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場槍械的領取使用,包括持槍證、狩獵證等,都要到城裡的公安機關去進行登記報備,包括以後的獵槍使用和子彈也是從這裡領取。
這對哥五個來說,都不是啥難事兒。
拿着獵場的材料和身份證件,到伊春公安局把事情一說,接待的人員一聽到呂律他們幾個名字,立馬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事情辦理得順理成章,前後不超過半小時的時間,就把各自的狩獵證和持槍證拿到手。
一紅一黑兩個蓋了公章的小本子,讓一切變得敞亮合法。
眼看時間挺早,也有段時間沒進城了,幾人一起約着,在館子裡吃了頓早飯,然後各自分開,去買一些自己想買的東西。
這個城市,變化出乎意料地快,只是幾年的時間,已經到處處高樓,人也熱鬧了許多,和六年前相比,人們的衣着也變得光鮮亮麗,能明顯感覺出,生活水平提升了不少。
呂律去百貨大樓,給陳秀玉和兩個娃挑選了些衣物,然後稱了些零嘴,別的沒啥需要,就準備回到之前約定的館子邊去等張韶峰他們。
剛一出百貨大樓大門,就看到一個穿着土黃色馬甲的身影,他不由微微愣了一下。
那人叼着煙,嘴皮像皴裂的河牀,翻着白皮,臉上灰不冷騰的,只有那雙眼睛,精光閃閃……不對,是賊亮賊亮的。
打心底裡,呂律本能地給那雙眼睛掛上個賊字。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柳東野。
在看到他的時候,呂律腦海深處的記憶再次被喚醒。
他站在百貨大樓前,專門挑着過往的男人賣狼牙:“這是真狼牙,辟邪,保真……”
火車站、電影院這種人多熱鬧的地兒,類似這種騙冤大頭的把戲多了去了。
狼牙這玩意兒,呂律見得多了,隨眼一瞟就知道他手頭的是顆徹頭徹尾的狗牙,跟狼牙沒有半點關係。
此時,他成功拉住一個操着河南口音的青年兜售,侃侃而談。
眼看就要賣出去了,二十塊錢一枚。
誰知道那青年接過來翻看了下,猶豫半天:“一顆狼牙要我半月工資……不能再少點?”
“少不了,你是不知道,打只狼有多兇險,那是玩命的事兒……最多再少五塊,這玩意稍微打磨一下,鑽個孔,穿根紅繩,往脖子上一掛,辟邪!。”
“一隻狼而已,大荒裡又不是沒狼,再說了,誰知道是不是真的狼牙!”
明明已經很動意,都已經掏出錢開始數的青年,忽然把狼牙往柳東野手裡一塞,拍拍屁股走了。
眼看要成的買賣突然一下子黃了,柳東野有些惱火,四下一掃,就盯上了呂律。
他徑直走了過來,把那狗牙遞給呂律:“送你了!”
呂律微微愣了下,都不知道爲啥,柳東野一轉頭就從來來往往那麼多的人中盯上自己。
他沒有接狗牙,只是意味深長地笑着搖搖頭。
“不要你的錢!”柳東野強調了一句:“真的,我在內蒙打的。”
說這話的時候,呂律看到他嘴巴里有一顆缺了半塊的牙齒,嘴巴有一股子臭味。
呂律記得,上輩子認識他的時候,就是這顆牙,換成了金牙,到後來,大概是覺得太俗氣了,又重新弄了顆種植牙。
“你們怎麼都不信呢?真貨你們都不信,那些賣狗牙的,反倒有人搶着買,沒天理了!”
他搖頭抱怨:“現在的人啊,你要說他精吧,傻得像個憨憨,要說他不精吧,偏偏還能說得頭頭是道。”
聽到這話,呂律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沒想到,柳東野明明自己就正幹着行騙的事兒,偏偏還能把話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還有沒有別的狼牙?”呂律隨口問道。
一聽呂律來了興趣,柳東野立刻往自己兜裡一淘,拿出一把牙齒:“喏,這些都是狼牙,我跟你說,這是我在草原上打獵的時候,晚上遭遇狼羣,一下子被我打了十多隻,才弄來這許多牙齒,也差點要了我的命。”
呂律掃過他手中的那些牙齒,別說,還真看到了一顆真狼牙,於是伸手拿了起來,隨手就裝在了口袋裡邊:“我看這顆不錯!”
“唉……那顆不行!”
“你不是送我一顆嗎?反正都是狼牙,也都差不多……不對,看你這樣,該不會這顆是真的,其它的是假的吧。”
“瞎說……送你了送你了,啥也別說了!”
呂律看着他這副不是坑就是蒙的樣子,再摩挲着袋子裡的狼牙,權衡着柳東野打獵的水準。
上輩子他告訴呂律他喜歡打獵,這才約到獵場遊玩,槍法也確實不錯,但眼下看來,又覺得水平有限,不然也不至於用狗牙當狼牙賣,這年頭鼓勵打狼啊,尤其是在牧區,弄到狼牙並不是很難,於是,他奇怪地問:“你真的打過狼?”
柳東野點頭:“嗯,每年都去,現在不是時候,一般都是冬天去,狼多,但也危險。”
“具體在哪兒打?”
“在牙克石毛墳子溝。”
柳東野點了一根菸,一邊瞅着伸開胳膊:“在這裡的西北邊,要穿過大興安嶺。” 呂律笑問道:“下次能不能帶我一起。”
柳東野一臉吃驚,上下打量着呂律,搖頭道:“我看你一身中山裝,長得又斯文,不是本地口音,是在什麼部門工作吧。林場還是農場?”
呂律搖搖頭:“我以前是個知青,落戶在這邊山裡,上門的……你知道,這多少有點不受人待見,我也想證明下自己。”
“倒插門啊……明白!不過,打狼你不行,太嫩了,去了危險!”
柳東野一臉恍然,拒絕道:“在那裡,狼精着呢,一羣狼,一晚上能屠一個村子,比鬼都可怕,而且還有比狼更厲害的東西,不行不行,太危險了。”
你纔是鬼吧!
呂律暗笑一聲,鬼這東西,說有就有,說沒有就沒有,都是嚇人玩的。
但柳東野隨後一改口:“要去也行,有機會帶你去打一次獵也行,誰叫我跟你投緣呢?不過話得說在前頭,得聽話,得聽指揮……叫啥名啊?”
“王永貴!”
他不知道柳東野怎麼突然又改了主意,打的是什麼算盤,但第一感覺就是這傢伙憋的不是啥好事兒,他隨口謅了個名字。
現在是在大街上,呂律心裡憋着火,也不好發泄出來,只能另外尋找機會。
這麼快碰頭,也是呂律沒想到的事情,他本想着自己不再做上輩子的行當,怕是碰到的機會渺茫。沒想到,這麼快就又遇上了。
這些上輩子有着仇怨的人,偏偏像是跟自己糾纏在一起一樣,早早地出現在自己的生命中,感覺更像是宿命一樣。
那既然來了,也就沒必要避讓,早點收拾掉,早點清淨。
他隨口問道:“你呢?叫啥名?”
“我叫柳東野……行了,也別想着去內蒙那麼遠的地方,等入冬了,我領你到七臺河那邊玩玩!”
“真的?咱們打啥?”
“那可打的東西多了去了……你真想去?”
“想去。”
“那好,就在冬至那天吧,我還是在這裡等你,你要想來,就來,讓你見識下,什麼叫打獵。”
“行啊!”
呂律說到這,擡起手腕看了下表:“哎喲,這都過好一會兒了,我還有人等着,先走了,冬至的時候見!”
他說完,轉身就走,沒幾步就鑽進人羣。
柳東野愣了下,隨即淡淡地哼了一聲:“這癟犢子,眼光挺賊,別的不拿,偏偏拿了一顆真正的狼牙……不過,等到冬季的時候,你就知道我厲害了,也不知道那裡邊,都會有些啥好東西,只要你敢來,到時候就先讓你小子先探探路。”
他卻不知道,呂律此時在心裡卻想得很簡單:“七臺河那邊的山裡,倒也是個不錯的埋骨地,給我等着吧!”
呂律回到館子門口,看到張韶峰等人已經全都買好東西在那兒等着了。
“咋去了那麼久不見回來?”張韶峰笑問道,隨手遞來一個蘋果。
呂律接過來咬了一口:“碰到了個以前的熟人,嘮了一會兒……走吧,回了,一起去看看獵場繁育區準備得咋樣,看情況,咱們明天準備些獵具,後天進山裡去轉轉,找到啥就捕啥,抓回來先一步進行繁育。”
幾人騎着馬一起返回。
從伊春到養殖場所在的位置還要更近些,都剛剛纔在館子裡吃過飯,也不用忙着吃中午飯啥的,所以,到了養殖場,將各自的東西暫時放在雷蒙家裡,幾人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往獵場。
這段日子,王大龍領着人緊要做的事情就是將林場大路和獵場連通,再進行獵場圍欄的建造。
這是要運營不少時間的大事兒,再好的木料也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腐爛,也扛不住野物破壞,時間長了,反倒是維護費用比較高。所以,呂律在獵物繁育區所用的圍欄,並沒有用木頭建造,而是直接弄成鐵柵欄,挖坑做的水泥柱子,用鋼筋預埋進行焊接,爲此還專門買了一臺發電機。
和桃山國際獵場相反,呂律選了一片囊括數種地形的區域,成爲封閉狩獵區,準備用來按比例投放繁育的獵物,成爲主狩獵區,這也是需要進行嚴格把控的。
至於開放獵場,則只打算用簡單的木頭圍欄圈出區域,這地方就屬於是隻能打一些普通獵物的地方,按照規定,保護動物是不能動的,還不能妨礙它們跟外界生物性交流,順其自然地繁衍。
兩百平方公里,兩個乾飯盆的大小,只是單純地想要好好轉上一圈,都得花上兩三天的時間。
秀山屯,包括洄龍屯,還有林溪村,都有不少青壯來找王大龍,有好幾十號人跟着幹活,事情進度很快。
呂律等人巡視一圈,根據食性選着適合的地方,狍子繁育區、野豬繁育區以及馬鹿繁育區都已經弄出來,當即決定,現階段,就以抓捕這三種野物爲主。
也不用多少數量,尤其是野豬,這玩意特別能生,一窩就能下七八隻崽子,等到明年九月以後,獵場能開放了,應該能培育出不少。
打定主意後,幾人巡查了一下施工進度,就各自返回,開始準備獵具,後天進山。
而這些獵物,都不用去多遠,在小興安嶺就有。
反正抓回來養着,繁育得多了,獵場消耗不了,還能進行售賣,幾人可不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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