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遜口中品咂,面露陶醉之色,說道:“陰陽周流,盈缺無常,果然玄妙!凌掌教所言甚是,只怕應在不久之後,諸位大可拭目以待。”凌衝所說乃是先天陰陽之氣所闡之理,大有玄機,但長生境界漠然無得,唯有歸一之上纔有幾分體悟。
浩光道人目中驚詫之色,卻忍住不言。凌衝一擺手,自有道人獻上香茗,那道人生的眉目清秀,竟是當年在郭純陽座前聽用的還玉,如今已是人到中年,修成法相境界,尚未着手脫去劫數。
凌衝用香茗敬了一圈,衆老祖各自抿了一口,盡皆默然不語。修道人自有妄語之戒,數年數十年不說話也算平常,一時觀中靜然無聲,衆人各自盤算。
九天仙闕龐然無極,遠比數座大千世界加在一起還要光大。界域之外是厚重之極的天地胎膜,保護九天仙闕不被虛空亂流與混沌之力侵蝕,而仙闕之外則是數以萬計的無量小千世界。
這些小千世界之中亦有無量生靈繁衍不絕,亦有練氣士神通傳承,亦有人修成極道,飛昇成仙。萬千小千世界中演繹悲歡離合,絲毫不亞於九天星河之中的其他世界。
一道遁光起自下界,頗有狼狽之相,已來至一處小界之中,正是百劍門的所在。遁光散去,慕容長生大步而出,立時有各色劍光起自小界,正是百劍門諸位長老,齊齊前來拜見掌教。
慕容長生面容威嚴,目光一掃,沉聲道:“本座無事,爾等可自去修行!”諸位長老見掌教面色不渝,只恭維了幾句,便一鬨而散。慕容長生獨立山巔,苦笑一聲。
世上修煉劍道之輩,大多走的唯精唯純,劍我合一的路子。慕容長生更是心高氣傲,想要將百劍圖打造成合道之寶? 媲美先天純陽、玄陰之寶? 往百劍圖中投入了海量天材地寶,連帶歷年搜刮的財貨盡數煉入其中。
百劍圖被破? 對慕容長生的打擊可想而知? 畢生積蓄幾乎耗盡,就算再想重煉百劍圖? 先要花費百年功夫湊足寶材方可。慕容長生性子冷硬,冷哼一聲? 自語道:“該當先去哪一處小界? 搶些寶材回來纔是!”
忽有一道祥光搖曳而起,往百劍門飛來,居然是仙督司的尚玉河,那廝滿面笑容? 打個稽首? 笑道:“慕容門主別來無恙!尚某有禮了!”慕容長生冷冷說道:“原來是尚道友,不知所來爲何?”
尚玉河笑嘻嘻道:“貧道此來,是爲慕容門主謀個前程,還請慕容門主容稟!”慕容長生冷笑道:“哦?本門主只知尚道友出身萬象門,卻不知有何教我?”
尚玉河笑眯眯道:“慚愧!貧道資質愚鈍? 在萬象門中修煉多年,也不過混個純陽出身? 此來是九天仙闕仙宮之中的一位娘娘,求賢若渴? 命我做個說客,欲請慕容門主共襄盛舉!”
慕容長生微微一驚? 問道:“哪一位娘娘?是仙后還是天妃?”仙帝后宮佳麗無數? 但有心計、有手腕、有野心的只有仙后與天妃兩位? 那二位娘娘多年暗中交鋒,將後宮攪得烏煙瘴氣,慕容長生自有耳聞,但也想不到那兩位娘娘之一竟會令尚玉河前來招攬自家。
尚玉河笑道:“自是天妃!天妃娘娘久聞門主劍術高強,爲仙闕諸仙翹楚,特命我來延請門主往宮中一會。”慕容長生沉吟道:“本座醉心劍道多年,從不參與後宮之事,天妃的美意只怕無福消受。”
尚玉河笑道:“門主是怕攪入後宮爭鬥之中,不好脫身麼?門主大可放心,天妃娘娘曾有明言,不會請門主與仙后作對。恕我直言,門主的百劍圖被破,如今沒有趁手的法寶,只要門主肯投靠天妃,娘娘自有重賜!門主不必忙着拒絕,且請隨我去見一見娘娘如何?”
慕容長生生性孤傲,不肯屈身侍人,就算要仰仙督司鼻息,也只派了親子去當差了事,但此一時彼一時,自思天妃招攬,若是就此拒絕,傷了天妃面子,只怕後患無窮。
尚玉河心思玲瓏,見慕容長生有猶豫之色憑着三寸不爛之舌,終於說動其去面見天妃,瞧一瞧娘娘如何說辭。當下二人縱起遁光,往仙闕而去。
到了天地胎膜之前,尚玉河取出一面玉牌,其上一重清光照入,天地胎膜自開,慕容長生目光閃動,說道:“想不到天妃娘娘連開啓天地胎膜的寶貝也到手了。”尚玉河笑道:“天妃受寵極深,有此寶在手也是自然。”
尚玉河在仙督司便是職司巡守九天仙闕,自知各處天將把守的所在,帶了慕容長生輕而易舉避過衆人耳目,直入仙宮之中。那仙宮是仙帝所居,自然戒備森嚴,尚玉河有那玉牌在手,卻是一路通行無阻,無人敢攔。
行至天妃所居深宮之前,自有一位宮裝女子現身,瞧了二人一眼,一語不發,將二人引入宮中。一道垂簾落下,內中一道曼妙之極的身影落座,正是仙帝的寵妃天妃。
饒是慕容長生身爲歸一老祖,一入深宮,也覺遍體不自在,不敢多看,只躬身施禮,說道:“慕容長生拜見天妃娘娘!”那天妃素手一揮,垂簾收起,露出一張宜喜宜嗔、千嬌百媚的嬌容,嬌聲笑道:“慕容門主不必多禮,本宮久聞大名,今日才得相見,果真是一代雄才!”
慕容長生直起身子,目光依舊不敢上擡,只道:“娘娘謬讚,慕容長生愧不敢當!”那天妃一身氣息強橫,竟也是歸一境的修爲,更兼身畔寶光隱隱,不知有甚麼厲害法寶隨身。
天妃笑道:“來人,給慕容門主看座!”自有宮女搬來一座繡墩,慕容長生落座。天妃說道:“給尚愛卿也看座。”尚玉河雙手亂搖,說道:“娘娘駕前,哪有微臣的座位!”
天妃也就作罷,對慕容長生道:“聽聞前次渾天司首請動門主前去輪迴界,圍剿叛逆,不知結局如何?”慕容長生苦笑道:“微臣無能,與仙督司三位神君聯手,不但未曾剿滅叛逆,反而將一件性命交修的法寶毀去,連孟斷孟神君也自隕落,實在慚愧!”
天妃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就連陛下此次爭奪輪迴盤,不也被佛門幾位佛陀聯手給頂了回來?”這話太誅心,慕容長生不敢接口。天妃抿了一口香茗,狀似無意道:“陛下在輪迴界用了許多功夫,想不到還是功虧一簣,回至仙闕之後,大發雷霆。我與仙后姐姐只能好言寬慰,卻不能爲陛下分憂,靜夜思及,本宮都要忍不住垂下淚來。”
慕容長生乾巴巴道:“仙后與娘娘對陛下用情至深,微臣感佩無極。”天妃嚶嚶哭了幾聲,忽的展顏一笑,慢斯條理道:“仙后姐姐修爲比本宮高,心思又比本宮活絡,早早培植了一批屬下,不似本宮,一個人在這深宮之中冷冷慼慼,連個說話的人兒都無,真真慘極。本宮見慕容門主雄才偉略,十分傾心,想請慕容門主爲本宮做幾件小事兒,不知慕容門主意下如何?”
慕容長生被天妃時哭時笑,陰晴無定的性子弄得手足無措,只好說道:“微臣區區草芥,一身劍術難登大雅之堂,何況一向閒散慣了,娘娘的好意只好……”
話未說完,眼前驀得劍光閃動,奇寒逼人。慕容長生劍道無雙,受那劍氣一逼,頂門中立時飛起萬千劍氣,交織成一座座劍氣之柱,凝神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