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光點頭道:“不錯,也虧得有你挪移虛空,方能將九頭妖聖魔軀轉來此界,說動焚天魔祖出手,你父親也是算定此事,纔敢搶先一步,將鈞天壺奪來賜你。空桑上人的虛空神通非同小可,你覺醒了其幾分道統傳承,務要好生修煉,尤其將那鈞天壺好生祭煉,日後還有大用!”
楊天琪自從被葉向天斷去一臂,縱得神木島乙木精氣接駁完好,道心已然受損,加之乃父多年不聞不問,只將心思用在培育易靖之上,不免有所怨懟。
這些年發奮圖強,一意苦修,修煉到了法相境界之後,竟被他覺醒了前生宿慧,記起自家前生乃是空桑上人座下童子,修煉虛空神通,因劫數隕落,連上官雲珠前世亦是與空桑上人交好的一位上古仙子門徒,這才緣定三生。
楊天琪當下狂喜不止,當即潛入冥獄,用前生所學手段,召喚空桑仙府,竟被他僥倖得手。此時乃父楊遜忽然走來,說道早知他來歷,如今返本歸源,正可爲少陽派放一異彩,命他借空桑仙府之力,轉移至天星界中,助浩光道人一統天星界。
少陽派對天星界十分重視,引爲新一處道場,萬不容有失,楊天琪臨去前,楊遜將鈞天壺賜下,命他好生祭煉。鈞天壺中自生世界,雖則跌落品級,仍是難得的虛空法寶。
楊天琪心結既去,道心寧定,到了天星界不久竟引動劫數,平安渡過,一舉成爲一劫宗師,信心暴漲之下,只覺捨我其誰,恨不能立時返回輪迴世界,將葉向天打殺了報仇。
浩光指點他道:“那鈞天壺乃前古至寶,奧妙無窮,你不妨多收些人種進去,教化調養,一方世界若人氣興旺,對你感悟此寶之妙大有好處。”
凌衝出了蒼海派總壇,劍光幽幽,往天星界內核之中扎去。晦明童子小臉緊繃,說道:“真要去見那位麼?”生死符強行抽取天妖老祖法力千年,才得孕育。雖說是尹濟佈置,但真要照面,說不定天妖老祖記起舊恨,隨手給他一下,那就吃不了兜着走。
凌衝忍住笑,正色道:“晦明放心,那位老祖若要報復你,便不會擊殺陰死氣魔,助你圓滿了。等見了她,你莫要多言便是。”晦明童子蔫頭耷腦,只得聽從凌衝擺佈。
凌衝來時曾向宿蒼子與無垢子詢問歷代探尋天星界星核的純陽老祖所留手札記載,得知天星界戊土大地深有數十萬丈,星核便在最內之中。
據純陽老祖推測,唯有境界遠超長生之輩,方能靠近星核,借其中太火修煉,又或是將星核祭煉。太火產自先天,乃開天闢地時造物之力所化,但包運了天地初開時點點污穢之氣,沉重雜亂,非大能之輩不能煉化,等閒長生老祖更是沾之即亡。
凌衝也未癡心妄想得見星核真貌,只求與天妖老祖取得聯繫便罷,劍光運起,往土層之中疾馳,又用道家喝令山石之法,一路之上土翻石滾,如地龍翻身,戊土真氣潮動如浪,但越往內壓力越大,數千丈之下凌衝已覺渾身發緊,法力運轉也有了幾分滯澀。
與他當年潛入東海海眼略有相似,不過觸目處換成了無盡戊土之氣,土層之下亦有生靈,大多油膩溼滑,又或軟綿細長,十分有趣。
凌衝專心御氣,與洞虛真界內外交匯,元氣合容,果然壓力大減,順勢已到了萬丈之下。此處尚還無法感知先天太火之威,沒奈何唯有繼續下行,到了兩萬丈時,已不得不將晦明童子喚出。
有晦明出力,一幢符光清亮如水,映的四周皆碧,一口氣潛入地下十萬丈之遙,再往下連晦明童子也力有不殆。凌衝見差不多,真氣轉爲太清玄始之氣,藉由生死符本體發散出去,太清玄始之氣之中又夾雜最爲精純的太清符意,就不信那一位察覺不到,又或視若罔聞。
果然一柱香功夫不到,一個清冷聲音在凌衝耳畔響起:“生死符?尹濟那廝的傳人?你來作甚!”凌衝忙不迭道:“弟子凌衝,來尋前輩商談共抗焚天魔君之事,請前輩賜見一面!”
那位天妖冷笑之聲傳來:“尹濟負心薄倖,用陣法強行抽取我的法力,供養那小東西。你身爲他的傳人,還敢與我當面!”晦明童子實是怕極,大叫一聲,便欲轉身逃走,吃凌衝低喝了一聲:“怕甚麼!沒得丟人現眼!”
晦明苦了一張小臉,不敢分辨。凌衝陪笑道:“前輩前次誅殺陰死氣魔,成全了我這童兒,想來對生死符已無甚麼恨意。至於前輩與尹濟祖師之間牽纏糾葛,晚輩不便置喙,若是前輩念念不忘,大不了殺上九天仙闕,晚輩也樂見其成。”
天妖老祖哈的一聲,說道:“你這後輩倒是有趣,居然將自家祖師賣了?”凌衝道:“晚輩的正宗師承乃是輪迴世界太玄劍派,身負太清道統不過是尹濟祖師的算計,不得不接罷了。”
天妖老祖道:“難得你一個小輩倒是看得通透。也罷,便見你一見罷!”凌衝只覺天旋地轉,已然換了一處天地,面前是一座碩大無倫的火球,散發無盡光亮,竟是不可逼視。
隱約可見火球中一層一層的真火燃燒,最外一層色作赤紅,漸次向內,色澤也漸轉幽深,到最內一點已是深幽如冥獄,凌衝只瞧了一眼,就覺元神欲焚,忙別過頭去,暗運洞虛劍訣,良久纔好過了些。
那火球有數萬丈高下,無時無刻不在放射無量熱度,燒的周遭空間扭曲塌陷,正是先天所生的太古毒火。火球之外,一道身影孤懸,乃是人形之身,但被道道光華遮掩,瞧不清內中人的模樣,自然便是那位神秘莫測的天妖老祖。
凌衝待元神安穩了些,忙施禮道:“弟子拜見天妖老祖!”光暈中朦朧身影發出一聲冷笑:“當我之面,還敢呼出一個‘妖’字?信不信我將你扔進太火之中,就算尹濟現在下凡,也救你不得?”
凌衝苦笑道:“晚輩不過一時失言,前輩又何苦屢次恫嚇?若是前輩真對晚輩不軌,晚輩自也反抗不得,但日後自有太玄派中高手來爲晚輩報仇。”
天妖老祖哈哈一笑,說道:“你的師傅充其量不過是純陽級數,還敢來尋我動手麼?”凌衝小聲道:“那可未必!”忽覺一雙目光在自家身上打量,丹田微微一熱,竟似被看穿了洞虛真界的所在。
天妖老祖聲音傳來:“好好的太清符法,被你修煉的不倫不類,還摻雜了虛空法門。咦,竟是一門開闢天地的劍術?到也有幾分新意。哼哼,那位空桑上人果是選中了你,竟贈了你一枚虛空種子?須知拿人手短,他日後有求,你也不好不應了!”
幾句話之間,已將凌衝根底看得明明白白,凌衝只坦然受之,畢竟這一位境界還在長生之上,有諸多靈異也不稀奇。天妖老祖越看越是奇怪,忍不住瞧了又瞧,凌衝一身所學實在駁雜,若是算上地星界的陰神分身,直如萬花筒一般,偏偏每一門皆是驚天動地的鎮派絕學,被他大雜燴般雜糅一處,全無滯澀之感,難怪以天妖老祖腹笥之廣,也要大爲瞠目。
天妖老祖與尹濟一段情緣牽扯,太清道法自是如掌觀紋,甚至尹濟創設太清符術時,還曾向她問道。初見凌衝只覺其將太清符術修煉的不三不四,但細看之下,卻是以一座微妙劍氣洞天統御,太清法力散爲星辰,當真是包羅萬有,連穿過去現在未來。這等立意委實發前人所未發,高遠深渺之極。
天妖老祖忽地驚歎一聲,卻是瞧見凌衝身中那一團後天陰陽之氣,欲言又止,終於未曾出口。與凌衝懵懂不同,她可深知那一團黑白之氣代表的寓意,這等天大隱秘,避之唯恐不及,還是莫要冒然插手的好。
凌衝道:“弟子以太玄劍術爲基,兼修太清符術,欲以開闢虛空之道容納萬有,因發前人所未發,只能以太乙飛星符法步步推衍,如履薄冰,還請前輩不吝賜教!” ωωω☢тTkan☢¢O
天妖老祖沉吟道:“你身兼兩家之長,太清符術已非本來面目,我也不能多做置喙。太乙飛星符法已是頂尖的推算法門,只是我觀你尚未煉入甚麼合用的星辰之寶,若能尋到當年太清門秘傳的幾件符寶,如太陽神符、太陰神符、周天星符,煉入飛星符陣,當可事半功倍!”
凌衝還未答言,晦明童子義憤填膺,跳將出來叫道:“太陽神符果是被郭純陽那廝貪墨了!不然他給了你,就能汲取此地太火之力,還原七八分威……”話說半截,瞥見光暈中天妖老祖,又生生嚥了回去。
天妖老祖自也瞧見了晦明童子,冷哼一聲,晦明童子面色慘白,露出堪比嚎哭的笑容,小嘴咧開,又不知要如何套套近乎。
凌衝笑了一聲,接口道:“我師傅何等身份,豈會貪墨區區一件法寶?童兒莫要胡說。前輩之意,是太乙飛星符陣尚能煉入其他符寶,吞吸星辰之力,使推算之速暴增麼?”
天妖老祖冷笑道:“尹濟真是廢物!留下一個廢物童子,連這等事也不曾告知於你麼?太乙飛星符陣本就依賴星辰之力推動,更可由虛化實,當年太清門煉製諸般神符,便是要祭煉一座亙古未有的飛星大陣,此陣若成,震古爍今,可推算一切過去現在未來之事,比佛陀的佛眼也差不了多少。可惜尚未成功,太清門便已風流雲散!”
驀地暴怒起來,“尹濟那個懦夫,只敢做縮頭烏龜,躲在天界不下來,卻令徒子徒孫送死!可憐那些大好徒弟……”凌衝聽她談及太清門舊日秘辛,忍不住插口道:“弟子只知當初太清覆滅,清虛道宗在背後出了極大力氣,可否請前輩告知一二?”
天妖老祖長嘆一聲,淡淡說道:“此是太清之事,你只尋尹濟去問,莫來問我!”凌衝唯唯諾諾,不敢答言。
天妖老祖道:“除此之外,你的兩部道法看似歸一,實則許多精妙之處尚未統合,遇上真正的高手,舉手之間便可令你法力崩散,一敗塗地。”
凌衝背後冷汗津津,問道:“前輩所言極是,這些年晚輩也在苦思對策。”天妖老祖道:“要將兩門法力融會貫通,除功力融合之外,還有一招,便是於生死之間體悟!”
凌衝眼中神光一閃,沉聲道:“前輩之意是要我尋對手廝殺,與生死之間體悟那一線靈光?”天妖老祖道:“地星界中天魔盡多,儘可殺個夠,就怕你的神通不利。”
凌衝振衣一笑,說道:“晚輩入劍道時,便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前輩金玉良言,在此謝過!”天妖老祖冷哼道:“自古輕言生死之輩既多,當斧鉞加身,生死頃俄之時,卻又痛哭流涕,懊悔不已。”言下之意,是說凌衝只會嘴上使力。
凌衝微微一笑,絕不辯駁。大道如淵海,豈在口舌間?正要向天妖獻計,如何聯手對付焚天魔祖,泥丸宮忽有一道劍光飛出,化爲一位玄袍道人,笑眯眯的十分可親,不是太玄掌教郭純陽,又是哪個?
凌衝固然大吃一驚,天妖老祖護身光華也自抖動幾下,問道:“你是何人?”此人分明以元神幻影之法藏匿於凌衝泥丸宮中,自家竟一無所覺,委實不可思議。
郭純陽元神分身打個稽首,笑道:“老道郭純陽,便是凌衝的授業師傅了!”還向凌衝眨了眨眼。凌衝渾不知師傅何時留下這一記後手,只好默不作聲。
天妖老祖聲音傳來,滿是忌憚之意:“你便是太玄掌教?不對!你的神通詭異,遠非純陽之輩能比,竟能瞞過我的靈覺,你究竟是何人?”
郭純陽道:“老道乃玄門正宗練氣士,立身持正,何來詭異之說?”天妖老祖不語,一時沉寂下來。郭純陽渾不在意,眼光亂瞄,瞧見那一團先天太火,口中嘖嘖有聲:“不愧先天之物,至毒至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