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不爲所動的道:“什麼條件?”
“首先我是誠心來的,不要對我有敵意。我既然來了就不會走,我會想盡辦法救我師姐,也就是說無論你們提出什麼要求我都會盡力去做。最後,如果你們不給我任何機會,那麼咱們相互之間都會留下遺憾與悔恨。”
蘇沐說的很婉轉,但是幽靈細細一想,這話裡分明很硬氣,他很驚訝,這卑微的人類來到這裡乞求救他的師姐,不卑躬屈膝就算了,竟然還透着一股威脅!
“我倒是好奇,不給你任何機會,你會讓我留下什麼悔恨?”
“我沒有惡意,只想救人,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
看着幽靈那張沒有面孔的“臉”,蘇沐誠懇甚至無奈的說道。
“不,我還是對你剛纔的話有興趣,你想讓巫誅族留下什麼遺憾與悔恨?”
幽靈似乎對此有興趣,揪住不放。
“假如我沒有機會,因此她會死去,我會遷怒每一個與此有關的人,我會讓巫誅古族在三千世界絕跡。”
“咯嘎、咯嘎、咯嘎……”
幽靈竟然笑了,笑得那麼難聽。
“第一次聽到有人把威脅說得如此誠懇。”
蘇沐心裡的確煎熬似煉獄,這麼久了,終於來到這裡,如果不能帶走希望,那他絕不會獨自絕望,他要力所能及讓天下所有人與他一起絕望。
這是極爲自負極爲消極的做法,但是殘劍明明可以不殺薛師姐,他爲什麼要殺?巫誅族人可以救薛師姐爲什麼不救?
憑什麼他們可以爲所欲爲,他卻要承受苦果?
“我收斂殺機是以誠相待,我威脅也是以誠相待。”
“這句話前提是你必須有能力殺我,纔會顯得誠懇。”
蘇沐也不再說什麼,他既然是這副誰強誰有話語權的嘴臉他也就不客氣了,一手持劍便衝了過去。
幽靈嘎嘎怪笑兩聲,往樹後一躲便不見了身影。
從他剛纔神出鬼沒的冒出來。蘇沐便知道他會隱身,隨即也施展隱身術,拿出獸頭法寶,這些天他已將法寶中的靈識洗去。據爲己有,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獸頭法寶是個虎頭,只是面目比老虎更加兇狠,一旦施展,兩隻眼睛便會變得血紅,嘴巴一張,嗷的一聲沖天巨吼,音波霎時間便充斥整個林間,將樹木雜草衝擊得簌簌震顫,空氣中的煙瘴也被驅散了大半。
蘇沐察覺到右後方有靈氣飛動。在音波的覆蓋下是那樣明顯,轉身劈出一劍。
就聽嘶的一聲低吼,幽靈顯出了身形。
他空蕩的衣袖捂着胸口,而那裡已經被金芒穿出一個大洞。
“這是什麼法寶?竟然能破掉我的煙瘴!”
“現在可以給我機會了嗎?”
“你沒有機會的。”
“我已經手下留情,別不識好歹。”蘇沐冷淡的看着他。隨時準備再補上一劍。
幽靈沉聲一笑,道:“我是說機會不在我這裡,你要救還剩一縷魂魄的人,整個巫誅古族只有一人有那本領,她的回魂術與生俱來,別人修煉百年,才擁有能夠構築三魂三魄的本領。也就是三段回魂術,而她天生就是九段回魂術。”
“她在哪裡?”
“她就要死了。”
“告訴我她在哪裡!”
蘇沐將劍一揮,金芒迸射,將遠處一排大樹齊刷刷卷走,地上留下一道灰色的痕跡。
“你已經站在巫族領域了,何不自己去找?”
蘇沐將劍一指。兇狠的道:“我沒心情跟你浪費時間,再有一句廢話讓你魂飛魄散!”
幽靈哀聲一嘆,道:“你既然能破掉我的煙瘴,我便無處隱藏,對我們來說你和妖修一樣就是天生的剋星。我便將此事原委告訴你,希望你能救她一命吧。”
“她怎麼了?”
“她被選爲巫誅族最後一個祭女,祭祖之後便是祭天,也就是她的死期。”
“爲什麼選她?”
“巫誅族人口凋敝,二十歲以下的少女只有她一個,不選她選誰?”
“爲什麼要祭天?”
“對天有所求,便需祭物,哪有什麼爲什麼。”
“在哪裡祭天?帶我去。”
“我不能帶你去,族長要我守在這裡,我便不能離開。那湖泊山坡下有條小路,直走你便能看到她了,我們都不希望她死,巫誅族已經生存艱難,實在不明白族長爲何還要奉行那些陳舊的規矩,她天生魂力飽滿,日後前途無量,很可能會振興巫誅古族,唉,卻仍是難逃命運。”
蘇沐沉思了片刻,不管這傢伙說的是真是假,總要過去看看才知道。
循着小路過去,他一直隱身,過了幾道山間,遙望前方豎着一根數十丈的木柱,前端吊着一個身形嬌小的幽靈,她低垂着頭,一動不動好似暈了過去。
在木柱四周,數百幽靈望着一座高臺之上的高大靈脩,在他誦唸着奇怪咒語的同時,他們手舞足蹈,口中也念念有聲。
高臺上那個似乎就是族長了,只見他手中不停冒着幽火,時而指一下少女,衆人便會高呼一聲,好像在催促他動手一樣。
見此蘇沐哪敢猶豫,徑直朝高臺飛去,穩穩的落在那族長身後。
“你是誰?”
族長猛一轉身,怒喝道。
“你想對天求什麼?”
蘇沐平靜的看着他。
“我問你是誰,爲何能來到這裡!”
蘇沐看着上空吊掛的小幽靈,道:“我來找她,救我的朋友。”
高杆上的幽靈少女身形微微一動,幅度很小的轉了下頭,看向下面的蘇沐,但是隨即又歪了歪腦袋,好像很絕望的樣子。
“她是我們獻給上天的祭物!”族長雙手高舉,對着天空無限虔誠。
蘇沐道:“所以我才問你向天求什麼,天不能給你,我給你。”
族長失笑。斗篷下黑乎乎的頭腦不停搖晃,“你能給我?你能殺了妖王嗎?你能給巫誅古族帶來安寧嗎?”
蘇沐沉吟一下,道:“原來也是被妖修迫害,我懂了。你們在煙瘴中能夠隱身,但是妖修天生目力強悍,煙瘴對他們毫無作用,所以就成了你們最大的威脅。”
“這本是人盡皆知的事,你現在才懂?”族長沒好氣的道。
蘇沐微微一笑,道:“殺了妖王她便能活下來嗎?”
“你說的好不輕鬆,你能殺了妖王嗎?”
“我將妖王人頭帶來,你能讓我帶她走嗎?”
族長沉默了片刻,道:“明日便是祭天之時,我憑什麼要錯過良辰吉時。愚蠢的等你?”
“這不愚蠢,我一定會殺了妖王。”
“與其相信你,還不如讓上天感受到我們的誠意。何況她是自願獻身的,天神已經看到了她的肉體,不能褻瀆了天神的威儀。”
“我說了。天不能給你,我能給。你們年年祭天,妖修卻愈發強大,可見天神除了佔你們便宜,絲毫不肯幫你。”
“那也要問她願不願意,她現在屬於天神,我沒有權利讓她活下來。除非她甘願爲此承擔天神的責罰。”
蘇沐覺得他這話好不荒誕,擡頭看着少女,輕聲問道:“你願意嗎?”
少女猶豫了半晌,聲若蚊蠅的呢喃道:“我願意。”
她聲音中有對命運的畏懼,有對自己褻瀆天神的內疚,也有對族長威嚴的忌憚。但更多的則是對生的渴望!
“她願意,放她下來吧。”
“不行,除非你將妖王人頭帶來,我們會一直在此祭拜,三月後如果你沒有回來。祭天便重新開始。”
“就這樣一直吊着?她不會有事吧?”蘇沐看那小幽靈已經神情萎靡,這麼一直吊下去真怕她活活被折磨死。
“那就看你多久能回來了。”
“好,希望你信守承諾,三月之內我必將妖王人頭帶來,到時候如果她不在了,我便將你們所有人獻給你們的天神。”
蘇沐飛昇而上,來到小幽靈面前,看着她黑乎乎空蕩蕩的面孔,道:“堅持住,等我回來。”
小幽靈緩緩擡起頭,好似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金甲與斬神劍一同發力,蘇沐像電閃般瞬間消失。
這是個被妖修禍害的世界,到處都是妖修的勢力,順藤摸瓜,想找到妖王並不是難事。
他不知道妖王是誰,也不知道他多大本領,只是帶着一顆必勝的心去全力以赴。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不會有任何猶豫與妥協,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說起來很愚蠢,但是對蘇沐來說就像一種信念深深植入心底,他此去就要如此,誰都不能阻攔他救人的決心,哪怕是遇到最微小的阻攔,他也會決然殺之。
他用一把斬神劍改變了驕陽界,用兩隻螞蟻縱橫了山海界,現在則要用渾身本領雄霸蠻荒界!
僅僅一個月,蠻荒大陸陷入一片騷亂,各方的妖修都在向都城靠攏,因爲一個月來殺了無數妖修的那個人正在向都城逼近……
他們不知道他是誰,傳聞他穿一件金甲,手持一把金劍,動如鬼魅,飛走無形,卻又出手狠辣,一擊必殺,沒有人能在他手下躲過第二招……
他們雖然能窺破他的隱身術,但是擋不住他的衝殺,而他卻能抵擋來自任何方向任何人的攻擊,他有一件攻不破的金甲,還有一把攻無不克的金劍……
兩個半月之後,蘇沐提着一顆頭顱回到了巫誅古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