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沒有再提過去看許老太太的事兒,只跟許玲子說,若是有什麼事兒要幫忙,記得過來打個招呼。
晚飯前,許玲子訕訕地拿了兩個二碗過來,也沒好意思跟葉氏打招呼,交給許杏兒就匆忙走了。
許杏兒看了看手裡的碗,果然不是自己拿過去的那兩隻,不過也懶得再說什麼,就都放進了碗櫃裡。
原本葉氏跟許老三說好,等過了立秋就回孃家看看能不能借點兒錢,但是得知了這樣的事兒,葉氏也就沒有再提借錢的事兒。
許老三也不知道是忙忘了,還是不好意思再提起,這件事就暫時這樣揭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葉氏聽說女兒今天不進城,想了想,叮囑杏兒砍價,自己還是回了孃家。
葉氏走了沒多久,山子就來了,滿臉笑容地在院子裡叫:“杏兒,桃兒,起來沒?出來看我帶什麼過來了。”
桃兒先從屋裡跑了出來,喊了聲山子哥,然後一臉期待地看着他。
許杏兒正在刷碗,腰間還繫着圍裙,甩着溼淋淋地雙手探頭出來,朝山子打量片刻,忽然笑着說:“山子哥,你揹筐漏水了!”
山子嚇了一跳,趕緊放下揹筐朝裡面看,發現根本就沒出狀況,知道許杏兒是猜出來了,才故意這樣詐自己,彎腰從揹筐裡抱出一個毛茸茸的小傢伙。
“啊!”桃兒尖叫一聲,幾乎高興瘋了,跑到山子面前,想要伸手去摸,卻又怕被咬到似的,怯怯地不敢伸出去。
許杏兒上前接過小傢伙,雙手架在它的前腿下,把它抱到視線水平細看。
雖說還只是個小傢伙,但畢竟是大型犬,身子已經比許杏兒的前臂還要長一截了,灰黑色的絨毛微微卷着,圓頭圓腦的樣子像個憨厚的小熊,兩個小耳朵耷拉在腦袋上,淺棕色的眼睛溼潤潤的,看起來十分溫和親人。
小傢伙被許杏兒抱起來也並沒有害怕,只是圓睜着眼睛看着她,哼唧兩聲然後咧開嘴,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一副討好賣乖的模樣。
桃兒見小狗並沒有咬許杏兒,這才大着膽子上前,小心翼翼地伸手摸摸小狗的耳朵。
“嗷!”
小狗衝桃兒叫了一聲,嚇得她趕緊縮回了手。
許杏兒換了個姿勢,一隻手抱着小狗,一隻手拉着桃兒說:“別怕,它不會咬你的,膽子大一些,再摸摸看。”
桃兒大着膽子,伸手搭上小狗的後背,順勢撫摸了幾下,絨毛蓬鬆又柔軟,摸起來的手感十分的好。
小狗扭頭看看桃兒,似乎被摸舒服了,發出輕微的呼嚕聲,伸出舌頭舔了舔桃兒的手背。
“啊!”桃兒幾乎跳起來,“大姐,它舔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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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安穩些,別一驚一乍的,把它嚇着。”許杏兒伸手摸摸小狗的鼻尖,冰涼溼潤,又掀開耳朵看看,裡面也十分乾淨,沒有過多的分泌物或是污垢,看來是個十分健康的小傢伙。
“一窩小狗,我挑了最好的一隻,現在已經斷奶了,只要好生養着,以後看家護院肯定是一把好手。”山子邀功地對許杏兒說,“你給起個名字吧!”
許杏兒揉着小狗的腦袋,看它歪着頭的呆萌模樣,脫口而出:“叫包子吧,咱們一起爲了以後頓頓都有肉包子吃努力!”
山子陪着她們逗了一會兒包子,被這蘿蔔條進城去了,走前還叮囑許杏兒:“你老實在家呆着,別再出去亂跑。”
“放心吧,今天糖蒜要翻出來晾曬,還要重新再醃製起來,我也沒空出門去。”許杏兒說着,給他拿了兩個在井水裡浸過的香瓜,“這個你帶着路上吃。”
“行,那我先走了。”山子背上揹筐離開,包子哼唧着跟在他腳後面,想要跟着一起走。
許杏兒彎腰把它抱起來,摸着它的耳朵安慰道:“進城太遠了,你現在還走不動那麼遠哦,山子哥哥晌午就回來了,咱們在家等他回來。”
山子聞言哭笑不得道:“那你就是包子的杏兒姐姐嘍!”
“是啊!”許杏兒跟包子貼了貼臉,然後抓着它的小爪子搖搖,故意拿腔作調地說,“山子哥哥慢點走,別累着了。”
山子拿她沒法子,只得認了這個狗哥哥的名頭,走前叮囑別讓小狗跑出院子,當心被別人家抱走了。
送走山子之後,許杏兒抱着一直哼哼唧唧的包子回屋,安撫道:“山子哥不是不要你了,我和桃兒也會疼你的,給你做吃的好不好?”
她關好前後門,把包子放在屋裡,抓了一把苞谷面,稍微添水煮熟,不敢給它吃太油膩的東西,只從昨天的剩菜裡挑了兩塊瘦肉切碎丟進去,再熬煮一會兒,尋了個沒用的破盆子,盛出來放在竈臺上晾着。
包子聞到食物的香味兒,好像知道是特意給自己做的一樣,頓時把山子拋到腦後,開始圍着許杏兒打轉,見她不理自己,又跑去奮力扒着竈臺沿兒,一邊哼哼一邊用力地搖着尾巴。
“小吃貨!”許杏兒把它的小爪子扒拉下去,點着它的額頭說,“以後不許扒竈臺,吃的要放涼了才能吃,知道麼?”
“嗷嗚……”包子擡頭叫了一聲,倒像真聽懂了似的。
許杏兒洗洗手,把頭一天用鹽醃起來的糖蒜撈出來,攤開在蓋簾上,放在院子裡晾曬,把罈子重新刷乾淨,放在鍋內煮開消毒,然後放在陰涼通風處晾乾。
包子乖巧地趴在竈臺邊,守着它的食盆兒,腦袋跟着許杏兒的腳步來回轉動。不一會兒就轉暈了,乾脆趴下舔自己的爪子。
桃兒對包子還是有些警惕的,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託着腮幫子看着它。
許杏兒裡外忙了一會兒,回來攪攪盆裡的食物,見已經不再冒熱氣了,這才端下來放在包子面前,揉揉它的小腦袋說:“吃吧!”
包子興奮地跳起身,一頭扎進盆子裡,也不挑食,呼嚕呼嚕吃得香甜,不一會兒就頂着滿臉苞谷面子粥,衝許杏兒嗬哧嗬哧地吐舌頭。
許杏兒拎着它去洗了洗臉,衝乾淨狗食盆,裝上乾淨的水放在後門旁邊,拍拍包子的腦袋說:“要喝水自己去喝,不許亂跑。”
包子吃飽了頓時活潑起來,對許杏兒也越發黏得緊了,腳前腳後地跟着,好幾次差點兒把許杏兒絆個跟頭。
許杏兒把能幹的活兒都幹完了,閒着沒事就找出些沒用的碎布頭,封了個小圓布球,丟來丟去地逗着包子玩兒。
包子對這個球十分感興趣,東跑西撲的,很快就累得躺倒在地,衝許杏兒露出肚皮,後腿兒還一蹬一蹬的。
許杏兒伸手給它揉揉肚子,然後去倉房翻出箇舊籃子,用的年頭多了,提手已經斷掉了,她乾脆全都剪掉,把帶刺兒的地方修理平整,然後找了件沒用的舊衣裳鋪在籃子裡,把包子拎進去,把球也丟給它說:“好了,你暫時先住在這裡吧,等你長大了,讓爹在院子裡給你蓋個窩。”
包子抱着布球咬了一會兒,就四仰八叉地睡着了。
山子晌午前就回來了,把陳掌櫃結賬的銅板給許杏兒,又幫着傳話說:“陳掌櫃說他弟弟家的鋪子在關市那邊,也想買些蘿蔔條去賣,我說回來看看蘿蔔條夠不夠,明個兒去給他答覆。”
“暫時還能供得上,我這兩天在家正好再做一些出來。”許杏兒考慮片刻說,“我最近一直在想,賣鹹菜雖說能賺錢,但終究都是些小錢兒,而且又浪費時間又累人,倒不如做了鹹菜賣給城裡的館子,雖然少賺了點兒,但省下來的時間可以做別的事兒,想起來還是划算的。”
“這樣也好,不過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山子覺得許杏兒說得有理,點點頭問。
“暫時還沒想好。”說到這個,許杏兒就有些苦惱,她想了許多種賺錢的方法,但要麼很難實現,要麼沒有本錢,着實讓人頭疼,“不管怎麼說,賣鹹菜總歸不是長久之計,咱們就先這樣,騎驢找馬,總會想出其他好點子的。”
“行,那我先回去了。”山子點頭道,“你也別把自己逼得太狠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放心吧,我知道。”許杏兒今天沒有留山子,準備裝些已經捂軟了的棠梨子給他,“回去再放兩天就差不多熟透能吃了,你帶回去些家裡嚐嚐鮮兒。”
“行,回去給藥兒打牙祭。”山子也不跟許杏兒客氣,“蘿蔔條也給我裝點兒,我奶昨個兒一直唸叨着,說家裡的鹹菜都不好吃,軟綿綿的沒有嚼勁兒。”
“看來老太太牙口兒不錯啊!”許杏兒笑着去裝蘿蔔條,“牙好胃口就好,身子骨肯定硬朗。”
山子看見院子裡曬着的蒜,湊近聞聞說:“你說醃糖蒜,就是這個?”
“剛用鹽滷了一遍,還沒正式醃呢!”許杏兒把蘿蔔條遞給他,“等醃好了肯定少不了你的。”
“那我可就等着吃了。”山子往揹筐裡裝東西的時候,看到揹筐裡的東西,這纔想起來。
“哦,對了,差點兒忘了。”山子說着拎出半掛豬肺,遞給許杏兒,“你把這個切一切,每次給包子煮狗食的時候抓點兒放進去,等再大一些,就可以直接用這個和上苞谷面蒸餑餑餵它也行。這狗小時候得喂好點兒,不然個子長不起來就白瞎了。”
“放心吧,我剛纔給它煮食的時候,也放了點兒瘦肉進去。”許杏兒接過豬肺,掛在廊下的鉤子上,“我還想着,陳掌櫃家每天都要煮骨頭湯,煮剩下的骨頭不知道還有沒有用處,等再進城問問看,若是沒用了,就找他要些回來,給包子啃着玩兒也是好的。”
包子在屋裡聽到聲音,蹦蹦噠噠地跑出來,圍着山子和許杏兒亂轉。
“這麼快就知道自己叫包子了啊?”山子捏捏包子的小耳朵,“吃着這麼好的伙食,可得好好看家,學會抓壞人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