家裡人好好相處,和聞瑾好好相處,多聽聽他說什麼,多瞭解他一點,時間長了你們的日子就會越來越好了。”
陳素蘭哦了一聲起了身,和陳鈴蘭一起去了外院,等看到薛瀲喝醉了躺在牀上時,她頓時皺了眉頭,咕噥道:“怎麼喝的跟爛泥似的,一身的酒臭!”
“素蘭。”陳鈴蘭低聲斥道,“他頭一回上門,你姐夫要和他喝酒他如何能推辭,喝醉是正常的事情,你不好好照顧他,還在這裡嫌棄來嫌棄去的,若叫他聽到了得多寒心。”
陳素蘭應了一聲走過去推了推薛瀲:“起來,我們回家了。”
“嗯。”薛瀲撐坐了起來,揉着額頭看見陳鈴蘭也在,便起了身朝陳鈴蘭抱了抱拳,“對不住,我酒量有些淺,失態了。姐夫他,還好吧?!”
薛瀲皮膚很白,喝酒後白裡透着紅,真的似姑娘一樣漂亮的不似真人,陳鈴蘭笑道:“他也醉了正睡着呢。你別介意,他今兒是高興,不免有些失態了。”
“是我失態了。”薛瀲尷尬的說着撇了眼陳素蘭,陳素蘭正坐在一邊不知道在想什麼,薛瀲道,“我們回去吧,免得讓娘等我們。”
陳素蘭點點頭站了起來和家裡人告別,隨着薛瀲一起回家。
“明天你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回學館上課了。”薛瀲揉着發脹的額頭,看着陳素蘭,陳素蘭點着頭道,“哦,知道了!”
薛瀲本來想帶陳素蘭出去逛逛的,他上學的事沒有那麼要緊,只是陳素蘭不願意他也不勉強,索性閉上了眼睛假寐。
陳素蘭坐在一邊撥弄着手腕上戴着串珠,兩個人沉默的回了家裡,方氏覺得薛瀲對不起陳素蘭,就補償似的對陳素蘭好的不得了,那天認親她和薛鎮揚給了陳素蘭一萬兩的壓箱錢,當初趙芫進門她可是隻給了五千兩的。
“陳夫人和你姐姐都挺好的吧?”方氏拉着陳素蘭在身邊坐下來,“剛嫁過來換了陌生的地方,肯定有些不適應,你若是實在想家,就和聞瑾一起回去住幾天,不用考慮我和你父親的感受,只要你們過的舒坦,怎麼着都行。”
“謝謝娘。”陳素蘭早就知道方氏人很好,當初她自己的娘也告訴她,這個婆婆是沒的挑的,斷不會像別的婆婆那樣又是立規矩又是訓斥的,如今看來真的是沒錯,“我等過了年回家去住對月,行不行。”
京城以前是有規矩,新婚頭一個月新房不能空,第二個月就可以去新娘家中住一個月,叫做對月。
只是這個規矩有人家持着,有人家則無所謂,陳素蘭想要回去,方氏便一口應了下來:“成啊,只要你高興,我都沒什麼意見!”
陳素蘭就笑了起來。
“娘,您可是偏心了。”趙芫掩面笑着進來,“我當初進門的時候您可沒有這麼疼我。”
方氏失笑,啐道:“哪有嫂嫂和弟媳爭婆婆寵的,你事情都辦好了,晚膳備了嗎?”
“沒有。”趙芫就去拉陳素蘭,“素蘭和我一起去吧,也正好熟悉熟悉家裡的人。”
方氏也覺得趙芫的提議不錯,家裡的婆子丫頭總少不了打交道的。
“哦……”陳素蘭站起來,“好,我和大嫂一起去。”就挽着趙芫的手一起去了廚房,廚房裡的婆子丫頭都上來行禮,陳素蘭一一點頭認了,趙芫道,“你們院子裡雖有廚房,但只能燒水熱東西,暫時還不能起油煙,你若是想自己開火也成,到時候我再給你安排。”
“大嫂院子裡有沒有?”陳素蘭看着趙芫,趙芫笑着道,“我沒有,我一直跟着爹孃他們一起吃的。”
陳素蘭若有所思,想了想道:“那我回去想想再告訴大嫂好不好。”
“當然成,你什麼時候想好了告訴我都來得及。”趙芫說着又帶着她在後面溜達了一圈,兩人說着話又一起回了西院,陳鈴蘭回了房裡將周媽媽請來問道:“奶孃,您說我要不要設一個小廚房?”
“用不着,三爺不在家,您一個人吃飯怎麼着都成。而且您畢竟才進門,多和婆母還有大奶奶相處相處沒有壞處的。”周媽媽是知道陳素蘭性子的,索性一次說個透亮,“家裡的事,要是大奶奶讓您幫忙,您就幫一幫,將來您總要當家作主的,這些事少不得要操持的。”
以前陳鈴蘭跟着陳夫人學持家的時候就讓陳素蘭一起學的,她不願想這些瑣碎的東西,最後還是沒有學,所以她一聽周媽媽說這事兒立刻就頭疼起來:“我不行,還是算了吧……”
周媽媽嘆氣,打算慢慢勸着。
“三爺是不是又出去了,您怎麼也不問問他。”周媽媽給陳素蘭倒茶,陳素蘭一愣,“沒有吧,他不是去他以前的房間睡覺去了嗎。”
周媽媽就皺眉:“那您怎麼沒有跟着一起去?”
“這有什麼好去的。”陳素蘭不想和周媽媽接着討論這個話題,她起身抓了針線坐在牀頭繡了起來,她的針線活不大好,做事也不大專心,一個枕頭套繡了一年也沒完工,周媽媽就道,“三爺以前的房間是什麼樣子的,他平日在裡面都喜歡做什麼,還有,他身邊的小廝是叫二子吧,二子什麼性子,成親了沒有,您是不是都要問問……”
“哦,知道了!”陳素蘭還是放了針線,“那我去看看吧。”
周媽媽就露出滿意之色,陪着陳素蘭去了外院,薛瀲正和二子兩個人坐在炕上玩着一個新得的九宮格,聽到外頭走動的聲音二子機靈的跑了出去,大聲喊道:“三奶奶好,三爺在裡面呢。”
“我知道。”陳素蘭便掀了簾子進去,薛瀲已經下了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陳素蘭就站在門口,打量着房裡的擺設,笑着道:“我想來看看你以前住的地方是什麼樣子的,能進來嗎?”
“當然可以。”薛瀲頓時來了興致,陳素蘭就四處走着,薛瀲指着書櫃上的一本書道,“這是徐行之的《遊記》,是孤本呢,你想不想看看,裡面的內容可精彩了。”
陳素蘭視線一掃而過,搖頭道:“那有什麼好看的,我不喜歡。”便伸手拉了一本《怪誕奇談》出來,薛瀲又笑着介紹道,“這個你喜歡啊,這是我從趙子舟手裡搶來的,也是孤本,還是作者的手稿呢,外面買到的都是後來翻抄的。”他從陳素蘭手裡拿過來翻了一頁,“你看,上面還有作者的註解和錯別字呢。”
“也沒什麼區別,看書只要看內容不就成了,這種手稿塗塗改改的,還不如外頭賣的清楚呢。”陳素蘭搖搖頭不再看去,便走到博古架邊,從上頭拿了個小葫蘆下來,道,“這東西有什麼來歷嗎?”
“沒什麼來歷。”薛瀲興意闌珊,“你要喜歡就拿去好了。”
陳素蘭還是將東西擺回去了,在薛瀲對面坐下來,看到了桌子上的九宮格,薛瀲見她看着就道:“你喜歡玩這個嗎?”
“我不會。”陳素蘭,“也沒有玩過。”
薛瀲就挑着眉笑道:“那我教你啊,當初三妹不會玩也是我教的,就連幼清我也教過她呢!”
“不要,這東西有什麼趣。”陳素蘭搖着頭,看着薛瀲道,“你平日在這裡就做這些事嗎?不覺得無聊嗎?”
薛瀲皺眉反問道:“你平時在家都做什麼,不無聊嗎?”
“我和姐姐說話啊。”陳素蘭回道,“要不然就做繡活,不過我做的不好,還常常繡錯……”
薛瀲點點頭,道:“那挺有趣的!”又沒話找話,“除了繡活,你平日看書不看書,都看什麼書?”
“隨便看點吧。”陳素蘭想也不想,“你問我,我還真想不起來了……”
薛瀲就再接不了話了,心裡咕噥着陳素蘭真不會聊天,要是幼清在,就着這個話題能和他說一天,就算是不喜歡的話題,她也能配合着別人聊着。
“三爺。”二爺在門口探了個臉,薛瀲眼睛一跳,陳素蘭就站了起來,道,“你有事我就先走了,一會兒記得早點回去,娘讓我們晚上去她房裡用膳。”
薛瀲點點頭送陳素蘭出了門。
陳素蘭一走,薛瀲就將二子拉進來,叱道:“你鬼頭鬼腦的做什麼。”
“是……是娜薇姑娘託人捎來的信。”二子將信遞給薛瀲,“您……您要不要看。”
薛瀲接過來迫不及待的打開,又突然停下來發狠似的塞回給二子:“以後她的信你都不要拿來了。”話落,堵着氣的回去接着玩九宮格。
“那……那這個書呢,您要不要?”二子拿了本書放在桌子上,“是西域一個文人寫的,專門寫西域見聞和風俗的,好像還是手稿,娜薇姑娘託人捎來的呢。”
薛瀲撇了眼書,忍了又忍終於將書拿起來翻了一頁,就看到裡頭並不是漢字,而是他看不懂的字體,但在每一行的的下面都有人用小字翻譯了……
薛瀲捧着書,紅了眼眶。
陳素蘭一出去,周媽媽就問道:“和三爺說話了,聊了什麼?”
“沒聊什麼,就看了他的書。”陳素蘭摘了個枯枝邊走邊折了丟在地上,“他說教我玩九宮格,我不會玩就回來了……”
周媽媽直皺眉,道:“您怎麼不讓他教您呢,一來二去的不就熟悉了嗎。”
“那他就該找我喜歡的玩,我不喜歡九宮格,太費腦子了。”陳素蘭百無聊賴。
周媽媽道:“那您不喜歡九宮格告訴三爺了沒有?”陳素蘭點頭,周媽媽又道,“那您喜歡什麼,告訴三爺了沒有。”
“他應該去打聽吧,還要我說嗎。”陳素蘭撇了撇嘴,“你看姐夫,沒成親前把姐姐的事都打聽清楚了,他怎麼不學學姐夫!”
人和人不一樣的,韓櫟細心不代表薛瀲也細心,再說,薛瀲也不是那細心討好別人的性子。
幼清也正爲了薛瀲的事,在和阿古說話:“……你是說前天晚上薛聞瑾去了望月樓?”
“是!”阿古點頭道,“娜薇吃了藥差點死了,若非救的及時恐怕人已經沒了。”阿古說着有些愧疚,“都怪屬下疏忽大意了,沒有看牢!”
這種事看不牢的,只要有心總有辦法聯繫到對方的,幼清蹙眉道:“後來呢,他們怎麼樣,說了什麼你可知道。”
“薛三爺只待了一會兒就走了。”阿古回道,“屬下只聽到句往後不要再見的話……別的都沒有聽清。”
幼清嘆了口氣,看來薛瀲並非一頭扎進娜薇的身上了,還是有救的。
“你再留心着,如果他們超過一個月不來往,你就將娜薇送回去。”幼清心裡盤算着,如果兩個人一個月不聯繫,可見他們都是有分寸的,也決心斷了這層關係,這個時候娜薇一走,薛瀲應該不會再去追着她走。
“知道了。”阿古點點頭,朝幼清抱拳,“那屬下告退了。”
幼清頷首,又想起什麼來,問道:“方徊的事……怎麼沒有下文了?”
“他不願。”阿古尷尬的道,“他說他四海爲家,成親就是害了人家姑娘,還不如孑然一身的好,能來去自如也沒有牽掛。”
人各有志,更何況採芩也不愁嫁,若非她捨不得,採芩早就被人求走了。
幼清就沒有再說什麼,阿古退了出去,在門口碰到了一起從外面回來的胡泉和周芳,他笑着和周芳道:“你許久沒有回樓裡了,大家都想你呢。”
“最近事情多。”周芳回道,“過幾日我和望舒一起回去看望大家。”
阿古頷首,從角門出了宋府。
周芳就回頭看着胡泉,道:“你以後有事找別人幫忙,別總黏着我,夫人有身孕了,要用我的地方肯定很多,我成日幫你做事成什麼樣子了。”
“我一人分不了身啊。”胡泉直嘆氣,“你不曉得,這一到年底我每天晚上整理投來的名帖都要到子夜,就不說那些輾轉託我辦事,請我吃飯的應酬了,你不幫我,誰能幫我。”自從新帝登基,宋弈進了內閣,胡泉每天忙的就跟陀螺似的,應酬的飯局一天就有好幾個。
“你不是最喜歡這樣嘛。”周芳白了他一眼,胡泉嘿嘿笑了起來,道,“我是喜歡,可不表示不累啊,你就幫幫我,我明兒就去和夫人說,讓你做副總管事……”
周芳哼了一聲:“胡鬧。”便拂袖走了。
“你等我下,我話還沒說完呢。”胡泉要去追,身後的小廝卻追來了,拉着他道,“牛管事,錦衣衛曾大人來求見老爺,老爺不在家,您說是轟走還是留下來?”
胡泉看看周芳嘆了口氣,帶着小廝去外院了。
幼清靠在牀頭看着採芩站在桌子前裁衣,她笑着道:“綠珠都要生了,採芩,你的婚事怎麼辦,你看中誰了,喜歡什麼樣的,和我說說。”
“奴婢不嫁。”採芩頭也不擡的道,“等過兩年奴婢就梳了頭,夫人以後您房裡的事還交給我,等蔡媽媽老了,我就做您房裡的管事媽媽。”
幼清坐起來回道:“誰梳頭我都管不着,唯獨你和綠珠不成。”她下了牀站在採芩面前,低聲道,“等將來大家都成親了兒女成羣,就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你不難受?更何況,你隨着我吃了這麼多苦,可不是爲了在我身邊做管事媽媽的。”
“夫人!”採芩還要再說,幼清打斷她的話,“行了,你別說了,這事兒我做主了!”
採芩垂着頭接着裁衣裳不說話了。
幼清就坐在椅子上託着下巴出了神,過了許久她出聲道:“你說……我要不要再找三哥聊聊呢?”家裡的人都不知道他和娜薇的事。
“我看就算了吧。”採芩猶豫的道,“三爺雖做的有點過分,可到底他後來也沒有再去,您再等等看看他的態度,以後再談也不遲。”
幼清也猶豫,她猶豫的原因是覺得薛瀲畢竟不是小孩子了,又已經成家了,她要再像長輩似的沒鼻子沒眼的說他,是有點不合適,更何況,新婚幾天陳素蘭也沒有鬧,可見兩個人之間已經說開了,她若是去找薛瀲,就有點無事生非的意思了。
人家小兩口好好的,陳素蘭也原諒了薛瀲新婚之夜的出格,她就不用再上綱上線了吧?!
“算了吧。”幼清決定再等等,她說完拿了採芩裁剪的布看了看,撿了針線就開始縫了起來,一會兒就做了一隻小襪子,她笑着提在手上道,“怎麼這麼小,太有趣了……”
採芩也笑了起來,正要說話,辛夷和蔡媽媽結伴進來,蔡媽媽道:“夫人,祝家來人報信了,說祝太太剛纔生了。”
“來報信的人呢?”幼清頓時喜道,“上午還沒聽到消息,這會兒就生了啊,男孩還是女孩,大姐還好嗎?”
------題外話------
欠債還了一身鬆啊……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