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賣“古董”的都是大爺，有可能是大娘。
比如今天的攤位主人，就是一位大娘，她一邊賣東西，一邊還在剝毛豆。
宋詞走過去的時候，她也只是擡眼瞧了一眼，然後繼續專心剝她的豆子。
攤位很大，東西不少。
古董攤上必不可少的銅錢有一堆。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造型奇特的銅擺件，宋詞甚至還在裡面看到一尊三足青銅鼎。
玉石翡翠琳琅滿目，陶瓷、陶罐、紫砂壺一應俱全。
好傢伙，這要都是真的，完全能開個小型博物館。
“大娘，你這葫蘆多少錢？”
“古董能不貴嗎？”大娘隨口道。
又和小傢伙聊了兩句，讓她把手機還給了奶奶，宋詞又叮囑了趙彩霞幾句，吃過午飯，讓她帶暖暖去公園轉轉，消消食再回去。
“不行，這叫四張面，……”
“行，一百二就一百二。”大娘沒有絲毫猶豫，點頭答應下來。
感覺自己好像說多了。
罐體上四張面給它增色了不少，四張面用的是一張臉，主人胖墩墩的，肥頭大耳，看起來頗有幾分佛家的風采。
除了覺得錢花得不踏實這一個缺點，其他都好。
“唐朝？你還懂這些？”
宋詞看中攤位上的一件銅葫蘆，葫蘆做工精美，上面刻有太極和雲紋，看起來很像那麼回事。
小傢伙咧嘴衝着鏡頭直樂呵，臉頰兩邊全是油漬，也不知道在吃什麼。
在趙彩霞隱隱露出不耐之色時，宋詞這才掛了電話。
“對啊，唐朝，當年玄奘法師徒步西行，路過平頂山蓮花洞，被其中兩位大王給阻住西行之路，一番爭鬥之後，從兩位大王手中，獲得此物，後來，玄裝法師又把此物獻給了唐王，唐朝滅亡之時，流落到了民間，幾經輾轉，流入到您的手中。”
罐子很粗糙，有點像鄉下人用的醃菜罈子。
“哈哈，小夥子，你真夠能扯的。”大娘大笑起來。
大娘聞言笑得不行，感覺宋詞比她還能扯。
“行，讓你跟你爸爸說。”
“四張面。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春波碧草，曉寒深處，相對浴紅衣。”
宋詞：……
宋詞指了指自己此行主要目的之物。
宋詞把罐體翻轉過來，罐底之下，竟然還有幾個字。
是趙彩霞打過來的視頻電話。
好傢伙，又換了個套路。
“那我再加二十，兩件一百二？”宋詞試探地問道。
雖然趙彩霞和宋守仁都這麼大年紀了，但是微信用的還是非常熟練，還不時的發個朋友圈，沒得辦法，有的時候不是他們想用，是環境逼着他們用。
“我哪懂這些，不過暖暖覺得好看，挺開心的。”
“我還以爲是唐朝的呢。”宋詞露出一副恍然之色。
大娘聞言也不惱，笑着道：“你要是誠心要，八十拿走。”
“行了，我看到了，那你別都給吃完了，給我留一點。”宋詞道。
“玄奘？”大娘隱隱覺得有些耳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我知道，也是宋朝的，還有一句詩詞。”宋詞搶先道。
可以啊，宋詞沒想到大娘竟然說出這番話來，有點東西。
之所以說它特別，不大隻是因爲罐子上有四個臉譜的浮雕，還是因爲這些浮雕都是倒過來的，頭朝罐底，下巴朝瓶口，如果想要當做擺件，就要把瓶口朝下襬放，所以顯得非常特別。
“宋朝的，宋朝皇帝喜歡煉丹修仙，上行下效，所以民間就出現很多關於煉丹的器具，這葫蘆本身就是用來盛放丹藥之用。”
“正準備去吃呢，你們怎麼樣，早上去畫展了嗎？好看嗎？”
“爸爸。”
但既然話已出口，他也只能掏錢，然後找大娘要了個袋子，把兩件東西裝上，拎着回到了車上。
“這不就是得了，早給個實誠價不就得了，五十我要了。”
然後重新拿起四張面，仔細觀察起來。
不過這話聽聽就行，宋朝賣你一千八，你做夢還沒醒呢。
因爲做工比較粗糙，喜怒哀樂四張臉看起來線條過於簡單和誇張。
大娘露出一絲好奇之色，也許是覺得沒什麼生意，太過無聊，所以想和宋詞侃侃。
“讓我跟爸爸說話，讓我跟爸爸說話……”這時，旁邊傳來暖暖激動的聲音。
當你買東西去，所有的攤位都問你是微信還是支付寶的時候，一向使用現金的他們，也不得不做出改變。
隨着鏡頭畫面一陣抖動，然後暖暖的一張“大臉”懟到了鏡頭前。
“那要不這樣，我再買個罐子，一起給你一百，這罐子也挺奇特的，回去做個擺件還挺特別。”
“開心就好，你們在……”
宋詞拿起葫蘆在手上顛了顛，還真的挺沉。
“好噠。”暖暖答應得很爽快，但是答應和留不留是兩碼事。
但是即使如此，價格還是不能讓，於是道：“你再加點，我一個老太婆不懂這些的，只是幫家裡人看攤，要是價格賣太賤，回頭我會遭數落的。”
“對啊，唐玄奘，唐三藏，此物名爲紫金葫蘆，乃是當年太上老君之物，現裡雖未有仙丹，但因爲久盛仙丹之故，長期被仙丹藥力所滲，把其灌入無根水，浸泡七七四十九日，飲用之後，有強身健體，延年益壽，返老還童，白髮生黑，白骨生肌之功效。”
“不扯你能賣我一千八？”
“吃飯了沒有啊？”趙彩霞問道。
仔細辨認，竟然是張四面這幾個字，應該是罐子的主人，而四張面這個名字應該也是來源於此。
等關好車門，剛想有所動作，手機就響了起來，於是只能先把東西放下。
“告訴爸爸，你在吃什麼好吃的？”
“一千八。”大娘擡頭望了一眼，隨口道。
視頻接通，趙霞霞的臉出現在鏡頭中，她的頭頂上是明亮的白熾燈，此時他們應該是在餐廳裡給宋詞打的電話。
“嘿嘿，是披薩哦。”
“那不行，這葫蘆是純銅的，就是當銅賣，也能值個不少錢。”
“這麼貴？”
雖然一開始都是在抱怨麻煩，搞不懂，好好的錢爲什麼不用等等，但事後都是真香，真方便。
暖暖說着，還調轉手機給宋詞看，至於她自己，則扭着身體，頭朝上和宋詞說話，也不知道調換鏡頭，於是出現這搞笑的一幕。
神色並不熱絡，好似宋詞買不買，她都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有她手上的豆子。
“古董？哪朝的？”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
宋詞拿起旁邊的銅葫蘆，Duang的一下，隔着塑料袋，直接把罐子敲碎。
然後露出裡面真正的東西。
一個真正的臉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