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豬肚打理乾淨,放入砂鍋中,文火慢燉,直到筷子一插就穿。
滷料很好地遮掩了野豬肚的腥味兒,入口後,滿嘴溢香,還很有嚼勁,配上個簡單的蘸水,味道相當不賴。
毛皮厚實的大炮卵子食性非常雜,草藥鳥蛋蘑菇、野兔山鼠毒蛇蜈蚣,只要能吃的東西它都能下肚,也正是因此,有了很好的藥用價值。
尤其是黃明飛要的那個大炮卵子的豬肚,裡面佈滿密密麻麻的肉疔。
疔越多,藥用價值相對就越高。
剩下的五隻黃毛的肚子要嫩得多,三隻野豬的豬肚被呂律燉了,切片打蘸水,剩下的兩個則是被他用高度白酒加麪粉好好抓揉過,然後清洗出來,切成長條,簡單醃製後,直接爆炒,成品又脆又嫩。
同樣的豬肚,做了兩個菜,完全不同的口感。
一大幫子人在餐廳聚餐的時候,託雷斯他們幾個老外剛開始還不敢吃,可是見一幫子人的筷子都不停地往這兩樣菜裡招呼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用叉子叉了一塊,做了好一會兒心理建設後才放入口中。
淺嘗味道,他忽然發現,沒有不適的腥味,而且還很有口感很有滋味的時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立刻吃得不亦樂乎,不停地衝着呂律豎大拇指。
晚上的時候,他特意領着翻譯找到呂律房間裡,單獨跟呂律好好攀談了一會兒,言語中對呂律充滿感激和崇拜,要求明天呂律回去的時候,能到呂律的家庭農場看一下。
這一點,呂律當然是求之不得。
於是第二天呂律拉着滿滿一車肉返回秀山屯的時候,老舊的汽車後面,跟隨着一溜的吉普車和轎車,引得一路上開車經過的駕駛員和行人不停地朝着他們張望。
經過區上的時候,就連區政府大院有人看到這陣仗,都以爲是不是有什麼大人物來了,很快有人喊了一聲,呼啦一下子,涌出一大幫子蹲辦公室裡烤火的人在門口看着,然後眼睜睜地看着一排車子穿過區上,一路前往秀山屯。
都在猜測是幹啥的。
下午的時候,收到消息的樑康波和呂律他們幾個,會同在農場的守着的雷蒙,哥五個領着託雷斯、溫志海和魏春安他們一大幫子人,將幾個養殖場都好好轉了一遍。
呂律也細心的介紹着自己發展的這些養殖的理念,突出“可持續發展和生態保護”備受溫志海和託雷斯等人的讚賞。
他們都沒想到,一個小小山民,竟然這麼有遠見,而且,在經營方面也很有一套。
這讓溫志海和託雷斯都不得不再高看呂律一眼。
“不是池中魚,而是山中龍啊,總有騰飛的時候。”溫志海如此評價。
他甚至開口問呂律有沒有興趣到京城商務廳工作,他幫忙舉薦,在被呂律婉拒後,再次強調以後如果呂律有別打算,需要用到他幫忙,儘管找他。
呂律也趁機提了一嘴,估計以後會建一個外貿公司。
今年,黑河口岸就已經打開了,離借外貿公司撈毛子油水的日子不遠了。
溫志海當即表示,一定幫忙。
看到呂律養着的飛龍、蜜蜂、林蛙、大雁、梅花鹿、香獐子、狍子、鄂倫春馬和狗子,再聽聽呂律的發展理念,託雷斯也覺得呂律是個有大才的人,山裡的環境也是相當好,只要再稍微準備,就已經具備建設經營獵場的條件,表示這趟回去,經過哈爾濱的時候,就要去跟商討一下給呂律建獵場的事兒。
屯裡大部分人就沒見過鬼佬,高鼻子藍眼睛的,不少人看到,都覺得稀奇得不得了,亦步亦趨地跟着,這弄得呂律有些哭笑不得,乾脆跟屯裡人好好介紹了一下託雷斯和溫志海等人,也暗示大夥,不要像看見猴子似的那麼地稀奇,總算有人反應過來,相互勸着回去了。
最後,一行人去參觀了呂律的草甸子,看看草地上奔跑的狍子,雪地上翩翩起舞的仙鶴,再看看呂律這裡一條條壯碩的狗子,直誇這是個舒適休閒的好地方。
進到呂律屋裡,託雷斯第一眼就看中了呂律掛牆上的巨大駝鹿角,還有呂律家裡陳設的幾樣手工雕刻的木頭擺件。
最終,鹿角被託雷斯給要了,椴木擺件也給託雷斯和溫志海一人送出去一件。
見他們如此喜歡,呂律乾脆領着他們到區上的工藝品加工廠裡又走了一遭。
結果,見到孔思仁他們的那些雕刻作品,託雷斯轉回來就跟呂律商量,能不能將東西賣往漂亮國。
又一條渠道展開,呂律當然是喜聞樂見。庫存的雕刻擺件,除了精品、極品級別的東西,直接就被託雷斯帶走一批。
不過,話又說回來,孔思仁他們出品的東西,都不是制式的,而是純手工雕刻製作,哪怕材料一般,也能賣出相當不錯的價格,畢竟,手藝精湛、產量又不高,走的就是高端。
貌似現在需要擴大規模,召集更多工匠,堅持走手雕這條路子,這些技藝也需要傳承發揚,作品全是一個模子里弄出來一樣,也忒沒意思。
接下來就是區政府的人了,聽到消息,像是嗅到了香餑餑一樣,快速的聚攏過來,弄清楚來頭後,都不敢怠慢。
呂律也樂於將明天就準備返回哈爾濱,繼而回到京城的這一幫子人交給他們接待。
他也萬萬沒想到,只是摻和着去打獵比賽,卻連鎖反應似地弄出這麼多事情來。
獵場、外貿公司這些事情一旦成了,那麼今天將是呂律收穫最大的一次。
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裡,陳秀玉領着兩個娃已經將晚飯做熟等着了,哥幾個也跟着到呂律家裡一起喝了頓酒,說起這兩天發生的事情,都高興得不得了。
“還是老五能耐啊!”
雷蒙喝了一口陳秀玉用狗棗子泡的酒,語氣中充滿感嘆:“估計這輩子,我做的最正確的一個決定,就是跟你來了秀山屯。” 對此,趙永柯笑而不語,也是一樣的感觸。
“如果那鬼佬真的投資興建獵場,咱們該怎麼辦?”張韶峰更關心這個問題。
“那就有得忙了,你們之前不是一直擔心咱們的趕山隊伍沒事兒做嗎?這回就有活幹了,咱們需要以半野生狀態,養殖、繁育很多野物……
當然了,獵場也只是每年的九月到第二年的二月纔是狩獵區,其餘時間需要巡守保護,而且,獵場也得有規矩,咱們按照鄂倫春獵人的狩獵規矩來就行。得有個循環往復,持續發展,不然,若是像這次在桃山封閉獵場那樣,再多的野物也不夠打!
不過,話又說回來,真捨得花大錢打獵的又能有多少,主要的還是以旅遊觀光爲主。等着吧,事情真的成了,那時候咱們的角色也該由獵人變成導獵員了,教授狩獵技巧、教人如何使用獵槍,保證遊客人身安全和生態環境保護……這些還早,建立起來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以後慢慢說。”
呂律長長舒了口氣,他透過窗子看看外面已然變得昏暗的天空,轉而問雷蒙:“大哥,蜂羣的保溫和林蛙越冬的事情咋樣了?”
“這你放心,事情早已經安排妥當。”
“那飛龍、大雁的出售呢?吳萬剛有沒有來過?”
“來過了,我跟雷大哥商量過後,看在吳萬剛這幾年都很有誠信很實在的份上,而且這兩年售價也在跟着漲,我們適當給他提高了一些利潤,讓他也能跟着多賺一些。飛龍和大雁,就在伱們出去的五天時間裡,他已經來拉過兩次,都已經有固定客戶了,銷路很好。”
陳秀玉在一旁接話。
“是該增加一些,咱們總不能寒了人家的心。”呂律點點頭,對這個決定很滿意。
生意在乎長久,能有固定的老客戶,理想的銷售,那是最好的,總好過爲追求高利,每年不停地換人折騰,得不償失。
當然了,若是吳萬剛不實誠,那也隨時可以換人,對於現在的呂律而言,想要拓展銷路,還真不是啥難題。
“保溫所需要用的柈子和煤也已經準備好了,各個飼養場,這兩天正在讓人對各處的柵欄進行檢查修補……暫時沒啥事兒了。”雷蒙又補充了一句。
“那這兩三天都過來幫忙吧,打來一車的獵物,尤其是馬鹿、梅花鹿,那可都是好肉,這些東西弄出來以後,就不賣了,農場各戶和哥幾個家裡都留上一些,其餘的,給屯裡人分了!”
獵獲不少,冰凍了那麼幾天,硬邦邦的,剝皮啥的,進度也會很慢,呂律估計要不少時間。
隨後,他看向陳秀玉:“等這事兒忙完了,我們也該出去到毛子那邊把棒槌拿回來,這事兒得看天氣,估計也要不少時間,你就在家安心等着,我們不會有事兒的,東西拿回來以後就不再去了。
至於明年,看情況,如果獵場真能開建,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以到大興安嶺捕捉獵物回來放養、繁育爲主了。”
陳秀玉也清楚呂律他們不可能輕易放棄那麼多棒槌,也攔不住,只能叮囑:“反正你們要小心,遇事兒的時候,多爲家裡人考慮下,你們在各自的家裡,可都是頂樑柱,你們沒了,家也就塌了。”
幾個大老爺們聽完這話,都微微點了點頭。
往後還有更安全的渠道,呂律也覺得自己還是太勇猛激進了,有的事兒,確實不能太急,適當的緩緩,等着合適的機會更好,免得把自己給折在裡邊。
接下來三天時間,幾人每天彙集到呂律這裡來,將一車的獵物卸下來,在地窨子前攏了一大堆火暖着,開始處理剝皮的事情。
各自家裡帶回去些鹿肉、熊油,給農場和工藝品加工廠的一衆人送去一些好肉後,剩下紫貂、黃皮子、狐狸、貉子和那頭大炮卵子的肉留在了呂律這裡,用來喂狗,其餘的,被呂律用車送到秀山屯,招呼大夥兒給分了。
去年去毛子那邊打獵,就沒帶回什麼肉來,今天又算是新鮮了一回。
短短几年的時間裡,呂律賺的錢越來越多,身份地位也在不斷提升,十里八鄉,妥妥的名人,現在更是跟京城的人和鬼佬搭上關係,路子越走越寬。
但呂律對待衆人,依然沒什麼架子。
他其實也很清楚,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能將這些屯裡人棄之不顧,只有得了人心,纔會受到他們的擁護,想要做的事情,也纔會順順利利。
他和秀山屯,就該是一個整體,因爲家就在這裡。
一旦脫離出來,自己這幾年經營起來的事情,要垮,也只是分分鐘的事情。
往後看,多少人發達了,最終不就是因爲脫離大衆而落馬下臺或是徹底沉淪翻不起身來的嗎?這都是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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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心顧着自己,別的不管不顧,不得人心,不知道會生出多少幺蛾子,好事也能弄黃。
當然,屯裡人也樂意呂律這樣的人存在,前幾年農場火熱,受益的人每年都在增加,但也只是一部分,今年山貨收購點辦起來,秀山屯幾乎所有人都得了好處,那可是實實在在的。
而且,這以後還要辦獵場啥的,事情一旦成了,呆在屯裡,就能做起很多生意來,不用老想着外出奔波也能把日子過好。
這就是美事兒!
呂律又怎能不受愛戴。
這一屯子的人,纔是他最強有力的後盾。
呂律看着分肉時有說有笑的熱鬧情景,心裡想着:馬上要到十二月了,休息兩天,準備一下,該盤算着到毛子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