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今日的海王妃滿面淺笑,不似以往的高高在上,想來是從海恬和親一事中緩過了神,心情也跟着好了txt下載。
而她身後的錢世子妃則也是面帶溫和的笑意,盈盈目光一掃隨意園的賓客,只是在看到雲千夢這桌時轉頭的動作微微一頓,含笑的目光稍稍沉了些許。便見她緩緩停下腳步,自身後奶孃的手中接過海睿,緊緊地抱在懷中,但目光卻始終射向雲千夢等人,微顯凌厲的眼神中帶着不易察覺的挑釁。
看出她眼中的敵意,雲千夢眉梢微挑,輕抿得脣微微上揚,給了她一個完美無缺的淺笑,卻是讓錢世子妃憤恨地轉開了臉,不再看向這邊。
“真是好笑,咱們是客人,她竟這般待客!”夏侯安兒畢竟是夏侯族的公主,有些事情不用雲千夢提醒,便能夠從錢世子妃的言行舉止中看出來。對方方纔故意抱過孩子的舉動無非是想向她們炫耀,可這些對於夏侯安兒而言,當真是沒有什麼可羨慕的。
雲千夢則是擡手輕拍了拍夏侯安兒的手背,只是那雙清亮的眸子卻是轉向了海越。
只是此時海越的目光卻已是放在了海睿的身上,只見他伸手逗弄了一下海睿,見孩子朝他咧嘴笑了笑,那坐在上座的幾人便跟着朗聲笑了出來。
“海王和世子真是好福氣,這小世子天庭飽滿、雙目含神,一看便是人中龍鳳,將來定會大有作爲,成爲朝廷的棟樑!”江昊天雙目含笑地看着被錢世子妃抱在懷中的海睿,詳觀了海睿的面相後和煦地開口說着。
只是,他的話卻讓海越的眼神微微一沉,忙命奶孃把海睿抱到了一旁,自己則是淡笑着開口,“太子謬讚!太子纔是人中龍鳳!犬子只不過是個孩子,現在只怕是看不出他將來會有何作爲!”
江昊天的話便是把海睿的將來定格在了爲人臣子的位置上,但如今海王的野心漸漸顯露,又豈會甘心讓自己的孫子永遠下跪於人?
而海越身爲海王府世子,海睿的親身父親,更是不希望海王府永遠低人一頭,這豈不是說明他只能坐上海王的位置,卻與京城的那把龍椅無緣?心頭暗惱,便以海睿的年紀作爲擋箭牌,婉轉地推翻了江昊天方纔對海睿的定位。
聽完海越的話,江昊天卻絲毫沒有動怒,目光卻依舊緊隨着海睿的身影,定睛看了半晌,才緩緩開口,“世子所言極是,這人的命數不是光憑面相便能夠下定論的!有些人生來富貴,可晚年淒涼,這也不是沒有的!不過,小世子有海王府庇佑,自然是官路享通了!”
說着,江昊天便收回了視線,端起手邊的茶盞淺淺地抿了一口,雙目中頓時放出驚喜的光芒,“海王所言極是,這山泉所泡的茶水當真是帶着一絲甘甜之味,讓人回味無窮!”
誰會料到,一個是十三四歲的少年竟也有這樣的心機和城府?
江昊天瞬間便把話題轉移開,即便海越有心與他辯論,也只能嚥下這口氣,陪笑地坐在一旁。
江昊天凌厲的雙目一掃隨意園中衆人所坐的位置,心中便大體有了概念。此時見寒澈這個新上任的左相竟只是與曲長卿這個二品刑部尚書坐在一起,便笑着開口,“今日沒有在宮中見到寒相,想不到寒相竟與曲尚書一同前來!”
聞言,寒澈放下手中的茶盞,笑着回道:“微臣多謝太子關心!只是,皇上把幽州的案件交由微臣與曲尚書,微臣近日呆在刑部的時間自然是要多些!”
寒澈心思縝密,又豈會讓江昊天把這頂拉幫結派的罪名扣在自己的頭上?立即拉出玉乾帝做擋箭牌,即便是江昊天也是無話可說。且此事是早朝時決定的,在座的大臣與諸王自然是知曉的,因此寒澈的回答倒也沒有引起他人的反駁。
“寒相多慮了,本宮也只是隨意地問一問而已!聽聞寒相有一位妹妹,長得機靈可愛,不知今日可有到來?”殊不知,這江昊天竟又把問題牽扯到寒玉的身上。
寒澈半斂的眼眸中微微散出些冷光,卻是淺笑着站起身,謙虛道:“回太子的話,小妹今日卻是來了海王府!只是小妹自小頑劣,只怕是……”
“寒相太過謙虛了!寒相一舉奪魁,可是西楚少有的人才棟樑,想必其妹也定是大家閨秀!”不等寒澈把話說完,江昊天便打斷了他的話,言下之意便是要寒玉上前行禮。
只是,江昊天這樣的舉動,在其他人的心中卻是產生了其他的想法。
這寒澈本是寒門學子,僅憑一門科舉考試便鯉魚躍龍門成爲當朝宰相,可見皇上對他的器重。只怕這寒家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如今連太子也注意到了寒澈,更把主意打到了寒玉的身上。若是江昊天看中了寒玉,以寒澈如今的身份,即便當不了太子妃,只怕也會成爲側妃,將來太子繼位,這寒玉便極有可能成爲貴妃。
如此一想,大部分人的目光均在江昊天、寒澈以及寒玉的臉上打轉。
奈何,江昊天滿面淺笑,寒澈滿目平靜,而寒玉則是一門心思地找曲妃卿閒聊,讓衆人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玉兒,還不快來拜見太子殿下!”見江昊天今日勢必是要見到寒玉,寒澈只能微微側身,對不遠處的寒玉低聲喚道。
“去吧,寒相在叫你呢!”曲妃卿倒是有些不明白這寒玉怎有這麼多話對自己說,忙不迭地便打斷了寒玉,輕輕推了推她,讓她趕緊上去行禮請安。
寒玉倒是聽了曲妃卿的話,緩緩站起身,離席朝着前面走去,來到隨意園的正中央,淺淺地朝着江昊天福了福身,低聲道:“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只聽寒玉的聲音透着清淺疏離,不似方纔與曲妃卿等人閒聊時的熱絡,卻絲毫沒有影響江昊天的心情。
“寒相生得俊俏,而寒小姐竟是這般機靈可愛,想來寒老爺與寒夫人真是好福氣啊!”細細地打量了寒玉一番,見她聲音如出谷黃鶯般清脆,而面容更是嬌俏美麗,比之那些中規中矩的大家閨秀更是多了一抹靈氣,江昊天笑着開口讚道。
“多謝太子讚賞!”而寒澈卻是一貫的寡言,且今日本就是海王府喜宴,若他們兄妹太過出風頭,只怕也不是好事。
江昊天豈會不知寒澈此刻的小心翼翼,卻並不打算就此打住,繼續開口,“曾聽父皇提起,寒小姐尚未許配人家,不知將來怎樣的人家有幸能夠娶到寒小姐!”
此話一出,衆人均是有些不解,原以爲江昊天急着見寒玉便是有意納她爲妃,可現在聽他話中的意思,卻又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倒是讓所有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而江昊天說出此話後時,帶笑的眸子卻是一掃在座的男子,就連那不成器的元慶舟也被他認真地看了一眼,這才收回了視線,徑自放在寒澈的身上。
楚飛揚端起茶盞,目光卻是越過碗沿與雲千夢輕輕地接觸了下,隨即緩緩飲下一口熱茶。
雲千夢則是平靜地注意着江昊天的一舉一動,只覺這太子當真是深藏不露,平日裡呆在宮中深居簡出,卻不想竟有這樣的心思。
今日他在這些世家大族面前點名提到寒玉的婚事,雖說沒有表明自己的真正想法,可這些向來謹慎的貴族們,又豈會因爲一個女子而得罪儲君?只怕那些本想與寒相府結兒女親家的貴族們,已是在心中打消了這樣的念頭,這樣寒澈只怕也不得不把寒玉嫁入皇家,成爲玉乾帝一黨。
只是,更讓雲千夢欣賞的,則是此時寒澈與寒玉的態度。只見兩人立於場中央,面色淡然不見半點漣漪,鎮定的仿若身經百戰的將領,就連海王這樣心思細膩之人也對此二人多看了兩眼。
對於江昊天方纔的玩笑話,此時卻無人敢接口,就連辰王等人,也只是坐在席間靜心品茗,並未插手別人的事情中。
寒澈微微上前,走到寒玉的身邊,用自己的身子替寒玉擋去了大部分的投注在她身上的視線,這才鎮靜的開口,“多謝太子體恤!小妹年歲還小,父母只希望她一聲平安幸福便可,在門第上卻沒有過多的要求!”
簡單的一句話,等於是變相地擋回了江昊天刁難的問題。
“海王爺,今日怎不見錢太傅前來?既然錢太傅在太子面前這般誇讚自己的外孫,怎不見他的人影呢?”寒澈的話一出口,旁人再開口便不會引起江昊天的猜忌,只是場中也唯有楚飛揚敢在這個時候說話,其餘的公子小姐均是沉默以對,免得惹火燒身。
海王則是溫雅一笑,目光自寒澈兄妹的身上轉向楚飛揚,笑着開口,“錢太傅年紀大了,稍晚些才能過來!楚王不會是想與錢太傅飲酒吟詩吧?想來上一次王妃一曲《春江花月夜》配合楚王的詩,可真是絕配!如今憶起,猶覺得餘音繞樑,讓人回味無窮!”
此言一出,雲千夢便覺所有的目光瞬間聚集在自己的身上,而那最爲強烈的一束,則是來自坐在楚飛揚身旁的江沐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