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麼？”
宋守仁注意到宋詞的目光看向空曠的田野，有些不解。
“沒什麼。”宋詞搖了搖頭，一踩油門繼續往前。
實際上宋詞在看田埂之上的神龕。
神龕依舊矗立在那裡，並未有絲毫改變，宋詞決定先回家，等下午再過來。
自己的家因爲許久不回，估計已經落了一層灰，所以宋詞直接把車子開到了爺爺奶奶的門前，奶奶早已站在門前翹首以盼，見到宋詞的車子，立刻迎了上來。
宋詞搖下車窗喊了一聲，也不知道她聽沒聽見，只是咧着嘴樂呵。
宋詞把車停穩，打開車門下了車，再次迎上前。
“奶奶，我們回來了。”
“回來好，回來好，快點進屋坐。”
暖暖看着太奶奶，沒有說話，因爲很久沒見，她有些生疏了。
“上次侯定波欺負我，搶我玩具，還推我，我邦邦兩拳頭，把他給打成熊貓眼。”
“好……，快進屋吧，太奶奶給你拿好吃的。”太奶奶笑呵呵地招呼道。
其實以他這麼大年紀，不一定能抱得動了，但還是彎腰張開了手臂。
而宋詞現在嚴重懷疑，他去集市，其實壓根就不是買菜，就是爲了給暖暖買糖葫蘆，哄她開心。
他只不過是在找一個地方，發泄自己陰鬱的心情，都是成年人，知道什麼纔是真，什麼纔是假。
“爸爸很厲害？他都打不過我？我chua~chua~兩下，他就向我求饒。”暖暖得意地道。
“知道你們今天回來，他去集市上買菜還沒回來。”太奶奶笑呵呵地道。
宋守仁和趙彩霞帶着暖暖也從車上下來。
這次宋詞不但買了香爐，還買了香和一些貢品。
“伱看太爺爺給你買了什麼？”
從剛開始的生疏感沒有了之後，她就開啓了“狂飆”模式。
太奶奶也不生氣，只是有沒有在聽，聽沒聽進去，就不得而知了。
然後向暖暖道：“暖暖，叫人了沒有？”
其實真的有神靈保佑嗎？
“暖暖，要叫人哦。”趙彩霞提醒道。
因爲有罐子的存在，罐子可以造神，雖然它的歷代主人都已經消失在了歷史長河，但是在歷史背後，卻隱藏着他們的傳說。
“不怪她，不怪她，人老了，不中用了。”
“給你。”太爺爺把糖葫蘆遞過去。
宋詞從四周田野里弄了一些浮土放進香爐裡，然後插上香，擺上貢品。
“你別逗你太爺爺了，他要是一口氣上不來，可就全完了。”
宋詞本還沒準備開車去迎他一趟，可沒想到還沒等他們把車上的東西都拿下來，爺爺就拎着個菜籃回來了。
她抱着小粉豬，坐在太爺爺和太奶奶中間，吃着太爺爺給她剝好的花生，小嘴叭叭個不停。
“媽~”
等到家門口，把車停穩，剛從車上下來，暖暖就從屋內衝了出來。
像他們那一輩，表達感情都很含蓄，哪裡會像暖暖這樣熱情而又直接。
也許有人真的成了神也說不定，宋詞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要不然上墳的時候，也不會在雲楚遙的墳前嗶嗶那麼多。
“哎。”
暖暖這小傢伙，有個優點，就是跟誰都能混熟，跟誰都能聊得來。
“爸爸他還尿牀，我偷偷告訴你，其實是我尿的，他還不知道……嘿嘿……”
說到這裡，暖暖直接站起身，叉會腰，可得意壞了。
太爺爺笑呵呵地應一聲，然後走到她身邊的長條凳坐下，急着從菜籃裡摸出一根糖葫蘆。
而願望真的實現，有可能會認爲神靈保佑，心生感激。
拜神的人太多，沒實現願望的很多，實現願望的也很多，實現願望，又心懷感激的自然更是不少。
“媽，爸人呢？”趙彩霞問道。
而宋詞，此時正開車來到田野上的神龕前。
“過年才見過，現在都長這麼大了？”爺爺有些感慨地道。
而他之所以來拜神還願，拜的不是神靈，也不是什麼土地，而是自己的心。
“太爺爺。”
“我們回來的路上怎麼沒看到呢？”宋詞有些驚訝問道。
這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暖暖也沒客氣，伸手接了過去，然後張開手臂要擁抱。
暖暖聞言愣了一下，然後小聲道：“那你揍輕一點，不要把他打壞了，我可就一個爸爸。”
“我走田埂上的小路呢。”爺爺笑呵呵地道。
很多國人就是這樣，見神就拜，拜了許願，願望未被實現，自然也就會被拋之腦後，隨風而去。
“他還騙我說，小孩子不能開車子，不給我坐副駕駛，一定是怕我學會開車子，偷偷出去開車車掙錢，這樣他就沒有用了，變成沒用的爸爸。”
趙彩霞說着，自己也噗嗤笑了起來。
她嘴上這樣說，目光卻看向他身後從車上下來的人。
想想還是算了，起身離開土地廟，向着馬路走去。
“你爸爸這麼壞牙？”太奶奶笑呵呵地道。
“那太爺爺幫你揍他好不好？太爺爺可厲害了。”太爺爺笑眯眯地問道。
“爸爸還偷吃我的火腿腸，奶奶還騙我是大耗子吃的。”
宋詞本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他一直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
這其實是一個很簡單，很取巧的事，就如同宋詞現在這樣，拜神無意，還願有心。
不過爺爺很喜歡這樣的感覺，所以笑得特別開心，臉上的笑容像是一朵花兒一樣。
自從瞭解這個世界真實以後，宋詞知道，這個世界上壓根就沒有神，自然也就不可能存在什麼土地爺。
相對於太奶奶，太爺爺更讓她覺得親切些，因爲祖孫三代一張臉。
“嗨，都多大年紀了，還往集市上跑，要是摔着了可怎麼辦？而且也不提前跟我們說一聲，剛纔路過鎮上，正好把他給帶回來啊……”趙彩霞又開啓了嘮叨模式，說個不停。
太爺爺徹底愣住了，接着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特別開心。
所以第一次來土地廟前的時候，顯得漫不經心，毫無敬意，甚至用三根菸代表三炷香，跟土地爺一通瞎逼逼，真當他是在求土地爺保佑嗎？
“這是暖暖吧，又長高了不少。”太奶奶看着暖暖，笑呵呵地道。
於是趙彩霞拉着暖暖和太奶奶往屋內走，至於宋詞和宋守仁一起要把車上的東西拿下來。
所以真的有可能造出神靈。
“土地爺，我還願來咯，謝謝你的保佑，我現在過得很好……”
“好孩子。”他笑着說。
“哈哈，對，你最厲害。”
“哇，糖葫蘆。”暖暖開心地從小凳子上蹦躂起來。
“他還騙我說，小孩子喝汽水會爆炸，可是妞妞告訴我，她喝了好多，妞妞也沒爆炸。”
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嚇得在旁邊摘菜的趙彩霞趕忙給他拍拍後背順順氣。
太爺爺愣了一下，以爲暖暖要他抱抱。
“爺爺年輕的時候也很厲害，你爸爸就是我教的，他也很厲害，等明天我教你兩招。”
就在這時，暖暖小步上前，擁抱了一下太爺爺，又在他的臉頰上吧唧親了一下。
等到馬路上，轉身回望，只見神龕前香火嫋嫋，升騰至空中，最終消散在了天地間。
“哼，我可厲害了，我都……”
當然，宋詞之前也不相信詭。
“對呀，他可壞了。”暖暖氣哼哼地道。
太爺爺連連擺手，他真稀罕着呢，怎麼能捨得責怪他這個小寶貝。
甚至可以利用罐子能實現任何願望的特性來——封神。
宋詞：……
相信那些虛無縹緲的事，纔是真的傻，不過現在還真不好說。
“哈哈，好，太爺爺也就這個一個孫子。”
人間無香火。
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走小路，摔着可怎麼辦，宋詞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要不，把小蝴蝶叫過來問問？
“小孩子長得快。”宋詞隨口接了一句。
然後燒香還願，這是什麼？這就是願力值啊。
他們化身神靈，竊取“信仰”。
太爺爺再次被她給逗笑起來，今天笑的次數，比過去半年都多。
“哇，你這麼厲害？”太爺爺同樣開啓了捧哏模式。
宋詞拍拍屁股，開車回家。
暖暖很是得意，她本想說自己都沒哭，但是想想，好像哭了，小孩子要誠實。
按說他們回來，還沒見到爺爺的人影。
“太奶奶好。”暖暖小聲地道。
正在專心吃花生的暖暖，這才注意到太爺爺回來。
看着暖暖臉上那一副，我是小壞蛋，快來誇我的小模樣，可把宋淮給樂得不行，也笑不行。
說起爸爸，暖暖彷彿想起了過去宋詞一切的坑娃行爲，於是趁機向太爺爺太奶奶告狀。
不過說起雲楚遙，她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回信啊，難道真的生氣了？
想到這裡，宋詞也有點擔心起來。
不過，這個時候，爺爺的目光全是在暖暖身上了，暖暖正坐在門前，吃着太奶奶拿給她的花生。
“爸爸，你去哪裡了，我想你了。”暖暖抱着宋詞的腿，仰着脖子說道。
好似剛纔在太爺爺面前，說壞話的不是她似的。
宋詞喜笑顏開地把她給抱起來，在她臉頰上親了親。
真乖，真是個好孩子，宋詞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