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其手段之高明,遠超一般的玄陰老祖,始終衝不破那一線阻隔,不能恢復鼎盛時期修爲。後來夜乞老祖也發覺原因無他,似是這一方輪迴世界規則所限,只能修成長生,要再上層樓卻是千難萬難。
無奈之下,夜乞老祖轉而想到尋大金剛寺報仇雪恨之事,趁着輪迴世界還未復歸於輪迴盤,攻破大金剛寺,掠奪其歷代收藏的珍寶法訣,再趁大劫降臨,脫出這一方世界。
主意打的雖好,但金剛寺高手如雲,不易攻破。就算手下有鬼鈴伽薄兩位鬼祖,也遠遠不夠。這幾年就在冥獄中四處浪蕩,伺機收伏几尊新得鬼祖。奪魂道人煉化噬魂幡,動靜鬧得太大,將夜乞老祖引來,一見認出竟是這一位魔道巨擘,當即上前招攬。
夜乞老祖骷髏似的臉上堆起笑容,笑得如一朵花一般,鬼鈴鬼祖上前一步,陪笑道:“奪魂老祖有所不知,這位乃是夜乞老祖,爲九天星河之中夜叉一族長老,威能廣大,與大金剛寺有仇,想邀奪魂老祖助拳,若是老祖首肯,事成之後,金剛寺上下僧人元靈儘可交由老祖處置,且寺中一應寶物老祖可分去八成,如何?”
奪魂道人不識夜乞老祖來歷,見其遍體骨刺,白骨皚皚,道法並非這一界的路數,也渾不在意。噬魂劫法真本到手,又煉化噬魂幡,如今奪魂道人將七情魔念整合爲一,再也不分彼此,舉手投足之間法度森然,纔有了幾分玄陰老祖的風範。尤其他的法力每時每刻都在增長,雖然十分緩慢,比起曾經已然好的太多。
奪魂道人側目斜睨,冷笑道:“要破大金剛寺,除非十幾位玄陰老祖聯手攻伐,纔有幾分可能。憑你們幾個,就算加上本座,也無異杯水車薪,濟不得事!”
夜乞老祖陰狠一笑,陰惻惻道:“大金剛寺鎮壓了老子幾千年,不將他滿寺上下殺個絕戶,元神貶入九幽之地永不超生,怎能消我心頭惡氣?我聽聞奪魂道友修煉的噬魂劫法,善能煉化他人元神以爲己用,只要吞噬了幾個金剛寺長老的金身元靈,反手之間便可立地成魔,飛昇玄陰魔界。還有一事,道友便不想知道噬魂老人的下落麼?”
奪魂道人魔軀氣機陡然一震,如大潮怒漲,一時之間無上魔念之威充斥天地,顯是內心動盪,轟然喝道:“他在哪!”餘音翻翻滾滾傳揚出去,掀起無數沙塵,周遭的一干鬼城本已鬼死樓空,吃這一喝,嘩啦啦連聲,竟給活活轟踏!
鬼鈴與伽薄兩位見了這等魔威,也自縮了縮脖子。鬼祖之流雖然修成玄陰,亦有長生之力,但天生受噬魂魔念之法剋制,只看無毒鬼祖的下場便知,因此他們對奪魂道人的威勢感受最深,頓時噤若寒蟬,不敢發話。
奪魂道人當年動手,就知噬魂老人元神死而不僵,必能轉世重來。只不過其作孽太多,元神迷濛矇昧,要受無邊慘劫之苦,才能恢復本來。這期間不知要輪迴多少世,耗費多少年月。
夜乞老祖呵呵一笑,他的元身是白骨夜叉形神一體,最是穩固,道行又與奪魂道人相當,不畏噬魂魔念,漫天魔威也只當清風縈懷,緩緩說道:“噬魂老人早就恢復了前身記憶,卻又轉投了佛門,如今正在冥獄之底地府之中,一位大菩薩的陰山道場中修行。前次我等幾位玄陰之輩聯手攻打地府,惹動大菩薩分身出手,便是爲了接引那廝!”
夜乞老祖雖是外來戶,但也不傻,地府中鬧出偌大動靜,連陰山菩薩都被驚動,最後將九幽祖師與另一位修士接引入了淨土,自然也查一查其等老底,加之噬魂老人曾在地府中出手,留下蛛絲馬跡,終於被查到頭上,弄了個底兒掉!
奪魂道人呵呵怪笑了幾聲,他對噬魂老人的感情頗爲奇特,起先是噬魂老人傳授他功法,卻只以師兄弟相稱,之後他將噬魂老人暗算,數百年來飽受噬魂劫法反噬之苦,對噬魂老人恨之入骨,費盡心力打探其轉世之身的下落,但實則在本心之中對噬魂老人尚有一絲畏懼,怕其捲土重來,尋自己報仇。
萬沒想到,噬魂那廝早就恢復了前世靈智,卻當了縮頭烏龜,更做出投靠佛門的糗事,簡直遺臭萬年,爲魔道正宗魔頭所不齒!奪魂道人心頭轉過無數的念頭,按捺下動身前往地府一探的念頭,淡淡說道:“那廝竟敢投靠佛門?就不怕菩薩將他超度了換回一場功德?”
夜乞老祖陰笑道:“佛門禿驢向來假仁假義,滿口的慈悲爲懷,暗地裡齷齪非常,噬魂老人轉世之身投入菩薩淨土,先要洗去一身罪孽,再圖正果,未必比修煉魔道容易!”
佛門將因果輪迴,雖能放下屠刀,要立地成佛先要還清先前罪孽,纔有超拔之機。噬魂老人選擇以佛法化去噬魂劫法的冤孽,雖是一條正路,卻也未必走的通順。
奪魂道人眸光閃動,不知打甚麼主意,良久才道:“要攻破大金剛寺,夜乞老祖還有甚麼手段?”言下之意已然動心,但若夜乞老祖只有舌燦蓮花的本事,還是莫開尊口。
夜乞老祖呵呵一笑,伸出一隻骨掌,掌中一團玄陰之氣涌動,“這是我辛苦祭煉的一座大陣,名爲‘九子鬼母秘魔大陣’,能招引諸天陰魔秘魔下界,威力無窮。只是此陣需有九位高手鎮壓,最好皆是玄陰老祖級數。尤其鬼母陣眼更需一位女子鎮守,道友若肯加入,此陣便齊全了大半,攻破大金剛寺也非難事!”
奪魂道人一雙魔目投注在那團玄陰之氣上,耳邊立時傳來無邊鬼泣鬼號之聲,又有女子溫柔低語囈語之音,急忙撤回心神,暗道一聲厲害!連他這位玩弄元神的大行家一時不察,也險些着了道,此陣之兇威可見一斑。頷首道:“若是你能聚齊八位玄陰老祖,我倒有興趣插上一手,若是不然,那便休提!”
夜乞老祖大喜道:“這是自然,道友只需靜候佳音,少則一年多則三載,定能聚齊八位老祖,那時便是大金剛寺的末日!就算菩薩下界,也救不得他們了!”
奪魂道人淡淡說道:“我還要將養傷勢,參悟魔法,夜乞老祖可去九層冥獄之中尋我!”深深望了一眼鬼鈴與伽薄兩個,森然一笑,魔軀如泡影般消散無蹤。
鬼鈴與伽薄兩個面面相覷,皆是如喪考妣,奪魂道人最後那一眼可非是甚麼好事,畢竟噬魂道神通詭異,說不定何時就遭其暗算,忙即運用魔氣反照自身,尤其是元神之地,瞧瞧又無被種下噬魂魔念。
運功半晌,全無異狀,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夜乞老祖笑罵道:“你們太也杯弓蛇影,沒得丟人現眼!”鬼鈴老祖陪笑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奪魂道人有噬魂幡在手,魔威更甚,我們也是怕着了他的道,關鍵時刻被其操控,若是背後給了老祖一刀,那可就罪孽滔天了!”
夜乞老祖頷首道:“此言不假,噬魂神通詭異,在九天星河之中也無這等傳承,真想瞧一瞧那噬魂劫法究竟如何修煉的。你們放心,有老祖在一旁,那奪魂道人不敢暗施毒手!”
兩位鬼祖這才鬆了口氣,伽薄老祖道:“我等三人,加上奪魂道人也不過四位,上哪裡去尋其他五位鎮壓陣法的玄陰老祖?”鬼鈴老祖白他一眼,冷笑道:“你忘了當初幾派高手聯手攻打地府了麼?”
伽薄老祖鬼眼一亮,奸笑道:“如此一來倒是夠了,只是鬼母那處陣眼……”夜乞老祖喝道:“自然是喬依依那個娘們!走,事不宜遲,我等還要合縱連橫,只要煉成九子鬼母秘魔大陣,定要給無住那賊禿一個好看!”
凌衝遁出地表,也不多留,縱起劍光直入蒼冥,飛遁萬里之後,尋了一處隱秘之地落下,揚手便是一道符光升起,借用晦明童子妙用,隔絕出一方小小天地。
陰神自丹田中走出,手抱噬魂幡斷杆之處,亦即是祭靈柱。晦明童子在他身後探頭探腦,對祭靈柱十分好奇,想要瞧瞧如何祭煉。
陰神與陽神相對而立,陽神開口道:“奪魂道人得手噬魂幡,不日就會體悟出全版的噬魂劫法,不可不防。我要趕回彭澤,瞧瞧大戰如何。”
陰神點頭道:“我要祭煉祭靈柱,將此寶與噬魂幡合煉爲一,需下不少苦功。”祭靈柱是噬魂老人祭煉,七十二重地煞禁制圓滿,以陰神法力,至少要耗費百年苦功才行,一旦與自煉的噬魂幡化合爲一,威能自然暴漲,亦多了一重渡劫的手段。
陽神道:“這卻無妨,只是你須得先去京師走一遭,太乙飛星符陣推算,只怕近日有變!”陰神點頭:“也罷,終究有師生之誼,不可不去。只是天數早定,只怕迴天無力。”陽神道:“盡人事聽天命罷了。若事事畏首畏尾,我輩修道還有甚麼意思?”
陰神點頭不語。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看似對談,實則卻是自言自語。晦明童子小臉一臉茫然,轉頭去看祭靈柱。那寶貝十分稀罕,但在其眼中卻是污穢不堪,有無數冤魂纏繞,也只有同出一源的噬魂劫法方能將之煉化。
商議妥當,陽神收了晦明童子,劍遁而去。陰神卻不急離開,叱開土石,遁入地下千丈之地,就盤坐下來,張口吐出一杆大幡,正是噬魂幡。伸手一指,那魔幡飛至祭靈柱之上,垂下無數七色光華,滲入祭靈柱中,緩緩祭煉此寶。
祭靈柱上亦有無數灰暗之光透出,想要抗拒煉化,吃七色魔光一掃,盡數成灰,陰神法力涌出,從第二十幾重禁制開始祭煉,其間又要將棲息於祭靈柱中的無數陰靈煉化,眼下還無力將祭靈柱祭煉通透,此寶煉製時加入了許多神金寶材,堅硬無匹,正可作爲一件兵器使用。
凌衝有感於不久之後的幾場大戰,先將此寶祭煉到足以催動的地步,再圖其他。噬魂幡無風而動,幡面獵獵,將祭靈柱中飛出的無數星星點點光華收入,那光華是無數魔念顯化,經過五大部件接連祭煉之後,匯入化靈池中。
噬魂幡每煉化一點魔念,神通便增強了一點,煉化魔唸的速度也自快上一分,此消彼長之下,祭靈柱中魔念越來越少,噬魂幡中魔念越來越多,且都被凌衝煉化了原本噬魂老人的魔意,反成了自家的給養。
一月之後,噬魂幡吸納魔念之速已是鯨吞海吸,無數魔念匯成一道洪流匯入幡中。陰神在地府枉死城中修煉,爲了汲取魔氣陰氣,將原本存身與化靈池中的一尊鬼王之軀打散,幡中本是空空如也。
得了這一記大補之後,噬魂幡變化越發靈動,冥冥之中似有一股氣運加身,魔幡驀地一抖,原地漲成數十丈高下,幡面之上七色光華流轉,相互吞噬侵染,漸漸化爲了一團混沌之色。
一聲大震之下,竟將祭靈柱中所有魔念盡數吸納了盡去,祭靈柱沒了魔念支撐,當即光華暗淡,柱體表面偶爾散出星星點點的光芒,已不成氣候。
凌衝先不管祭靈柱,陰神伸手一招,噬魂幡縮小爲一丈長短,落在手中,略一舞動,就見一道混沌光華沖天而起,滿是邪祟霸道之意,心念一動,七情魔念飛出,各自演化魔心、魔火、魔雷、魔淚等等諸般神異變化,每一道變化神通之大,竟堪比法相強者。
如此一來,僅憑噬魂幡的七情變化,就等如增加了七位法相境界的強者!這也是祭靈柱中所存魔念太多,凌衝一次煉化之後,實在存儲不下,只好分給七情魔念一些。
化靈池中本就煉入了三尊萬鬼陰池,有孕育豢養鬼物之能,煉化了無數念頭之後,池中池水之下傳下微微鼓動之聲,似有一隻絕世妖魔在孕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