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白貴照常練武。
俗話說的好,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練功不練武,猶如無舵船。
他現在即使道家內功練的不錯,可若是沒有練武,就像現在白秀珠一樣,雖然說內功修行不淺,但稍習練過武術的武師,就能將她一拳打倒。
道家內功只是讓人體的體質得到蛻變。
在沒有蛻變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習武的,打不習武的道人,輕輕鬆鬆。
“廷恩,你這幾天又到哪裡去鬼混了?”
“身子又這麼虛。”
“扎馬步一天沒一天扎的時間長。”
霍元甲訓斥道。
霍廷恩站了一會,就渾身冒汗,雙腿微顫。
一羣精武門弟子見狀低頭輕笑,他們知道霍廷恩去了醉星樓,但霍廷恩是大弟子,又是霍元甲的親兒子,有道是疏不間親。
他們如果說出霍廷恩的私事,即使霍元甲當面褒讚,後面也會讓他們收拾鋪蓋滾蛋回家。
另外男人們,到了這個年齡,去醉星樓也沒啥大不了的。
這不算什麼大錯。
白貴見狀,只是搖了搖頭,沒多說。
等霍元甲離開後。
他這才上前走到霍廷恩身旁,問道:“你是不是昨夜又去醉星樓找曉紅了?”
“白大哥,這……”
霍廷恩臉色漲紅,“是,我昨夜是一個人去了,我是看你和嫂子都在,沒好意思叫你。”
他誤以爲白貴質問他,是因爲他自己跑去醉星樓吃獨食。
“亂說什麼!”
“我哪裡是去醉星樓的人!”
白貴呵斥一聲,說道:“你和曉紅這麼多年了,你一直養着她,估計都比直接買下她花的錢多了不止數倍。”
“你要是聽我的,直接給你爹認個錯,總是這樣也不是個辦法。”
白貴本打算直接給霍廷恩一筆錢,讓他贖回曉紅,不管是做妾還是做妻室都行,霍廷恩能一直去醉星樓找曉紅,可見是真愛。
但想了想,精武門不差這一筆錢。
別看精武門比不上他,可每年招收這麼一大批學員,光是拜師費至少都在上千銀元。
這還不算出師之後,一些弟子節日往來的孝敬。
白貴不是一個喜好管閒事的主,只不過霍廷恩一直白大哥、白大哥的叫他,再加上現在他和精武門的關係不錯,給霍廷恩提個醒,點撥一下,還是心底樂意去做。
“白大哥,你說的對。”
“我年紀也不小了,師弟們能知道的事情,我爹不可能不知道。”
“我爹……這是給我留面呢!”
霍廷恩臉色變幻了一下。
他聽出了白貴的言外之意,這事霍元甲不可能不知道,只是爲了顧忌他這個少館主的身份,不能讓他的面子太跌份,所以才一直沒說。
想通就去做。
霍廷恩直接邁入後院,私底下給他爹賠罪。
晚上。
曉紅從醉星樓被贖了出來,成爲了霍廷恩的妾室。
伎是不可能做妻室的!
儘管霍元甲一直說打拳上不了檯面,可霍元甲再怎麼,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會讓一個曉紅辱沒了門庭。
隔日。
霍元甲和芥川龍一比武。
比武勝利。
期間沒有發生什麼衝突。
直到後來白貴才知道,是因爲他坐場的緣故,東瀛人不想將這件比武鬧大,所以才讓比武正式進行。但這場比武過後,霍元甲的身體亦不如往昔,芥川龍一雖不是霍元甲的對手,但霍元甲畢竟年邁,打一場折壽,於是讓霍廷恩暫領精武門館主。
通過曉紅的事情,霍元甲看到了霍廷恩心性勉強算是成熟,這才放心將重擔卸下。
霍廷恩繼任精武門之後,精武門的聲勢落了不少,畢竟如果現在挑戰精武門,只能挑戰霍廷恩,按照江湖道義,是不允許直接挑戰前館主……
不過通過這次霍元甲和芥川龍一的比武,倒是讓許多社會名流知道了白貴和霍元甲的關係,對精武門也樂意扶持。
精武門事結。
白貴一行人和陳真結伴通過海運,到了津門。
“這些前沿知識我已經教給你了,希望你今後能成爲一個有名的化學家。”
離別之時,白貴對陳真說道。
“白先生放心,我定不會負師父和白先生的信任!”
陳真認真點頭。
……
過了一個多月。
白貴在燕京短暫停留了十幾天後,看了白府的衆人,又看了自己妹妹劉寶兒,這才攜同白秀珠、薰子、小千代,回到了長安。
他在長安購置了一套宅子,將薰子和小千代安置在這裡。
因爲他的緣故,薰子和小千代都學過漢文,在篍之舍亦有漢文教習,所以與人交流不會有太大的麻煩。
而薰子曾在東瀛時拜託白貴,她從篍之舍畢業後,願意去做一個女教師。
薰子是藝伎出身,又在篍之舍學習了不少時間。
於是白貴到雅閣女校,面見了楊校長,說明了此事。
如藤野八平治差不多,日文教師,在此刻還是十分稀少的,更別說薰子還是女流,在教導雅閣女校上不成問題,所以順利入職。
回到白鹿村。
白貴發現,經過他爹白友德和王姨的不斷努力,總算在去年要了一個兒子。
他正想從王姨手中接過孩子,抱抱。
就聽王姨開了口。
“我們都沒啥文化,就等你這個大哥回來……”
“給他起名字。”
王姨心懷忐忑,說道。
白家的富貴,都是白貴一個人賺的。如果她懷了女兒還好,白家頂多備上一份豐厚的嫁妝就完事,但有了兒子,日後就有了分家產的資格。
所以她耍了一個小心機,讓白貴給她的兒子起名。
一旦起名,就相當於認可了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起名字?”
白貴愣了一下,他是最怕起名字的,他是一個起名廢,不過他看到了王姨和他爹白友德的心事,思鄉之情莫名淡了幾分。
一代新人勝舊人!
錢鬧的。
他不差錢,鄉間的這些富貴,他在洋行存的錢超過不知多少。可這些東西,不是他爹白友德和王姨能知道的,他們想的……是手裡抓住的富貴。
“懷古吧,就叫白懷古吧。”
“我是學歷史的,又是關學門人,現在儒家已衰亡,就叫他懷古吧。”
他嘆了口氣,說道。
“快謝謝你大哥,你大哥給你起名字了。”
“懷古!白懷古!”
“虎頭,聽見了沒有,你叫白懷古……”
王姨立刻喜形於色,擺弄着手中一歲大的大胖小子,對着他喊道。
她說的話不是對孩子說的。
而是對白貴說的。
“謝弟弟你了。”
白貴看到虎頭咧嘴一笑,頗有他爹的幾分容貌,也笑了笑。
比起王姨和他爹白友德,孩子內心還很澄澈。
這點也怪不得他爹和王姨,說利益薰心明顯過了些,可比起他這個不受掌控的大兒子,新要的兒子無疑會更受他們的喜愛,而且有了後母就有了後爹,很正常。
他沒有一走了之,盡人事的抱了抱虎頭。
也不是給虎頭看的。
而是給他爹和王姨看的。
晚間,在舊宅吃了幾口飯。
回到隔壁的新宅。
“美和,這是我新學的飯,你嚐嚐……”
白秀珠看出白貴的心事,她沒有開口直言安慰,而是做了一頓飯。
很普通的一頓飯。
烙得金黃的鍋盔,以及一小碟醬蘿蔔絲。
“很好吃。”
白貴吃完後,解開心事,笑了笑。
他原先貧寒時,尚未科舉時,在白鹿村和周元擠在跛腳老漢的門房中,吃的就是粗糧做成的窩窩頭,偶爾吃上一頓好的,就是用細面做成的鍋盔。
如此可見,白秀珠的用心。
吃完飯。
他帶着白秀珠趁着夜色走出了白宅。
下了原坡。
找到了白秉德的陵寢。
“美和,大晚上的出來,瘮得慌……”
白秀珠擔驚受怕道。
但白貴置若罔聞,他回想三年前的一幕幕,循着記憶,走到了挖掘出白鹿仙草的地坑。
此刻,這裡種植着玉米,一截嫩嫩的禾苗破土而出。
“秀珠,你知道呂祖的故事嗎?”
“我習的是全真道,按照重陽祖師所說,全真道相傳繼承鍾呂道統,而呂祖受漢鍾離點化,一夢黃粱,在黃粱夢中,他做到了宰相,扶搖直上,深受皇帝信任,但很快就被奸臣所害,落得個妻離子散、抄家流放的結局……”
“而此道術,我翻閱古籍,終於習得一二,只是可惜,在窺得此道術之後,記載此道術的玉簡化作齏粉。”
白貴嘆息一聲,說道。
“《懷南子》記載:‘昔者倉頡作書,而天雨粟,鬼夜哭。’”
“夫君能得此道術,恐是如此。”
白秀珠想了想,說道。
她起初是不信這個世界有超凡力量,但隨着她日益和白貴修煉椖中術,又兼習得女丹功,已經有了道家內功在身,練出“炁”,正在進行百日築基,那麼有了道術神通,這也沒什麼不可接受的,至於白貴的解釋,亦很合理,如果道術神通這麼容易習練,早就滿大街了。
“你能明白就好。”
白貴觀世事洞察入心,見白秀珠心繫於他,無任何妒忌之色,滿意的點了點頭,他不可能道出崑崙鏡的存在,不過將“黃粱一夢”這種道術神通說出來還是可行的,畢竟白秀珠是他的枕邊人。
修仙,走過百日築基之後,就是長養聖胎,此境界修性爲主,又不是資源掠奪流修仙得道,一旦白秀珠心性不達標,永無達到此境界的可能。
而他,拋棄結髮妻子,顯然也做不到。
“黃粱一夢。”
白貴輕觸白秀珠的額頭。
施展此道術神通。
剎那間,在白秀珠的周遭懸浮出無數空間虛影,有的是現代都市,有的是神話修真,有的則是歷史片段,而最貼合,最能讓白秀珠擁有一個好的證道基礎的空間則是……
“仙劍,仙靈島……”
“女媧後人。”
白貴臉上閃過一絲古怪之色。
天賦,即爲修道神通。
如果僅僅只有這黃粱一夢的神通,他也僅僅只能依靠此神通入夢剎那,在夢中體悟世間百態,做到鍛鍊心性,但他有崑崙鏡,此境最善跨越時間道標。
是的,隨着白鹿仙草入鏡中之後,他又有了炁來催動崑崙鏡,知曉了此境的一部分神通。
“虛幻,還是真實?”
“崑崙鏡冥冥之中告訴我,此處百年,即爲主世界的一年……”
“是平行世界還是……”
白貴點到白秀珠身邊此處的空間。
剎那間,白秀珠消失不見,已經整個人進入了此處空間。
“我也去!”
白貴輕嘆一聲,亦化作一隻矯健白鹿,一躍而入。
……
光陰流轉。
大唐景雲二年。
少陵塬上,一處道觀上。
後庭。
一個面若冠玉的少年道士正在練習武學。
“美和,金仙公主馬上要就要來咱們道觀了,你還在練武幹什麼?”
從前院匆忙跑進了一個瘦小藍袍道士,忙着喊道。
“我練武,是爲了讓宗聖觀的侯道長早日將我收爲入室弟子。”
“修性不修命,修行第一病!”
白貴長劍入鞘,慨然笑道。
“還有,金仙公主道號爲無上洞玄法師,叫公主忒世俗了些。”
他又補充了一句。
金仙公主就是後來唐玄宗李隆基的同胞妹妹之一,李隆基有兩個同胞妹妹,分別是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兩個公主都入了道,是坤道。
宗聖觀,就是此時樓觀道的稱謂。
樓觀道士岐暉在唐高祖李淵起兵的時候資助過他,所以等李淵奪得江山,再加上認了老子爲祖上,所以對樓觀道特別青睞,爲唐時的皇家道觀,改樓觀爲宗聖觀。
“你這句話說的好啊,修性不修命,修行第一病。”
“你有道性,侯道長挑選弟子的話,定然會選擇你拜入他的門下。”
藍袍道士點頭,稱讚道。
“現在談這些,還爲時尚早。”
“走,咱們一起前去迎接金仙公主,聽說金仙公主雙十年華,豔若桃李,是長安有名的美人……”
白貴隨口說道。
兩人從後庭邁步,穿過抄手走廊。
“可你剛纔還不是說要稱呼金仙公主的道號無上洞玄法師嗎?”
藍袍道士訝然。
“誰讓我現在想法比較世俗了一些。”
“看能否得到金仙公主的青睞……”