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鍋裡的烏羅任很快吃完,呂律和陳秀清都有些意猶未盡。
趙團青看着兩人笑笑,衝着烏娜堪說道:“去把弄好的西拉日恩拿來。”
呂律聽到這話,眼睛不由一亮,碰了碰陳秀清笑道:“咱們今天果然很有口福。”
陳秀清不懂是啥意思,連忙問道:“西拉日恩是啥?”
“西拉日恩,鄂倫春語中的烤肉。”呂律笑着解釋。
陳秀清立刻就忍不住吞起了口水。
狍子肉做熟很快,弄到天黑才吃飯,耽擱那麼就,原來是早早就在打理狍肉的烏娜堪和趙團青,早有準備。
烏娜堪很恭敬地衝着趙團青行了個禮,起身離開,回來的時候,手中拿着不少肉串。
這些肉串,是用拇指粗細的木棍兩頭削尖,再將切片的狍子肉穿在木棍的一頭。
所以,呂律直接就順着緩坡往高處爬,想到到山脊上往更高的地方,遠遠地看看四周。
玩彈弓這一手,他們聽着陳秀清所說的那些,感覺都有些神乎其神了。
這小東西可比灰狗子之類的精明太多,也就是冬季才能更好地把握它們的蹤跡。
“好狗啊!”
當肉變得焦黃、冒油並散發出香味時就算好了。幾人都拿起肉串吃了起來。
只是,貌似進山的次數也不少了,卻是根本沒見過紫貂。
林木稀疏,也能看得更遠,兩人也就加快了不少速度,到了半山,呂律看到山脊的另一面是大片的只有零星小灌木叢分佈的大片坡地,視野要開闊得多,正好觀望,當即朝着草坡走了過去。
呂律淡淡的笑笑,啥也沒說,心中卻在暗想:到了冬季,就是一展身手的好時候了。
在他的記憶中,小興安嶺的紫貂數量可不少,是大葉子的主產區,每年的產量在大荒各地,佔到了總收購量的60%以上。
“清子幫忙攏火做飯,我到附近轉轉!”
“烏娜堪,去,把剩下的那些狍肉,好好弄些出來,將幾條狗飽飽地喂上一頓。”他立刻朝着烏娜堪吩咐。
臨時停留的地方,依然選擇的是山間有水有草的小草甸子。
將幾條狗喂好後,呂律重新回到火堆邊坐着,繼續開始嘮嗑,也抓緊機會,跟趙團青父子倆討教狩獵技巧。
一行人只是在開始的時候簡單聊了幾句,接下來就很少說話了。
烤肉的樂趣,不光是滿足胃口,聊天才是關鍵。
可見小興安嶺的紫貂之多。
“我也去!”
呂律擡眼掃視着前方,遠處山峰層巒疊嶂,像一頭頭狂奔在大地上的兇獸。
“這彈弓好啊,大的動物大不了,但打小的動物卻挺實用,這要是拿去打大葉子,不傷皮毛,那可不得了!一張大葉子,百多塊錢,越是完好的,價格越好……嘖嘖!”
這和灰狗子皮一樣,這裡說的是小皮,一張灰狗子的皮不過就幾塊錢,但一張紫貂小皮,就是百多塊,湊夠一張紫貂大皮,價值不菲。
烏娜堪進來後,將肉串分發給幾人。
“知道了趙老爹!”呂律應了一聲,提着槍,當先進了林子。
幸好,陳秀清還很有分寸地沒有將擡棒槌的事情也一併抖落出來。
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該回去吃飯,呂律也不指望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打到什麼,只是純粹地四處走走看看,熟悉一下地形。
它們已經養成習慣,不吃別人喂的肉,只吃呂律喂的。
一路順着長着稀疏紅松林的山坡往上走,接連就遇到兩隻灰狗子和一隻跳貓子,呂律也不客氣,直接取了彈弓,將它們都給收拾了。
趙永柯打的這隻狍子不小,有近三十公斤的樣子,被幾人吃了一些,還剩下大半。
趙團青總覺得這五條狗很不簡單,尤其是元寶。
陳秀清也聽得火熱,心想着自己也不能光顧着練單筒,還是得把彈弓也好好練起來。
忽然,他目光中注意到對面石砬子下,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他不由定睛看去,神情一下子變得嚴肅,
不知什麼時候,黑嘴也已經混在它們之中,很乖巧地跟幾條狗崽湊在了一起。
趙永柯也跟着去的話,這地方就需要元寶它們警惕了。
反倒是呂律的槍法沒怎麼提起。
趙永柯也跟着起身。
呂律愣了一下,將一見到他動身就立馬跟上的五條狗留了下來。
聽到呂律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就做了那麼多事情,趙永柯還不覺得咋樣,但趙團青聽着那就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看這樣子,憨厚的陳秀清對趙團青和趙永柯一家,還是非常喜歡的。
趙團青很快就想到了它的價值。
在這些事情中,元寶五條狗自己認主,並在呂律接下來的日子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這多少就有點玄乎的感覺,就連趙團青都忍不住不時地抽着靜靜地趴在羅撮子外邊的五條大笨狗。
範圍之內,指哪打哪的水平,就連趙團青也看得稱讚連連。
呂律和陳秀清兩人將馬讓給了兩個孩子騎着,牽着馬跟在騎馬的趙團青身後走着。
趙永柯那匹馬用來拉架子車了,他和烏娜堪走在最後。
大葉子,就是紫貂。
一夜的時間,在呂律和趙永柯的相互輪換守夜中安然度過。
趙團青和趙永柯說着在山裡打獵遇到的事情,沾了酒就滿臉通紅的陳秀清自己沒啥好說的,倒是把呂律這些日子在秀山屯做的那些事兒給抖落出來。
所以,明明很想吃,一個個也回頭看着呂律哼哼。
趙團青的身體確實還很好,經過一夜的修養,他昨天被摔疼的腳,今天已經看着沒事兒了。
趙永柯愣了下:“咋啦?”
時間就在幾人嘮嗑、吹牛、說大話中一點點過去。
也在這過程中,呂律發現,趙永柯也已經是個非常高明的獵手。
送入口中的烤狍子肉口感都很不錯,酥、彈、韌、香,彼此交織出滿口的滿足感。
呂律和陳秀清也學着趙團青的樣子,從趙團青遞來的鹽葫裡倒了些鹽巴出來,撒在肉上,然後將棍子插在火堆邊烘烤。
周圍的山林中,蟲子熱鬧地叫着,天上繁星點點,那微光和隱約可見模糊輪廓的山野交相輝映,置身於這樣的環境中,呂律感受到一種似乎也只能稱之爲原始的快樂。
趙永柯知道呂律用意,也將黑嘴留了下來,兩人相約一起,準備往林子裡鑽的時候,身後傳來趙團青的聲音:“都小心點,大爪子走得挺遠。”
呂律不知道趙團青怎麼突然說這話,只是隱隱覺得,趙團青對自己似乎一下子又親近了很多。
應趙永柯和兩個孩子的要求,呂律也將自己的彈弓技巧展示了一番。
幾人七手八腳地開始將兩個羅撮子拆卸下來,並將帶走的東西裝車,然後朝着秀山屯方向出發。
哪怕回到興安嶺數月,這也是他頭一次沒有將自己視爲一個外在這片大荒的人,而是完全與這片大荒融爲一體的感覺。
他們似乎都忘了之前經歷大爪子的驚悸,就連兩個孩子,都聽得不時咯咯直笑,尤其想要呂律教他們玩彈弓。
常在山裡走的人都知道,順着山脊走是最省力的。
吃着西拉日恩,喝着他們自釀的藍莓果酒,不知道是被火烤還是酒後的醉態,臉都紅了起來。
都是有經驗的獵人,幾人都自然而然地將注意力放在了周邊。
若不是現在早已經天黑,呂律毫不懷疑自己會被拉出去好好展示一番。
“這地方,我們就叫石砬子……順着這片過去,山溝兩邊都有不少石砬子,車子走不了,咱們呆會得繞開。”
趙永柯小聲的解說道。
無心插柳柳成蔭,不想着打野物的時候,偏偏就有小動物送到面前來。
“咋都不吃啊?”烏娜堪則有些犯難:“這肉沒問題啊!”
烏娜堪當即走了出去,不多時端了不少狍肉回來。
呂律笑着起身,接過肉盆,將肉餵給元寶它們,一下子就全都狼吞虎嚥地吃開了。
呂律在將自己帶來的那些小米交給烏娜堪後,提了半自動,領着五條狗準備往林子裡走。
趙團青很清楚呂律的水準,沒有想到,呂律在這方面居然成長的如此之快,有些法子用起來,考量得相當仔細,仔細到有不少細節他都不曾注意,但現在聽呂律說起緣由來,立刻覺得大有道理。
山裡不少地方,他們有自己的命名。
眼看臨近中午,天氣越來越熱,在前領路的趙團青停了下來,讓大家休息一會兒,除了弄點吃食,馬匹也需要吃些草料喝些水。
他哪裡知道,呂律腦海中有幾十年的記憶,還有不少從別的獵人那裡聽來、學來的技巧,包括後世網絡上的很多信息。
每每趙團青父子倆問起呂律這些事兒,他也就細細說了自己的考量。
現在人手不足,條件也不成熟,不然,呂律還真想盡快將紫貂籠養這事兒也給弄出來。這要是到了以後,可不好搞。
大家嘴上說話不停,眼睛也沒閒着,始終盯着烤肉。
這是呂律早已經想到的事情。
精準的彈弓技法,讓趙永柯驚歎不已。
一家子對幾條狗那是相當的捨得,看樣子是把剩下的全拿出來了。
趙團青看得連連點頭,衝着呂律說道:“你會是個最好的獵手。”
漸漸地,前方越來越開闊,石砬子也越來越多,形成了一大片。
這次進山,陳秀清就沒見呂律半自動打過獵物。
只是,當烏娜堪將狍肉拋在幾條狗面前時,除了黑嘴起身朝着狍肉跑過去,元寶等幾條狗卻是不見動靜,尤其是幾條狗崽,哈喇子都流出來了,眼睛也盯着那些肉,就是不見動。
那一刻,呂律知道自己不僅僅是人在這片大荒中紮根了,就連魂也已經在這大荒裡融入進去了。
小小的彈弓發揮好了,那就是賺錢的利器。
兩人都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尤其是趙永柯,一直叫着,要好好見識見識呂律的彈弓絕技。
他們常年呆在山裡,很瞭解這山裡的情況,知道哪些地方車子能走,哪些地方去不了,雖然走得繞了一些,但大都是些緩坡坦途,倒也不是很慢,照這樣的速度,今晚再在山裡過上一夜,明天就能抵達呂律的草甸子。
呂律都開始懷疑陳秀清是不是喝高了。
“不是這肉的問題,是它們只吃我喂的東西。”
“趙大哥,動作慢點,去將趙老爹叫來。”呂律拉着趙永柯蹲下,壓低聲音說道。
“咱們也許不用等到冬天了!”
呂律伸手朝着對面指了指:“你看那趴在那塊有一大條黑色痕跡的石砬子下邊的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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