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瞎子?
聽到這話的時候,陳秀玉也被嚇了一跳。
但是,看着蒲桂英滿臉蒼白,瑟瑟發抖的樣子,也不像是作假。
而且,她也聽到了外面木牆上傳來的抓撓聲音。
就在小屋裡間,裝着昨天和今天搖出來的蜂蜜,割下的封蓋也被搗碎,正在用繃着三層紗布的架子進行過濾,滿屋子蜜香瀰漫,單是聞着那股子味兒,都覺得齁甜。
如果是熊瞎子,肯定是衝着蜂蜜來的!而且,下雨之前,天氣悶熱,蜂蜜的味道更濃,瀰漫得更厲害,想必熊瞎子就是被這氣味給引來的。
陳秀玉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一點。
可外邊大雨傾盆,電閃雷鳴的,想喊救命,估計也沒人聽得到。
蜂場的小屋,離着鹿場和大雁養殖場,是不算太遠,但也不近啊,距離最近的大雁養殖場,少說也有兩百多米,別說下那麼大的雨,就是平日裡衝着養殖場喊叫,也未必能聽得清楚。
求救顯然是不可能的。
兩人更不敢跑出去,這要是被熊瞎子追攆,不得一爪子撓一個,被抓到往屁股下邊一塞,一屁股也能坐死一個。
現如今,只能依託蜂場小屋防護,想辦法周旋了。
整個蜂場小屋,就是連在一起的三個小間。
右邊第一間用來擺放蜂箱、巢框等工具,單獨有一道門。
另外兩間,則是連通的,中間的是存放蜂蜜、蜜桶和過濾蜂蜜的場所,最左邊的這間則是值守人員住的,被主動要求管理蜂場,且對木刻楞異常執着的蒲桂英給“霸佔”着。
這兩間房子,中間有門連通,想要進入中間的屋子,就得通過蒲桂英住的房間大門。
陳秀玉不敢去開門,連忙跳上火炕,偏着腦袋,透過窗子,斜着看向外邊。
她看到,傾盆大雨中,一隻渾身溼淋淋的熊瞎子,人立着趴在中間存放蜂蜜那間屋子的屋檐下,正偏頭看着自己這邊,許是被蒲桂英關門的聲音驚到,它顯得很疑惑,一動不動。
而最右邊的那間小屋的門,已經被破開,應該就是之前發出的那聲“砰”響。
就在這時,人立着的熊瞎子放下一雙前掌,一步步朝着自己這邊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看到這一幕,陳秀玉的心裡一下子涼了大半截。
“咋辦啊,玉姐!”蒲桂英顫抖着聲音問陳秀玉。
她已經被嚇得完全沒有想法了,只能求助於還算鎮定的陳秀玉。
陳秀玉也慌啊,但她清楚,這房間的門要是被破開,裡面的人怕是一個都活不了,尤其是……孩子!
一想到孩子,陳秀玉膽氣一下子就起來了。
無論如何,不能讓孩子有事兒。
她立馬跳下炕,第一件事就是將孩子從悠車子裡面抱了出來,捆在襁褓裡,扯了塊牀單,將襁褓一兜,系在背上揹着。
四下看了一看,她目光一下子停在房門的門閂上。
熊瞎子,能破開工具房的門,那現在這間房門顯然也不在話下。
她很清楚,平日裡看着結實的門閂,怕是完全承受不住熊瞎子的一掌。
“一定不能讓熊瞎子進來……”
陳秀玉也急得團團轉:“對……不能讓熊瞎子進來。”
眼睛焦急地在屋子裡掃視着,她忽然看到房間靠牆放着的櫥櫃。
那是老式櫥櫃,用厚實的木頭打造而成的,雖然看上去老舊,但其結實程度毋庸置疑,一下子,她就有了主意。
“快,搬櫥櫃,把門頂上!”陳秀玉緊張得聲音也顫抖起來。
說着,她就跑了過去,拖拽櫥櫃。
忙亂中,也就有些不管不顧,櫥櫃上放着的保溫瓶和煤油燈,還有放着的兩個用來喝水的罐頭瓶子,一下子掉落下來,在水泥地板上,砰砰砰摔得粉碎。
這樣的響動,驚得孩子也跟着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見狀,稍微反應過來一些的蒲桂英也趕緊上前幫忙,兩人拖拽着厚實沉重的櫥櫃,在地板上發出酥牙刺耳的咯吱聲。
而在屋外門口便徘徊了兩圈,再一次人立而起,趴在牆壁上,用鼻子使勁嗅着,爪子不斷抓撓着,試圖找到入口的熊瞎子,立刻被聲響吸引,走到了門口,忽然看到門板晃動了一下,立馬就是一巴掌朝着門板拍來。
在裡面,陳秀玉和蒲桂英剛將櫥櫃頂到門口,就聽到門板發出砰的一聲,整個門板都晃了起來。
好在有櫥櫃擋着,門沒有一下子崩開。
也正是這一聲響,陳秀玉揹着的孩子,哭得更厲害了。
外面的熊瞎子,像是受到了某種刺激一樣,忽然發出一聲吼叫,接連朝着門板拍擊、抓撓起來,震得門板砰砰響。
連帶着頂着的櫥櫃也晃動起來。
陳秀玉只能死死地推着櫥櫃頂着門板。
門板下半截還好,有櫥櫃頂着,可上半截,在熊瞎子接連的撼動抓撓下,已然出現了裂痕,這要是被破開了,對於熊瞎子而言,幾下就可以躥進來。
也就是呂律捨得費工用料,養殖場的屋子,用的都是頂好的材料,讓王大龍弄得很結實,就是爲了防野獸,畢竟養殖場就在山野裡。
換作屯裡一般人家,大門怕是早就被熊瞎子拍得稀爛了。
“我頂着門,你快點,把炕琴也搬過來,頂着!”
眼看大門快承受不住了,陳秀玉四下掃了一眼,只覺得大概只有炕上那個老舊的炕琴算是一個大件,能有些作用了,她奮力地推着櫥櫃,衝着蒲桂英喊道。
生命受到嚴重的威脅,蒲桂英也就不管不顧起來,跑到炕邊,奮力將炕頭放着的炕琴,給一下子從炕上拖了下來。
沉重的炕琴從炕上掉落,砸在地板上,又發出一聲悶響,被蒲桂英拖着朝門邊退了過來。
似乎是受到炕琴落地的聲音吸引,熊瞎子忽然停止了對木門的轟擊抓撓。
趁着這個空檔,陳秀玉趕忙幫着蒲桂英,將炕琴擡了起來,一下子堆疊到櫥櫃上,這下算是把門給堵住了。
在屋裡看了兩眼,沒什麼趁手的東西,生怕熊瞎子繼續轟擊,只能是一個推着炕琴,一個推着櫥櫃。
外面的熊瞎子又抓撓轟擊了幾下,卻忽然變得安靜起來。
“難道……已經走了?”等了兩三分鐘不見動靜,陳秀玉疑惑地問。
蒲桂英額頭上冷汗直冒,早已經將頭髮浸溼,貼在額頭上,她心裡除了驚恐害怕,只剩下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會不會是進不來,已經走了,我到窗子邊看一眼!”
陳秀玉小聲地說了一句,可是,當她提到窗子的時候,心裡又是莫名地慌了一下。
窗子比門還要脆弱啊,那就是一個很普通的玻璃窗子,外面加了個可以開關的木板窗門,而現在,爲了屋裡採光,木板窗門是開着的。
陳秀玉猛然朝着炕邊的窗子看過去。
還好,沒有看到熊瞎子……
陳秀玉背上的孩子還在哇哇地哭着,她只得輕輕搖晃着,小聲地安撫:“寶寶別哭……寶寶乖……”
沒有那麼劇烈的響動,被陳秀玉稍稍安撫,孩子很快就安靜下來。
她稍稍鬆了口氣,躡手躡腳地朝着炕邊走過去,想要透過窗子看看外邊,究竟是什麼情況。
殊不知,就在這時候,熊瞎子忽然人立而起,趴在窗口。
熊瞎子突兀的舉動,將陳秀玉嚇得連退幾步,趕忙一把捂住差點叫出來的嘴巴。
而熊瞎子,已經看到她了,擡起爪子就是一巴掌,窗子上的玻璃一下子被拍得碎爛,嘩啦啦地掉了一地兒。
原本往外推開的窗子,也被這巨力地一拍,往裡扭轉進來。
這一下,熊瞎子找到入口了,接連幾下,就將玻璃窗的框架扯斷,腦袋也跟着探了進來,衝着陳秀玉又是一聲瘮人的吼叫。
陳秀玉好不容易哄乖的孩子,再一次被驚嚇得哭了起來。
還在推着炕琴的蒲桂英看到這一幕,整個人立刻被嚇得癱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差點沒昏過去。
眼看着熊瞎子就要鑽進來,被嚇的連連後退的陳秀玉忽然踢到了腳下的火盆,想都不想,端起來,就將裡面的木炭和烤着的土豆,一股腦地朝着熊瞎子扔了過去。
熊瞎子被火紅的木炭一燙,嗷嗷怪叫着退了出去。
可這樣的攻擊,對熊瞎子而言,根本就沒有多大的傷害,它幾乎退到雨中,朝着自己被燙的熊臉胡亂地撓了幾下,再被冰冷的雨水一淋,似乎就沒啥感覺了。
但也正是這樣的攻擊,徹底地將熊瞎子激怒了,它發出一聲咆哮後,重新回到窗子邊,看似肥胖臃腫的熊瞎子,只是麻溜地一躥,就從窗子裡躥了進來。
這個時候,意識到這間屋子再也擋不住熊瞎子的陳秀玉,已經推開隔壁放蜂蜜的房間門,鑽了進去,回頭一看被嚇癱的蒲桂英沒啥動靜,只得奮力將她也拖了進去,把門給關上。
而熊瞎子竄進來也沒想到,能承受住人在上邊睡覺的火炕,卻承受不住它那麼大的體頭,前腳一落在炕上,立刻塌陷下去。
炕蓆下邊,只是些用磚頭砌成架空的地火龍管道,外加一層黃泥而已,有的時候,小孩子在上邊打鬧蹦跳,都有可能將架空的磚頭踩斷陷落,更別說熊瞎子了。
它這一陷落,立刻連着鋪在上面的炕蓆也被扯動跟着陷了下去。
那炕上還有不少散落的,把炕蓆都燒得冒煙的木炭,立刻有不少滾落進陷下去的炕坑裡,再一次把熊瞎子燙得嗷嗷怪叫起來,瘋狂地掙扎着躥了出來,在屋裡亂竄亂跳。
而在裡間,陳秀玉卻是有些懵了,屋子裡除了裝着蜂蜜的蜜桶和過濾着蜂蜜的器具,再有就是擡蜜桶進來時的兩根近兩米上的水曲柳木杆子,還有拴在蜜桶耳子上的兩根繩索,再有就是一把割蜜刀,就放在裝蜜渣和割下來的蜂脾封蓋的大木盆子裡。
看着那扇單薄的木門,裡面沒有窗子,可也沒有能堵住大門的櫥櫃、炕琴之類的大件了。
陳秀玉能做的,只能是把門從裡插上門閂,用兩根水曲柳木杆子去撐着門上用來拉連的兩根橫檔。
最要命的是,蒲桂英似乎有些癡呆了,而且,背上的孩子還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