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帝心頭冷氣直冒,這些宮女太監分明被妖物附身,才變得如此詭異,連他的長劍也刺不中,饒是他武藝高強,遇上這等鬼魅之事,也自手足無措,愣了半晌纔想到要奪門而出。
正要殺出一條血路,宮中火燭忽地齊齊滅去,伸手不見五指。平帝大叫一聲,也忘了自家身負武功,以袍袖遮頭,就要合身撞出宮去。脖頸上忽然一涼,一隻冰冷滑膩的手掌搭在他肩上,耳邊一個悽慘聲音叫道:“陛下!陛下!”
火燭一亮,平帝定睛一看,當即渾身僵直!面前一位身穿鳳袍的女子,面色慘白,脖上還有一條血色的勒痕,不是被賜死的孫皇后又是哪個!
那孫皇后長着大嘴,吐着舌頭,喃喃道:“陛下!臣妾死的好慘啊!臣妾死的好慘啊!”張守正之死與常嵩有關之事暴露後,平帝當即命常嵩將孫皇后縊死,將罪名羅織其身上,如今見她歸來,無論是厲鬼還是殭屍,終歸不是好物事。
平帝顫巍巍道:“皇后,愛妻,朕將你賜死也是迫不得已,都怪那常嵩搬弄是非。如今朕已將他殺了,你也該消氣了。”孫皇后咯咯一笑,顯得陰森無比,冷冰冰道:“陛下不死,臣妾豈能消氣?臣妾自地府回來,便是恭請陛下上路的!”
微微側身,露出身後一件物事,一條白綾垂落,飄飄蕩蕩,平帝大叫:“不!你這賤人想要朕死?朕先殺了你!”又自提劍斬來,劍鋒過處,如切流水,孫皇后身形如夢幻泡影般消散,只餘冷笑之聲響徹禁宮。
平帝到底是虎狼之性,心頭一股血勇之氣泛起,叫道:“朕統御四海,率土之濱皆爲王臣,就算將滿朝文武都殺了,也是天經地義!朕乃真命天子,誰敢害朕!”幾劍將白綾斬斷,就要衝出寢宮。
一羣宮女太監面容僵直,忽又閃現了出來,伸出僵直之極的手臂往平帝身上沒頭沒腦抓去。那些太監宮女力大無窮,離得又近,平帝一身武藝竟無用武之處,連皇冠皇袍也被扯掉扯爛,狼狽到了極點,又有一雙雙冰冷至極的手指扣住了他的咽喉,眼見就要被生生掐死!
寢宮之中鬼影重重,鬧哄哄的,宮外卻有一道魔影閃現,正是凌衝陰神,他自太玄峰趕來。陽神與沈朝陽、秦拂宗先後大戰,將護持皇宮的正一符陣打碎,陰神毫無阻隔便潛入進來。
先前他便用魔念沾染了宮中所有的宮女太監,對付不同道術的平帝直是易如反掌。只消略施小計,便將其逼的進退維谷,身陷死地!
至於寶璣娘娘橫插一手,自然也是他的功勞。先前曾將噬魂魔念種入其元神之中,寶璣娘娘乃是脫劫級數大宗師,以凌衝法相境界的道行還難以將其操控。但大家只差一層境界,操控不得,稍加“指引”,潛移默化之間,令其做出一些事情,還是能夠的。
寶璣娘娘是自家“心血來潮”,跑到宮中來,瞧瞧有何便宜可撿。魔教力挺靖王篡位,平帝一死,大明勢必分裂,正是求之不得。就算凌衝不出手,他們也會按捺不住動手。此時宮中內亂,正是再好不過!
秦拂宗將三十三天寶塔神光御使的滴溜溜亂轉,抵抗黑白生死氣的生死道音,可惜他與上官雲珠的根本道法與寶塔不合,不能發揮出最大威力。
隋問天被寶璣娘娘捉去,秦拂宗心頭響起警兆,暗叫不好,思前想後,唯有將心一橫,張口吐出一道本命精氣,凌空化爲一圈寶光,叫道:“掌教師兄!”
秦拂宗身爲脫劫長老,自有秘法聯絡清虛三山總壇,他料不到凌衝如此難纏,沈朝陽又一走了之,宮外分明還有一位精修水行道法的高手窺私,若是平帝身死,清虛道宗數十年謀算可謂一招落空,不得已之下,唯有向拂真道人求救!
寶光之中景象流轉不定,驀然現出三座神山,神山之中一座大殿之中,一位羽衣星冠的道人正自瞑目端坐,聽聞秦拂宗叫聲,驀地睜開眼來,只伸手一拂,那團寶光驀地變爲數丈方圓。
秦拂宗鬆了口氣,拂真自清虛三山運法,就不必他多耗真氣。拂真道人身爲一教執掌,坐鎮清虛三山,不會輕易出動,就如郭純陽坐鎮太玄峰一般。
其本在總壇之中默運元神,體照周天,被秦拂宗喚來,透過精氣寶光瞧見凌衝化身的黑白生死氣,耳中聆聽生死道音,便是面色一變,喝一聲:“好妖法!”探出一隻手掌隔空抓來!
那隻手掌白皙之極,絕無一絲褶皺,有如上好的美玉,竟是穿過精氣寶光,自清虛三山直達大明京師!拂真道人親自出手,非同小可。
凌衝心頭警兆連連,念頭如沸,眼睜睜瞧着那隻大手五指合攏,要將自家捉在手心,卻絲毫反應不得,這種感覺委實詭異到了極處,乃是拂真道人的神通太強,壓過了他的元神感知,縱然察覺,也做不出半分抵抗!
不過凌衝心下卻無半點頹喪之意,仍是鼓足餘勇,死力催動生死符,太清玄始之氣瘋狂運轉,與拂真這等境界的老祖交鋒,乃是千萬年難得一遇,只要事後不死,總能有極大收穫!拂真道人目中見那小子居然還能分出心神操控法寶,不禁暗讚一聲:“這等佳弟子,怎得被郭純陽那廝籠絡了去!”
太玄峰上,掌教大殿之中,郭純陽高坐法臺,雙目之中混混冥冥,忽然身形一動,起手一劃,面前現出一蓬清亮寶光,現出大明皇宮之境,正當拂真道人捉拿凌衝之時!
郭純陽冷笑一聲,自語道:“好霸道!好霸氣!真當我太玄無人了,由得你欺負我的弟子?”指尖躥出一道劍靈,玲瓏如蛇,一勾一挑之間,已鑽入虛空罅隙,下一刻已來至皇宮之上!
拂真一隻大手正要握緊,就見一道堂皇劍氣自虛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