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水說罷,其餘六位城主俱都點頭:“正該如此!”當下有弟子捧來一座小巧丹爐,全無火氣。袁水修爲最高,便由他主持大比,說道:“爾等各將一道星力修爲注入爐中!”
此次大比共有二十三人蔘與,俱都頭角崢嶸,當下各人依次將真氣星力注入。那丹爐將二十三道星力納入爐中,全無動靜。袁水道:“稍後我搖動此寶,但有兩道星力飛出,便爲對手,可出手交戰,不論生死,但有一樁,不可依仗外物,違者誅殺!爾等可聽清了?”
衆弟子盡皆凜遵。袁水哼了一聲,伸手隔空一指,那丹爐立時搖動起來,過不多時,兩條星力噴出,一金一赤,追逐不休。袁水瞧了一眼,喝道:“婁宿張世、昴宿宋春出戰!”
自有兩位弟子閃身而出,對望一眼,不由分說,各施神通戰在一處。張世修煉的自是婁宿金行神通,出手便是一道劍光,曲折不定。宋春冷笑一聲,雙手一分,一團星辰真火飛出,化成一根長棍,隨手一抖,一棍搗出,竟是走的近身鏖戰的路子。
二人各展神通,鬥在一處。童虎只看了幾眼,便沒了興趣,心想:“那叫張世的功力不濟,婁宿神通又被昴宿剋制,落敗乃是必然!”果然不過數十回合過去,宋春一聲大喝,長棍燃火,一棍將張世的劍光搗碎,棍梢一旋,已狠狠撞在張世胸口!
張世慘叫一聲,竟被真火長棍貫穿了胸膛,真火勃發之下,慘嘶之聲漸息,已被燒成了一截焦炭!宋春瞧也不瞧張世屍身,大笑一聲,迴歸昴城一方。
昴城城守乃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捻着鬍鬚微笑不語。張世身死,婁宿城守哼了一聲,暗罵一句:“廢物!”七城大比,生死不論,死了也是白死,無人出頭。
一場比過,袁水再一搖動那丹爐,又自噴出兩條星光,卻是胃宿與畢宿弟子對戰,自有二人出列爭鬥,過不多時,胃宿與畢宿一修土行神通,另一個則是月華之道,並無生克之意,因此只比誰人修爲深厚,神通精妙。過不多時胃宿弟子一記神通將畢宿弟子打落塵埃,那弟子見機得早,拼着斷去一條臂膀,逃回畢宿城守身後。
胃宿弟子不敢追襲,悻悻下場。胃城城守管豔嬌笑道:“畢成,你的弟子越來越不成話了!”畢城城守畢城冷哼一聲,反手一掌,竟將身後那弟子腦袋拍碎,喝道:“臨陣脫逃,該死!”
管豔冷笑一聲,住口不言。不到一頓飯的功夫,連死兩位弟子,皆是修成了本命星光種子,堪比道家金丹真人之輩,以童虎心性之恨,也覺驚懼。
到了第三場,事有湊巧,輪到童虎下場,對手卻是胃宿的一位女弟子,管豔格格一笑,說道:“喬牧,你就帶了一個弟子出來,若是第一場便死了,老孃可要笑死了!”喬牧雙目微眯,一語不發。
那女弟子自知管豔之意,是要取奎城弟子的性命,冷笑一聲,也不多言,接引胃宿星光,頭頂星芒閃動,一頭顧盼生威、身披五彩的碩大雉雞星神躍出,格格一聲啼鳴,一對碩大喙子就往童虎頭頂啄下!
童虎一聲狂笑,亦是現了奎木狼星神之相,百日苦煉,奎木狼之形已然有幾分凝實,並非虛影,狼吼連連之下,與胃土雉星神糾纏一處!
星宿魔宗弟子修成星光種子之後,對敵之時更喜放出星神法相,畢竟那等星神稟先天一股凶煞之氣而生,比甚麼飛劍神通都要來的爽利。
兩頭星神皆大有十丈,雖是虛影,更若真正之神物,就在半空之中翻翻滾滾激鬥起來。五行之中木克土,奎木狼對胃土雉乃有剋制之妙,但大家功力相若,道行相近,這等剋制便不明顯。
星神爭鬥之時,二人也不閒着,那女弟子伸手虛抓,竟而以星力鑄成一柄碩大銅錘,疾奔殺來。大比嚴禁動用法寶法器,但以自身星力凝練法器兵器,卻不在此列。
童虎咧嘴一笑,亦是現出一柄長刀,不過他走的是以氣御刀的路數,刀芒閃動,隔空劈去。那女弟子用銅錘去擋,不防刀芒一變,又自身側殺來。
管豔一見,笑道:“喬牧,你這弟子倒有些意思,居然還會一手御刀之術!”御刀御劍之術,須得下苦功修習,星宿魔宗的弟子光聚斂星光都嫌時間不夠,哪肯分心旁顧?故而在管豔看來,童虎敢修煉御刀之術,實是一大異數。
喬牧目光閃動,說道:“御刀御劍之術,也並非甚麼高深的法門,只要想學,魔宗中所在皆有,又有甚麼稀奇?”管豔與喬牧早年結仇,最不對付,巴不得看他笑話,笑道:“分心旁顧可非是修道的正途。”
喬牧冷笑道:“魔宗本就是魔道,還講甚麼正途?你莫不是修煉煉的傻了麼?”管豔一時不察,給捉住了話頭,惱羞成怒,面上通紅一片。袁水淡淡說道:“你等脣槍舌劍倒也罷了,若是敢動手,不必我出手,自有三垣宮鎮壓,那時我必替你們收屍!”
星宿魔宗門規森嚴,大比之時絕不許城守之輩內訌,違者當即誅殺,絕無留情。喬牧與管豔齊齊哼了一聲,撇開臉去。
童虎分心駕馭星神,還要御刀與那女弟子廝殺。那女子是管豔靜心調教,與他臨時抱佛腳不同,精通胃宿種種神通,莫看是女身,力氣卻大,一柄銅錘縱橫飛舞,黃光如潮,頗有潑水不進之意。
童虎不過是野路子,只得了喬牧幾日指點,還懶洋洋不肯用心討教,漸漸落在下風,心頭一股邪火越盛,不知怎得,越是焦躁,心頭反越清明,恰如身處火海,周身卻一片清涼,腦中靈光連閃,星力所化長刀忽而一頓一閃,下一刻已欺近女弟子自身,刀光如電,已將其肋下狠狠劈開一條深口!
管豔咦了一聲,叫道:“古怪!”方纔童虎那一刀妙若天成,分明是極高明的一招刀法,但奎城傳承之中並無這等高深御刀之術,不知童虎是從哪裡學來?
喬牧也自暗暗心驚,只是城府極深,面上不動聲色。女弟子痛呼一聲,身形不免一滯。童虎一刀得手,膽氣大壯,腦中靈光宛如小河,止它不住,無意間操控長刀縱橫捭闔,神出鬼沒,將那女子殺得汗流浹背,敗象已成!
童虎越殺越是得意,這套刀法渾似烙印於元神深處,今日靈機迸發,信手得來,但卻妙到毫顛,此時一眼望去,那女弟子周身皆是破綻,信手拈來,皆可給予其致命一擊。
童虎也是麼的耐性,大喝一聲,叫道:“甚麼狗屁星神?給我滅去了罷!”奎木狼星神虛影將頭一低,已與本尊相合,有星神加持,長刀之上星光大盛,整個人高高躍起,雙手攥住刀柄,狠命一劈!
那頭胃土雉星神兀自在顧盼生威,吃刀光斬落,護身的五彩之氣首先被破,繼而長刀漫卷,將其一劈兩半!胃土雉星神一呆,陡然散裂成了漫天星光,消散不見。星宿魔宗弟子身死,除非有人刻意拿去煉法,不然畢生所修功力依舊還歸魔宗小千世界之中。
胃土雉星神是那女弟子本命星光種子所化,被一刀斬殺,立時元神受創,悶哼一聲,口吐鮮血。童虎得理不讓人,刀芒順勢一挑,一顆姣好頭顱沖天而起,竟將那女子肉身也順手斬殺!
管豔目中激怒之意一閃,強行忍住不曾動手,只冷冷對童虎道:“你叫童虎?好!好!”喬牧冷笑道:“怎麼?不過死了個弟子,莫非你胃城輸不起不成?”
管豔哼了一聲,說道:“我的弟子被殺,是她技不如人,我也無話可說。不過方纔童虎所用刀法,妙至毫顛,絕非你奎城嫡傳的路數,莫非欺我等目光短淺?袁水!你來評一評理!”
袁水正要說話,只聽一聲低吟,原來童虎斬殺對手,並未迴歸,而是如有頓悟,周身氣機澎湃,星力如織,一頭奎木狼虛影浮現,咆哮連連,竟將周遭百里之地星光盡數牽引過來。
奎木狼得了星光滋潤,個頭足足爆漲一倍,同時鬣毛振風,竟是由虛轉實,凝成了實質。星宿魔宗修行,唯有凝成本命星光種子纔算入流,也只相當於道門的金丹真人,縱有幾分神通,總是未能登堂入室。
但一旦將星神煉的由虛轉實,威能大增,更可將元神附着其上,等若多了一尊化身。到此境界,不亞於道家修成嬰兒。在場七位城守見過許多天資橫溢之士,但也從未瞧見有誰人能在一時之間,跨越金丹元嬰兩道大坎,一躍從真人變爲了真君。這等才情資質,唯有一個“妖孽”二字方足形容!
童虎只覺道行突破,星光運使之間,與那頭奎木狼星神心神相連,直如一體,忍不住飛出自家元神,落入其中。奎木狼低吼連連,擡抓側首,似在打量自家。他也不知爲何靈機乍現,竟在斬殺了對手之後,再也收攝不住真氣,忽而衝破了一層桎梏,但奎木狼煉爲實質,乃是極大的進境,這一下就算是三垣星宮來使,也要側目,何況區區喬牧一個城守?畢竟金丹之比元嬰,還是差了太多太多!
袁水本擬說上一句,趕上童虎臨陣突破,竟而修成了一尊貨真價實的星神,沉默良久,淡淡說道:“奎城弟子童虎,臨機知機,修成星神,可喜可賀。便點爲此次大比魁首,待三垣星宮星使將臨,只看他的造化,能否拜入星宮。至於他的刀法麼,呵呵!”也不管其他城守,攜了自家弟子轉身便走。
袁水一走,其餘城守也自意興闌珊,紛紛攜了弟子回城,唯有婁城城守心下鬱悶之極,早知如此,何苦還搭上一位弟子的性命,平白給人看了笑話!
袁水之言甚是妥當,原本大比只限金丹級數弟子參與,童虎臨陣突破,不在此列,這等佳弟子自是要送去三垣星宮之中,難道還要再行比試,看其他弟子被其生劈了不成?至於童虎的刀法來路,他都已修成了本命星神,管那些旁枝末節作甚!
管豔死了個弟子,怒火中燒,偏偏發作不得,只氣的殼料通紅。喬牧終於得了機會,挖苦道:“管妹子還不滾球,難道瞧中了童虎,想傳授他胃宿神通,順道來個乾柴烈火不成?”其平素沉默寡言,一旦開口卻是尖酸刻薄已極。
管豔再也忍耐不住,現了星神法相,卻是一頭修長白虎,周身金氣瀰漫,喝道:“喬牧!莫要逞口舌之利,且瞧一瞧這些年你的白虎監兵法修煉的如何了!”
喬牧冷笑連連,亦現了一頭白虎星神,卻是粗大雄壯,跨坐其上,那白虎側頭將童虎銜在口中,不由分說,四爪生雲,掉頭便走,竟將管豔晾在原地!
喬牧聲音遠遠傳來:“老子還要調教童虎,你我之仇隔日再打不遲!”竟是一溜煙去了。管豔只氣的三尸神暴跳,偏又奈何不得,喬牧深藏不露,就算動手,也未必穩勝,只好按捺怒火,率領弟子迴轉胃城去了。
喬牧將童虎帶回城守府中,上下打量他一番,冷笑道:“你倒是好運道,竟是臨陣突破一大境界,便是星宿魔宗歷代高手之中,也能排得上號去。至於你所用刀法,反倒無甚稀奇,我也懶得刨根問底。”
童虎滿擬喬牧會問及他的刀法之事,打算用臨陣自悟的說法搪塞過去,誰知竟是一拳打在了空處,只好默不作聲。喬牧又道:“你將奎木狼星神徹底修成,等若玄魔兩道中元嬰真君的道行,不過魔宗之中不講那一套,只以星神修爲論高下。白虎七宿共有七尊星神,你修成奎木狼變化,已有資格修習其餘六道星神神通。白虎七宿神通合在一處,便是白虎監兵七煞元神法,恰好我這裡有此道真傳,索性便傳了給你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