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想着柳東野肯定有別的企圖,呂律又往自己心裡加了一層防護,但不得不說,如果真有這樣的地方,他還真想也進去看看。
“還有這種好事兒?”
呂律一臉興奮:“你真發現藏寶洞了?”
“去年進山的時候找到一個沒人動過的,但是想要進去有些難度,一個人不好下去,太深了。”
柳東野搖搖頭:“所以,我纔想着,找個人幫忙,這不就遇到你了嘛。”
呂律心裡冷哼一聲,咧嘴笑道:“還真是巧啊!”
“誰說不是呢,該你發這筆財。放心,等找到地方,咱們一起進去看看,如果真有財寶,咱們兩平分,說話算話。”
“那還不趕緊的,走啊!”
呂律表現得越發興奮了,開口催促道。
柳東野看着呂律微微笑了笑,轉身繼續領路前行。
這一走,又是一個多小時。
從進山開始,大部分時間都趕路似的,都已經走了大半天時間了,少說也深入山裡六七十里地。
眼看山嶺地形越來越複雜,林木越來越密實,柳東野終於停下了腳步。
他站在坡上,指着下邊一條小山溝說道:“到了,就是這兒了。”
呂律盯着看了好一會兒,除了看到下邊山坡和溝裡幾塊支棱出的石砬子,別的沒看出什麼特別:“啥也沒有啊,洞口呢?”
“別急……”
柳東野從一旁小心翼翼地繞到下邊的小山溝裡。
溝裡積雪深厚,在他下去的時候,雪一下子埋到了褲襠。
他環視着周圍,估摸了一下大概位置,艱難地往前走了幾步,然後開始用雙手不停地扒拉着溝裡的積雪。
十數分鐘後,積雪被清理,能見到下方的厚厚腐葉,腐葉似乎被凍起來了,他取下挎着的半自動,刺刀懟上,衝着那層腐葉又戳又撬,不一會兒工夫,腐殖土層被清理掉,下邊露出幾塊木頭,被他一根根抽出來,一個山石間僅容一個人進入的石縫呈現在呂律面前。
“就是這兒了。”
柳東野爬到一旁,拍了拍身上沾染的雪和泥土:“我去年來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從山坡上滑下來,差點沒掉進去。這裡曾經是個入口,被炸過,然後又炸了泥土掩埋。只是,那些堵住洞口的石頭,終究有不小的縫隙,下雨的時候沖刷,泥土從縫隙裡掉了下去,但表層又落滿枯枝碎葉,跟個陷阱似的,這要是被人踩到,掉下去可就麻煩了。
我當時滑下來,幸好身手敏捷,及時蹬住了纔沒掉下去,一股子涼氣直往心裡冒。
我見這洞有些奇怪,想到之前的一些傳聞,於是就弄了個火把扔進去照了一下,隱約看到裡邊零散地有着一些箱子之類的東西,當時可把我高興壞了。裡面是個大山洞,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就在山洞頂上,我大概估計了一下,往下少說也有十米深。”
“只是十米,也不是很難。你就沒下去看過?”呂律笑問道。
“下,我當然下。我當時就到七臺河買了些大繩子扛着進山,可是,等我到了這裡,把繩子往樹上一綁,喏,就是你旁邊的那棵紅松,我把繩子綁好,往洞裡邊扔進去,可是當我順着繩索剛一鑽進洞裡,身子一懸空,我就慌了,手腳發軟,腦子都是一片恐怕……我特麼恐高!差點就抓不住掉了下去,好不容易纔爬上來……”
“那你也可以找別人啊!”
“好不容易發現這麼個地兒,心裡邊一直想着發獨財,找了人,如果真有好東西,平白分出去許多東西……換你你幹嗎?”
呂律想了想,搖搖頭道:“不幹……那你現在爲啥找我?”
柳東野苦笑道“我這不是沒辦法了嗎,不找人自己沒本事兒弄啊!後來我就想明白了,就像打獵一樣,山財不能獨享,可能我就沒這種命。遇到你的時候,這個念頭就又冒出來了,你是新手啊,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所以就領着你來了。”
呂律饒有興趣地看着他:“我是沒那麼多花花腸子,但是你有啊,從一開始就算計我!”
“這話說的……我算計你幹啥,我只是想着,找個新手幫忙,不用太費心……唉,你擡槍指着我幹啥?”
柳東野忽然看到呂律將槍擡起來,槍口指着自己,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你要幹啥?”
“我要幹啥,你看不出來嗎?我三哥幫我算過,跟我同行的人是大凶,讓我小心……說吧,一直跟着的那兩個人是什麼人?”
“你別跟我開玩笑!”
“你看我像是跟你開玩笑嗎?上山打獵,向來講究人合心,我特麼纔跟你碰過一次面,對你一點都不瞭解就敢跟着你進山,當我傻啊?”
“不是,哥們,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爲啥啊?”
“算命的三哥說你特麼的上輩子克我,這輩子命裡也是糾纏不清,所以,我特麼是專門來送你上路的。”
呂律張口算命的三哥,閉口算命的三哥,看着神戳戳的呂律,柳東野心裡邊鬱悶到了極點。
他萬萬沒想到,會因爲這樣一個莫須有的名頭被人用槍指着。雖然一路看過來,呂律的槍法不咋樣,但距離不過三米,這槍的準頭誰也不敢有任何懷疑。
而且,呂律此時看上去真的是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
“哥們,咱們有話好好說,那神啊鬼的,咱們可不能信啊,你不能因爲那些神叨叨的話就這樣對我吧,殺人是犯法的,要償命的。”
“這是在深山裡邊,我專門看過了,一路進來,周邊沒有任何人的活動痕跡,是個殺人的好地方……把旁邊的槍扔遠點,你最好別亂來,不然,我保證你的腦袋最先開花。”
呂律說着,身體巍然不動,槍管直直地瞄着柳東野的腦袋:“忘了告訴你,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新手,相反,這些年沒少打獵,槍法還算不錯,百米之內,一打一個準,狼啊啥的,我見得多了,一堆狗牙中挑顆狼牙,你以爲我是在碰運氣?
老虎崽子那麼靈敏,那麼好的機會你都打不中,憑啥我能啊,你不覺得我運氣太好了嗎?
早上的時候,有兩人來敲門,你以爲我不知道,今天就離着我們百來米,跟了大半天了,你以爲我爲啥追着只跳貓子亂竄?就是爲了看看是什麼樣的人。
柳東野,上海松江鎮人,在大荒裡當的知青,寶泉嶺農場離這裡可不遠。沒錯吧?”
呂律語氣緩慢,平平淡淡,但在柳東野聽來,心裡卻是一陣陣發涼。
細細一想,似乎還真是呂律所說的那樣,一切都太巧了,他先入爲主,一直認爲呂律是新手,覺得奇怪的事兒,總以爲是運氣,卻沒想到,呂律根本不是他心裡所想的豬,而是極其擅長潛藏的虎。
而現在,這隻虎,已經張口,露出獠牙了。
呂律甚至連他的底細,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對……”
呂律忽然又搖了搖頭:“你應該是個小龜子……至少跟小龜子有勾結,我沒記錯的話,你到小龜子那邊呆過,是不是?”
“連這你也知道……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柳東野徹底慌了,他完全弄不懂眼前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管你是不是……槍還不扔嗎?一,二……”
呂律的聲音中有些戲謔,卻又像冷冽的刀鋒。
柳東野不敢有多餘的想法,趕忙把旁邊放着的半自動給扔得遠遠的。
元寶嗚嗚地發出了兇聲,呂律用餘光瞟了眼元寶,微微笑道:“你的兩個同伴來了……還不告訴我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他說這話的時候,微微挪了下腳步,借旁邊粗大的紅松樹幹將自己的身體給擋住。
見柳東野悶頭不說話,目光怪異地看着元寶,他現在才忽然注意到,這條被他忽視的不起眼的黃狗有多神奇,呂律微微皺了下眉頭,隨即眉頭一挑,發出一聲鼻音:“嗯?”
“我說……我真不是啥小龜子,但那兩人是。他們是前幾個月在火車上遇到的,因爲懂日語,多聊了一些,知道我來大荒打獵,下車後就來找我,說是知道幾個藏寶洞的位置,讓我幫忙找一下,如果找到了,幫忙運出去,會給我很大一筆好處。
這幾個月下來,我領着他們走了不少地方,也確實找到不少要塞或是地下工事,可惜,絕大部分都早已經被發現搬空了。
沒有被動過的,倒也還有兩個,只是裡邊沒啥有價值的東西,都是些罐頭啥的,直到找到這個洞……”
柳東野見呂律又擺出一副準備開槍的架勢,就不敢再隱瞞了。
他現在完全看不出呂律的深淺,只覺得呂律恐怖得不得了,身上散發出的狠戾,讓他心驚。
“這話說不過去,按理說,你們三個人足夠了,爲什麼還要叫上我?”呂律冷聲問道。
“原來他們是三個人的,現在只剩下兩個,就因爲有一個死在了這洞裡。當時下去的時候,確實說在下邊看到些罐頭、餅乾之類的東西,還說在一個小洞窟裡,看到幾箱古董,再後來就聽到下邊求救了,說是有毒,都沒來得及拉上了……不知道下邊究竟是啥情況,三個人都不敢胡亂下去,也在周邊仔細找過,沒有別的入口,只能從這裡下去,三個人都不敢下,所以就想着再找一個人試試!”
“我明白了,所以你又想着來坑我,讓我替你們試毒開路……你真特麼該死!”
呂律笑了起來:“下去吧!別告訴我你揹着的包裡沒有繩子……給你個機會,你若是把東西弄上來了,我放你一條生路,你沒有選擇,要麼老實聽話,讓幹啥幹啥,要麼,死!”
柳東野面露難色,但呂律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也沒別的招了。
只能將放在一旁的帆布包打開,從裡面取出一根繩索,一頭拴在一旁的小樹根腳,然後熟練地給自己打了個升降結,從山洞裡鑽了下去。
“這個時候不恐高了!”
呂律冷笑一聲,偏頭看了看身後,林子裡藏着的兩人,並沒有立刻靠近,還在遠遠地觀望着。
他看到綁在洞口小樹上的繩索變得鬆軟,知道柳東野已經到了洞底的時候,幾下跳到下邊,也不管柳東野在下邊大喊大叫,快速將繩索給提了上來。
他藉着溝壑和灌木叢的遮擋,身形一矮,快速朝左側跑了過去。
接下來,該是那兩個小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