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沒提住
張韶峰和雷蒙兩人取了熊掌,剝了熊皮以後,也加入到給那些野豬開腸破肚的行列。
在場二十多號人,可全都是獵人,處理這些野豬,速度就快了。
也不過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就將這些野豬給全部開腸破肚,將腸肚扒拉出來掛樹上,剩下的,他們自行帶回去打整。
那頭野豬王呂律專門去看過,身上的新傷舊傷,起碼得有二三十處,也不知道這麼多年在山林裡遊蕩,究竟經歷過什麼,但呂律知道,它見到人容易發狂也不是沒有原因。
看着它,呂律總是莫名地想起自己藏樹洞裡邊看着它對着自己的半自動步槍宣泄一身蠻力和兇狠的情景。
趙永柯和樑康波兩人是和那四個去叫人的鄂倫春獵人一起回來的,領了不少人回來,男女老少都有,都是附近鄂倫春烏力楞的人。
趕着馴鹿、鄂倫春馬,拉着爬犁。
在大興安嶺裡邊,鄂倫春人和鄂溫克人不少烏力楞都養着馴鹿,成爲他們的馭使工具,拉爬犁,拉雪橇,人騎都行。
馴鹿善於穿越森林和沼澤地,在大興安嶺是鄂倫春人主要的生產和交通運輸工具,被譽爲“林海之舟”。
鄂倫春人在明朝前就被漢人稱爲“乘鹿出入的北山野人”,到清朝則是被稱作“使鹿部”,這鹿,指的就是馴鹿。
原本鄂倫春的漢語意思就是:使用馴鹿的人們。
足見他們與馴鹿的淵源之深厚。
他們管理馴鹿的法子很粗放,也就定期飼餵鹽巴,夏季建柵欄幫助薰蚊子,在馴鹿產崽的時候,幫助母鹿照顧幼崽,驅趕狼、熊等天敵,也能割鹿茸、擠鹿奶,是他們的食物來源之一。
其餘時間就讓馴鹿自由在林中採食活動,有不少鄂倫春人帶着撮羅子,跟着馴鹿,過着逐石蕊而居的不定期遊牧生活。
石蕊、苔蘚、蘑菇以及一些植物的嫩枝葉,是馴鹿的主要食物。
馴鹿雌雄都有角,馴鹿角似鹿非鹿,頭似馬非馬,蹄似牛而非牛,身似驢而非驢,因而俗稱四不像。
他們在管理馴鹿的時候很簡單,只要將頭鹿馴養聽話就行,因爲鹿羣通常就以頭鹿爲半徑覓食,不需要追逐他們漫山遍野地跑。
敲鑼或是吆喝,將頭鹿喚來,鹿羣自然也就回來了。
最麻煩的一點是,馴鹿在秋季發情期經常出逃,而且無法圈養,容易造成大量死亡,只能放歸山林。
這一點和鄂倫春或是鄂溫克人很像,都是山中精靈,崇尚自由。
不過,馴鹿似乎在小興安嶺並不太適合,幾乎見不到,這也是在小興安嶺見到鄂倫春人使用更多的是鄂倫春馬的原因。
也正是這個原因,讓呂律絕了圈養馴鹿的想法,專門趕着鹿羣,四處遊蕩,對於幾人來說,都有些划不來。
呂律幾人上次到大興安嶺狩獵,其實也見過不少馴鹿,不過,他們就不曾打過,說不定一槍過去,打中的就是別人養着的鹿羣。
那些肉被來的人很快裝上爬犁,連野豬王那種非常腥臊而且煮熟後都非常柴的肉也都被全部帶走。
那隻熊瞎子的肉則被呂律送給了託木倫。
見趕來的爬犁還有空閒,呂律又打起了庇護了自己的松樹筒子的想法,跟託木倫一商量,他就痛快的答應了,讓帶着斧頭的那些族人幫忙按照呂律所說的,將那一段兩米來長的空心松木簡單修整,然後用爬犁拉了回去。
那些族人回去了,之前的一幫子獵人卻是全都留了下來。
“我們這些人是受瓦拉幹林場邀請來打傷人的豬神的,在那邊山裡打過一次,不過,只是打了四頭野豬,這些豬羣就跑進了山裡。”
託木倫衝着呂律等人說道:“還是你們厲害,六個人一下子打了半數,幾十頭啊。”
呂律微微笑了笑,沒多說什麼,心裡卻在想:難怪盡力避讓,野豬羣還是突然就闖入進來,原來是被驅趕追着打呀。
也算是“不打不相識的”緣分。
卻聽託木倫接着說道:“林場給出打殺一頭野豬十塊錢的獎勵,殺了豬神,給三百,這些錢,可都歸你們了,不然的話,我們這些人,根本就打不了,晚上的時候,可得跟我好好說說,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我們這純粹是運氣!”呂律笑道。
也確實是運氣,若是沒有這石倉子和樹倉子提供了兩個極好的庇護場所,自己這些人在面對那麼多野豬的情況下,很難在野豬羣的衝撞中存活下來。
“我們這裡二十多個人,都做不到!你們太謙虛了。”託木倫拍了拍呂律肩膀:“第一碰面的時候,我是真沒看出來,還顯擺了一下,現在想來,慚愧……走,我們去老豬圈看看,那裡應該還有不少,不說全部打死,最起碼得將它們完全打散才行,無論是狼、豺還是野豬,只要是成了大羣,都是禍害,禍害人、糧食和家畜。”
那些一路過來打到的紫貂、灰狗子、飛龍和捕捉到的黃皮子等東西,已經也讓託木倫烏力楞的人帶回去了,幾人也算是一身輕鬆。
既然託木倫邀請,想着那些野豬也還剩不少,確實是禍害,呂律也就點頭答應下來。
可是,這二十多個鄂倫春獵人走的卻是另一個方向,跟呂律他們看到的那些豬道縱橫和糞池所在的地方,完全不是一個方向。
“你們所說的老豬圈在什麼位置?”呂律不由問道。
託木倫朝着拉瓦幹方向指了指:“就是你們發現捉腳、鐵夾的那座山上,我們來的時候還看過,還有零散的幾隻野豬在那地方。”
“不對……豬圈的位置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它們換了位置,我們今天過來的時候,看到了很多新鮮的豬道,還有糞塘,豬圈所在的位置已經距離那地方不遠。”
呂律估摸着大概位置指了一下:“我們過來打熊瞎子,還特意繞過那邊。而且,野豬打散後,大部分逃跑的方向也是往那邊去的。”
託木倫想了下,出聲叫住其它鄂倫春獵人,領頭朝着呂律所指的方向過去。
一行人順着呂律所指的方向,翻過一道崗子,再到斜對面的山崗半腰的時候,果然看到山谷溝壑間密密麻麻的豬蹄印子,和一條條豬道。
一幫人下馬,小心地朝着豬道彙集的地方靠攏過去。
沒多長時間,果然看到松樹林中,一大片被糟蹋得亂七八糟的區域。
裡面到處是被啃斷的小樹,翻拱出的黑土,一個個豬窩就絮在裡面,看上去像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柴草垛子,尤其是中間位置的那個豬窩,堪稱巨大,不少木頭,甚至有小腿粗細,更是有很多,直接是一整棵小樹被咬斷,拖來絮的窩。
不用說也知道,那豬窩就是野豬王所住的地方,被一衆小的豬窩圍拱着。
在冰冷的天氣裡,還能看到裡面冒出的騰騰熱氣。
此時,就有不少野豬還在裡面遊蕩着。
一幫子人示意,分散開來,隨着託木倫一聲令下,各自端着槍,找着選着目標打。
槍聲一響,不論是在周圍遊蕩翻拱的,還是在豬窩裡睡着的,一下都驚躥起來,再次四散奔逃。
可面對那麼多獵人,幾乎是眨眼間,又是半數沒了,剩下二十多隻,分成三股,逃進深林。
託木倫等人也不打算再追。
這點數量,已經構不成多大威脅。
而且,他們向來也沒有趕盡殺絕的習慣。
事情也就到此爲止。安排人手打理這些野豬,呂律等人先一步返回宿營地休息,一同返回的還有託木倫和另外兩個領頭的獵人,包括林場警衛處跟來的一個負責統計的職工,他們得回去找林場交差,拿獎勵。
在雷蒙等人的要求下,幾人也騎着託木倫提供的馴鹿往林場去了一趟,主要是到醫務室檢查一下情況,幾人倒是好好體驗一把騎駝鹿的新奇感覺,和騎馬又不一樣,更像是騎驢子。
林場的是個女醫生,用聽診器給呂律聽過後,說是有震傷,不過不要緊,開了些藥,讓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就沒事兒了。
而在檢查陳秀清的傷情時,讓脫褲子,這傢伙臉都憋得紫紅了就是不肯脫。
結果,在醫生和呂律等人的催促下,他倒也乾脆,硬着頭皮將自己的褲子一脫到底,把之前口口聲聲說啥沒見過的女醫生嚇得趕緊轉身,催促他趕緊穿起來。
這貨早直了。
在一旁看着的幾人忍不住一下子噗嗤笑出聲來。
陳秀清滿臉尷尬地趕忙拉起褲子,解釋道:“沒提住!”
這話更是把幾人逗樂了。
也就從這一刻開始,這個老六在幾人口中,有了個很特別的綽號:沒提住!
不管怎麼,算是檢查了,問題也不大,就弄了點跌打酒,讓回去揉擦。
林場的領導在託木倫的帶領下,專門來醫務室跟幾人碰了面,順便送來八百塊三十塊錢,這是對幾人幫忙除掉禍患的獎勵。
而呂律一幫人在這邊,也算是在瓦拉乾結下了人緣。
晚上,幾人受託木倫邀請,去他們家的烏力楞。
鄂倫春人走親訪友,都是要帶些食品饋贈對方,有小孩的人家還要送些灰狗子肉。也有送木耳、後頭、松子、榛子之類的東西。
要知道,獵人在行獵中飢餓缺糧,到不相識的鄂倫春人家去索取食物,主人都會很好地招待。
不相識的獵人在獵場上相遇,獲得獵物的一方,不僅會主動請空手的獵人飽餐一頓,還會在分別的時候,送上些獵獲讓人帶走。
很淳樸厚道,一下子結識那麼多人,以後在大興安嶺的山裡行走,其便利可想而知。
幾人乾脆將行李收拾裝車,將車子也開到託木倫的烏力楞,順便將那筒松木也裝上車子。進託木倫家的木刻楞的時候,呂律特意帶上了些打到的飛龍肉,幾對熊掌和不少灰狗子肉。
早在路上的時候,呂律就特意給陳秀清等人說了簡單的做客習俗:鄂倫春族是一個熱情好客的民族,不論是本民族還是外民族的人,只要來到他們的烏力楞,都要把客人請到自己的撮羅子裡落座,用酒和手把肉招待。
主人敬酒的時候,客人不能拒絕,否則會被認爲是對主人的不尊重,反而客人喝醉了,纔是對主人的高度尊敬。
喝酒的時候,主客同用一個樺樹皮碗或酒缸子,主人先請客人喝,客人回敬主人,依次向右輪流。
一句話,敞開了吃喝。
今天晚上,託木倫用的就是家人現打來的狍肉招待幾人,懟火裡燒熟的狍頭肉、生的狍肝,燒熟的狍心,和鍋裡熬着的狍子手把肉,配合上獨有的蘸水,呂律等人和趙永柯相識那麼久,早已經習慣。
可孟兆華他們三個司機就看得目瞪口呆了。好在都記住了呂律的交代,好好地體驗了一把鄂倫春人的熱情。
一頓飯,無一例外地,幾人都喝得伶仃大醉。
託木倫招待他們的可是他們傳統的鹿茸酒,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
當然,還有彈奏着斯日古拉(馬頭琴)唱着的粗獷歌曲。
斯日古拉的製作技藝,在後世,那也是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一部分。
如此熱情,很難不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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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