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參幫的人,很快收拾了好工具行李,在把頭的帶領下,快步離開。
呂律深深看了被綁在樹上起黑票那人,也是轉身就走。
這種坑人的貨色,沒啥好可憐的。
回到帳篷邊,陳秀清快步迎了過來:“律哥,咋樣了?”
“起黑票那人被綁樹上,其餘人走了,倒也沒啥別的心思,可以放心了……走,咱們去見蔣大爺他們。”
呂律牽了追風,叫上元寶朝着擡棒槌的地方走。
“咱們不打狍子了?”陳秀清也牽着馬跟上。
“先把這事兒跟他們說說,慢點打也行,反正晚上才吃!”呂律笑着說道。
“那這棒槌……”陳秀清有些猶豫。
呂律知道他的想法,無外乎就是剛得這棒槌怎麼處理。
誰都有點小心思,這很正常。
“清子,蔣大爺把傳承給了我,趙永柯是我師傅趙團青的兒子,樑炮爲人也不錯,你是我兄弟,這種事情還需要考慮?有些東西,不能用錢衡量,當然是按規矩,大夥一起平分!”
呂律回頭看着陳秀清:“都是有情有義的人,那些小心思就收起來吧!”
那棒槌,呂律何嘗不想給拿下,但他更明白,若是真的藏着掖着,事情若是有疏漏,反倒讓人心生猜忌產生隔閡,無法再真誠相對,這纔是真的得不償失的。
現在,他已經有了傳承,還有那獸皮書,找棒槌對於呂律來說,會容易不少,他還真沒把這點“小錢”放心上。
陳秀清臉色微微一紅,但還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半個多小時後,兩人到了擡棒槌的地方,大貨已經起得差不多,就剩那些二甲子、燈臺子了。
這些東西,價值本來就不太高,倒也沒必要像起大貨那樣小心翼翼,呂律甚至都在想,自己以後得備一把鏟子,碰到這種小參,幾鏟子下去,連土帶棒槌撅起來,泥土一抖完事兒。
雖然有些不夠尊重……但是快啊!
單憑一根鹿骨籤子,是真的很慢。而且,棒槌生長多年,根鬚綿軟,也沒想的那麼脆弱。
蔣澤偉、樑康波和趙永柯三人,已經分開行事。
一個個跪趴在地上,弄得小心翼翼。
聽到林間傳來響動,趙永柯和樑康波幾乎不約而同地將跨在背上的槍取了下來,回頭看到是呂律後,都鬆了口氣,將槍放下。
有過呂律的交代,他們都挺謹慎。
蔣澤偉翻身坐在地上,笑呵呵地問:“這麼快就打回來了?”
“還沒去打呢,咱們帳篷那邊出了點事兒,剛處理結束。”
呂律將追風拴在樹上,然後到蔣澤偉旁邊坐下。
“帳篷那邊出事兒,出啥事兒了?”
樑康波聽到這話,出聲問道。
趙永柯站起來,使勁抻了抻身體,見樑康波湊到呂律旁邊坐下,他也跟着走了過來。
呂律和陳秀清當即將在帳篷那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聽得幾人也是咒罵連連。
不過,在呂律將得到的那個封包子打開後,幾人都不說話了,目光齊齊聚焦在那根皮色很老而且長相俊秀的棒槌上。
看得連蔣澤偉都連連稱讚是好東西。
這又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一個個看向呂律的目光,更多了些信任的意味兒。
休息了一會兒後,幾人繼續擡棒槌,呂律讓陳秀清也留下幫忙,他自己提着半自動,領着元寶它們去打肉。
有意尋找,呂律倒也沒花了多少時間,就找到幾隻在山谷間採食的狍子,採用老方法,元寶領着幾條狗崽在一頭堵截,他自己則到另外一邊。
一槍放倒一隻狍子後,狍子羣掉頭往回跑,被元寶它們也攔下一隻大的。
呂律沒有去管它們,任憑它們自己練習、獵殺。
他自己則取了侵刀,將自己打到的那隻開膛破肚,取了下水扔掉後,另外那隻也早已經被元寶它們掏肛致死,只是沒有胡亂撕咬,而是被元寶領着幾條狗崽拖着往呂律這邊來。
好狗就是這樣,哪怕是自己獵殺的野味,也不會想吃就吃,而是首先將獵物交給主人,主人給它們吃啥它們就吃啥。
短時間內,一隻狍子肉夠吃了,呂律直接將元寶它們獵殺的那隻狍子破開,剝了皮,取了四腿,剩下的讓元寶它們,盡情地吃個飽。
這才捆了袍子皮和那些好肉,用繩子綁好,用砍來的木棒挑着往回走。
到了擡棒槌的地方,將肉放在陰涼處,呂律稍作休息後,也去幫忙擡棒槌。
臨近傍晚的時候,除去那些三花和巴掌,發現的二甲子、燈臺子都被擡完。
東西清點一下,有價值的都被早早地打了封包子。
剩下的那些,只是用青苔潮潤着。
在擡棒槌的時候,時常會挖到一些很小的棒槌。
野生棒槌不像人工種植的那樣,只需幾年時間就能長得跟個小蘿蔔似的,野生的棒槌,就即使長上幾十年,也大都還在很小,二三兩的很普遍。
二甲子、燈臺子,太小了,也有不少根本賣不出什麼錢的。至於三花和巴掌,挖起來後根本就是些小細根,更不值錢。
“這些東西咋辦?”樑康波問道。
“以前的做法,一般就是將這些沒啥價值的棒槌就地或是在附近找一個有特別標誌物的地方,重新埋回土裡讓它繼續生長,等若干年後再回來採挖。”
呂律笑着解釋。
這種做法,行內人稱之爲匿貨,意思就是隱藏起來。
這是放山人常用的手段。
至於匿貨長大了會不會被其他人發現並挖走,是不會去考慮的,一切隨山神爺的意思安排,通常不會有“我得不到,別人也別想得到”的想法而把它隨意毀掉。
說白了,也是一種變相的保護。
呂律看向蔣澤偉和另外幾人:“這些小棒槌,我有個想法,徵求一下你們的意見……”
幾人也都朝他看來,等着他說話。
“我想把這些小棒槌帶回去栽着。”
好歹也是長了好些年的野貨,怎麼說也比撒參籽那些強。以後日子長着呢,等上幾十年,又是一些大貨。
他想着在自己屋後的段樹林裡圈出一片位置,野養一些。
“嗐,就這啊!全拿去好了,你那裡地點寬敞,環境也好,栽下去以後都不用專門守着,我們就不行,總不能另外選個地方,還專門搭個窩棚看着吧!”樑康波直接說道。
“這玩意兒,我也打理不來,沒意見!”趙永柯也表了態。
“你帶回去吧,等這些東西長到值錢,都不知道得多久,更不知道還輪不輪得到你們,我肯定是等不到了!”蔣澤偉笑着說道:“不過,那些參籽還是要種的,總該給子孫後代們留一些。”
至於陳秀清,那就更不用說了。
幾人分頭行事,把這兩天收集起來的參籽,選了幾個陰涼的地方種下。
呂律他們幾個是直接搓掉參籽皮,然後將參籽埋土裡。
蔣澤偉則不一樣,他是將參籽扔嘴裡,將參籽皮肉吃掉,將吐出來的籽種下。
看他這樣,陳秀清、樑康波和趙永柯也試着吃一些參籽皮肉,主要就是想嚐嚐味道。
呂律早已經嘗過,跟棒槌的味道差不多。
事情做完後,蔣澤偉提着砍刀,在採挖到五品葉棒槌的土垵正對着紅松樹上砍兆頭,留下標記。
這件事情,蔣澤偉做得很鄭重。
這對他這輩子而言,意義非同一般,沒有誰多說一句什麼。
砍兆頭,在老輩人看來,本就是給自己的幫夥做個光榮的記載,也是給後人做出的一個財富提示,對蔣澤偉更重要的則是那種儀式感。
標記做好後,蔣澤偉又給這些標記用火燒過,燒得標記周圍冒松油。
這個過程叫,叫給兆頭洗臉。
這樣做,能防止砍了兆頭的樹皮癒合,幾十年後都還能看到這些老兆頭。
事情做完,一衆人取了封包子和狍子肉返回帳篷。
這一次,收穫不小,晚上的時候,由趙永柯做了手把狍子肉,那顆狍子頭也被他放在柴火中燒。
除了呂律和陳秀清,其餘三人都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新奇的做法,都等着好好嚐嚐這頓狍子肉宴的味道。
不過,在趙永柯將燒好的狍子頭從火灰裡扒拉出來,敲掉外殼後,將裡面暗紅的肉用獵刀切了一塊塊分給蔣澤偉他們的時候,一個個跟呂律一樣,都吃不出有啥不同的味道。
不過,也都知道鄂倫春人給人分狍頭肉是尊重、認可,吃過後都紛紛叫好。
火堆裡燒着的,還有狍肝和狍子的腰子,這次沒有生吃,燒熟後切片,配上呂律調製的醬料蘸水,倒是有一種非常特別的幹香。
呂律和蔣澤偉,心裡都一直想着,出了三棵五品棒槌,那裡很有可能還有一棵六品葉的棒槌。
第二天,一干人就在那片區域翻趟子,結果,一整天下來,除了又找到兩棵二甲子外,別的什麼都沒有。
幾人坐下休息的時候,蔣澤偉長嘆:“找不到那棵年限更大的棒槌,也許是咱們沒緣分。”
他將這事兒歸於命理。
呂律卻覺得很平常,沒有多說。
“明天咱們幹什麼?繼續找,還是出山?”樑康波更關心這個:“進山的時候帶的糧食不少,又打了肉幫補,這些糧食,還夠我們在山裡呆上幾天。”
很顯然,他是支持繼續找棒槌的。
“蔣大爺,你咋看?身體受得了嗎?”
呂律更擔心蔣澤偉年紀大了,接連在山裡折騰多天,怕他扛不住。
他自己心裡也想着,難得跑那麼遠來一次這種深山,想多花上些時間找找,雖然這次收穫不錯,但若是還能有收穫,誰也不會嫌多。
“我沒問題!”
蔣澤偉笑着說道:“這趟過來,被你們幾個小子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比我在家裡過的還舒坦,我也想多呆些日子。關鍵是你小子,東西交給你了,你不得自己上手一次?”
“行吧,那咱們明天就換個地方,這次由我來觀山景,也請大爺再指點指點。”呂律點頭答應下來。
有了蔣澤偉的那些傳承,呂律結合上輩子的經驗,很多東西也都想明白了。
上輩子進山,摸頭不着腦,啥也找不到,這一次,他相信自己,會有不錯的收穫。
吃過晚飯,幾人早早休息,第二天早上,讓陳秀清幾人收拾帳篷器具,他自己則提了半自動,領着蔣澤偉登了山頂,爬上大樹觀望。
早上的太陽出來,溫度升起,層巒疊嶂的山野中,能看到幾處霧氣蒸騰的地方。
看了山勢、雲脈和植被後,呂律很快選中其中一片地方。
下樹後,跟蔣澤偉說了自己所選地方的情況,聽得老頭子連連點頭。
呂律當即做了決定,回來後,牽着追風,領着幾人,直接朝那地方進發。
在山上看着相距不遠的那片山坡,花了兩個多小時才走到。
“汪剛哥,麗姑……”
幾人在林中搭帳篷、攏火做飯的時候,林中有很好聽的聲音傳出。
一聽到這種叫聲,蔣澤偉立刻就笑了起來:“果然是好地方啊,棒槌鳥都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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