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渾水摸魚,趁機報復自己的仇家。由於普遍存在的剋扣軍餉的現象,那些軍官背後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這時候,他們一不留神,就被不知道哪裡射出來的彈丸給打中了。軍官紛紛被打死,沒有人能夠控制局面,於是,混戰的場面,就更加的混亂了。
很多人躲藏在營帳不敢出來,手裡卻都操着傢伙。發現有人試圖闖進來營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開槍再說。又有人試圖趁機搶劫財物,舉起火銃,對着營帳裡面胡亂開槍,將裡面的人打死,然後進入搶劫。要是裡面的人死了,沒事。要是沒死,就補上一刀。但是,也有可能是裡面的人裝死,等外面的人進來,舉手就是一槍,頓時將對方轟得粉碎。
三眼銃的另外一頭,可以當榔頭使用。於是,又有人趁身邊的人不注意,從背後一榔頭砸下來,將對方的腦袋砸的稀巴爛,然後掠奪對方身上的財物。腰刀之類的武器,更是殺人不見血,沒有太多的動靜。在人少偏僻的地方,動刀子是最好的選擇。
“嘭嘭嘭!”
“嘭嘭嘭!”
“嘭嘭嘭!”
當朱大典的親兵隊長來到這邊的時候,剛好剛看到最激烈的一幕。只看到大家互相對射,三眼銃、迅雷銃、飛鳥銃全部上陣,當真是熱鬧非凡。到這個時候,很多人都陷入了瘋狂的狀態,根本不知道爲啥要開槍了。反正,你想活命,就要開槍,否則,就要被別人打死。
結果自然是可想而知,在這麼近的距離內,只要是被打中的,基本都沒有機會倖存下來。殺紅了眼的士兵,還掄起三眼銃的另外一頭,狠狠的砸着仇人的腦袋,將他砸得稀巴爛,好像是破碎的西瓜一樣,紅的白的全部都出來了。失去了理智的士兵,還朝四周不斷的開槍,引發更大的混亂。
邵錦光又氣又怒,調來自己的親兵,將這些人都全部包圍起來,同時將圍觀的士兵全部攆回去營帳裡,纔將混亂的場面鎮壓下來。最後一清點,在剛纔的混亂中,居然有一百三十幾個人喪生,受傷的更多。他還親眼看到有人朝自己的小腿開槍自殘,目的就是爲了遠離前線。
“混蛋!”
“丟臉!”
“找死!”
邵錦光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破口大罵。
這樣的士兵,簡直是太丟臉了。內訌的時候,個個都牛逼的不行,對自己人下手絕不手軟。一遇到虎賁軍,就全他媽的萎縮了。有這樣的本事,就衝上去和虎賁軍拼命啊!虎賁軍就在外面,怎麼不操起傢伙去找虎賁軍拼命?就知道自己人殺自己人!
然而,罵歸罵,問題還是要解決的。軍法無情,參與內訌的士兵,只要是主動參與的,全部拉出去,斬首,一個不留。結果,他一口氣斬了五十多顆腦袋。被動參與的,也被抓起來,餓幾天再說。那麼有力氣,每天都喝洗腳水過日子吧!至於他們的武器,自然是全部收繳起來了。
處置了內訌的士兵,哨兵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面對虎賁軍的詭異的射殺,沒有人願意上哨,即使總兵官在這裡也是如此。值班的軍官反覆的動員了好幾遍,都沒有人願意自願上哨。沒辦法,邵錦光只好採取抓鬮的方式,安排哨兵。誰運氣不好,誰就去上哨。最終,有三十二個人被派出去當哨兵。
在總兵大人的親兵虎視眈眈的目光下,這三十二個哨兵,只好拖着沉重的步伐,無奈的向自己的哨位走去。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被押赴刑場一樣。別的士兵都是暗暗的鬆了一口氣,慶幸不已。至於他們到了哨位以後,到底是如何躲避虎賁軍的彈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砰!”
“砰!”
“砰!”
就在這些哨兵剛剛出去的時候,槍聲就傳來了。
誰也不知道槍響以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都下意識的蹲在地面上。結果,片刻之後,邵錦光接到消息,說是有個哨兵,被打掉了半邊腦袋。他的屍體很快被擡下來。果然,子彈從臉頰穿過,半邊臉都被打飛了。也不知道虎賁軍是潛藏在哪裡,居然如此的兇殘。
消息傳開,其他的士兵,更加不願意上哨了。原來被抓鬮出去上哨的人,也賴着不肯動。他們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即使面對總兵官,也要起來反抗了。邵錦光下令自己的親兵彈壓,揮舞着腰刀,殺了幾個人,也無法完全彈壓下來。由於參與混亂的士兵越來越多,眼看就要營嘯,邵錦光只好稟告朱大典。
朱大典急忙來到這邊,一看這個架勢,顯然是鎮壓不住了。一旦血腥鎮壓,就要真的引發大規模的營嘯了。好在,他身爲文官,對於人性的瞭解,還是比較深的,急忙說道:“他們都是爲國捐軀的好漢,每個人賞賜五十兩的白銀,作爲撫卹金。大家看,我將白銀都帶來了!”
白銀兩個字,彷彿有無窮無盡的魔力,慢慢的居然將混亂平息下去了。朱大典於是下令,將帶來的銀兩,當場發給被打死的五個哨兵。每個人都是五十兩,交給他們的好朋友又或者是近親屬。由於被打死的哨兵,多數是衛所兵,很多都是兄弟一起服役的。拿到了白花花的銀子以後,這一番風波,總算是平息下來了。
朱大典命令將所有的哨兵屍體拖下來,仔細的檢查。結果駭然發現,被打死的哨兵,全部都是一槍致命。誰也不知道,虎賁軍是隱藏在哪裡射擊的,爲什麼有如此厲害的準頭。
“不要安排明哨了。”
“每個上哨的人,一個晚上三兩白銀。”
朱大典感覺高壓彈壓不住,只好繼續使用銀彈攻勢了。
三兩銀子一個晚上,這樣的價格還算公道,那些要上哨的士兵,就沒有再鬧。畢竟,三兩銀子還是很誘人的,相當於三個月的餉銀了。挨着一晚上的危險,換取這三兩銀子,值得。想要有橫財,就得冒險,這是最基本的道理。你不願意要這三兩銀子,自然有不怕死的人要。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就是這個道理。
於是,原本緊張的對峙情緒,慢慢的消散,營嘯的可能性也消失了。邵錦光也算是鬆了一口氣,感覺還是巡撫大人手段高明啊,幾塊小小的銀錠,就將一切的危險都化解了。自己手上也不是完全沒有銀子,之前怎麼就沒想到過這麼簡單的道理呢?
但是,朱大典的內心,卻不是邵錦光想象的這麼簡單。這口氣朱大典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虎賁軍實在是欺人太甚,他要是不回擊,豈不是讓張準看輕了自己?三兩銀子雖然不多,九牛一毛,可是,要動用銀子,才能讓士兵上哨,要是說出去,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開炮!”
“射擊!”
朱大典當即下令開炮射擊。
不管虎賁軍隱藏在哪裡,首先轟炸一輪再說。現在他手上最強勁的武器,就是這三十門的大炮了。就算什麼都打不到,也可以振一振萎靡的士氣。屢屢發生的內訌,都是因爲士氣非常低落的緣故。在大炮的轟擊下,朱大典相信張準的騎兵是不敢上前的,就算遠處有虎賁軍潛伏,也不得不遁走。
“嗵嗵嗵!”
“嗵嗵嗵!”
“嗵嗵嗵!”
連續的炮擊,在原野上不斷的迴盪。
子母彈在月色中,不斷的落下,不斷的濺起灰色的塵土。至於有沒有效果,誰也不知道。反正,隨着明軍的大炮無規律的到處胡亂轟擊,虎賁軍的槍聲,的確是漸漸的減弱了。爲了減少不必要的傷亡,虎賁軍的狙擊手都撤退了。
聽到隆隆的炮聲,大部分明軍士兵,總算是安心了不少。原本低落到谷底的士氣,終於緩慢的回升了一點兒。有大炮的轟炸,相信虎賁軍是不會靠近的。他們終於是可以睡個好覺了。果然,在後來的時間裡,再也沒有聽到虎賁軍的槍聲,也沒有出現人員死亡。於是,很多明軍士兵,終於是可以安心的睡覺了。朱大典也不例外,回到自己的營帳不久,就枕着轟隆隆的炮聲睡着了。
張準聽到炮聲的時候,正準備睡覺呢。朱大典睡不着,他卻是要好好的睡一覺。明軍隆隆的炮聲,剛好是最佳的催眠曲。聽到明軍的炮轟,原來睡着的謝志友等人,都被吵醒了。但是看看四周,發現沒有什麼異常,夥伴們都在黯然睡覺,於是又躺下去繼續睡。
“大炮打蚊子,當真是厲害。”
張準搖搖頭,躺下去,將軍帽蓋住自己的眼睛,兩手一攤,很快就睡着了。說起來,他這一天,也是在忙碌,腦細胞不知道死了多少,有機會睡覺,自然是不客氣了。
“嗵嗵嗵!”
“嗵嗵嗵!”
“嗵嗵嗵!”
睡夢中,張準隱隱約約的聽到明軍的大炮,一直不斷的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