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揚,你這是?”見楚飛揚總是含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寒氣,雲千夢不禁擔憂地問起,“是不是皇上又有什麼舉動了?”
玉乾帝防心之重、疑心之重,又極其善於利用一方去抑制另一方實力的迅速增長,這的確是帝王之道最新章節。
可惜,正因爲他的疑心太重,錯把忠良當作賊人,乃至楚飛揚楚南山如今在爲朝廷效力的時候,同時又懂得保留實力以免將來的變化。
錯失了楚家這一門的忠烈,玉乾帝在朝中只怕不會像以前那般如魚得水了。
“江南水患,皇上讓我前去容家,說服容雲鶴打開江南地區容家的糧倉濟民,同時要求容家出銀子出勞力修建江南堤壩。這才命人從亂葬崗找回容蓉的屍首,打算好生安葬容蓉,讓容家明白,容家能有今日,全是皇恩浩蕩,若他們不識擡舉,只怕下場比之容蓉還要悽慘。”楚飛揚緩緩道來,微翹的脣角上沾染了譏諷之意,望向遠處的眼瞳中盡是一片譏笑。
聞言,雲千夢輕蹙蛾眉,原以爲玉乾帝召楚飛揚回宮僅僅是商討江南水患一事,不想這其中竟還藏着這麼多的事情。
剛剛賜死了人家的女兒,卻又施恩般要容家出錢出力,這樣的好事哪裡有?可玉乾帝卻還擺出皇恩浩蕩的模樣,讓容家感恩戴德,可真夠卑鄙的。
“夢兒,你如今有了身孕,素日裡儘量呆在相府中,莫要出門。”楚飛揚現今唯一擔憂的是雲千夢的身子,敵人在暗處,且隱藏的極好,他們一時半會只怕是查不出來,萬一夢兒被捉住,後果不堪設想。
雲千夢明白楚飛揚的擔憂,慎重地對他點了點頭,寬慰道:“我沒事,身邊有這麼多暗衛,你放心吧!且府裡一切有上官嬤嬤和洪管家打理,我缺什麼少什麼,都會在第一時間補上,倒真不用出門。”
見雲千夢應下自己的要求,楚飛揚這才鬆了一口氣。
權利地位,他都可以拋卻,卻無法忍受她離自己而去,所以總是盡最大的能力護着她。
“習凜。”雲千夢卻是轉過身,對守在院外的習凜輕呼道。
“王妃,有何指示?”聽到雲千夢的聲音,習凜立即踏進院子。
“讓高平再查,看看近日京城中到底混進了什麼人?有什麼人打算爲難楚家,查清楚!對了,派人盯住楚王府內的謝氏等人,看看她們私下有沒有接觸過什麼人!”遞出玉牌,雲千夢低聲對習凜下命令。
“是!”小心地接過玉牌,習凜返身出了夢馨小築。
“你倒是比我還要細心。我原先也沒有想到謝氏和楚輕揚等人。加上近日皇上又派禁衛軍守着楚王府,的確不會讓人聯想到他們。”見雲千夢不放過任何的人和細節,楚飛揚勾脣一笑,隨即從衣袖中拿出一隻繡着蓮花的荷包替雲千夢別在腰間。
只見雲千夢淺綠色的衣裙配上用嫩黃絲線繡成的荷包,當真是相得益彰,美的如出塵的蓮花般讓人轉不開眼。
“這是什麼?”雲千夢好奇地拿起垂在腰間的荷包,湊近鼻尖輕輕地嗅了嗅,只覺裡面散發出一陣極其清淡卻又舒服的香味。
“我平日裡也不用香料,如今有了身孕跟應該遠離這些東西,你怎麼就弄了這麼一個荷包來了?”有些好笑地擡眸看向楚飛揚,雲千夢輕笑道。
楚飛揚卻是失神在她的輕言淺笑中,牽過她的手帶着她在院中散步,避過毒辣的驕陽,帶着她來到松樹下乘涼,一手則是把玩着她腰間的荷包,笑道:“只是小玩意,我讓慕春繡好的,再讓聶懷遠放了些安神保胎的草藥在裡面,可護着你的心神。”
見楚飛揚這般細心,雲千夢纖手輕輕拂過荷包,小心地把它放在腰側,改而攬住楚飛揚的手臂,笑道:“你倒是比我還要心疼這孩子。”
見雲千夢又開始調皮,楚飛揚擡手輕點了點她的眉心,打趣道:“那若是我將來只疼孩子,夫人豈不是要捧醋狂飲了?”
雲千夢皺皺鼻尖,白嫩的臉頰上不禁浮現兩朵粉色的雲霞,低聲嘟噥道:“誰捧醋狂飲了?”
說着,便見雲千夢擡起頭,滿眼威脅地瞪向楚飛揚,威嚇道:“說,誰捧醋狂飲了?”
近日的事情接連不斷,雲千夢懷着身孕卻也跟着操心,楚飛揚自然是看在眼中,疼在心裡。
今日好不容易找了個藉口想逗雲千夢開心,此時見她滿眼的認真模樣,讓楚飛揚有些忍禁不俊,卻是好脾氣地讓步,“是是是,是我捧醋狂飲,我擔心娘子有了孩子便忘了孩子他爹!”
見往日在朝堂上據理力爭毫不退讓的楚飛揚竟遷就自己到這般,雲千夢莞爾一笑,微微收緊攔着他手臂的雙手,小臉貼在楚飛揚的手臂上,言歸正傳道:“父親的案子,也該結案了!只是,他在幽州苦心經營二十幾年,手中暗裡的勢力定不會服氣。不管容蓉的事情與他們是否有關聯,咱們還是小心爲上!況且,楚輕揚與謝氏也是聰明之人,讓他們認罪,只怕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
見雲千夢這般小心,楚飛揚臉上的笑容散去一些,擡手輕拍了拍雲千夢勾在他臂彎的小手,輕柔地開口,“放心,一切有我!他們若是不怕死,儘管放馬過來,正愁着揪不出他們來呢!”
陽光透過層層樹葉打在楚飛揚的臉上,俊逸的容顏在金色的陽光中顯得越發英俊,只是那冷寂下來的黑眸卻是透着森森寒氣,讓人望之畏懼。
刑部大牢內。
“開飯了!”晌午時分,獄卒領着伙伕走進大牢內,手中的長鞭則是用力地敲打着每間牢房的木柱,提醒犯人出來吃飯。
兩名伙伕把肩上挑着的吃食放在地上,從裡面取出午膳,一間間牢房依次發放着午膳。而另一名伙伕則是笑眯眯地從懷中掏出一包銀子,神不知鬼不覺地塞進獄卒的手中,滿臉腆着笑意拍着馬屁,“呵呵,大人辛苦了!”
“這……不好吧!若是讓曲大人知道了,我連這獄卒也做不了了!”那獄卒掂了掂手中銀兩的重量,眼底劃過一絲貪婪與滿意,卻依舊假惺惺地推辭着。只見他假裝把銀子退回去,可雙手卻又死死地抓着銀子不肯鬆手,樣子實在是滑稽可笑。
“這只是些酒水錢,大人何必推辭?就算曲大人問起此事,大人大可說這只不過是人情錢,相信曲大人定不會深究的!”那伙伕一面說着,一面把手中的銀兩重新推到獄卒的懷中。
那獄卒見伙伕這般能說會道,轉念一想,若是被發現,大不了就以此爲藉口,難不成曲大人還會殺了自己不成?
雖說這輔國公府的嫡公子做了刑部尚書,的確是爲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斷了不少的案子,大牢內也一改往日讓人窒息難受之貌。可偏偏曲長卿是個清廉的官員,他自己不撈半個銅板,還不許他們收受銀兩,害得他們這些獄卒只能靠着微薄的俸祿過日子,這日子可實在是太苦哈哈了。
而輔國公府可是太后的孃家,曲長卿將來也是要繼承爵位的,他自然是不缺這點銀子,也難怪曲長卿會把銀子拒之門外,這對人家而言根本就是九牛之一毛。
越是想到自己與曲長卿之間的巨大差距,那獄卒收起銀子的速度便越發的快。
“大人,這裡面氣味不大好,您還是趕緊出去吧!我們送完飯就出來。”那伙伕見獄卒收了銀子,便從食盒中取出一份精緻的食物,引着獄卒往外走去。
那獄卒回頭看了看大牢內的情景,見每間牢房的鑰匙始終掛在自己的腰間,而犯人除了吃飯並無其他異常的行爲,便點了點頭,與伙伕一同步出大牢,在外享用午膳。
“主子!”正在忙碌的兩名伙伕見獄卒離開,一名身量較高的伙伕立即湊近另一名年紀較大的伙伕,低聲喚了聲。
那年紀較大的伙伕緩緩站直了身子,擡眼往門外看了數眼,這纔對身旁的伙伕點了點頭,再從食盒中取出一份午膳,沿着每間牢房,走到單獨一人住着的牢房前,低聲道:“楚大人,用午膳了!”
楚培正坐在牀上看書,突然聽到這道低沉的聲音,原先沒有在意。
可猛然一想,往日用膳時,伙伕只會說‘吃飯了’,豈會這般文縐縐地提及‘午膳’二字?
拿着書卷的手微微一緊,楚培擡起頭來,冷然地看向立於牢房外的伙伕,從那人的眼神便認出了此人的真實身份。
“是你!”驚心於對方的膽大包天,如今的刑部由曲長卿掌管,等於是楚飛揚的地盤,可此人卻是照闖不誤,當真是膽大。
“是我!楚大人,許久不見,過得可好?”對方雙目一覽楚培住着的牢房,眼底浮現出淡淡地譏笑。階下囚,即便是住在金碧輝煌的皇宮中、即便是每餐用着山珍海味,只怕也不會過得好吧。
楚培豈會不清楚對方的心理攻勢?將手中握着的書卷擱在牀上,楚培滿面淡然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