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之中勾心鬥角,前院亦是不輸氣勢最新章節。
男賓暫且被安置在前院,衆人均是同朝爲官,相互間也極爲熟悉,看似相談甚歡,可真正歡心的卻沒有幾人。
江沐辰先楚飛揚等人先行來到寒相府,只見他冷臉坐在正廳中,面色冷淡地看着不斷上前向自己請安問好的官員,目光卻始終冷然地盯着寒相府前院的入口處,擱在扶手上的手指有節奏地輕敲着,似是在等着誰。
寒澈則是立於入口處迎着應邀前來的衆官員,臉上掛着淺淡的笑意,舉手投足間盡是一片溫文儒雅的風範,落在一羣家中有女的官員眼中,則更加的滿意了。
“聽內子說,這寒相的雙親可沒有住在寒相府中,此時府中只有寒相的妹妹寒小姐一人,平日裡也只有這位寒小姐幫襯着府內的管家管理些事務。”一名四品官員與幾名品級較低的官員站在大廳外的花壇邊,小聲地說出自己所知道的秘密。
“寒相僅有十八歲便已是左相,將來前途定是不可限量。這府中沒有當家主母,若是哪家的小姐嫁進來,一來不用服侍翁婆,二來又立即能夠成爲當家主母,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況且寒相才高八斗、一表人才,實在是難得的佳婿人選。”其他人聽那名官員一說,紛紛打開了話匣,目光均是偷偷打量着立於入口處的寒澈。
只見他身材頎長、面白如玉、行爲舉止中已隱隱透着一股清貴之氣,待人接物也是越發的老練嫺熟,今日雖只穿一件寶藍色錦衣長袍,卻越發稱得他俊雅非凡,讓衆人滿意不已。
而此時,寒澈臉上的笑容更是深了些許,就連眼中也刻上了一抹淺笑。
只見他往前走了一步,熱情地問候着前來道賀的人。
衆人見喜怒不形於色的寒澈竟會這般開心,紛紛伸長脖子看過去,卻看到兵部侍郎韓少勉跟在端王的身後走了進來。
一時間,衆人沸騰的心涼了下來,看來這寒相是不會看上小門小戶家的小姐了。誰會在有了更大的魚時,還會去在乎小魚小蝦?
“不對呀,端王府與韓府可都沒有適齡的小姐。”一名官員卻是反應了過來,皺眉看着那邊與韓少勉熱聊的寒澈,喃喃自語道。
“難不成,寒相是替寒小姐看中了韓侍郎?”長舌的低品級官員順着那人的話說着。
“寒相大喜了。”見端王朝辰王走去,韓少勉笑着對寒澈賀喜。
“正盼着你來呢,近日事情太多,咱們也不能坐下好好聊一聊,今日可要不醉不歸啊。”寒澈淺笑以對,可話語間卻多了一抹輕鬆與調皮。
“這是自然,您先忙。”韓少勉見自己的身後又有人進來,便立即往前廳走去,讓開道路。
而此時端王則與辰王互坐一邊,兩人徑自飲着自己手中的茶,並未有太多的交流與對話。
衆人見兩位王爺之間沒有過多的談笑,便也不敢太過大聲,紛紛退出了前廳縮在角落中。
“下官見過辰王。”韓少勉回到端王的身邊,有利地向辰王拱手行禮。
“韓侍郎真是越發有爲了。”江沐辰看向韓少勉,自是明白向來不管世事的端王近日帶着韓少勉出席了不少的宴會,明擺着是爲韓少勉鋪路。
“七弟,太妃近日在皇陵還習慣嗎?”殊不知,韓少勉還未開口,端王已率先出聲。
只見端王一手端着茶盞,一手兩指捏着碗蓋,有一下沒一下地颳着碗沿,聲音雖不大,可在這較爲安靜的前廳中,還是落入了衆人的耳中。
“皇上也是一片好意,七弟又何必拒絕,反而連累得太妃……”剩下的話,端王沒有再說出口,低頭喝了一口茶,卻是微皺了下眉頭,喃喃自語道:“人生如茶啊。”
江沐辰豈會聽不出端王話中的意思?指責他爲了自己的事情,而累得元德太妃生生受罪,都說百善孝爲先,可他卻連最基本的孝道卻做不到。
而聽完端王的話,江沐辰卻沒有動怒,將手中的茶盞擱在桌上,江沐辰冷漠地開口,“本王倒是覺得人生苦短。還是比不得皇兄,有皇上的器重與信任,而本王卻……唉……人生苦短啊。”
聞言,端王卻沒有再說什麼,他的立場向來中立,既不會偏幫玉乾帝,亦不會站在辰王的陣營中,若在此處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屆時傳揚開只怕他的立場就要改變了。
他不如楚王辰王海王等人手握兵權,讓玉乾帝能夠在厭惡他們的同時又不能立即動手鏟除他們。從當年端王妃生產時意外身亡一事後,他便看透了一切,也不想再置身於權力爭鬥的旋窩中,唯有中立的立場是他明哲保身的盾牌。
江沐辰亦不是話多之人,只是他的雙目卻緊緊地盯着前廳的入口處,卻發現半晌不見楚飛揚的身影進來,便站起身,轉身往花園的方向而去。
“請各位大人稍等片刻,待賓客到齊,便可開宴。”而就在此時,寒澈卻轉過身,快步朝着辰王與端王走了過來,更是十分湊巧地停步於辰王三步之外,巧妙地擋住了辰王前往花園的路最新章節。
“寒相客氣了。”韓少勉雖不知寒澈爲何突然回到前廳,更是不着痕跡地擋住了辰王的路,卻擔心寒澈在辰王面前吃虧,不由得走到寒澈身邊,笑着開口,“寒相府雅氣大方,賞心悅目,正好可以讓我們欣賞一番。”
江沐辰眼底一簇冷芒射在面前二人的身上,嘴角不禁浮現一抹輕視的冷笑,遂而邁開步子從寒澈與韓少勉的身旁走過,直直朝着花園走去。
“請各位大人隨管家一同前往花園賞景,宴席即刻便會開始。”寒澈見辰王的雙腳已經邁出,便靈機一動忙名管家領着所有人全部跟在辰王身後前往花園。
聽到寒澈的話,江沐辰腳下的步子微微一頓,隨即又恢復了方纔的速度,徑直往寒相府花園走去。
相較於草木衆多的前廳,花園內則是花團錦簇,加上四處或站着、或坐令人賞心悅目的閨秀與貴婦,倒是讓原本沉靜的氣氛頓時熱鬧了起來。
“韓夫人好福氣,韓侍郎一看便是青年才俊啊。”閨秀與貴婦們亦是看着走進花園的朝中衆臣與名門公子們,最爲引人注目的自然是辰王。
奈何辰王面冷心硬,就連皇上的賜婚也能當衆拒絕,只怕她們此生是沒有機會被八擡大轎擡入辰王府了,倒不如退而求其次,覓得一個對自己真心實意的夫君,也比當一個擔心受怕的辰王妃要強上一些。
“王夫人謬讚了。”韓夫人的目光自是落在走在端王身後的韓少勉身上,眼中帶着一絲淡淡的笑意,謙虛地回着剛纔那位夫人的話。
“怎不見表哥?”夏侯安兒看了眼走進來的人,不但沒有看到海沉溪的身影,就連楚飛揚也不在其中,便以團扇擋住紅脣,微微湊近雲千夢小聲地問着。
雲千夢豈會漏看了夏侯安兒方纔的表情?
這丫頭看到衆人進來,那雙明亮的大眼立即在人羣中掃射了一番,在沒有看到某人後,眼底的神色不由得微微暗沉了下來。
雲千夢淡淡一笑,順着夏侯安兒的話看向花園中,果真不見楚飛揚的身影,便也以團扇掩口,悄聲對夏侯安兒說道:“許是有事耽擱了。你瞧,海郡王也還沒有到來呢。”
“表嫂。”見雲千夢戳穿自己的心事,夏侯安兒有些不依,抱着雲千夢的手臂微微撒嬌。
雲千夢見她露出小女兒嬌態,眼底浮現出寵溺的笑意,伸手拍了拍夏侯安兒的手背。
江沐辰自踏進花園那一刻起,目光便立即黏在了雲千夢的身上,涼亭在上、平地在下,由下往上看去,雲千夢一襲淺藍色衣裙俊雅飄逸,尤其在一羣濃妝豔抹盛裝打扮地夫人小姐中立即凸顯出她的超凡出塵,更是緊緊地抓住了他的心,使得江沐辰的步子也隨之漸漸放緩,不願過早的與她擦身而過。
而云千夢此時以扇遮面與人交流的嬌俏模樣,那含着淺笑卻又熠熠生輝的黑眸,更是吸引了辰王的全部注意力,腳下的步子在不知不覺中竟已是改變了方向,朝着涼亭的方向走來。
‘啪!’可就在此時,一隻大手竟蘊含掌風地猛然拍在辰王的肩頭。即便是拍在軟絲做成的錦袍上,依舊發出一道聲響,也成功地讓辰王停下了腳步,滿目冰霜地轉身看向敢偷襲自己的人。
辰王定睛一看,卻見楚飛揚竟在方纔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他的身後側,此時楚飛揚的大手還狠狠地壓在他的肩上,可此人的臉上卻噙滿了友善溫和的笑容,更是朗聲提醒着自己,“王爺這是怎麼了?好好的鵝卵石路不走,竟要走到人家栽種花草的花圃中,您看看,您這一腳踩下去,可是糟蹋了多少名花啊。”
楚飛揚所說的話卻是隱含着更深一層的意思,落入辰王的耳中,只見他頓時面若鍋底、目露寒光。
‘啪!’一聲,江沐辰用力地拍掉楚飛揚的手,聲寒如冰道:“楚王擔心的是不是太多了?寒相還未開口,你倒是打抱不平了?若是惜花憐花,楚王不如盡數帶回府內好好疼愛。”
楚飛揚卻並未辰王的舉動與反駁而動怒,只見他拍了拍自己的被辰王碰觸到的手背,這才淺笑着開口,“王爺怎知本王沒有帶回府呢?王爺可不要忘了,王爺最放不下的那朵,可是在本王的府中獨自綻放。嘖嘖嘖,可惜王爺錯失機遇,此生無望,不如就在凡花中挑一朵湊合湊合吧。”
“哼,本王比不得楚王有這般閒情雅緻,整日不是飲酒作詩便是屋頂賞月,這等風流韻事,當今世上也唯有楚王能夠做得這般瀟灑不羈。”被楚飛揚一陣搶白,江沐辰心頭暗恨,觸及到楚飛揚嘴角那抹譏諷的淺笑,更是惹得他面露不悅之色,進而反脣相譏。
“王爺過獎了,臨近中秋佳節,一家人自然是要一同賞月的。可惜太妃去了皇陵,接下來的幾年中秋,只怕王爺要一人渡過了。”楚飛揚豈會甘心落人之後?字字珠璣地反駁着江沐辰,當真是一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架勢。
只是,江沐辰在聽完他的話後,卻是露出一抹冷笑,隨即尖銳地問道:“是嗎?聽聞前幾日楚王硬闖楚王府不成,竟還拿出了先祖帝賜予楚家的腰牌,看來在楚王的眼中,先祖帝比當今聖上還要重要啊,竟能夠讓你罔顧皇上的聖旨硬闖楚王府去見楚培家人。若非皇上寬宏大量不與你計較,你以爲你還有機會與家人一同賞月觀景?”
聽到江沐辰的話,楚飛揚心中卻不見半絲意外。辰王掌管京中防衛,豈會不清楚京城的動向?只怕此時每家官邸內外均安插了辰王的人,稍有風吹草動,消息便會在最快的時間內送到辰王的手中。
楚飛揚認真的聽着辰王的指責,然後面色嚴肅地點了點頭,緩緩開口,“王爺所言極是,皇上的確寬宏大量不與微臣計較。所以,皇上都不計較了,王爺又何必緊揪着不放?不過,這也怪不得王爺,皇上乃是萬民的,他的心胸自然是寬廣的,王爺當然不能與皇上相提並論。”
一番話,巧妙地在衆人的面前吹捧了玉乾帝,又暗示辰王,沒有寬闊的心胸是坐不上龍椅的。
江沐辰聽完此話,緊咬牙根,恨不能朝着楚飛揚那張賊笑地臉揮去一拳以解心頭之恨。
其他人見兩王之間暗潮涌動地對話,紛紛立於原地不敢插話,只能尷尬地舉頭望藍天、無語問青天。
“七弟、楚王,趕緊上來吧,那些花兒若是此時交給花匠,還是有救的。”此時,端王卻突然轉身開口。顯然,他雖然走在最前面,卻依舊將二人之間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可端王卻又假裝眉頭聽懂兩人話中更深層的涵義,只是順着他們談論的花草開口,頓時衝散了由辰王楚王制造的尷尬和沉默。
“哈哈,最爲惜花的,當屬端王爺啊。”楚飛揚爽朗一笑,卻又靠近辰王,關懷道:“本王看辰王今日神情恍惚容易走錯地方,若是身子不適,不如又本王攙扶着王爺吧。”
只是,楚飛揚的手剛朝着江沐辰的衣袖探去,江沐辰的身子已是離開了花圃,站回了端王的身旁,頭也不回地朝着寒相府安排的坐席走去。
楚飛揚但笑不語,也跟着踏上鵝卵石路,目光卻遠遠的與雲千夢碰觸了下,兩人眼中均是含着淺笑,卻又流動着情意綿綿。
“楚王可真是能言善辯,也難怪父王總是稱讚楚王是少有的奇才,不但能夠在戰場上戰無不勝,在朝堂上也能夠舌戰羣儒。可真是好福氣啊。”此時,錢世子妃突然笑着開口。
原本被男子吸引住注意力的衆人,在聽完她的話後,立即將目光集中在雲千夢的身上,無一不是羨慕嫉妒恨的表情。
可雲千夢卻知錢世子妃此話的目的不僅僅是想讓衆人將矛頭轉向自己,那兩句‘戰無不勝、舌戰羣儒’卻是最最要人命的。臣子功勞再大、能力再強,又豈能凌駕在君王之上?這兩個詞彙若是落入玉乾帝的耳中,定會認爲楚飛揚自認功高震主已生了其他的心思。
今日前來道賀的夫人小姐這般多,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傳出去,即便楚南山與楚飛揚忠心耿耿,只怕也難逃玉乾帝的猜忌。更何況,玉乾帝已是對楚飛揚生出了不少的不滿。
季舒雨自然也是看出了這錢世子妃沒安好心,卻沒有立即開口。一來雲千夢此時是,由雲千夢反駁纔是最有力的。二來她是貿然的開口,只怕衆人定會認爲楚家與曲家勾結,到時候不但幫不了夢兒,反而會讓夢兒更加難爲。三來,季舒雨卻是相信雲千夢能夠完好地處理此事。
雲千夢收回看向平地的視線,淡淡地看向滿面譏笑的錢世子妃,淡雅地開口,“本妃走地不過是尋常人的路子。皇上賜婚,本妃便嫁給了王爺。要說本妃的福氣,可都是皇上給的,因此本妃這心中對皇上是感恩戴德的。只是,要說這最有福氣的,還是當屬世子妃您呀。前一次海王府小世子週歲喜宴,太子可是十分喜歡海王府啊,可見世子妃每日都是生活在仙境之中,海王府身居陽明山,這可是鍾靈毓秀的好地方,難怪能夠孕育出世子與海郡王這樣絕世無雙的人兒來。”
說着,雲千夢淺淺地笑了,只是笑意卻不達眼底,那雙平靜如古井、深幽如大海地眸子則是靜靜地盯着面前的錢世子妃。
錢世子妃被雲千夢這麼一看,心口竟沒來由地一緊,放在膝上的雙手居然不自覺地緊抓了下自己的衣裙,只覺這雲千夢的雙目平靜的讓人心中膽顫。
待這股畏懼漸漸消退後,錢世子妃這纔回過神來,可此時端王妃卻已是將話題岔開,衆人笑聲不斷地談論起了其他的事情。
而錢世子妃的雙手卻是更加用力地捏了下自己的衣裙,心中暗罵着,該死的雲千夢,竟暗諷海王府有不臣之心,若父王知曉這樣的傳言是在自己與雲千夢的口頭爭鬥中傳出去的,只怕世子他定會更加不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