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空回到鵲橋苑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而這個時候,寧歡早就眼巴巴的等着他回來了,所以,一看到他出現在屋子門口,她就連忙招呼素雅上菜。
雖然菜色不多,只有四菜一湯,可這也不能怪她,她可是下午才睡醒,這麼短時間能做出這幾個菜,還是忍着腰痛做出來的,寧歡覺得自己已經很不容易了。
看到飯桌上的飯菜,墨染空眉頭微微挑了挑,因爲,寧歡竟然能在這裡找到普通人食用的豆腐,也算是不容易了,當即他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然後看看桌上的菜又看看寧歡:“有事求我?”
這丫頭向來是無利不起早,今日這麼殷勤,一定是有事,所以,墨染空想也不想就問了出來。
聽到墨染空這麼直白,寧歡在肚子裡盤桓了好久的說辭全都作廢了,她“哼哧”半天后,終於道:“老大,咱們到底什麼時候回去呀。”
“回楓苓邑?”墨染空眼睛微眯。
“嗯哪。”寧歡一臉期待的看向他,“咱們昨晚……那個昨晚不是說好了嗎,儘快離開這裡。”
“嗯!”應了一聲,墨染空夾了一塊豆腐塞到口中,淡淡的道,“有些淡了。”
“啥?”寧歡怔了怔,連忙也夾了一筷子豆腐塞到口中,仔細咀嚼了一番後,皺眉道,“不會呀,我用佐料很精準的,跟以前沒什麼不同呀。”
墨染空臉色微微滯了滯,卻放下了筷子,盯着寧歡低低的道:“咱們先不回去。”
“不回去?”寧歡立即被他岔開了話題,順着他的問題說道,“那咱們去哪裡?”
身爲楓苓邑的城主,他若是不回去的話,魃母那邊會不會很麻煩?寧歡不由想到了那個獸長老,略略皺了皺眉:“難道是因爲你殺了獸長老?所以,你怕魃母懲罰你?”
“同他無關。”墨染空眼神微閃,“魃母快出關了。”
魃母快出關了?
寧歡眼珠轉了轉,越是這樣,不是越該好好地在楓苓邑里等着嗎,否則的話,他豈不是同聞人斬一樣,被人懷疑是叛徒了嗎?
寧歡想破了腦袋都想不通墨染空這麼做的原因,不過,她家老大這麼聰明,何時出過錯,她只要聽他的就是。就算不回楓苓邑也無妨,她只要跟着他,去哪裡都能逍遙快活,去哪裡都餓不死,只要能離了這個讓她心驚膽戰的地方。
墨染空不知道,今天他一出門,就有兩個女妖來這邊探頭探腦的,還是素雅告訴她的,雖然後來被她擋了回去,可是想到在這裡呆了沒幾日功夫,墨染空就學壞了,作爲直接的受害者,寧歡心中就非常的憤憤不平。
而且,耳濡目染下,他們家老大要是再學到什麼更壞的手段,她豈不是哭都來不及了。所以,她才這麼着急離開這裡。
於是,她“嘿嘿”的笑了笑:“雖然我不明白,不過老大說去哪裡就去哪裡,我跟着老大走就行……”
緊接着,她在心中又補充了一句……只要不留在這裡。
看到她的樣子,墨染空的眉頭舒了舒,歪頭看了看她:“你想去哪裡?”
“我?”寧歡怔了怔,“你問我想去哪裡?”
墨染空眼睛微眯:“若是本君不來,你還想回宇清山。”
他的話一下子就把寧歡的心事給戳中了,她心中萬分感
慨,老大就是老大,竟然早就猜中她來了這裡後便打算落跑了。同時,她心中還隱隱的有一絲慶幸,慶幸自己沒來得及那麼做,不然的話,若是等落跑後再被老大抓住,那恐怕下場比現在還要慘吧。
不過,想到這裡,寧歡眼珠一轉,心中冒出了一股壞水兒,她眨巴眨巴眼,盯着墨染空認真的說道:“不如咱們去西南,那裡……嘿嘿,那裡據說風景不錯。”
西南是佛陀的故鄉,鬼魃根本就無法涉足,雖然如今她是絕不可能去那裡了,可是試探一下總沒關係吧,反正又不是真的去,也正好看看老大對這裡環境瞭解多少。
就在此時,寧歡卻清清楚楚的看到墨染空笑了,這也讓她的心中“咯噔”一下,暗暗道了句不妙,心中立即後悔起來,只是她正想改口,卻聽墨染空突然道:“不好,還是向東南出海吧!”
“好好好!”寧歡忙不迭的點頭道,心中則暗暗鬆了口氣,暗歎墨染空沒有察覺到她的小心思,而且,從此也能看出,他對南樑城的瞭解並不比她少,也沒有少研究,不然的話,他怎麼一下子就說出了另一個她嚮往的離開路線呢?
話說到這裡,寧歡的目的就算是達到了,而後來兩人又商量了一番,決定三日內就出發離開南樑。
想到自己很快就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還是和老大一起,寧歡心中就無比的雀躍,連飯菜都變得越發可口了,竟比以前多吃了一大碗飯。
不過,從始至終,墨染空不過是夾了幾筷子菜,其餘的時候,就是眯着眼睛看着寧歡大快朵頤。而到了最後,他索性閉上了眼閉目養神,只是坐着等寧歡將飯吃完。
終於,等將所有的飯菜席捲一空,素雅又將碗筷全都收拾下去之後,寧歡才發覺似乎少了點什麼,於是向左右看了一番後,忍不住問道:“老大,大白二白呢,素雅不是說,它們今天也同你一起出去了嗎?怎麼到現在都不見它們回來?”
墨染空自然不能告訴她,那兩個礙眼的小東西已經在上午的時候變成她同素雅的樣子,被聞人斬帶着引華採塵離開了,於是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道:“它們幫本君辦事去了。”
“辦事?辦什麼事?”寧歡忍不住問道,“什麼時候回來?”
她的話又讓墨染空的嘴角向上翹了翹,然後他淡淡的道:“它們自去辦它們的事,我們也要辦自己的事。”
“辦自己的事?”寧歡微微一怔。
“吃飽了?”就在寧歡錯愕的時候,卻聽墨染空突然問道。
“嗯?啊!”寧歡點頭。
“好!”隨着墨染空的話音,寧歡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閃,然後身子一輕,而之後,等她在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又躺在屋子裡的大牀上了。
這讓她大驚失色,立即一軲轆從牀上坐起,然後用手往前一擋,咬牙道:“老大,我有話要說!”
墨染空眼睛微眯,卻並沒有繼續強求,而是道:“說吧!”
只是邊說着,他眼神一閃,帳鉤脫落,紅色的紗帳立即自己落了下來,將牀榻裡面也映得紅通通的,寧歡的臉則被映得更紅。
“咳咳,那個……那個……”看到帳子落下來了,寧歡心中更加緊張,但她還是硬着頭皮說道,“老大,你知不知道,這兩天我的腰都快折了,你要是再……再……我怕是
連小命都被折騰沒了。”
“哦?”墨染空眼睛微眯,抱着頭靠在了牀頭的大迎枕上,似乎在等寧歡繼續說下去。
見他離自己遠了些,寧歡心情平復了些,然後她嚥了口唾沫又道:“所以,所以……所以我可不可以休息幾天呀,這幾日,我……我……我實在是太累了!”
終於將這句話說出來了,可一說完,寧歡窘的連頭都擡不起來了,她的心也“噗通噗通”的快速的跳着。因爲連她自己都知道,自己被拒絕的可能性十分大,她可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做過這位老大的主!
不過這次,她似乎想錯了,聽了寧歡的話後,墨染空沉吟了一下,竟然輕輕點了點頭,應了個“好”。
這可讓寧歡吃驚不已,立即擡頭看向他,卻見他臉色淡然,神情仍舊無悲無喜,讓人依舊摸不清他心中所想,於是她只得試探的又問了聲:“真的……你真同意了?”
這個時候,寧歡看到墨染空又笑了,這笑容同她在吃飯的時候看到的一樣,於是乎這讓她稍微鬆了些的心再次揪緊,因爲據她所知,往往她家老大露出這種笑容的時候,那就是有人要倒大黴了,而今晚,他竟然一連露出兩次。
至於倒黴鬼——這屋子裡就他們兩個,所以此人是誰顯而易見!
果然,還不等寧歡進一步想通自己是哪裡哪句話得罪了這位老大,她便覺得自己的身體一緊,竟然一動都不能動了,而隨着一股涼涼的氣息迎面撲來,墨染空嘴角上勾的湊到了她眼前。
然後,隨着他額上的紅痣閃了閃,他那低沉的聲音在帳子裡響起:“你方纔一說西南,我突然想起些事情來。”
“西南?”寧歡這才終於明白他爲何生氣了,這才知道自己剛纔真是作死,好好的提什麼西南,這位老大既然知道東方通往大海,又怎麼會不知道西南那片他很難踏入的佛陀之國?
她提那裡,根本是自己把自己給賣了,讓他知道自己曾經有過遠走西南,徹底擺脫他的打算。她一定是這一陣子被折騰傻了,纔會讓他猜到這麼大的秘密……果然,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想到這裡,寧歡苦着臉求饒道:“老大,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了,你……你今晚就放過我吧!你放心,我永遠不會去那裡,永遠……”
“那裡怎麼了?”墨染空眼神微閃,“本君倒覺得那裡很不錯。”
“很……不錯……”寧歡還以爲自己聽錯了,瞪大了眼睛看向他,“你說……那裡……不錯?”
“是呀,比如……”這個時候,墨染空已經將自己的脣湊到了她的耳邊,然後只聽他低低的說道,“觀音坐蓮……抱佛腳什麼的……還有……你不是說,要在上面嗎,正好……”
我去!
寧歡明白了,自己這次只怕是真的將他得罪徹底了,他竟然將這些都同西南扯上了關係,這是讓她日後連提都不能提起來“西南”這兩個字嗎?
而這個時候,卻聽墨染空又補充道:“至於風景,我倒覺得,這些反而更有趣些……”
“啊啊啊啊,我知道了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
寧歡突然覺得,他們就算是馬上離開這裡,怕是也已經晚了,這位老大說出來的詞,她一次也沒聽說過呀,一次也沒有……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