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說着,外面的聲音越來越低,腳步聲也越走越遠了,到了最後完全消失。所以,他們後來說的話,寧歡她們再也聽不到了。
而這個時候,素雅看着寧歡低低的道:“大人,看來那個守山的小弟子沒騙咱們,這個華師的確沒法子見咱們。”
只是,此時寧歡關心的並不是守山的術士有沒有騙她,她最關心的是華採塵到底犯了什麼錯,竟然會被罰面壁思過。
而且算算時間,他應該是剛從夜沼回來之後就被罰了,也就是說,他犯得錯一定同在夜沼中發生的事情有關。
看寧歡若有所思,素雅又小聲問道:“大人,咱們是繼續在這裡等,還是直接上山?要奴婢說,反正大人的病還沒好,不如……”
只是,她說了這麼多,再看寧歡的時候,她的視線已經投到了窗外,似乎根本就沒聽素雅說話。
看到她出神的樣子,素雅皺了皺眉,連忙走到她的座位旁邊,就要爲她把窗戶關上,嘴中則慢吞吞的說道:“大人現在不能吹風……”
可她的手剛剛碰到窗子,卻被寧歡攔住了,她掃了窗外的街道一眼,對她使了個眼色道:“素雅,我記得你對我說過,你爺爺教過你不少本事……”
……
自從從夜沼回來,向華就覺得渾身都不自在,尤其是在他的小師弟被師父責罰關到後山面壁思過,而對他卻好好稱讚了一番之後,他更是覺得心裡不是滋味。
這要是在以前,他一定會很開心,因爲他總算是壓了小師弟一頭,讓師父注意到了他。
可說到底那也是在以前,如今,尤其是他同小師弟兩個人經歷了夜沼下面的一切,尤其是小師弟將他救出弱水之後,他對自己能不能壓過師弟,已經不那麼在意了。
畢竟,意氣之爭,又怎麼比得過救命之恩。更何況,小師弟比他本事高,這是連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認的事情,以前是覺得自己年齡大不服氣,可經此一戰,他確實已經是心服口服了。
不過轉過來又想了想,也難怪師父師叔會生氣,擺明了那個姓寧的肉人心思不在小師弟身上,已經完全被那個大鬼魃迷惑了,可師弟還非要去救她,就像鬼迷了心竅一般,也就不能埋怨師父師叔把他關起來讓他思過了。
這種事情其實在山上的時候師父和師叔全都對他們強調過,一旦遇到這種被鬼魃迷惑的肉人,一定不能手軟,否則的話,只怕是要吃大虧,搞不好連性命都要搭上。
所以他知道,師父師叔這麼做也是爲他好,是怕他日後繼續在這種事情上吃虧。這會兒罰他,也總比日後送命要好得多。
但是,一向聰慧狡黠的小師弟竟然在這件事情上犯了錯,也讓他實在是沒想到,除此以外,他就是覺得師父師叔罰歸罰,卻有些太重了些,依他看,關個三兩天做做樣子也就是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已經關了一月有餘,師父師叔還半點都沒有要放他出來的樣子。
今日他下山,是受了師父之命,爲了幫着山上進行採買。
不過,順道他還想去山下鎮子上的解憂酒坊看看,看看他出發前訂的酒到貨沒,這次正好一併拿回到山上。
因爲聽說司徒師叔就快要回山了,他是最喜歡這家酒坊的酒了,他想到時候藉着送酒的機會好好給小師弟求求情,這麼久了,想必有什麼錯小師弟也都想通了,也該把他給放出來了。
解憂酒坊雖然聞名宇清山,可它卻開在鎮子上的一個僻靜的所在。不過,正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離這酒坊還有幾條街道的時候,濃郁的酒味便遠遠地飄了來。
聞到這味道,還真應了他這酒坊的名字,向華的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起來,急忙加快了腳步,恨不得立即就趕到酒坊。
只是,眼看他就要到酒坊所在的巷子了,腳步卻突然頓了頓,眼睛也微微眯了下,不過馬上,他便又重新加快了腳步,然後向右面的岔路一拐,往酒坊所在的地方繼續走了去。
他剛剛拐到岔路上,卻見一個嬌小的身影突然從他身後不遠的角落裡閃了出來,緊緊跟上了他,不過,隨着她也拐上了岔路,眼前突然有一個高大的身影一閃,竟向她攻了過來,同時攻擊她的人還厲聲喝道:“什麼人竟敢跟蹤我!”
原來,向華已經察覺了身後的異動,所以故意躲在岔路準備突襲跟蹤之人,只是打了兩個回合之後,他卻自己跳出了戰圈,看着眼前這個瘦小的女孩兒皺着眉道:“女人?你到底是誰?”
跟蹤他的正是素雅,即便她爺爺教過她些斥候的本事,可畢竟那是戰場上的東西,再加上她的功夫也不深,所以,又哪裡是向華的對手,故而對向華的攻擊完全是隻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所以,這會兒向華率先停手,她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而藉着這個機會,她也終於有機會將身後背的東西取了下來,雙手託着舉過自己的頭頂,然後一字一句的說道:“是我家大人讓我來的,她說只要您看到這把劍,就應該知道她是誰。她還說,如今她是來找華師的,只可惜卻被人阻擋,上不去宇清山,還請向師能帶我們上去。”
“你家大人?”向華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立即定睛向素雅手中的劍望了去,卻臉色一沉,盯着素雅道,“你家大人?你說的可是姓寧的那個女人?她竟然來宇清山了?她又想做什麼?”
素雅沉吟了一下,立即將寧歡告訴她的原話說了出來:“我家大人一來就聽說華師被罰了,到現在都沒有被放出來,所以,我家大人說了,只要她上山,就有辦法讓華師被放出來。”
“我憑什麼相信她?”向華冷笑,“就憑她是墨染空的肉人?”
素雅沉吟了一下,卻突然握住了劍柄,然後一使勁,將劍從劍鞘中拔了出來。
向華嚇了一跳,立即向後跳了幾步,同時也把自己的長空抽了出來,然後看着素雅冷哼道:“怎麼,騙不了我,你就想殺了我?呵呵呵,儘管放馬過來,真是不自量力!”
“向師誤會了。”素雅連忙解釋道,然後她將劍橫放在地上,對向華說道,“我家大人說,只要您看到這劍上的字,便明白了。”
“劍上有字?”看到素雅放下劍後就向後退了好幾步,向華的戒心纔打消了幾分,然後他猶豫一下,還是向劍靠近了幾步,低頭向劍身上看去。
可不看還好,這一看,他卻吃了一驚,連忙從地上將劍撿起來,更加仔細的檢查起來,而隔了一會兒後,等他再出聲的時候,聲音已經微微顫抖了,他幾乎是從喉嚨裡說出了幾個字:“這竟然是……水華劍!真的是水華劍?”
而這個時候,卻聽素雅又補充道:“沒錯,而且,您再看劍柄,這裡還有你們宇清山特有的符咒,就算這劍能仿製,這符咒總不會是假的吧……”
“這劍……是真的……”不等素雅說完,向華立即斬釘截鐵的說道,“這符咒……也是真的……”
說到這裡,向華立即擡頭看向素雅:“她在哪裡?你們現在立即同我上宇清山!”
……
寧歡是被宇清山的幾個小弟子用滑竿擡上山的,而她一出門,就給自己戴上了一頂大大的帷帽,同時讓素雅也帶上了頂差不多的,雙雙遮住面貌,也省的再遇到前幾日想要抓她們小術士,徒惹麻煩。
不過,出乎預料的,上山的這一路上都很順利,她們被一直帶到了山頂,來到了玉清真人的青玉閣外面。
而到了這裡,其餘的小術士們都沒有資格再往前走了,很快便擡着滑竿離開,
只剩向華一個人還留在她們身邊。然後他對她們點點頭,一臉凝重的說道:“你們在這裡等着,我先去給你們通報一聲。”
說着,便率先進了院子,直接去最裡面的禪房通報去了。
這一路上,雖然寧歡被滑竿擡着,可是鑑於之前大夫的叮囑,素雅還是很擔心寧歡的身體,但她們此前一直戴着帷帽,她根本就看不到寧歡的臉色,所以已經擔心好久了。
因此,趁着向華進去通報的機會,她急忙將自己的帷帽摘了下來,然後又一伸手摘掉了寧歡頭上的帷帽,仔細看着她的臉色關切的問道:“大人可覺得氣悶?”
“阿嚏……阿嚏……”帽子一被摘下來,被山上清冷的空氣一刺激,寧歡立即又打了幾個大大的噴嚏,不過馬上她揉了揉鼻子,笑嘻嘻的說道,“悶倒沒有,反而很清爽呢。看來這山上的空氣不錯,也許在這山上待一陣子,我會好的更快一些呢。”
寧歡說的,臉色也變得紅撲撲的,氣色看起來的確是比之前的蒼白好很多,素雅這才稍稍放了心,然後眼珠轉了轉:“是呢,大人的底子果然不錯,要是多休息就更好了。”
瞪了她一眼,寧歡哼了聲:“隨我不過出門幾日,你這張嘴竟然這麼伶俐了,還是說你一直如此,將我們大家都騙了呢?”
素雅聽了微微一怔,然後眼神閃爍的道:“我爺爺說過,沉默是金。”
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又被她精心照顧了這麼多日子,寧歡已經不再同她計較這些了,只是撇了撇嘴道:“是呀,有機會我一定要好好見見你這個爺爺,看看他老人家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素雅微微一笑:“大人放心,總會有機會的……”
兩人正說着,突然一股怪風從她們的頭頂襲來,彷彿有什麼東西向她們撲了過來,將她們嚇了一跳。
她們正想躲閃,卻沒想到,這東西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她們根本就躲不開,而隨着她們眼前黑影一閃,寧歡竟然被這東西一下子給拎到了半空中,卻是給擄走了。
眼睜睜看着寧歡竟然在宇清山,在玉清真人的門前被人擄走,這一下把素雅嚇得魂飛魄散。
不過好在,這東西擄走寧歡後卻並不去別的地方,而是往院子裡面衝了去,於是素雅想也不想也推開院門衝了進去。
而這個時候她纔看清,擄走寧歡的應該是個披着黑色術士袍服的人,也就是說,抓走寧歡的是個術士。
不過,這院子不大,那個術士的速度在抓住寧歡之後也漸漸放慢了,素雅雖然跟着吃力,卻也不至於完全跟不上。
直到這個術士帶着寧歡進入了一個房間,她正想也跟進去的時候,卻被一個人擋住了去路。她只得停下來,然後對對面的那人怒目而視:“你們想對我家大人做什麼?”
攔住她的人是向華,此時,他看着素雅一臉尷尬的說道:“姑娘放心,剛纔是我師父,他是有話要同寧姑娘說,相信,等他們說完了話,你家大人就會出來了。”
“你師父?宇清山山主玉清真人?”素雅一臉的難以置信,她忍不住又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然後毫不客氣的說道,“你們宇清山什麼時候變成強盜窩了!”
這句話讓向華半個字都答不上來,剛纔回稟的時候,他也是頭一次看到自家師父這麼激動,不等他將話說完,就衝出了禪房,還將人家姑娘給就這麼帶到禪房裡去了。
這要不是他親眼看到,還真以爲自家的師父換了一個人,但是可惜,他卻完全可以肯定這個禪房中的人正是自家師父,最起碼在他進去之前是,至於現在嘛……
只見向華眼神閃爍的笑了一下:“自然是如假包換的玉清真人,所以,姑娘還是隨我到一旁稍等片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