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明1637
“誒……你說的是真的嗎?皇上真的要來咱們天津衛?”
“那還有假?我兄弟在府衙公幹,他親口告訴我的,聽說連朝廷文書都下到林知府那了。”
“不是吧?皇上要來咱天津衛?前段時間不是聽說皇上他老人家御駕親征嗎?怎麼短短的一個月不到就又跑回來了?難道傳言是真的?皇上被靼子……”
“噓……你找死啊?”
“啊……”
就在凌程三人在爲凌冰兒的事情唏噓不已的時候,三人的耳朵裡傳來了兩人的討論聲,聽到這兩人居然大庭廣衆之下在自家店鋪中談論國事,凌程的心拔涼拔涼的,這要是被那天殺的錦衣衛聽到了,自己可也脫不了干係。
帶着嚴厲的口氣,凌程向馬一春詢問道:“一春,這到底是什麼人居然在妄談國事,難道他們就不怕殺頭嗎?”
“老爺,這兩位應該是皮帽商行的盧老闆和綰裁衣的王老闆,老爺您忘了?您不是約他們倆今天來這談生意的嗎?”
聽到馬一春的話凌程才記得自己今天確實約了人。
“哦……是他們啊,可他們也不應該在路上妄談國事,這要是牽連到我凌家可就倒大黴了。”想到自己上次被當成了奸細,要不是那張帖子自己還真不知道怎麼脫身,此時凌程對於這些有着“反”朝廷言論的事情可是很擔心的。
馬一春卻黴雲說話,只是在一旁點了點頭。
“盧老闆、王老闆,真是稀客啊。來,請進請進,有點事,還望兩位多多包涵。”見到兩位老闆到來,凌程趕緊起身迎接着着兩人。
“哈哈……想不到這次凌老闆親自坐鎮,兄弟我當然給凌老闆面子了。”
“盧老闆真是客氣,來人,上茶。王老闆,這邊坐。”
“客氣!”
在凌程的迎接下盧老闆和王老闆都坐在了凌程的左右手。
“我說凌兄,你這可是生分了,居然叫起兄弟‘老闆’來,難道一年沒見凌兄就忘記兄弟我了?還是說凌兄有了七星修羅這位大人物撐腰看不上兄弟我了?”盧升,也就是盧記皮帽的老闆一坐下便繃着個臉數落起凌程來。
凌程訕訕一笑道:“盧兄,你這是哪裡話?我們相交十幾年難道你還不清楚我凌程的爲人?只不過因爲家裡的事情而一時健忘了,海涵、海涵。”凌程抱拳說道。
盧升並不是真正的想要數落凌程發泄下心中的忿氣,反而這是盧升與凌程關係親密的表現,不是自己人,不進一家門啊。
盧升哈哈大笑一聲道:“好了,凌兄,你的爲人兄弟豈是不知,想不到凌兄還如此的不經玩。好了,說正事,凌兄,這是南街綰裁衣的老闆王海波王兄,王兄的裁衣館那可是連知府夫人都讚譽不已的啊。這次,就是王兄想要與凌兄做筆生意。”
“王老闆?幸運、幸運,希望我們以後的合作多多愉快。”凌程站起身來向着坐在自己右手邊的王海波抱拳以示。
“凌老闆,既然你與盧兄都是兄弟,不妨稱小弟海波即可,不然可是太生分了。”
“好,王老闆快人快語,我喜歡,那凌某人可就卻之不恭了。不知王兄這次來所謂何事?”
“哦,是這樣的。凌兄也知道小弟是做衣物生意的,現在狼煙四起,政局不當,就算是我們所謂衣食住行中的‘衣’都已經過得很難的。所以我準備把之前的存貨一次性賣出去過些清閒的日子。不過,由於貨物數量太多,所以想來找凌兄商量一二。”
聽到王海波的話凌程心裡是咯噔了一下,自己都已經週轉不靈了他不會要以貨易貨吧?
見到凌程的臉色變得無比的難看,王海波也知道自己沒說清楚,遂解釋道:“凌兄,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說想在您這訂做一批樣瓷器小玩意,等我甩貨的時候搭入衣物中一起送出去,你知道的,一些夫人小姐還是很喜歡這些小東西的,這樣的話我相信不久之後我那一倉庫的貨物會很快輕鬆解決的。“
這次凌程總算是聽清楚了,他也總算知道王海波的意思,原來是買賣貨物的時候加上這點小伎倆,雖然只是一些小玩意而王記所賣之物對象也大多是些夫人小姐的,但是誰又會嫌以同樣的價格買到更多的實惠,好的東西呢?
凌程點頭讚許道:“凌某不才,誤會王兄了,還望王兄海涵。還是王兄頭腦精明,這樣的售賣模式都想出來了,凌某愧不敢當啊。”
“凌兄自謙了,不知凌兄是否接這買賣,這可真的只是小買賣啊。”
要是以往,王海波是不會來凌程這訂做這一批瓷器的,一來,這些東西實在是太便宜了,基本沒什麼利潤可賺而且還麻煩,象凌家瓷器這樣的店鋪那是肯定不會接的。但是,王海波卻又不想找那些小作坊合作,畢竟自己怎麼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要是讓那些夫人小姐知道她們手上拿的贈品是來自沒有任何名氣的小作坊,那自己的策略可就起了反作用啊。二來大家都是商人,王海波知道在現在的動盪時局下所有的老闆掌櫃都難,又幸好自己的好友盧生認識凌程,王海波當然也想把這雖然是一點點小利潤給凌程,畢竟蚊子肉再小也是肉,在這樣的情況下是沒有誰會拒絕這樣一份合作的。而且最主要的,是凌家背後的靠山——七星修羅,如果自己與凌程搞好了關係,不管怎麼樣在最後關頭自己也能去凌家一避,有七星修羅那張帖子在那掛着,宵小之輩是不敢亂來的,就算是官府中人也要思慮一二啊。
而凌程可沒有王海波想的那麼多,也不知道王海波最真實的用意,在他看來,這就是朋友間的互相提攜,在這樣艱難的時刻還有人想到自己,這無亦於雪中送炭啊,雖然那肉真的很小。
凌程一臉感激地說道:“王兄太客氣了,應該是小弟感謝你纔是啊,哎……不瞞王兄,我凌家各地的所有鋪面這月的生意真是,哎……”
“凌兄,我們又何嘗不是?可是這又有什麼辦法?都是戰事惹的禍啊。聽說,過段時間天津衛又要實行宵禁,這樣的話,生意更難做啊。”
“宵禁???”
“哦……我忘了凌兄不是天津衛的,可能不知道。這是天津衛的傳統,每逢戰事起或遇到什麼大事件,天津衛都會實行宵禁,一到晚上街道上就沒有任何人的,有的只是官差和那些大頭兵巡邏,要是有無關人等在那時刻還在街道上瞎晃遛要是被撞見的話那可是以奸細論處,不當場格殺也絕對是下大獄的啊。不過,按這樣的戰事下去,或許凌兄所在的蘇杭不久之後也要實行宵禁也難說。”
盧升也在一旁微微點着頭。
聽了王海波的解釋凌程就馬上明白了,宵禁這東西書上寫有,朝廷在一些時候爲了防止宵小作亂晚上都會實行宵禁,在這期間要是哪個不長眼的話那可是怪不了別人的。只不過,長這麼大,凌程還真不知道宵禁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宵禁到底有什麼可怕的,畢竟沒經歷過誰都不知道那會是怎麼樣的一種環境啊。
凌程又馬上聯想到剛剛盧升和王海波進門前的談話,試探着問道:“王兄,剛剛你和盧兄說什麼皇上……”
“噓……”聽到凌程談到這,盧升和王海波一臉的驚恐,環首看了看四周確定安全了王海波才鬆了口氣般地小心謹慎地在凌程的耳邊回答道:
“凌兄,我也是看在我倆同在一條船上的份上才告訴你,出了你這門,我可就什麼都不認了的啊。”
“王兄請說,兄弟知道怎麼做,保證左耳進右耳出。”
“凌兄我還不相信嗎?只不過現在天津衛到處都是錦衣衛,不得不小心啊,你也知道,這些人可都是羣殺人不眨眼的主。”
凌程很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王海波再次壓低了聲音說道:“其實呢,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是我一個遠房兄弟告訴我的,皇上準備來天津衛了,聽說是來逃難的。”
“逃難?不會吧?”凌程可不相信王海波的這話,要是皇上都在逃難的話那自己這些人還有活路?
“凌兄你別不相信,或許還真是那麼回事,難道你沒聽人說北方的戰事嗎?雖然很多真相都被朝廷掩蓋着,讓大家都覺得北方的戰事還在朝廷的掌控之中,但是我們這涌入的這些流民可都是當事人,他們的話可是有幾分可信的,不然,誰會背井離鄉過着乞討甚至生不如死的生活。凌兄你說是吧?”
凌程一邊點頭一邊思慮着,要是真如王海波所說,那北方的戰事可就真的不容樂觀了。
“王兄,那爲什麼皇上不回北京?那纔是我朝的根本所在,料想那些靼子也沒那麼大的膽量去攻擊京城吧?但是要是來了天津衛可不一樣,這裡還是可能會給靼子可乘之機啊。”
“呵呵……凌兄,這話你可就問錯人了,你我都是些什麼人?都是些平頭老百姓,皇上的事我們怎麼可能去知道?朝廷的事也是我們這些人能管得了的?我們啊,也就只能聽天由命了。所以,我纔想把手中的貨物套現,不然,最後損失的可還是自己啊。”
“這到也是,哎……生意難做啊。好了,不說那麼多了,來,王兄,兄弟敬你一杯,在這樣危難的時候還想着兄弟。凌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凌兄太客氣了,應該是我感謝你纔是啊。”
盧升則笑看着兩人道:“好了,都別那麼謙虛了,看得我忒虛僞。”
“哈哈……哈哈……”大堂上響起了豪爽的笑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